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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常嘴巴张开, 不可置信地看着妥曜。
她不由退后半步,紧张席卷了她的心脏,面容上全是忐忑, “他们还活着?”
妥曜受不了妙常用这种接受审判一般的神情与他说话,忙说,“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妙常强撑着的身子一软,妥曜急将她接入怀里。
“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妙常无意识的呢喃,“活着就有希望。”
妥曜的手掌来回在妙常的肩头上摩挲安抚着,“不是你的错,你该放下了。”
妙常的眼泪簌簌地流,一种憋闷又窒息的感觉游走在她周身,“臣妾身居高位,锦衣玉食, 总是有愧,总觉得这是由老乡们的命换回来的。”
妥曜紧攫住她的腰, 让妙常感受到他的存在。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朕已经给他们找了个安全的地方, 不会有人伤害他们了。”
妙常哽咽着点头,“皇上, 谢谢你, 要不是你, 臣妾实在欠村里的人太多了。”
妥曜眼中带有羞愧,“这是朕应该做的,当初颜家的罪名可大可小,还是由皇帝直领的金吾卫和枢密司办得,抄家的圣旨下来后,朕当时身为监国太子,也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颜家出事没多久,父皇病重,也去了。”
这些对于妥曜来说都是上一世的事,难为他还能记得清楚。
当时的妥曜因为此时被先皇关在东宫,一切尘埃落定,才从中脱身。后来他有了前世的记忆,知道颜女还安然活在世上,却丝毫不知,妙常就是颜家遗孤。
那时他初继位,皇位不稳,也不能推翻先帝的处决,暗中查访,几个月过去,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皇上,谢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妙常的手指陷入结实的肌理中,妥曜忍受着从她指尖处传来的丝丝点点的疼痛。
两家一向来往密切,还是差点结成姻亲的关系……
“人总归是贪心的。”妥曜淡淡地说道。
“别放过他们,别放过他们!”妙常几是哭得背过气去。
找到了洛家和柳村的行踪,妙常的心思难免动荡。
。
妥曜决心暂时不让妙常见到柳村人,那些村民经过十数年的磋磨早已经不成样子,好歹养的能见人了,再让妙常与他们相见,省得神伤。
妙常哭的昏睡过去,妥曜整晚都在守着她。
安亲王府里,谢婧婳迷茫着清醒过来,看到两张关切的脸。
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妥星眼睛隐约的发红,见她醒来,握住她的手温柔至极,嗓子沙哑,“你醒了,吓死本王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婧婳看上去极为平静。
“不这样做,皇上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出宫之后,跳脱出曾经的痴念 ,谢婧婳如同醍醐灌顶,将过往的一切看得分明。
皇上也许不屑于她的去处,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他们自己送上门去,他一定会凑上去,狠狠咬下块肉来,绝不会放过一丝有利于自己的机会。
“从小到大,你都比他傻。”牵扯到脸上的伤口,谢婧婳倒抽口凉气。
谢国公打断两人的温情,“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你的身份要是被发现了,咱们成事也会多不少阻碍。”
谢婧婳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父亲,此话何意?难道你是要……”
谢国公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谢婧婳觉得十分荒唐,“皇上的位置早就坐稳了,咱们家鼎盛风光,何必如此?”
谢国公一掌拍到桌子上,满脸懊悔,“我看错了那个小皇帝。”
当初本以为他本性纯良,顾念旧情,又是他谢家骨血,加之妥星年岁太幼,才支持他登上皇位。
哪里想到,这是头心硬如石的猛兽。
谢国公理直气壮地道:“兵是要养的,那么多兵仗着谢家吃饭,还得操练,朝廷给的军饷哪里够用?”
“更别说宫里的打点,人情走动,你们娘两豪华奢侈的生活,哪里都得要钱。”
“他以前小打小闹的斩了我不少臂膀,我还给他天子的面子,你在宫里面又……哎”谢国公重重叹了口气,谢婧婳难堪地别过头,“前一段时间徐州的事,咱家的钱袋子被他给打漏了。”
“盐铁的事他把的严,富庶之地更是插不上,咱家已经捉襟见肘了。”
谢婧婳越听越觉得荒谬,“那就把军队交上去……”
谢国公闻言震怒,虎目瞪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交上去,不出五十年,谢家就完了!”
“凭心而论,皇上政事上不糊涂,现在又有了继位者,臣民百姓们都服他,天下也掌控在手里,您拿什么跟他斗?”
谢婧婳不能眼看着父亲去送死。
“回不了头了。”谢国公决绝道,“你被废只是开始,刘家因为刘昭仪也与咱家隔心,太后的死与曜帝小儿脱不了干系,前不久他在幽州也灭了我一队人马……更别说之前。”
“曜帝霸权,阴狠,他不会放过谢家。”
谢婧婳心中愈加悲凉,湿湿的眼泪沾染在她脸上,“原来有这么多的事,当初在宫里,我那一厢情愿……他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你受的委屈,本王一定帮你讨回来。”
谢婧婳泪眼朦胧中看到妥星踌躇满志的脸,将劝阻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他们和妥曜注定不死不休。
“您有把握?”谢婧婳再次转向谢国公。
谢国公语塞,妥星登时急了,“舅舅,您不是说有万全的把握吗?”
