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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常定下了心。
她不能自乱阵脚。
妙常后腰处的纹身变成凹凸不平的伤疤, 颜色都被洗掉了, 不经意看到的, 也许会认为是烧伤。
妙常很小心不让冬早看到身后的伤口,可有一天还是吓到了她。
冬早哭得身上冒汗, 小脸通红,满宫的人围着她怎么哄都没用。
她越哭, 妙常就越心疼。
妙常的眼眶也红了。
以往冬早很听话, 轻易不哭,只会张着圆溜溜的眼睛对妙常笑,饿了渴了才会干嚎两嗓子, 也不会掉眼泪。
这孩子,这次是怎么回事?
几个太医也候在殿外,怕宝河公主哭出问题来。
“娘娘, 把小公主给民妇吧,您早些时候休息。”
妙常被冬早哭得心烦意乱,语气也不好,“公主这样, 本宫如何安睡?”
姜氏的手缩了回来, 欲言又止。
妙常又急又愧疚,眼泪抑制不住, 簌簌流下。
“皇上驾到!”外头传来尖利的通传声。
妙常一怔,不由急迫地向门外望去。
妥曜凛凛而来, 表情严肃。
妙常身着一身月牙白的亵衣, 头发只用一根绸带绑起, 冬早正在她怀里,挥舞着小手臂,哭得声嘶力竭。
妙常已经六神无主。
妥曜使个眼色,都安和崔勇带着宫人们退下。
等人退了干净,妙常再也忍受不住,抱着冬早,向着妥曜小跑过去。
她匆忙之下忘了穿鞋,神情慌乱,眼泪止不住地流,赤着玉白的小脚,踏在青石地面上,显得楚楚可怜。
妥曜忙接住她,“不着急,慢慢说。”
“都怪臣妾,冬早看到臣妾后腰的伤疤,被吓到了,怎么办?”
小孩子最不经吓,妙常害怕冬早这么小,就被吓出什么问题来。
妙常自己吓自己,哭得愈发凄惨。
这大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现在还泪眼婆娑,小的歇一会儿哭一下,妥曜对上这两双泪眼,感觉自己脑袋都大了。
“没事的,小孩子哭一哭而已,你这么着急,她都感觉得到,定也哭个没完。”妥曜搂住妙常,把她带回床上。
妥曜来了,妙常也找到了主心骨。
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妥曜感受到自己被妙常急切地需要着,心头涌上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一辈子都这样需要他才好。
妥曜极为耐心,从她手中接过冬早,“哭什么呀?看把你母妃急坏了,乖乖的哦。”
冬早还是不给面子。
妙常坐立不安。
妥曜将妙常拉到身旁,轻轻掀开她的衣裳,小心露出伤口。
宝河小公主像是被这一幕注进了力气,哭得更大声了。
妙常气得拿拳头捶他。
妥曜揽住妙常的腰身,手指轻触上面,“不怕,不怕,娘亲好好的,没事。”
妙常那处本就敏感,不由柳腰轻颤,瑟缩了身子。
妥曜见她眼波流转,横了自己一眼。
妥曜失笑,来回揉着那伤处,疼宠地对冬早说。
“你看,没事的,母妃没事,一点也不可怕。”
冬早的哭声小了很多。
妙常看这招有用,又往妥曜怀里凑凑,方便他动作。
冬早还是小声抽噎着。
妥曜把冬早放到床上,让妙常也躺在冬早旁边。
妙常乖顺地任由他动作。
妥曜俯下身去,轻轻在那凹凸不平的伤疤处印下一吻。
妙常浑身一僵,脸上爆红。
妥曜再接再厉,柔软的嘴唇来回游走,留下一串串湿濡的吻。
两人早都是老夫老妻了,妥曜突然如此,竟让妙常又找回些许曾经心动的感觉。
冬早停止了哭泣,大眼懵懂地看着父母。
妙常实在羞耻,整个人蜷成虾米,推开妥曜还在乱晃的脑袋,“孩子看着呢。”
妥曜眼露自得。
他大掌覆在妙常的腰处,神色缥缈,似在缅怀什么。
上辈子妙常态度软化,就是从那几个微不足道的亲吻开始的。
妥曜亲吻她的伤口,像是给了她一副最坚硬的盔甲。
以前的妙常像是全副武装的刺猬,两人心意相通后,她收回全部的刺,只对一人柔软的样子,妥曜每每想起,仍是会心动不已。
对妥曜来说,妙常就算是浑身冻疮,容貌尽毁,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她。
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命运。
妥曜露出满足的神色。
