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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早,大春走了,早饭也没吃。
郑氏也没吃早饭,躺着没起身,说是没精神,水米没打牙。杨秀庭劝了半天,不见效果,只得对冬儿使眼色。冬儿扭过头,装没看见。
碰到两个犟脾气,杨秀庭也没辙,只好赶早去找康二。
二黑也是费尽口舌的劝说冬儿,冬儿依然油盐不进,既不给郑氏道歉,也不吃饭。
午间,冬儿做了饭,叫郑氏,郑氏依然没起,冬儿也就作罢。
冬儿从昨天午后开始,不但没吃东西,还一样没落的做活,尤其在城外打柴更是耗费体力,这时已经有些乏力。硬撑着等杨秀庭、二黑、豆豆爷三个吃了饭,收拾下去,就再也撑不住了。
冬儿告诉二黑:“你去告诉蔡大叔家的兰芝,我今天不能去打柴了,她没一个人做过,让她今天也歇一天,明天再说。”
看着二黑忧心忡忡的走出去,冬儿也脱鞋上炕,盖了被子躺下来。
杨秀庭今天先去的康二那里,好在康二的山楂糖没剩下几粒。
杨秀庭也就不拿了,和康二说了原委。师兄弟两个着实的叹息一番,没办法,只能做回以前。
从康二处回到西市出摊,面对各种询问,杨秀庭本就有些焦头烂额。午间回到家,两个不省心的又闹腾,直气得杨秀庭跺脚。凑合着吃了口饭,就招呼二黑出门讨生活了。
既然母女两个都有本事,自己去比个高低好了。
冬儿临睡过去前,还凄惨无比的得意:“和我斗,你还差些道行,以前是懒得理你。这次拼着饿死了,也绝不向恶势力低头。饿死的结局虽然惨了点儿,没准儿还能回到自己的故土。那时,自己一定做五好公民、温顺下属、纯良同事,保证每天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勤俭节约,知足常乐……。遗憾的是,看不到二黑是否能有出息,也看不到兰芝家的馄饨摊变成馄饨铺了。”
豆豆则担忧的站在地当中,二哥让他看着娘和姐姐,可是怎么看啊。
杨秀庭、二黑回来的时候,冬儿已经叫不醒了。
豆豆胆战心惊的独自在家里呆了半天,看到这样的情形,更加害怕,就去推迷迷糊糊的郑氏。
郑氏听着情形不对,惨白着脸坐起来。
杨秀庭阴沉着脸,看了郑氏一眼,叫二黑:“去请郎中吧。”
听了这话,郑氏的脸更白了,颤颤的要挪过去看冬儿,被杨秀庭拦住了。
杨秀庭面无表情的端了碗水给她:“先喝口水,我去生火,热了剩饭,你先吃一些。”
郑氏推开水碗,还要过去,杨秀庭一掌拍在桌上:“你还要做什么?要家里办两个丧事吗?”
院子里,喜春和翠英娘相互看看,正不知该不该进去看看,见二黑急急地走出来,忙上去问要不要帮忙。
二黑说:“不用,冬儿和我娘怄气,不吃饭,饿病了。我去请郎中。”
看着二黑出去,翠英娘叹气道:“杨大哥家这两个月的进项好了,家里也不消停了。唉,咱回去吧。”和喜春各自回了自家。
二黑带着郎中回来的时候,郑氏已经喝了一碗菜糊,脸色也好看了些。冬儿也被杨秀庭灌了些热水。
郎中给冬儿把了脉,又问了问,写了药方。一针下去,就把冬儿扎醒了。
冬儿迷糊的看着发黄的麻纸顶棚,和围在自己周围有些激动、衣着灰暗的一家人,差点哭出来:“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杨秀庭拍着她:“好了,好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啊。”
冬儿扫视了一圈,神志清醒了些,失望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杨秀庭忙叫郎中,郎中只是看了一眼:“没事,就是饿的狠了,有些脱力。先喂些粥,不要稠了。明天就能正常饮食了。”
二黑忙问:“有现成的菜糊,行不?”
郎中探头看看,点头:“行,先少喂些。过半个时辰,饿了再吃。”开始收拾东西。
杨秀庭忙给了郎中诊费,送他出去。
二黑把冬儿扶起来,才去端过来半碗热热的菜糊。
冬儿看着菜糊,不伸手接,也不说话。
二黑把糊糊端到冬儿面前,带着恳求,小声叫了声“冬儿”。冬儿依然没动。
郑氏在一边看着,气的堵心,冷冷的说:“我已经吃过了。”
冬儿这才动了动,接过二黑手里的碗筷,慢慢吃起来。
郑氏看着更是憋气,立时啜泣出声。
杨秀庭正好进来看到郑氏哭泣,脚步顿了一下,接着才又迈步。也没上炕,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郑氏依然没住声。
杨秀庭烦躁不已,抬头问郑氏:“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郑氏的啜泣变成了低泣:“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要命的。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了,能和大人叫板了。你刚是没看见,一定要我向她服了软、低了头,才肯吃的饭。我这个当娘的就是个没脸的,还要和自家闺女低头服软。”
杨秀庭疲惫的扶额:“你想的多了。冬儿也是为了家里的事,才着急上火。”
郑氏依然抽泣辩解:“她有什么着急的,家里的日子好坏,也没冻着饿着她。”
杨秀庭定定的看了郑氏好一会儿,慢慢的张口说道:“家里新做的糖葫芦和豆苗都是冬儿的主意。豆苗更是冬儿自己栽出来的,这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山楂糖也是冬儿的主意,冬儿怕你知道了埋怨她撺掇我糟践东西,不让我说。做出山楂糖那天,你回来,果然埋怨我用精贵的材料贸然试验。大春第一次回来拿糖,冬儿就不同意,最后还是惹出事来。昨天你没说大春一句就不说了。冬儿才进门,还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笤帚打过去,难道就没错。”
郑氏哭诉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质问道:“你问问她,问问她是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昨天终于看到了。这还不是盼着家里不好?我再有错,也是她娘。看她昨天那样子,不是二黑拦着,能上来杀了我。”嘤嘤的哭着:“这还是我的错了?我为这个家辛苦了十几年,最后落了个在孩子面前没脸。”
杨秀庭看着不动声色的冬儿,无奈道:“她就是脾气倔强点,遇事爱较个真。这事情较真的话,她就没错。她就这么点毛病,别的不是很好嘛,你还要怎么样?”
这还有天理吗?郑氏气愤道:“我还要怎样?我又能怎样?不过就是以后让她骑到我头上罢了。”
杨秀庭真真的感觉到了家务事的难断:“她也没骑到你头上嘛。从昨天晚上,你闹脾气躺在炕上,家里的活计不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吗?她也叫你吃饭了,你不吃。她这才也没吃。”
郑氏嚯的坐直了,直着眼问道:“当家的,你是说,所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吧?”
杨秀庭认输了,连连摆手:“你是会持家的好婆娘,她是聪明能干的好闺女。你们两个我一个也管不了。我不管了,行不。”回头:“二黑,去洗土豆,我去秦先生家借些白米。”说着,头也不回的出门。留下郑氏哭的更加悲切。
冬儿捧着空碗想,现在任谁进来看到,好像都是自己太不是东西了吧。
可是,在各方面都要强的郑氏面前,如果冬儿这一次妥协了,就意味着今后无数次的妥协。意味着,今后要按照郑氏的标准说话、做事,按照郑氏的标准嫁人、生活,按照郑氏的标准完成郑氏生活的延续。
为了以后的日子多一些自主,为了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冬儿只能做一个不孝女,告诉郑氏自己的不可能被掌控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