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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福宫门窗紧闭, 外面正值白昼,屋内却如同傍晚,妥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姑姑,这里太暗了。”
“太后娘娘见不得风,外面亮的刺眼,她又心烦,所以才这样的。”
妥星点头, 谢太后确实有这方面的毛病。
“太后娘娘睡着,您小声点,千万别打扰。”
说话间,两人到了床前,那纱帐正合垂着。
妥星发现谢太后床前有两个陌生的面孔,“姑姑,他们是?”
“他们是皇上在宫内找的, 会些药理的宫人,特意调到太后身前伺候的。”
这两人面无表情地对妥星行礼, 妥星被两人吓了一跳,周身不自在,“本王来看母后, 你两先下去听吩咐吧。”
这两人纹丝不动,异口同声答道:“皇上吩咐, 要奴们日夜守在床前。”
妥星冷哼一声, 轻轻掀开帘子。
谢太后‘睡’的很沉。
在昏暗的环境下, 谢太后面色有些苍白,身上花样复杂的亵衣,只露出她的脸来。
妥星看太后虚弱地躺在床上,不由悲从中来。
身后两个本应低眉顺眼的两个内恃,此时却犯了不敬之罪,紧紧盯住妥星的一举一动。
妥星坐在床边,看了许久,说话也得不到回应,脑子里也昏昏沉沉,觉得有些没趣。
妥星动动身子,不经意间触碰到谢太后的手。
“母后,儿臣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妥星回头对青染笑道:“都怪皇兄拉着本王喝酒,本王现在头昏脑胀,姑姑,一会儿母后醒来,你要告诉她……本王来了。”
“王爷这就要走?”
妥星像是真的醉了,有些踉跄地起身,“本王真的要回去了,别送了。”
说完,他脚步摇晃,哂笑着推开了门。
身后三人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他的背影。
妥星出了庆福宫大门,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被冷汗湿透了。
他不敢在宫内多待,神思不属地回到了王府。
“王爷,北夷世子来访。”
妥星焦急道:“快清进来。”
原雄不紧不慢,踱着步子踏入妥星的视野,妥星一见到他,直从椅子上蹦下去,抓住原雄的袖子,说话也结巴了,“原兄、原兄,母后她好像真的出事了。”
原雄握住他手腕,笃定地看向妥星的眼睛,“别着急,慢慢说,一切都有办法。”
原雄是外邦来人,来这几年,有意无意地接触,妥星对他也有几分真情。
“你前几天回来,说母后出事的蹊跷,本王还不放在心上,可现在……”妥星急得在原地踏步。
原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没想到还真的有意外收获。
妥星悲怆道:“母后她好像没了。”
“王爷请节哀。”
妥星的悲伤没有持续多久,变得无比恐慌,“母后一没,皇兄是不是要对本王下手了?本王不想死。”
原雄并没有如妥星所料出言安慰,反而沉重地点点头。
妥星脚步一软,“本王怎么办?他连母后都能杀。”
原雄向前两步,不着痕迹挣开妥星的手,“你该去找谢国公帮忙。”
“依本殿看,谢太后不应该是皇上杀的。”
“那是谁?”
原雄微微一笑,“时机不对,准备不足。”
妥星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喃喃自语道:“对,你说的对,要是准备好了,母后不会还在庆福宫,风险太大了。”
“原兄,你之前干嘛去了?到处找不到你人,要是有你在身边,说不定提早洞察,母后还不能出事。母后要不是皇兄杀的,还能是谁?”妥星抱怨。
原雄前几月不知去向,算着妙常生产之日将近,他才匆匆赶回来。
原雄压下眼底的戾气,“可能是宫人疏忽,但八成是不可能的,还有就是太后自己……她不是神思恍惚吗?”
“母后怎么这么想不开,这让本王怎么办?”妥星又是抱怨。
“王爷还是去找谢国公,他会站在你这边。”
他有不得不帮你的理由。
妥星眼底有几分退缩,“从小,舅舅就不看重本王,现在母后去了,皇兄又看本王不顺眼,他还能搭理本王吗?”
“会,他一定会帮你的。”
妥星下定决心,“本王信你,现在就去。”
在妙常拿着小鼓逗儿子的时候,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痛哭声。
含霜拿着一身细布白衣,进入房中,满脸焦急,“娘娘,快换上,太后薨了。”
妙常手里的鼓掉在了床上,心底涌上不真实感,“这么突然?”
“娘娘,您能下地吗?”
