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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晨警告道:“可是你刺激到我了。”
迟灵瞳嘿嘿地笑。公司里,只有陈晨知道迟灵瞳具体的年薪,但他真的是个心胸开阔的男人,从来没为这事与迟灵瞳生分过,也没在外面嚷嚷过。虽然他读的大学比迟灵瞳的门槛高太多,但他知道,建筑设计真的有天赋一说,不是学历高和肯努力就行的。
午饭前,陈晨把自己认为设计图上欠妥的部分又修改完毕,他对赵经理说下午和迟灵瞳再去实地测量下,赵经理没多问就同意了。这就等于两人可以放肆地偷得半日闲。
“去哪吃?”两人东西收收,出了公司。
“潮州菜,我有一张二百的代金券。前提是,要花四百块,才能用。”迟灵瞳掏出一张优惠券。
“四百块,我俩吃得了吗?”陈晨饭量不大,也挑食,才修练成今日的排骨型身材。
“再叫上一位?”迟灵瞳试探着问。其实她心中早打好了鬼主意。
“行,人多也热闹些!”陈晨没多想。两人打车来到那个门脸素雅的潮州餐馆,颜小尉已千娇百媚地在门口等了好一会。
“怎么会是她?”陈晨神情一僵,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
迟灵瞳一脸无辜:“平时她请我吃得太多,难得我请客,顺便还她一份情了。小尉,来啦!”
颜小尉落落大方地朝陈晨点下头,挽着迟灵瞳的胳膊,低声说:“这里菜挺贵的。”
“没事,这里环境好,菜也好吃,物有所值。陈晨,快过来!”迟灵瞳扭头看陈晨脚像有千斤重似的,心里面直乐。
白色主调的大堂,稀稀落落坐着几桌客人。迟灵瞳清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堂都显得荡气回肠。三人坐定,点单,不忘时不时让服务员确认,到没到四百块。“那个虾感觉很不错,颜色很诱人。”颜小尉回味着菜单上的图片,咽了咽口水。“菜要吃到嘴巴里,才知道错不错。靠一张图片有屁用?”陈晨看着颜小尉淡定自若的样,突然来了气。
颜小尉丽容一绷:“老土!你东西再好,没包装,不宣传,谁会多看你一眼。”
“哼,也就只敢依靠包装、宣传,来蒙骗别人的眼睛。有种敢赤裸裸地出来见人吗?”陈晨讥诮地扫了眼颜小尉化着彩妆的面容。
颜小尉冷笑:“我确实不敢,你敢喽?”
“我堂堂正正、磊磊落落,表里如一,有啥不敢呢?”
“你敢,那你脱呀!”
“脱就脱!”
两人四只眼就这么瞪上了。
“两位同志,请给我个面子。这么私密的话题有伤风化,有碍市容,我怕引起围观、堵塞交通,换个场合交流好不好?”迟灵瞳见情况不妙,忙上前解围。
陈晨和颜小尉各自冷哼一声,扭过脸,不再看对方一眼。
菜上得很快,一会儿,全部上齐。迟灵瞳没说开动,两人抓起筷子,化悲愤为食欲,像较劲似的,齐刷刷地对着各个菜就发起了进攻。
“要点饮料吗?”迟灵瞳好心地问两个埋头苦干的人。
“不必了。”颜小尉也不计较热量不热量了,嘴巴里塞得满满的。
没多久,几盘菜被两人分抢而空。迟灵瞳只尝到两块点心,喝了几口汤。
“你去买单,然后我还有别的事。”陈晨撑得满脸通红,在桌下踢了迟灵瞳一脚。
迟灵瞳还没应声,颜小尉一把按住迟灵瞳的肩膀:“你好意思开口,两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出来吃饭,还要女人买单?”
“你以为你是公主,男人都得巴结你,哼?”陈晨嘲讽地倾起嘴角。
“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个男人。”颜小尉回击。
一颗小型炸弹,“嗡”地一声在陈晨脑中炸开了。这是他心灵深处最重的痛,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眼睛充血,额头上青筋直冒。
“我怎么不是男人了?”他突然一下抓住颜小尉的手,伸向自己的喉结,“这个你有吗?你再摸摸我的胸,和你一样吗?”
