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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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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一直想知道第二世她那样去了, 他后来究竟如何了, 又有没有看到自己……

    可每次问他, 都只是笑着摇摇头,那笑容太过苍白,胭脂便不忍心再问了。

    日思夜想, 朦朦胧胧间便做了一个梦……

    那是鸟语花香的春日好, 眼前一排檀木珠帘轻轻摇晃, 屋外连着湖,屋中的陈设就像谢府一般。

    院落里声声鸟啼不息, 衬得春日极为繁盛。

    屋里的弥漫着药味, 一声声的闷咳声低低传来。

    那声音极为熟悉,床榻上的人原本乌黑的发间掺杂半数白发, 他这个年纪本不该华发早生,不该缠绵病榻。

    “二爷, 药熬好了, 您多少喝一些罢。”

    他看着望不到外头的墙,“外头是不是有鸟啼声……”

    谢远见他神志清醒了些, 轻声道:“是,春日来了,外头鸟儿多了许多, 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很是热闹。”

    床榻上的人不知有没有听见, 苍白的面容浮起微弱笑容, “那就好……”

    话到最后若不细听根本听不清, 气若游丝般,风一吹散了。

    刚头说话的人闭目许久,再也不曾睁开眼。

    谢远静坐了许久,终是抹了一把泪,叹息道:“若是留个孩子给你,也不至于这般……”

    眼前景象一下消散,胭脂梦醒之后,泪水便止不住往外流,难怪他不肯说,这般若再开口说一次,便是揭开伤疤再疼一次。

    胭脂心疼得不行,一时泪湿枕侧,好在连着几日叶容都在闭关,修身养性,没叫他瞧见。

    不过她忽略了屋外七只狗腿子,前些日子回来后,七煞便琢磨出了个法子,将自己变成了拳头大小,节省了不少空间。

    脑袋也一下开了窍般,想方设法讨好胭脂,在她面前狠卖一阵萌,彻底讨得了欢心,叶容便也没再赶它们走,由着它们赖在山头。

    见到胭脂这么一个特大情况,怎么能不去向叶容禀告,忙一只接一只,你追我打地奔到叶容闭关的地头,正巧碰上了出来的叶容,

    “帝仙,那只阴物……”

    “滚开,我是老大,我来讲!”

    “都闭上大嘴,明明是我先听到的。”

    “呸,我第一个看到的!”

    “嘿,就你脸大,还你第一……”

    “还能不能讲,不能就让开,别堵着碍事!”

    叶容:“……”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半晌没听到有用的,终究没耐住性子一脚将扭打成一团的七煞踢到路边,径直往山头走去。

    胭脂正坐着抹眼泪,哭成只花猫,便见眼前一道阴影遮住她,抬头一看是叶容,忙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搓得脸生疼。

    叶容拿开她的手,在她面前慢慢蹲下,指腹在她面颊上轻轻抹泪,心疼道:“说了不要将龙仔送回去,现下送走了,你又哭了。”

    胭脂微微垂下眼睫,小声抽咽道:“不是因为龙仔……”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软软的肚皮,极为苦恼,“我的肚子怎么都没动静?”

    实在是连着两世,她的肚皮都没有动静,不禁便有些怀疑阴物是不是不能生?

    叶容神色微微一变,伸手握住了她戳着自己肚皮的细白小指,犹豫片刻才郑重道,“我们不能有孩子……”

    不是不会有,而是不能有。

    胭脂一怔,极为不解,“为什么?”

    叶容微微垂下眼睫,终是苦笑道:“我堕仙之时集尽天下煞气,这些都是会过给孩子的,我尚且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性子,更何况是孩子,稍有不慎便会为祸六道。”

    胭脂微微低下头,一声不吭,极为低落。

    叶容见状微微敛眉,心中虽有遗憾,却也是没有办法,握着她的手轻轻道:“别的都行,只这个不行。”

    胭脂闻言身子往前一倾,伸手抱住他哽咽道:“我知道的,只是你那时那么想要个孩子,现下却不行了……”

    叶容将她圈在怀里,良久才道:“万事皆有定数,我有你便好了。”

    胭脂忙心疼地亲亲他,以示安抚,却不知不觉间变成他亲她。

    送上门的哪有不吃的道理,更何况叶容连着几日都没碰她,一沾上自然就脱不开手。

    可苦了胭脂,心疼他吃了这么多的苦,如今又连着几日不见,便也顺着他。

    那成想他后头日子越发变本加厉,闭关几日倒是修身养性了,可欺负她的时候可一点不温和,这每每几日攒在一起,叫她如何吃得消?

    胭脂泪眼汪汪跟他求了好多次,倒是每次都答应了,可没一次做到的!