妙常出现的恰逢其会,妥曜虽身为天子,可全部心思都牵在她一人身上。
妙常在,妥曜才对这个世界有归属感。
妥曜这一招确实有用,冬早真的不哭了。
他牵住冬早的小手,碰了碰妙常的伤口。
冬早的小脸蛋上还挂着金豆豆,却笑开了。
冬早的魔音穿耳消失之后,妙常人终是放松了。
妙常摸摸冬早的小下巴,安慰她道:“别怕,娘没事的。”
冬早抬起头,手脚并用地向妙常爬来。
这次,她主动伸出小手,摸了摸妙常的伤口。
冬早‘咦’了一声,熟悉之后就不害怕了。
这一番折腾,外头已是明月高悬。
妥曜抱起冬早,“小祖宗,回你房间睡觉去吧。”
冬早乖乖地任他抱走。
“好了,咱们也安歇吧。”有几个宫人小碎步进来,伺候妥曜二人安寝。
妙常在他怀中,香甜睡去。
日子又安稳过下去。
后宫这段时日,出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宝光寺传来消息,说是谢氏薨了。
曾经在大端后宫中说一不二的谢妃娘娘,就这么没了。
众人心中皆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算谢氏请罪出宫,但谢家还在,镇国公怎么会任由自己的掌上明珠吃苦?
在妙常看来,谢妃的日子就算不像以前那般养尊处优,前呼后拥,但也不会差才对。
怎么突然间就没了?
难道真是因为太伤心的缘故?
谢妃没了,安亲王府中却悄无声息地多出一位侍妾。
王爷说她自幼孱弱,不让她现在人前。就连府上的侧妃都不得见。
谢妃以前久居深宫,但在京城中,也是风云人物。
认识她的夫人小姐们不在少数。
谢婧婳与以前一般的容貌,怎能不让人多想?
就算旁人信了她与谢婧婳无关,但妥星纳了一个与谢妃容貌神似的侍妾,又是什么心思?
觊觎皇嫂,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于是谢婧婳只能戴上面纱,摆上两桌酒席,过了明路,进了安亲王府。
谢婧婳看着身上桃红色的婚服,不由苦笑。
堂堂镇国公之女,连一个正经的婚礼都没有。
入宫时,她位分低微,只是穿得喜庆点,镇国公府放了几天鞭炮,一顶轿子抬进宫。
这一次,她只能在这逼仄狭小的空间,憋憋屈屈地等着她夫君来。
谢婧婳满心满腹的委屈,妥星春风得意,进了房门,就看到谢婧婳强颜欢笑的脸庞。
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热火。
妥星不想新婚之夜两人不愉快,暗自忍下,只是笑容淡了几分。
谢婧婳强颜欢笑,两人的春宵一夜就在各怀心思中度过了。
朝堂之上,镇国公跪在正中央。
“镇国公这是为何?”妥曜问道。
镇国公闷闷答道:“老臣有一个请求。”
妥曜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蓦地攥紧,对镇国公的话有些不好的猜测,“爱卿请说。”
“皇上,庆阳真人去了,臣求陛下,给她一份哀荣。”镇国公强忍悲痛道。
妥曜心下一梗。
谢婧婳在哪里,这位镇国公比他清楚。
他这是在试探!
试探妥曜到底知道多少?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臣自知庆阳有失察之过,但她已经自请出宫,她是臣的嫡长女,入宫这么长时间,并无其他过错,求皇上看在臣爱女之心和小女一片情痴的面上,让她在地上安眠吧。”
谢国公铮铮大汉,哀切地跪在地上,看得人不落忍。
而且要求看起来合情合理。
镇国公,太尉之女,一份死后的哀荣罢了。
皇上张张嘴的事。
不明所以的大臣们纷纷出列,都为镇国公求情。
白捡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但还是有很多人,眼观鼻,鼻观心,待在原地,没有出列。
要是皇上对谢家女有情谊,早就做了,不必等到现在。
揣度皇上的心意,他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此事容后再议。”妥曜冷硬道。
谢婧婳现在没名没分地进了安亲王府,纸包不住火,以后事情暴露,他这个皇帝会成为千古笑柄。
谢国公当真是不怕触怒自己。
妥曜不想再在谢家人面前装傻,他决不允许别人试探自己,来挑衅天子的权威。
妥曜转头,面向另一位大臣道:“徐州修建的如何?”
