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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常乍听到清菡如此责怪, 恍惚间像是回到过去。
妙常深吸一口气, “夫人进宫, 究竟是为何?”
两人登时陷入沉默。
良久后,清菡苦笑, 自嘲开口,“他从未放下过你。”
妙常不由默然。
原雄, 妙常心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若不是时时在意, 怎能会如此及时出现?
妙常半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办法说。
“我想歇息了。”
清菡回过心神,“你去吧, 我帮你看着这儿,决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言语间,清菡竟有几分凶狠, 带了些上位者的气势。
妙常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因太过疲惫,很快睡去。
且说大端皇室的猎场中。
“皇上,臣有事禀报。”
妥曜正在调试手中弓箭, 闻言也不抬头, “进来。”
他心中对下属要禀告之事,大概有了猜测。
“不出皇上所料, 宫中果然大变。”
弓弦发出铮的一声哀鸣。
“一众娘娘们发难常嫔主子,主子应对不及, 险些遭难。”
妥曜眸光一闪, 旋即竟是宠溺笑开, 喉间散出清朗嗓音,“出宫时,她还信誓旦旦的跟朕保证过,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崔勇手下有章程,虽造成了混乱,但那些人根本近不了常嫔主子的身,您尽管放心。”
“崔勇是朕好不容易找到的,朕自然放心。”妥曜轻笑。
妥曜笑过后又是开口问,“行馆那里呢?”
下属心中一阵紧张,艰难开口,“北夷王子他……确实行动了。”
妥曜嗯了一声。
下属心中愈发忐忑,“臣按您的吩咐,让王子的人顺利找到了那宫女,洗除了常嫔主子的嫌疑,没暴露咱的人手。”
妥曜轻轻擦拭手中弓弦,面色如常,“她现在怎么样?”
“常嫔主子受了些惊吓,但仍安好。”
妥曜叹了口气,“准备回程的事宜。”
“皇上好不容易出来散心……”下属开口劝诫。
妥曜哂笑,“散心又怎样?得回去帮朕的人擦擦眼泪,否则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
下属看妥曜与他搭上两句话,强壮着胆子,“左右不过一介后宫,何至于陛下如此?”
妥曜这时才回头,寒冰般的眸子紧攫住那人。
下属的身板僵硬。
原来皇上的心情并不好,下属后知后觉。
北夷王子之事,妥曜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云淡风轻。
“没人能在朕的面前贬斥她。”声音很是凉薄。
“您是属下们誓死追随的君王,雄才大略,并非寡断软弱的皇帝,怎可为一女子所伤?”下属头脑一人,脱口而出。
下一瞬,下属的心提在了嗓子眼处,他一时说出真心话,要是触怒了皇上可怎生是好?
妥曜侧过身,烛火明明灭灭,照在他脸上,叫人觑不清他脸上表情,“你说的对,她的喜、怒、哀、乐都应该由朕支配,而男女情爱之事,更不该有第三人插手。”
“她应该由朕全权掌控才对。”妥曜斩钉截铁。
这样,才能完完全全的得到她。
妥曜猛地握紧手中弓箭,倏地转身,骤然发力,将箭尖直射入前方靶心。
他笑了。
妙常自打从华藻宫回来后,就越发惫懒,神思倦怠,做什么也打不起精神,又是称病不出,大门紧锁。
不过妥曜将归的消息还是让她心神一振。
帝归的消息传遍后宫,有人明显是坐不住了。
何贵嫔借着探病之名,给妙常送了不少东西。
妙常打开一看,东西不多,但件件难得,每件都是当世仅存的珍品,怕是何贵嫔连家底都掏出大半。
但妙常不知为何,胸中怒火猛然腾起。
妙常将东西团作一堆,叫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且不说那何贵嫔如何惊惶。
皇上摆驾回归。
贤妃丽妃带领一众宫嫔,在门口盛装迎接。
妙常头顶金冠,脸上的水粉在闷热的天气下糊了一脸,鼻嘴呼进的都是热风,使得妙常愈发烦闷。
“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气炎热,爱妃们快起身吧。”妙常听到妥曜凉润的嗓音,心中清爽了几分。
她偷偷从侧边看去,但妥曜似乎并未看向她。
妥曜不是爱排场的人,腻烦一群莺莺燕燕围在身前 ,与众人粗粗说过两句话,便让所有人都回去了。
因妥曜没看她,妙常心下郁卒。
她最近不知为何,脾气越来越怪异,时悲时喜,也会莫名其妙的生气,难道是天气太过炎热的原因吗?