妙常还在月中,外面的天气寒冷,要是留下毛病如何是好?
“不能去也得去,派人告诉丽妃,要她早点去主持大局,本宫晚一会儿就到。”
含霜伺候妙常穿衣,映月也进门回报,“娘娘辇较放在门口备好了,放了足足的炭火,绝不会冻着您。”
妙常赶到的时候,后宫中人都来了大半了。
“青染姑姑,怎么回事?”
青染擦擦眼泪,“太后娘娘半夜心梗,没了声息,太医来后,也无力回天了。”
妙常被这些女人哭得头痛,“皇上呢?”
“皇上还在前朝,一会儿才能赶回来。”
妙常看向屋内正中央放着的棺椁,有些失神。
含霜偷偷在后面拉了拉她,妙常忙低下头,使用帕子将自己的眼睛揉红。
此时,妥曜大刀阔斧地踏入殿内,见到妙常脚步一顿,随即快步走到那棺椁附近,凄然隐忍道:“母后,儿臣不孝。”
后宫女人们不由哭得更大声了。
“罢朝三日,半年内京城不许婚丧嫁娶。六局尽快处理丧葬事宜,朕要母后早日入土为安。”
“是。”
都安在妥曜身边,发现他的余光总向一处扫去,一见是贵妃娘娘,不由计上心来。
都安对着身后的小内侍使个眼色。
那小内侍趁人不注意,偷偷退下了。
不一会儿,就见凤宸宫里的一个小宫女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奴参见皇上,贵妃娘娘,丽妃娘娘,各位主子们。”
“你来干什么?出了什么事?”
大冬天的,那宫女脸上冻的发红,“娘娘,不好了,您走后,两位小皇子哭个不停,奶娘怎么哄都哄不住。”
妙常心下一紧,下意识回头叫道:“皇上……”
妥曜像是带着怒气,“三个孩子都在宫里,贵妃怎么不派人看好?要是出问题怎么办?还不快快回去!”
妙常看他眼神,就懂了他的意思,“臣妾这就告退。”
看着妙常走远,妥曜才收回眼神。
初良人穿着单薄的粗布白衣,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低垂的脸上全都是恨意。
谁都知道,贵妃这一去,是不会再回来了。
皇上无非是心疼她,大庭广众之下做做样子。
小孩子哭,她回去又有什么用?
一阵风吹来,初良人控制不住地发抖,低下头看看身上简陋的衣裳。
她的位分低微,太后去的突然,这件衣服是匆忙间找出来的,不合身不说,也不应季节。
她目光扫扫跪在自己身旁的余常在和何婕妤,她两人无动于衷,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她们曾与妙常斗过,何余二人一同被贬常在,不过何家家世尚好,又被升为良娣。
就是始终无宠罢了。
其实,也是妥曜见她识相,在妙常初次生产时奉上的一株老参,加上何家的面子上,才提了提她的位分。
何婕妤从那以后也跟余常在一样,认命了。
初良人不想认命,可又没有别的办法。
妙常忙回到了凤宸宫中,叫了奶娘过来回话。
奶娘听了妙常的话一头雾水,“娘娘,两位皇子睡的好好的,未曾哭闹啊。”
妙常反应过来后,失笑不已。
看来他还好,还有心思去耍滑头。
“娘娘,那咱们?”含霜问。
妙常与她相视一笑,“还能干嘛,休息去呗。”
“皇上果然疼娘娘。”
妙常不可置否。
而安亲王府,妥星忍住悲伤,前来宫中奔丧。
他想起当初在国公府内的对话。
“舅舅,干脆咱们将他的行为大白于天下,让母亲早日入土为安。”妥星愤慨道。
谢国公眼睛发红,可见对太后当真有兄妹之情,“你当真看清楚了?”
“自然清楚。”
谢国公恨铁不成钢,“若是真的,肯定是不能让咱们见到太后娘娘,他是皇上,一道命令就能困死咱们,现在你说的,跟硬闯有什么区别?怕就怕庆福宫门都没进,就被人给擒压住了。”
“那咱们怎么办?”
谢国公忍不住踹他一脚,“还能怎么办?忍!太医都是他的人,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去质疑,嫌命长了?”
妥星忍住心里的憋屈,“以后呢?”
谢国公狞笑,“再等一会儿,要不了多久,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妥星见他表情,心里发寒,不敢说话。
正想着,妥星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他勒住缰绳,回头望去。
却有下人快马加鞭的追上,“王爷,谢夫人发动了。”
妥星傻眼,“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