    胭脂一怒之下,趁着他闭关时离家出走,七煞以为她又要出去玩便死命缠着她带它们去。

    胭脂便拿了个竹笼,将它们全部装了进去,背上时小脸一下煞白,差点压弯了背脊,“你们好沉呀!”

    七煞忙收紧肚皮,妄图憋气减轻重量。

    胭脂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扛着笼子极有勇气地离家出走了。

    到了凡间变撒了泼得玩,她最大,什么都是她说了算,让她颇有些乐不思蜀。

    扬州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玩,以往她没个银钱去玩,现下倒是可以的,动辄一掷千金。

    扬州流言四起,有一个扛着笼子的女财主,那银子可是好骗得很,戏要是唱得好,就给你砸一筐银子。

    而胭脂自然是不晓道的,正漫无目地一路看花灯,突然就碰到了一个眼熟的,她看着卖花灯的白须老者,一脸错愕,“您怎么在这儿卖花灯……?”

    老者的花灯可不比一般,好看又讨喜,摊子前头围满了人,极为热闹。

    老者边递灯笼边回道:“日子好,闲来无事便替月老小子送送姻缘。”说罢指向了家对面那处摊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白胡子绑出麻花辫,上头系着根红线,正笑眯眯地一盏一盏递灯笼。

    胭脂目瞪口呆,合着这还是连锁经营咧~

    “小阴物怎么离家出走了?”

    胭脂支支吾吾说不出,总不能跟人说叶容老在榻上欺负她罢。

    花灯摊子忙过一阵便歇一阵,  老者笑了笑,“何时生娃娃啊,抱来九重天给我们玩玩。”

    胭脂不由低下头,喃喃道:“他说不能生,生出来会过给煞气,祸害人。”

    老者捻须一笑,“既如此,多生几个平摊平摊便好了。”

    胭脂闻言呆若木鸡,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可到底不是她当家做主,便也只能听听而过,更何况万一真出了祸害,又要他们如何办?

    老者拿起一盏花灯递给胭脂,胸有成竹道:“别怕,你夫君虽然无趣了些,但厉害得很,生了他自然会想法子,这些事不必你担心,头胎下来的那三个小子记得抱来给我们玩玩。”

    胭脂提着花灯,呆愣愣地往客栈走,将七煞一只一只抓回笼子里,准备回家去了。

    可抓到第六只便没了,胭脂以为自己数错了,忙将七煞又倒出来,重新点了一遍,还是六只,确确实实少了一只,她忙急道:“还有一只呢?!”

    六只被胭脂翻来倒去,折腾得一头晕,根本没功夫回答胭脂。

    胭脂在屋里找了一遍也没找着,忙将它们抓回笼子,猛地背起笼子别往外跑。

    笼子里的七煞被一甩,皆东倒西歪地撞到笼壁上,其中一只险些晕吐了去。

    胭脂出了客栈,提着灯笼一路找去,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叹声。

    胭脂抬头一看,是街两边的花灯引人瞩目,一盏盏琉璃灯颇为古朴精致,与别的花灯完全不同,倒像是胭脂第一世搬去给叶容贺生辰的灯。

    她被花灯吸引去了,一路而去,便见街尽头灯火阑珊处,站着一个人,暗处蹲着一只黑乎乎的煞。

    举手投足风流写意,手执火折子将一盏盏灯点起,华灯洒下的光落在他惑人的面容上,越显温润如玉,眉宇渐显清穆风度,眼眸清澈干净,隐透仙人禅意。

    夏风轻轻拂过,街上琉璃华灯微微旋转,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耀眼光芒,衬得整条街若星河坠落,似脚踏星辰。

    灯下的人遥遥望来,眉眼染上好看的笑,微启薄唇轻轻唤道:“夫子。”

    胭脂眼里微泛泪花,朝他那个方向走去,越走越快便变成跑,乌黑的发如丝丝飘起,胭脂色的裙摆层层叠叠如花瓣绽放,鞋面绣着的胭脂盒在花灯下折射出若隐若现的光芒。

    胭脂越近便越欢喜,一下扑向笑看着她的人,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挤,“卿卿,卿卿~”

    叶容抱起胭脂往上掂了掂,宠溺道:“在外头都吃了什么,重了这般多。”

    胭脂忙摇了摇后头的笼子,装起可怜,“那是七煞重,我对你日思夜想都没吃多少东西呢,你看我都瘦了……”

    叶容非常受用,面上笑意越盛,眼眸如隐星辰般璀璨夺目,仰头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轻啄一下,离家出走的罚可以暂且往后挪一挪。

    满街的华灯初上,是那日林中挂满的华灯,他一直想与她一起看,今日终于成了心愿。

    三世历劫,虽有苦痛,吾心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