他已经偷偷随谢国公见了那些军中心腹,那些人家追随谢国公,也认了他为主,要是谢国公败了,当真是结结实实的坑了他一把。
事后,妥曜定会知道他有谋逆之心,那点薄弱的兄弟情就跟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他绝对会丢了性命。
谢国公心里也打鼓,他现在所需要的就是时间。
可妥曜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那队人马几乎毫不掩饰,他稍稍一查,就查到那队人马是皇上直属的枢密司,清算只怕近在咫尺。
谢国公心内一凛,难道那东西被他得到手了?
不、不可能!
那时候曜帝还小,自己找了快二十年都没有找到,他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找到?
谢国公兀自愣神,妥星的心如同火炙,“舅舅,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放心,多撑些时候就好。”
可是,妥曜十分的雷厉风行,之前十数年的慢刀子割肉,他已经受够了。
看起来不过是寻常的日出时候,勤劳的百姓刚刚起床拾掇自己,最后一波更夫打着哈欠要回去补觉,就听到数道急促又沉闷的声音,像是振在人的心底,直叫人神台清明。
他们下意识地抬头,天气还好着,也没打雷啊。
大臣们分别站在红色宫墙上等着早朝,最近又有些郡县受灾,人员伤亡不多,也够他们忙上一阵。
当他们听到那沉闷声音时,面容罕见地露出迷茫之色。
这是前朝附近,禁止喧哗,哪里人敢这么大胆,挑衅皇威?
直到有一胡须发白的大臣惊诧道:“登闻鼓!这是登闻鼓的声音。”
大臣们面面相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把它从记忆深处的犄角旮旯里拎出来,拍拍灰。
“这是有大事?”有些年轻的朝官难掩兴奋。
登闻鼓就在皇宫门外,离前朝最近的那条龙鸣街上,平常都有官兵把守巡逻,根本没人能靠近。
登闻鼓可面圣,只有身上没有官职的寻常百姓可以敲。
但在敲之前,会有官兵打上四十棍,然后将人带到刑部,大多寻常百姓的冤假错案,刑部就可解决。刑部不能解决的,则会由大理寺加入,共同商讨。
熬过这四十棍,就算是身体结实的庄稼汉,也几乎也去了半条命。
只有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判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由那百姓敲响登闻鼓,进而见到皇上。
究竟是何事?这两位也无法解决。
还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大臣们这才发现,大理寺判寺和几个高位的刑部官员都没来上朝。
有人的目光不由向站在前排的几个人望去,也许真的与他们有关。
谢国公听到鼓响,一开始还没能反应过来,后来听众人说,也渐渐想起来。
谢国公有一种无端的感觉,这次的事,是冲着他来的。
有几个做了亏心事的人心内惴惴不安,吹着凉风的早晨,胡思乱想,将自己吓得冷汗直冒。
这几十年没响起来的登闻鼓响了,傻子才会认为那是敲着玩的。
众大臣各怀心思进了早朝。
妥曜倒是坐得住,照例处理了堆积的政事,才缓开尊口,“今早,朕听到了登闻鼓响了。”
众人呼吸一屏,暗道:“来了。”
“朝臣们都在,不如和朕一起听听。”
妥曜挥手,“带人上来。”
不多时,就看到大理判寺和刑部尚书躬身进入,后面跟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男人,那男人带着几分书卷气,看起来温文尔雅,不过脸色苍白,行走间也有几分别扭。
那人跪拜在地,“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起。”
那男人踉跄着起身。
妥曜道:“你有何冤屈,快速速道来,朕会给你做主,但要是有不尽不实之处,也别怪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那人丝毫不怵,“草民徐州人氏,这次来告的,就是当朝太尉,镇国公谢战。”
“你要告他什么罪?”妥曜瞄了谢国公一眼,语调平缓地说。
其余大臣们脊背又向下弯了弯,有些害怕。
“其一是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之罪。”
谢国公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原来皇帝当初隐忍不发,是在这等着他。
可惜,他当时被妥星的安亲王之位迷了双眼,还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刑部和大理寺联手,若无曜帝授意,他绝不相信。
“其二是贪污受贿,残害无辜之罪。”
谢国公的脚步有些不稳,此人双目有神,言之凿凿,他明明扫清了首尾,为何还有余党残留?
还是这等知晓详情的余党!
“其三是不知悔改,期满君主之罪。”
一时间,众人皆是哗然。
“这三罪草民皆有证据,事实清楚,绝无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