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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柳青就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他皱着眉,边努力回忆边慢吞吞地说道:“我当时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乱糟糟地,尖叫声此起彼伏。就想着赶紧过去,别耽误时间,回头又出了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注意别的。”他顿了顿,又思索一会才继续开口:“不过说句实话,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照屋内人的描述,当时他们看见的影子就在门口。就算是我没注意,也不可能就在眼前的东西,一点也看不见啊?!”
的确是有些奇怪。
白冉听后静默不语,目光放向墙边架子上的一只琉璃花瓶,似乎也在思考什么。
殷笑在这时插话进来,却说的是另一件事,“柳大哥,之前我托你查谢婉言的事情,你是不是给忘了?”
“啊!”柳青恍然大悟般一拍额头,急忙解释道:“没忘没忘。那天在牢里你和我说过这件事后,我就和典吏说了,让他帮忙查找在我上任之前,十年内所有的狱囚在押记录。不过后来事情太多,我一直没问他。想必这些天过去,他们应该有结果了吧!”
可等三人到了府衙一问,结果却是条中断的线索。
在柳青来这里上任之前,安阳府衙曾经失火。其中一部分卷宗都被烧毁了,也包括一段时间内衙门大牢犯人的收押记录。
而因为这些东西被毁,府衙大牢是否曾经收押过一个名叫谢婉言的女犯,因为什么关押,现在谁也说不清了。
若是之前没有发现沈从山和谢婉言之间有瓜葛,殷笑还能认为事情或许是更久远之前的。但现在看来,明显可能性不大。
从种种蛛丝马迹上推断,如果谢婉言真的曾经在安阳府大牢中关押过,那最远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情。除非……
殷笑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什么。
走出衙门的时候,她看向身侧的白冉,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个,白公子,你觉得会不会是这样:沈大少爷之所以将谢婉言的耳坠一直随身携带,并非是我们想的那样,两人相好。而是……”
“而是什么?”白冉眉梢一挑,似乎已经预见到她会有更不靠谱的推测。
果然……
殷笑左右扫了两眼,见左右近侧无人才说出来关键,“沈大少爷其实谢婉言和沈老爷的儿子!后来沈老夫人知道这件事……”
“殷姑娘!”未免更不靠谱的推测出现,白冉急忙将她打断。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你这样一时一个想法,只能会扰乱自己的推测思路,离事实真相越来越远。”
“嘁……”殷笑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小声嘟囔,“早说了我不是破案的。你叫我把沈家的事当成游戏,随便玩。玩坏了也没关系的嘛!”
白冉摊手,“我可没说过玩坏了也没关系!”
“你……”殷笑瞪着他,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柳青“哎呦”一声痛叫。
两人不再唇枪舌剑,齐齐回头看向声源。
只见柳青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他们身后,这会儿正跳着脚站在一块大石头边,龇牙咧嘴。
殷笑和白冉对视一眼,急忙朝他走了过去。
白冉嘴里问着“有没有事,是否要紧”,唇角却是忍不住地上扬,明显有些幸灾乐祸。
殷笑更是直白,“柳大哥,这么大块石头你都能踢上,真是厉害啊!”
柳青这会儿疼痛稍微缓解。边吸着气,边略微尴尬道:“我这不是昨晚没睡精神头不够用,刚才又想事情走神了么!”
白冉轻笑了声,“那你想到什么了?”
本是玩笑性的揶揄,却不想柳青竟正色道:“我昨天不是连夜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口供又都看了一遍么,总觉得有些地方若仔细思考起来,似乎都有些值得回味。”
白冉和殷笑都略感诧异,几乎一口同声道:“什么地方?!”
