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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宾的酒席设在最南边的水榭, 离主屋这边有段距离。醉酒的人扶来扶去的麻烦,为了方便, 闵氏在前院给男人们都安排了住处。
侍墨过去等酒席散场,周斯年已经醉了。
他这人便是醉了酒,也十分的克制。双目微阖静静地坐在那儿,单手支着下巴,看不出任何醉态。原本闵氏安排着伺候的人见机上前,凑在他耳边询问他是否去休憩。其他人已然酒意酣然。
侍墨人适时上前, 扶住了周斯年。
无声地瞥了那小厮一眼,他人高马大的又气势极强,吓得那小厮当即后退一步。还没碰到周斯年, 便只能悻悻地收手。
侍墨:“爷不喜生人触碰。”
算是给了个解释。
那小厮听他这么说, 立即笑说侍墨哥哥来照顾侯爷最好:“水榭离主屋那边太远,主子们醉的厉害,怕是不好安置。夫人想得周到, 在这边也安排了住处, 侍墨哥哥若不然扶侯爷去歇一歇?”
侍墨想着夏暁交代了要带周斯年回去,摆摆手谢绝他的好意。
“你去照看其他人吧,爷这里自有安排。”
说罢, 轻松架起周斯年, 就带人走了。
那小厮想着大少夫人交代要安顿好侯爷, 这般被侍墨接走也算安顿好了吧?旁边男客陆陆续续被扶走,小厮看了看唯一还清醒的叔祖老爷家的大公子,干脆一跺脚跑去献殷勤。
左右侯爷人都走了, 他不能什么都没捞到。
水榭就那么大,除却饮酒的偏厅,男人们歇息的地儿相隔不远。
为了方便认门,每间屋子的门口都挂了个兵器的小牌子。
刀、枪、剑、戟、斧、钺、钩,紫衣悄无声息地从屋顶落下来看见,挑了挑眉,对这门牌感到略有点新奇。想着王氏的话,她径自推了‘剑’的门进去看。紫杉的鼻子十分灵敏,果然嗅到屋子里熏香怪怪的。
手里铜牌一摞,将铜牌的顺序倒过来。
重排了之后,紫杉立即返回屋顶蹲着,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
除了叔祖父家大公子不必搀扶是自己走进来,其他人被架过来,看对了牌子便往屋里送了。定国公跟叔祖父醉得最厉害,脚步凌乱,进了屋便倒在床榻上酣睡起来。
安顿好主子,下人们都退出水榭。
紫杉悄无声息地下来,又将铜牌按照原来的顺序重新挂上。之后便脚尖轻点,人影儿消失在夜幕之中。
……
紫杉回来禀完话,侍墨才将周斯年扶进来。
默默做完一切的紫杉早已进去照看永宴和博艺,夏暁叫侍墨将周斯年扶到榻上,摆了摆手示意叫绿蕊立即去打来热水。
一边给周斯年擦脸,一边看墙角的漏壶,静静地等。
王氏,自求多福吧……
……
须臾,水榭小桥之上,王氏扶着贴身丫鬟的手姗姗来迟。
及至走到‘剑’字门口,她两颊羞红,突然生出了点儿犹豫。
今日可是叔祖父一家都在,只要她人进了屋,周斯年就算为着周家的名声也定不能像上次那般闹开,更甚至不留情面地将她赶出去。但她犹豫的是,若真叫她成了事儿,周斯年会不会因此厌恶了她。
纠结了一会儿,咬了咬下唇,咬牙推了门。
左右不搏一把连衣袖都沾不上,她就拼一次看看!
旁人不是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周斯年再是清心寡欲,也是个真男人。也许会因着这次肌肤之亲陡然发觉她的好,自此对她爱不释手?!
这般一想,王氏脸颊止不住地发烫。
这回她学聪明了,她进门就褪了身上的衣裳。她这一身雪白的肌肤,是她姨娘花了大半的积蓄为她保养出来的。虽有些纤瘦,但绝对叫人看着移不开眼。
她就不信了,周斯年能一点歪心思不起!
床上鼓了一块,人是背对着床榻躺的。王氏到底是没经过人事的姑娘家,扭扭捏捏了半天,真要上榻了她反倒不好意思往那人身上看。
羞红着脸,她一鼓作气地掀了被子便钻了进去。
只是她含羞带臊地依偎过去,没闻见清冽的气息,只感受到胡渣的扎人。当即眼一睁,对上了一张虽俊朗但年纪委实不算小的黝黑的脸。
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老男人!
