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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
“那我现在去接你,大概一小时能到。”
“好,我等你。”
不想再多说一句话,简葇挂断电话,又翻了一遍短信息,才把手机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衣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清凉款连衣裙,她又化了个清透的淡妆,在镜子里仔仔细细照了一遍,确认自己该遮住的都遮住了,该露的都露了,她才准时下楼。
走出楼门,她就看见引人注目的豪车停在路边,岳启飞捧着一大束的红色郁金香站在车边。
认识岳大少近一年,简葇深深觉得今天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帅,微卷的头发吹得蓬松又有质感,Armani最新款的中长风衣像是为他量身剪裁,将他黄金比例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一双银灰色的皮鞋擦得比她的镜子还亮,几乎可以照见他俊朗的相貌。
不过,他的身材一看就是健身房里打造出来的,虽说赏心悦目,却少了一种磨练出的锐气。相比之下,她觉得郑伟琛那一身训练场上磨练出的身材更有侵略性。想起郑伟琛,她的心神不由自主飘回早上的油条豆浆,真是香而不腻,现在回味起来还有点流口水。
“想吃西餐,还是中餐?”岳启飞走到她身边,将夸张的花束交到她手中。
她还沉浸在油条的香酥里,无法自拔,顺口说:“中餐吧。”
“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环境很好,你一定喜欢。”
“嗯。”她点点头,坐进岳启飞为她打开的车门。
车刚启动,她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拿出了手机,看上面的信息,“我不急,等以后再说吧。”
她还没想好该回什么,又一条信息发过来,“其实我想说不用你还了,后来想想,如果你真不想还钱,一定不会找到我。”
她拿着手机看了很久,最后收了起来。不是不想回信息,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分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他们之间任何一句话都显得多余。
有时候,面对一个懂你的人,沉默就是最深刻的语言。
一路精神恍惚,等她的三魂七魄彻底归位时,岳启飞已经带着她走进一栋摩天大楼顶层的中式餐馆。餐馆看上去很冷清,地处繁华地段却没有一个客人,服务生站了整整一排,经理亲自迎接他们,将他们请到靠近落地窗的位置。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岳启飞问她。
在宁静中纵览闹市繁华,简葇一边点头说:“环境不错。”一边在心中感叹——这顿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饭局要是可以折现给她多好啊!她就可以把钱还给郑伟琛了。
“饭菜也不错,你一定会喜欢。”
服务生把精致的素菜小炒一样样端上来,那岂是一句“不错”可以概括的。每一片菜叶似乎都被精心雕琢过,在别致的餐具中摆出各种唯美的图案。最后一道汤是菠菜汤,几片翠绿配着樱红的几片花瓣,沉浮在淡绿色的水面上,仿佛他们吃的不是饭菜,是艺术。
“我听阿威说你在节食,所以只点了些素菜。”
看着桌上清一色的“艺术品”,她有些讶然,“你也只吃这些素菜吗?”
“我也在控制体重。”他说。
“你?!”她以为节食是女人的专利。
“嗯,你一定想不到,我十五岁以前,很胖的,一百八十斤。”
她努力想象一百八十斤的岳启飞,一不小心想起了中学时那个高年级的胖子。她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他鼻子和嘴唇被一脸肥肉挤到中间,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她还记得他给过她一封情书,情书写得十分真挚,声称会养她一辈子,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可惜她那时候想要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郑伟琛。
想起郑伟琛趁她不备从她手里抢走了情书,看完之后说的话,她的嘴角不自觉弯起。
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的浅笑,还是没有逃过岳启飞阅女人无数的桃花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个中学的同学。据听说,他也一百八十多斤,远远看着像一个肉球,不过,他真的挺可爱的。我朋友说,冬天被他抱着一定很暖和……”
“你朋友,是男的吧?”
“呃?你怎么知道?”
他眯了眯一双桃花眼,“他这句话,可以让人隐隐听出酸味……”
酸味?是吗?为什么她没听出来?
“他是你男朋友吗?”
犹豫着摇了摇头,她立刻转移话题,“那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每天坚持跑一千米,不吃肉食,不吃甜食,一日三餐只吃青菜。”
她简直不敢想象岳启飞这种公子哥能受得了这份罪,“这么艰苦?可是,你为什么要减肥?!”
