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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已经修了六百余年, 这熊生唯愿见一见帝仙, 当初若不是帝仙指点一二, 老朽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伯伯,你长得像熊又像猫也就算了,怎么记性还不好?
都和你说了百八十遍了, 九重天那位已经落下来了, 以我看来还是不要修什么仙道了, 连帝仙都仙不仙魔不魔的,咱们这些又有什么必要修仙?”
“你这是年纪少不晓事, 凡在上者所行之事皆非我们所能测度, 帝仙堕出仙门,自有他的用意, 这天下怨气皆集他身,不知渡了多少孤魂野鬼, 就连黄泉路都给那些投胎的鬼魂踏平了, 听上头说,除了性子比以往稍稍不稳当些, 倒也没什么妨碍。”
“怎么没有妨碍,若是帝仙入了魔道怎么办,覆巢之下, 焉有完卵,倒不如早早弃仙入魔来得安全!”
“九重天十有八九瞒了大消息, 我们这些散仙自来不得看重, 到时死在前头的必是我们!”
胭脂站在远处山头听着, 不由忧心忡忡,怀里的小龙也被吵醒了,见不到自己的娘亲又开始泪眼朦胧。
胭脂忙摸了摸他的头,“等他气消了,我就想办法把你送回去还给你爹爹娘亲,还有你的祖父,乖,不哭了……”
小龙呜咽一声,将脑袋趴在胭脂胳膊上耷拉着眼,时不时呜一声,可怜得很。
胭脂捏了捏他软嫩嫩的小龙角,只觉虚得很。
她其实夸下了海口,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叶容那时性子不稳定,她心中恨苦他,说话自然是不好听的,可不就成了点火小能手……
惹怒得他将东海的水搅得天翻地覆,整个东海险些付之一炬,龙子都差点被他磨死在海里,若不是顾梦里被仙官带下的及时,说得个中原由,恐怕东海已经被山填平了去。
胭脂又看了眼怀里的小龙,真没有想到那个姑嵩竟不是仙,这一步步分明就是要将他拉下,这千万年的道行一朝散尽,成了堕仙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重返仙道。
她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极为难受,到底是自己害了他。
胭脂不由也耷拉着眉眼,抱着怀里的沉甸甸的小龙,慢吞吞往半山腰走去,漫山遍野的花丛绵延而去,便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自从他将自己和小龙带到这处便离开了,好几日都没有音信,也不知去了何处?
胭脂推开篱笆走进去,却听见后头衣摆佛过花丛的细微声响,她转头一看,他果然回来了。
只是……满身是血,连眉眼间都沾染了血迹,衬得眉间那堕仙纹越发鲜红,连眼眸都隐隐泛着鲜红的血光,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一滴滴落下,落在盛开的野草花上越发刺眼。
小龙被他满身的煞气吓得不轻,躲在胭脂胳膊肘里瑟瑟发抖,他不过才五岁的孩子,之前被叶容吓回了原型,到如今都变不回去,现下见了他更是不敢看他。
胭脂看着他心下发沉,山里那散仙到底是说错了,成了堕仙又如何会有为仙者的慈悲心肠,执念太深难免偏激,又如何会处处顾忌?
他入魔道是早晚的事……
叶容自远处山花浪漫中一步步走来,近到她跟前时,胭脂都不敢抬头看他,他这副模样实在太可怕,早已没了为仙时的沉穆清雅,她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杀了自己……
叶容眉眼沾了血,衬得肤色皙白干净,容色越发出挑惑人,突然伸出手摸上她的脸,浅声道:“夫子,这么久不见,连看看阿容都不愿意吗?”