王氏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啊——’地大叫了起来。
这一尖叫,叔祖父周礼言立即就被惊醒了。他虎目一睁,混沌的脑子还未分辨敌我,抬起一脚就将王氏给踹下了床榻。水榭里外的清醒的不清醒的都被闹起来,一窝蜂地赶了过来。
叔祖父家大公子周止戈动作最快,奔过去一脚踹开了门。
这一开门,脸色大变。
水榭里下人呼啦啦进来,看到赤身.裸.体的大少夫人爬进了叔祖老爷的床榻,一个个下巴都要掉下来。
周礼言酒立即就醒了,吓得。
王氏这一被围堵,无法面对这样的场景,干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回闵氏来的十分及时,出事儿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场面这般离谱,完全出乎了闵氏所料。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若非这里需要她主事,她也想学王氏两眼一翻昏过去。
在一屋子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当机立断地呵斥地将人瞬间退出屋外。也怪这水榭都是男子,没人方便脱了外衫去给王氏遮盖。王氏便这般僵硬地昏倒在地,玉体横呈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屋里的熏香还在燃着,丝丝缕缕地往人鼻下钻。
床榻上还未起身的周礼言将酒气才挥散了,脐下三寸的物什却直戳戳地挺了起来。他一张脸黑红的彻底,狰狞着将床榻上的薄被丢下去,遮住了王氏,可一口气火辣辣的就是熄不下去。
等李氏等人闻讯赶来,闵氏看着叔祖父家女眷愤怒的脸,终于顶不住眼前一黑。
李氏煞气腾腾的喝道:“这事儿,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叔祖父年岁不大,但辈分是实打实的的长辈,李氏就是闵氏也得喊一声婶婶的。这般动土动到长辈头上,绝不会善了了。
陈氏过来,作主给周伯庸灌醒酒汤,连灌了好几碗终是将他给弄醒了酒。连夜的,周家一家子要给叔祖母一个交代。
“这事儿先别急着定论,指不定是哪里闹岔了……”
闵氏被李氏亲自掐人中给掐的装不了晕,扶着贴身丫鬟的手,歪在一旁的椅子上头抬不起来。
今儿就是一目了然,能有什么闹岔了不岔了?她王氏好好的不在自个儿院子里歇息,出现在水榭就足够扣死了不安分的帽子。何况赤身.裸.体被抓个正着?王氏的事儿就没得狡辩!
不过李氏不急着这个,这王氏再放荡也不至于勾引一个半大老头子。她必须讨要说法的是,周礼言屋里的熏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
李氏一辈子陪着周礼言出生入死,见过的腌臜手段不知凡几,这等烈性熏香,她一进门就闻出来了。
闵氏被李氏的眼睛盯着,说不出话来。
陈氏一看她这般情态,哪儿还有不明白的?这事儿少不得就是她媳妇动了手。就为了跟夏氏斗个气,就非得折腾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来!
她脸黑得彻底,当即拐杖一跺,直对李氏说彻查。
见陈氏还想和稀泥糊弄,李氏心里一阵冷哼。她就看不上这侄媳妇,于是双目如利刃扫向闵氏,突然道:“伯庸媳妇,这就是你为我们斯雅挑的好姑娘?就这么一个货色你配给斯雅,你自个儿不心痛吗?”
直戳人心,当头棒喝!
闵氏脸一白,就连想糊弄过这晚的陈氏身子也颤了颤。
“斯雅虽说英年早逝,可他是为了大康的百姓战死沙场。光凭着这份恩义,就是配了哪个好姑娘都不算辱没人家!”李氏冷笑:“你们也是心宽,若斯雅是我儿子,我哪里舍得这么糟蹋!”
周伯庸僵硬地坐在上首,眼圈突然就红了。
他盯着眼神惶惶不安向他求救的闵氏,这些日子对闵氏累积起的失望,此时此刻突然就决了堤。李氏的这句话,简直剜了他的心!
可不是吗?就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闵氏一意孤行地配给了斯雅。就像婶娘说的,这是把他们斯雅踩在脚底下糟蹋。
原他只当闵氏一时糊涂,现如今看来,根本就是疯了魔。
“如此也好,”周伯庸头疼欲裂,突然张了口说:“来人,去看看王氏醒了没有?”
水榭不大,这边他提及王氏,立即就有人去偏房看。
王氏刚幽幽转醒,听见外头小厮在问她是否醒来。想着‘剑’字房里的一切,她脸上又青又白,当即又闭上眼,假装还未醒来。
下人听说未醒,转身立即去回话。
人一走,屋外立即恢复安静。王氏打量着屋里屋外都没人,便掀了被子下榻来。她身上已被人换了衣裳,是水榭婆子应急拿过来给她换的,十分老气。王氏嫌弃扯了扯,想了想,亲自去偏厅偷听。
周伯庸听到下人回话,摆了摆手,叫他退下。
这般他也懒得管王氏是否在场,当着众人的面儿道:“来人,备纸墨吧。斯雅媳妇的这般德行,我们斯雅确实不必再要了。今日叔祖母叔祖父都在,我便在此替了我儿给王氏一封休书。”
这话一说,悄悄猫过来的王氏,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