谢太尉仍跪在地上,悲苦起身,庞大的身躯看着有几分可怜。
众人唏嘘不已,不由向镇国公投去同情的眼神。
后宫中,妃嫔们也议论纷纷。
谢氏生前便是妃位,谢家出面,太后出面,说不得百年后要与皇上合墓了。
众人都等着妙常的反应。
身怀有孕,受封元贵妃,妙常才是最不应该坐得住的人。
就连含霜脸上也有几分愁苦之色。
“娘娘,待您生了皇子,定能荣登宝位,平白的由嫡变继,小皇子的身份也矮一截。”
妙常失笑,“不会的,你别担心了。”
外面传来秋芙的通报声,“娘娘,太医院的安胎药送来了。”
秋芙办事明理利落,冬晴事情过后也尽忠职守,她当初也算是无妄之灾,妙常最近又把她放到了身边。
“进来。”含霜道。
秋芙手持着木托,低着头进来。
那一大碗的药,妙常看着嘴里就发苦。
妙常拿起药捏着鼻子灌下去,秋芙忙递出锦帕。
等到药喝光了,秋芙又拿起旁边装着蜜饯的小碟,伺候妙常吃下。
去了核的蜜饯浸着甜蜜,解救了妙常苦难的舌头。
妙常连吃了数个。
“娘娘,奴学了新手艺,给您捏捏身上吧。”秋芙并没有走。
妙常点点头,她的腰背还真的有些酸。
秋芙在这里,妙常和含霜也不能再说悄悄话,含霜请辞退下。
秋芙手法柔和,力道适中,按的人无比舒服,寝殿温暖无比,空气中飘扬着舒神的气味,妙常不自觉沉沉睡去。
秋芙见妙常呼吸愈发平稳,渐渐停了手中动作,极小声的叫,“娘娘,您睡了吗?”
妙常无甚反应。
秋芙轻手轻脚地收了东西退下。
现在正是夜间时候,皇上这时候不来,应当还是在乾元宫批折子。
秋芙脑子里七拐八拐地想些有的没的。
这时候,突然一扎着双丫髻的小宫女冲到她面前。
“秋芙姐姐,家里人找你呢。”
秋芙笑笑,将妙常吃剩下的蜜饯递给那小宫女,“谢谢你呀。”
小宫女惊呼出声,旋即眉开眼笑,将蜜饯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秋芙跟门子上的人打个招呼,便出去了。
“秋芙姐姐,一会门禁,您早点回来。”
秋芙脚步不变,“知道了,给娘娘办完事即回。”
她去了若水阁。
秋芙扣响门环三下,里面探出个脑袋来。
那内侍左右看看,一下将秋芙拉进去。
“快点,里面的人等着呢。”
若水阁内只有莲琼章和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男人。
莲琼章面色慌乱,不住在原地踱步,看出她极为害怕,“你这是图什么?万一被发现了,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男人身形伟岸,听到莲琼章的话转过身来。
他眼窝深邃,棱角分明,目光炯炯有神,正是原雄。
他启唇微笑,“谢谢月妹。”
莲琼章气的直跺脚,“哥哥,早就告诉你了,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雄只是笑笑。
莲琼章看他浑不在意的样子,更气了,“非得撞南墙才行!为何一定要来?”
“有事说,还想她了,就来了。”
“就这样?”莲琼章反问。
“就这样。”原雄理所应当。
莲琼章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你还是质子,被抓怎么办?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原雄哂笑,“她不会让我出事的,还会扫干净尾巴。”
莲琼章气结。
这时候,外面传来秋芙的声音,“奴来了。”
原雄背过头去。
“快进来。”莲琼章没好气地道。
秋芙麻利地进门。
“麻烦你了。”原雄侧头道。
秋芙有些迟疑开口,“为主子做事,应该的,但贵妃娘娘人很好……”
原雄语带安慰,“本王比你更不想她出事。”
秋芙我5咬咬牙,下定决心,“娘娘搬到了凤宸宫,又是贵妃之尊,今日委屈殿下,装作新来的抬轿内侍,跟奴一同进去吧。”
原雄无异议。
抬轿的内侍都有把子力气,身子强壮,高大的原雄低着头隐在其中,并不显眼。
秋芙急匆匆地带着一行人往凤宸宫走去。
“秋芙姐姐,这些人是?”