柳青目前觉着值得回味的地方,一共有两处……
一处对兰香同屋的婢女春桃的盘问。
分别前后两次。
起先是接到沈府报案后,办案的差役问过春桃,兰香在府中是否和人结仇,又是否同哪命小厮或者家丁护院有私情。
答案都是没有。
差役又问她兰香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春桃起初也说没有。便不了了之。
后来张仵作回来,确定了兰香并非失足而是他杀。柳青派人又对春桃进行了一次仔细询问。
春桃这回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就是事情发生前的某一天,她早上回房时看见兰香正坐在妆台前描眉打鬓,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她回来,还说了许多话。
然而春桃前晚在主子房中值夜,当时浑身疲累,也就敷衍了事,没太注意兰香说了什么。然后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但其中一些内容还是有印象的。比如说兰香一直在感叹女人青春有限,也要为自己打算。她还问春桃,要是她有钱赎了身,不在沈府做工的话,准备做些什么。没等春桃开口,她有讲了一大堆自己的打算。好像明天就能实现一眼。再比如幻想着将来可能嫁个什么样的夫君,生几个娃娃。
这样的话题,在这些卖身到大户人家,并且年纪渐长的婢女间,实在是十分常见的。
深宅大院中,时光蹉跎,容颜老去。她们这些看人眼色过活的下人,无所谓依靠,难免心慌又寂寞。
所以春桃的这些话,当时并未引起办案差役的重视。
直到府尹大人的限期破案令下来。柳青压力巨大,不得不反复研究起所有的案卷和线索。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有些草木皆兵。柳青越看越觉得春桃话里的内容值得仔细推敲。
他觉得,一个平时刻薄的人,若是忽然高兴成这样,想必该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但这个“好事”到底是什么,又和兰香的死有没有关系,便又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第二处……就是沈府后厨某些人的口供。
因着发现兰香尸体的院子和厨房仅一墙之隔,这份口供就显得尤为重要。而当初之所以很快认定兰香是失足,除了小刘哥学艺不精验尸有误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事发当夜,厨房当值的人说没听见墙那边有任何动静。
直到昨日……殷笑无意中提起厨房当值的就一个人。就算偷开小差去休息,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当时就想,会不会是那晚当值的人撒了谎。其实他那晚偷了懒,并没有一直呆在厨房里或者是中途睡熟过去,所以即便是隔壁有动静也根本就不知道。
“那你没再派人去问问?”殷笑听到这里时,忽然插了一句。
“问了。”柳青答道,多少有一丝沮丧,“那人还是原话,咬定了说那天夜里没听见任何动静。”
殷笑猛地突发奇想,“柳大哥,会不会……那个害死兰香的凶手,就是那晚在厨房当值的人?!”
“啊?!”柳青闻言一怔,随即干巴巴道:“应该……不会吧。那姑娘后来我也见了,又瘦又小跟缺了水的豆芽菜似的。又没有功夫在身,不太可能是她吧。我觉得凶手是她的可能性实在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又瘦又小的姑娘?殷笑眨眨眼,“那晚当值的人,到底是谁啊?”
柳青偏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叫小梅吧!”
小梅?!
殷笑略微诧异,随即便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的确是她当值。
记得事情发生后,她吓得够呛。怕自己也像那个发现尸体的送菜小厮一样,被什么冤魂缠上,四处求了一大堆的符带在身上。她还把那些符给自己看过,劝自己也去求两个保平安的。
殷笑在脑海中默默对比了小梅和兰香的体格,再想想那块砸死兰香的大石头,小梅的确不太可能是凶手。而且她觉得那姑娘一向胆小老实,也应该不会撒谎。就算说了谎话,恐怕也编不利索瞎话。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说得好呢?
她想了想,便将到了嘴边的一些话又咽回肚子。没有开口。
“对了!”柳青又想起什么,“你住的地方不是离厨房不算远么,那晚也没听见什么?”
“没有。”殷笑摇头,“厨房附近的确有几间下人房,但毕竟有一段距离。虽然是夜深人静,但如果不是特别大的声音,根本听不到。其他人我不知道,不过我那晚睡得特别死。”
柳青“哦”了声,有点失望。
白冉这时插话进来,“柳兄,你觉得兰香的死,和沈府那吊挂的人影,是否会有联系?”
柳青被问的一愣,“应该……没有吧。”说着又皱起眉头自我否定道:“不过,也说不好。现在看着是没有联系,但说不准到最后就有联系了呢!张仵作昨个儿还说了,有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细节,但可能就是关键所在。唉……”他长叹了一口气,锤了锤生疼的太阳穴,“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特殊奇怪,沈家那黑影,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见到了,殷姑娘却见不到。你来它就躲,你走了它却出来了,好像怕你似的!”
“或许我长得吓鬼呗!”殷笑翻着白眼儿接了一句。她觉得按照柳青这逻辑,好像沈家的这鬼专门是给她闹的一样。还是个会捉迷藏的鬼!
三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过了小片刻,白冉抬头看了眼接近正南的日头,转移了话题,“快晌午了,去哪里?”说着转眸看向殷笑,“可要一起去吃午饭。”
谁知一向容易饥渴的殷笑却摇了头,“还不太饿。我想去沈家看看,看完再去吃也不迟。”
“那柳兄呢?”白冉又看向柳青,“可要和我们一起再去沈府看看?”
“不了!”柳青咧嘴,笑得有些苦。沈老夫人现在最不愿意看见的人,应该就是他。他昨晚闹出那么大阵势,沈家能悄无声息地善罢甘休才怪。等府尹大人回来,估计有他排头吃。想到这里他有些泄气,“你们去吧,我回家睡一会儿。之前派了兄弟去兰香家里调查,估计最迟今天傍晚也该回来了。我晚上还得继续忙活,但愿能有些线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