“那时候太年轻,以为漂亮女人都喜欢帅哥,我怕自己娶不到漂亮老婆,所以拼命减肥。后来发现漂亮女人更想要的是安全感,而钱就是维系安全感最好的东西。”
她很想告诉他:女人的确需要安全感,但安全感不是靠钱来维系的。女人只有在找不到安全感时,才需要用钱来安放她们的寄托。
她没说,因为他听不懂……
和岳启飞不冷不热交往了几天,简葇意外地发现,她眼前放着镀了一层黄金的岳大少,脑子里念念不忘的人影却始终是——郑伟琛,还有他站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一夜的样子。
四天后,简葇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三,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
她正好没有课,大清早一个人蜷坐在地毯上看电视,红茶的味道流过味蕾,她又想起了郑伟琛。已经连续几天了,她只要坐在地毯上,就会想起她和郑伟琛喝茶聊天看电视的场景,想起花季年华时的懵懂心动,心口像是被轻柔的羽毛刷过,柔柔地痒,怎么也止不住。
她从珍藏的旧箱子里翻出褪了色的电影票,翻来覆去地看。
那场错过了的电影她后来再也没看过,听人说那部电影讲述了一艘永远沉没的邮轮和一段永不沉没的爱情,非常经典,她很想看看,却始终找不到可以陪她看的人。
脑子一热,她翻出手机,啃了半天手指,才编辑好了一条短信,“你什么时候有假?我借了《泰坦尼克号》的DVD,一起看吧。”
短信编辑完,她又读了几遍,越读越觉得这短信的内涵十分丰富,无异于“来我家喝杯咖啡吧”。
抱着手机斟酌了半天,终于还是把手机丢在一边,没有发送。
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很奇怪,越是不让自己去想,想见的冲动就会越强烈,直到无法克制。
简葇正心烦意乱地摧残着满头的长发,不经意看见沙发下面躺着一个黑色的钱包。她好奇地打开钱包,第一眼便看见郑伟琛在军校的学员证,上面有一张他穿军装拍的一寸照,照片上仍看得出他年少时的帅气,却比那时更多了几分坚毅。
仔细看了一下学校的名字,原来他的学校不在B市,而是S市的G大。也就是说,他此刻正远在千里之外。带着些许失落,她简单看了一下他的钱包,里面除了少许的现金,还装着他除了身份证以外所有的证件,还有食堂的饭卡、银行卡。
她试着拨了几次他的电话都关机,她给他发了条信息,“你的钱包丢在我家里了,我今天刚看到,里面还有很多你常用的证件,你急用吗?”
等了好久没有回复。
她想,这钱包里这么多重要的东西,他一定很急着用。
其实,S市也不算远,几个小时就能到,火车也特别多,随时都有。于是,她脑子又一热,翻箱倒柜找出件最平常的格子衬衫和白色七分裤穿上,又找出个鸭舌帽和黑框眼镜戴上,直奔火车站而去。
她一切的行动都像紧急集合一样迅速,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等到她上了去往S市的火车,在摇摇晃晃的火车上站得腿酸了,她被荷尔蒙冲昏的脑子冷静下来,才蓦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这时代还有一种服务,叫快递。
只可惜,为时已晚。
下午四点多,火车停伫在S市车站,简葇迈着站到酸疼的腿下了火车。
手机终于显示出郑伟琛的短信,“没关系,我不急用。等周末放假,我到你家里取。”
彼时,她正踮着脚哀怨地遥望着一辆辆飞驰而过的出租车,看见这条短信,她真的对自己很无语,差点转身回了B市。
现在想起来,她当真是傻得可笑,可是当大脑被荷尔蒙充斥的时候,谁没有做过傻得可笑的事?谁又不是沉溺在那份傻傻的快乐里,无法自拔?
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衬衫,回复,“我刚巧有事来S市,所以把你的钱包带来了,你们学校是不是不让外人进?我把钱包放在你们收发室可以吗?”
信息刚发出去,她便接到他的电话。
“你现在在S市?”他讶然问。
“嗯。”总算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她赶紧爬上车,跟司机交代去G大,才继续讲电话,“我在去你们学校的路上,估计半小时能到。”
“……”然后,她听见电话里金属的撞击声,以及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到半小时,简葇乘的出租车在G大门前停下。
她摘下帽子和眼镜,认真对着镜子理顺了垂在肩上的柔顺长发,又确认自己的脸色非但没有因为旅途奔波显得暗哑泛黄,反而双颊粉红,神采飞扬,她才付款下车。
气势恢宏的铸铁大门前,郑伟琛正站在紧闭的门前和年轻的守卫聊天。即便他只穿着最不易引人注意的作训服,她还是瞬间被他抢占了视线,之后再也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隔着生硬的铁门,她却有种走不到尽头的错觉。
他也看见了她,远远看着她,无言,也无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她,看得她心慌意乱。
在他的注视下,她走到他面前,大脑一片空白地低头在包里翻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找什么。
钱包还没拿出来,刚才和郑伟琛聊天的年轻守卫打开了锁着的大门,很客气地问她:“你是郑伟琛的表妹吗?”
“呃……”她瞥见守卫手中拿着一张签过字的会客证明,顿悟,忙点头,“是。”
“那你进来吧。哦,把证件拿出来登记一下。”
她双手把证件递过去,守卫对着证件一怔,又讶然抬头看看她。
即使演技再好,她不免有些做贼心虚,偷瞟着郑伟琛,不想遇上他深深注视的目光。
淡去的夕阳下,他墨色的眼眸折射着绯色的光……
她的心跳不是一点点的紊乱了。
“给……你的钱包。”她拿出了钱包,递给他。
他接过来,看似随意地说了句:“我本来打算这周末去取的。”
“呃……”
“不过,你能给我送来,更好了!”
“……”她依稀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又似乎不太明白。
守卫登记完了,把证件还给她,然后对郑伟琛挤挤眼睛,“你表妹本人比电视上漂亮多了。”
“表妹”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别有深意。
郑伟琛立刻伸手,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扯到身边,完全一副“私人珍藏,谢绝观赏”的姿态,“审查完没?查完我把人带走了。”
“好了,记得六点前离开。”
“嗯,我尽量!”
“……”
守卫默默地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