秋芙如竹筒倒豆子,“这些人是新来的抬轿力侍,明天娘娘要拜访太后娘娘,这刚到凤宸宫东西和人都缺,尚工局才匀出来的人,快,把你们的牌子拿出来看看。”
那守在门前的人一一看过,才笑着赔罪,“娘娘受宠,皇上看重,奴时时提着心,不是不信任秋芙姐姐,姐姐莫怪我。”
秋芙笑叱那人几句,一切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主子,娘娘喝了安胎药,里面有安神的成分,现下该是睡着,你小心,别让旁人发现了。”秋芙嘱咐说。
原雄不可置否地点头。
秋芙给他指指去的方向后,忙走了。
原雄一晃身就不见了踪影。
凤宸宫一队队来回巡逻的宫人,原雄有惊无险地避过去了。
看来曜帝对素舒有几分情谊,原雄忍住心中的醋意。
妙常在房中安睡,外头守着两个打着瞌睡的小宫女。
原雄从内兜里拿出针来,上面涂了极浓的麻药,两下射去,一眨眼间两人都歪头睡倒了。
他耐心等着两人彻底睡熟之后,才闪身而入。
妙常一向不喜欢床底下睡人,倒是便宜了原雄。
她还熟睡着。
原雄轻手轻脚地走进。
妙常睡了有一会儿,感到一阵阴影打在脸上。
妙常眯起眼睛。
原雄站在床边,看妙常睡眼惺忪,心上泛起甜。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睡姿。
妙常睁开眼睛,双目不由因震惊微微睁大。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压低声音。
原雄撩开衣袍,大刀阔斧地坐在一边,“想你就来了呗。”
妙常睡意被他吓了个干净,上下打量着他穿的衣服,“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呗。”
妙常一下把枕头甩在他脸上。
“现在看完了,快走吧。”妙常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妙常身着亵衣,头顶插着根簪子,一头乌发垂到腰底,乌发雪肤,裹紧她上身,衬的人像一尊娇小可爱的瓷娃娃。
原雄愈发觉得这次来的值。
“看够了吧。”他直勾勾的看,妙常又羞又怒,却又不敢真正惹怒他。
原雄整个人向后摊,混不吝地说:“看不够,本王想长在这。”
“你大费周章的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妙常嗓子有些哑,别过头去。
原雄却难得显出落寞与脆弱,神色带着几分受伤,“你现在就这样对我避之不及?”
妙常怔仲。
她从来都不讨厌原雄。
原雄看着妙常失神,瞬间满血复活。
他又变成不正经的样子,“以前跟我一起吃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妙常听他提起以前丢脸的事情,不由尴尬。
妙常被他说的脸颊发烧,“要是有事快点说吧,否则被人发现,我也保不住你。”
原雄这才坐直身子。
“柳村的事你没有告诉曜帝吧。”
妙常听了咬了咬嘴唇。
见她神情,原雄随即笃定笑道:“你没有。”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没有任何意义。”妙常神色如冰。
原雄沉默。
“你来这只是为了说这个?”妙常听他久不言语,不由问道。
原雄闷闷的嗯了一声,整个人似打蔫的茄子。
“你可真是……”妙常隐含怒火。
原雄打断她的话,“本王好久都没见你了。”
妙常难堪地低下头。
“你回去吧,一辈子快活的活着,多好。”
两人的气氛沉闷起来。
北夷质子在京中无所事事,风花雪月的传闻,妙常也略有知晓。
她了解原雄,要是让他不做事,不知道有多郁闷。
他在京中,定束手束脚,极不痛快。
“时间过得快,现在就剩两年多的功夫,回到北夷后,找个顺心喜欢的姑娘,别像我一样,只会让你难受。”
原雄闭眼抗拒妙常的话。
妙常嗫嚅着嘴唇,下定决心,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给她起个别的好名字,别叫素舒了。”
原雄的脸色有点臭。
他气急败坏,“本王以后怎样,当由本王做主。”
原雄这个人,主意正着,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算他心悦妙常,也不会改变自己半分。
“只要你还在乎我,这些事就有意义。”原雄苦笑。
原雄猛地靠近,一只手制住妙常双臂,妙常在床上躲闪不及。
她神情紧张。
原雄盯着她的眉眼,似要牢牢将人印在心里。
妙常的所有挣扎都化在他大掌中。
原雄低下头,庄重地、不由分说地在妙常嘴角处印上一吻。
妙常体会他嘴唇的温热柔软,受了这一吻,气的眼角发红。
原雄眸子闪亮,松开制肘,“本王要走了。”
妙常赌气,用后背对着他。
原雄此时还不知道,早有人在宫外等候他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