胭脂只觉面上一片湿意,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轻抬眼睫便对上他的眼,忍不住心头一颤,他的眼眸红得像是要滴血,看着就瘆得慌。
她微微蹙眉忍不住别开眼,不发一言。
叶容轻笑一声,手慢慢下移,放在了小龙的头上,微微捏了捏小龙角,小小的龙角一下子就染上了血,小龙在胭脂怀里抖成了只鹌鹑。
叶容轻飘飘看了眼胭脂,才往屋里走去。
胭脂站了许久,忙将吓坏了的小龙抱到隔壁的屋里,又去外头接了一盆清水端进屋里,便见他坐在暗处静静看着自己。
胭脂犹豫许久,才轻声道:“我替你擦洗一下……”
她默站了许久也不见他回应,又被他看得极为不自在,便硬着头皮走到他跟前,将水盆放在桌案上,拎干了湿布,正要伸手替他擦,却又不知该从何着手。
他们如今算不上熟悉,可以说是非常陌生,她甚至不敢碰他一下,他们最后闹得那般不好看,便是知道是个误会,她那些伤人的话也不可能装作没有发生过。
屋里静得针落下都听得见,胭脂见他看过来,忙伸出手去轻轻擦着他眉眼的血迹。
离得近了,胭脂只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面上,浑身都微微有些发颤起来,不由自主地连气息都放缓了些。
她胡乱擦了几下,忙又把布放到水盆里沾湿晾干,动作僵硬至极。
却见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布,拉过自己坐在他腿上,伸手轻轻揽过她的细腰。
胭脂微微一颤,忙伸手撑在他肩膀上,却摸到一片湿润,他的衣衫被血染湿,渐渐也染湿了她的衣裳,极不舒服。
他看了胭脂许久,慢慢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擦拭,力道轻缓,他们二人靠得比刚头近了许多,胭脂都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喷到自己的面上微微发痒。
胭脂眼眸微闪,眼睫都轻轻发颤,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叶容细细擦完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怕我吗?”
胭脂默不作声,说不怕是假的,可他这样是她害得,她又有什么资格说怕?
叶容微微垂下眼睫,“若是不愿意陪我就算了,我如今这样也没什么办法再回去了……”
胭脂闻言心中一疼,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忙环上他的脖子抱着他,轻轻道:“我愿意陪你的……”
叶容轻嗤一声,言辞微讽,“夫子不是说不愿意和我一道走黄泉路,何必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得事?”
胭脂被狠狠一噎,想起自己说的话就面上发烫,垂着眼不敢动,有心想说那是误会,可看了眼他的神情又不敢接话,只敢喃喃道:“没有勉强……
我那时因为顾梦里的话,气昏了头才……”
她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就揭起了后头一大段。
叶容嗤笑出声,将手中的湿布甩到水盆里,“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想过我吗?”
水盆里的水溅起,惊得胭脂微微一颤,她说错了话,她应该说姑嵩的,可现下是不能再说了,机会只有一次,她再多言在他面前便是狡辩。
胭脂见他看着自己一言不发,神情越来越冷,忙凑上去亲了亲他,哄道:“想你呢,做梦都想你……”
叶容神情倒是微微缓和,眼里血色淡了许多,看着她依旧平平道:“想我什么?”
胭脂答不上来,那时什么都想,就唯独不敢去想他,跟刺一样,露出来就会扎伤人。
叶容锢着她的腰微微用力,片刻后便松开了她站起身,“这般就答不出来了,想来还是别人的桃子好吃,我现下这样……也给不了你那么好吃的桃子。”
胭脂没成想一晃神,他又想到了别的,早知道她就不吃那个桃子,平白又有个不是……
这般下去如何还得了,以他的记忆和不饶人的性子,这帐起码要翻到第一世去,这叫她如何站得住脚,没得他越想越气,她还如何哄得住?
她忙上前抱住他,没脸没皮蹭道:“我不爱吃桃子,桃子哪有阿容合我心意?”
叶容稍稍缓和了脸色,“那如果那个给你桃子的人来换我呢?”
胭脂也不管脸皮什么的了,言辞坚定道:“千千万万个来也不换的,我就要你一个。”
叶容闻言终于笑起来,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亲了一下又一下,慢慢便变了味道。
胭脂被他吻得一步步后退,靠上了后头的桌案,又慢慢坐上了桌案,他抱着自己低哑着声道:“夫子,我真没想到可以这样对你,要是早知道你喜欢,我一开始就该……”
胭脂羞得脚趾都缩了起来,什么喜欢,那有这样瞎扣帽子的!她忙捂住他的嘴,“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