比如现在,妥曜派人送来几桶冰块,就又让她开怀。
妥曜独身回到了乾元宫内。
都安来报,“皇上,贤妃娘娘求见。”
妥曜用手指敲敲桌子,“不见。”
都安微惶,贤妃娘娘为何事而来,无人不晓,可皇上连面都不见的话,这后宫是要变天不成?
自打出生以来,贤妃第一次如此忐忑。
皇上必定知道何贵人暴毙之事。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乾元宫殿的大门应声而开。
都安面带难色,苦笑着冲她摇了摇头。
贤妃如被一盆冷水临头浇下,双脚瘫软。
不过瞬间,贤妃泪水涌上,“皇上为何如此绝情?”
进宫以来,她殷勤讨好,事事尽心,怎就半点不得他心意?
他两自小相识,皇上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一切都是从进宫后变得。
周钟秀、丽妃……
本宫与你不共戴天!
“都公公,且帮本宫传个话,这事并不是本宫谋划的。”
都安咬咬牙,看贤妃仍带期翼的双眼,不忍将事实告知与她。
皇上未必不知背后人是谁,但仍是不愿见她。
帝王之心莫辨,坚硬如石,绝不会顾念什么柔肠百转的女儿心思,若一腔真心尽投入内,定是千疮百孔的下场。
贤妃不甘,回宫布衣脱簪,赤裸双足,率领华藻宫中人,全跪在乾元宫外。
她身边的人已被抓了不少。
可妥曜仍是没有见她。
不过数日,圣上旨意晓谕后宫。
贵人何氏以贵嫔之礼下葬,谥号纯敏贵嫔。
何贵嫔,余修容之流挑拨做坏,心肠恶毒,忝居高位,着降为侧六品常在,静闭思过。
贤妃不辩事理,擅作主张,险造冤屈,褫夺其后宫掌权之位,剥夺封号,华藻宫闭宫三月,念其过往勤勉之功,保留妃位。
这些旨意,打的后宫中人晕头转向。
待反过劲来,后宫局势已变。
太后病中,一切便由皇上定夺。
贤妃、不、谢妃的双足被热气烤伤,昏迷多时,醒来后听到这一旨意怔忡许久。
她的贤字被夺了。
因为这个字,她曾以为皇上对她还有一点情分的。
否则怎么会把贤字给她呢?
这些年来,她渐渐变得不像自己,一切都向那贤字靠拢,可以后再不用她‘贤’了。
于谢妃而言,这无异于剥皮抽筋之痛。
“皇上,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
无数晚上,贤妃心内字字追问,却无人为她解答。
而余常在接旨意后就昏了过去,大病卧床不起,何常在终日以泪洗面,没多久却又恢复精神。
何常在似是悔过,为了逝去的纯敏贵嫔手抄多卷经书,更手书一封给妙常赔罪,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的母家还在,命还在,就还有希望。
何常在历经此事,被激起斗志,倒是让人另眼相看。
“主子,罪奴冬晴去了。”映月附到妙常耳边,小声说道。
“往她家中包上几封银子,别让人知道了。”
冬晴背主之人,获罪之身,未祸及家人,已是开恩了。
映月称是。
“凤怡呢?”妙常问道。
映月踌躇片刻,“她去看月荷行刑去了。”
妙常微微避开。
月荷以下犯上,被判处凌迟之刑。
这段时间,数人惨死,煞气过重,宫中请了多位法师,就要做场法事。
妥曜归宫后,多番事情堆积,繁忙不已,两人未私下见过面。
要是以前,妙常定会心疼体谅,现在不知为何,心中竟含淡淡怨气。
妙常心惊于自己的变化,赶紧让含霜去太医处,开了不少安神静气的方子。
当天夜里,妥曜就收到了消息。
妥曜幽幽叹气,不过凉了她数日,倒让自己如坐针毡,几个养神的方子,就又让他挂心不已。
她可是晚上睡得不香?
这样想着,妥曜坐不住了。
“摆驾揽月阁。”
妥曜将这一句话吐出,倒是神清气爽,像是被放出笼中的鸟儿。
不知多日未见,妙常可否知道,自己不是能随她呼之即去的存在,是否更珍惜自己?
更爱自己几分?
这样想着,妥曜恨不得立即飞到妙常身边,想要见她更加珍惜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