颜小尉被他的动作一时吓傻,忘了反抗,乖乖地从他耸个不停的喉结又伸向他扁平的胸脯。
“这胸肌,数数几块,你再看看你的,软绵绵的两团……”
迟灵瞳两手紧捂着双眼,神啦,疯狂的陈晨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摸住了颜小尉挺立的双峰。
“我是空气,我是流云,我是风……啥都没看见。两位多多保重。”她慢慢地掉转身,朝同样瞠目结舌的服务生手中塞去代金券和人民币,然后快步往大门跑去。
“啪!”身后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你个大流氓。”颜小尉的声音哆嗦得像风中的烛火。
“我……我是被你给气的。”陈晨结结巴巴地申辩。
“你看看你,一脸小人得意。”得知迟灵瞳跷班逍遥在外,裴迪声提着笔记本,把她拖到小咖啡馆陪他办公。其实他很想把她拐进恒宇大楼,可她原则性强,说敌营重地,不能随便乱闯。
迟灵瞳抱着个肚子,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你不知那场面有多搞笑。小尉那儿特饱满特圆润,她一直引以为豪,陈晨就那么扑过去了。哈哈……”
裴迪声瞥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胸前某处:“你的也不错!”
“不准看!”她脸一红,伸手去捂他的眼。
“迟小姐,你这样动手动脚,一切后果自负。”他慢悠悠地抓住她的手一移,眼神幽沉如深海。
迟灵瞳狠道:“我是流氓我怕谁。”
“那你是要我乖乖就范,还是半推半就?”他悠然地问。
“咦,讲得很有经验啊……”
他淡淡一笑,突然探身过来,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迟灵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乖乖地闭上了。
“原来你是被动型。”他柔声轻笑,缓缓落坐。
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收银台前的店员捂嘴偷笑,不远处一对小情侣看着他们,指指点点。她羞得都没勇气抬头了。
“去我公寓吧,我做饭给你吃。”他没心思工作了。明明面对面,却像怎么也看不够,仿佛她是一幅画,越看越美,令人不能自拔。而画只觉得自己是幅普通的画,安静地挂在那里,就更让人心动。
“工作要紧,别为个女人迷得找不着北。”她拍拍电脑,给他敲警钟。
他恍然道:“这么深明大义的贤内助哪里找呢,我要是不早点把你给定了,万一被别人抢去,我不得把长城给哭倒了。我们认识快半年,交往三周零两天,该有个说法了!”
“干吗,要三媒六证?”她嘲讽他,只当他在开玩笑。
“那些一时凑不齐。下月,恒宇地产公司在大陆成立三周年,有个大型的庆祝活动,会有许多明星站台,还有精美的礼品相送,你来玩,顺便见见我爷爷。”她正想着精美的礼品呢,突然被他最后一句给吓住,“顺便吗?”她怎么感觉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呢,像中了埋伏似的。
“就打声招呼,免得他老人家担心我顾了事业疏忽人生大事。”
“他担心是对你的关心,和我没关系,我不友情出演。”她坚决拒绝,这恋爱才刚刚开始,怎么的也要谈个十年八年,过足作威作福的瘾,然后才谈婚论嫁。
“你是正儿八经的女主角,你不上场谁上场?你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别想逃避责任。”他瞪她的眼神中带着伤害、带着斥责。
“我……我……”每每这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她就开始结巴。
“灵瞳,这是我一直奢望却以为不可能成真的梦,遇到一个出众的女孩,带着她,站在我爷爷面前,让他知道没有裴家二少的外衣,我一样能寻到幸福。”他握住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手背。
“你这是在向他示威、挑衅,原因是你怀恨他当年夺你所爱,不对,是你哥夺你所爱。”她欲抽回手,他不松,反手敲了她一下。“你这脑子装的是什么,哪年哪月的事还在提。”他重重叹了口气,“灵瞳,其实我很喜欢做专业设计,并不想在商场打拼争一席之位。我这么努力,是和爷爷赌一口气。在他眼里,一个庶出的孙子,是没什么地位的,有没有出息不重要。”
香港豪门,享有齐人之福的大有人在,但那都是集团领导者,有本事有能力摆平一房二房甚至三房,比如澳门赌王。裴迪声的父亲虽说是裴天磊的独生子,却半点没有继承到裴天磊优良的基因。此人是一个典型的逍遥公子,不学无术,吃喝玩乐。裴天磊在屡训屡败之后,不得不放弃他,纯当养一高贵宠物。不过,此人倒是娶了一名门之妻,妻又为他生了一好儿子,聪慧异常又俊朗非凡,很得裴天磊欢心。这样一个主,在外面怎么玩,裴天磊可以睁着眼闭着眼。可他有一天突然说要纳二房,裴天磊怒了。但再怎么怒,也架不住那小明星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的肚子。裴天磊无奈,只得同意人进门,但没名分,至今在裴宅只被尊称一声伍姨,却不是二夫人。人一进门,逍遥公子就算完成任务,从此不闻不问。裴迪声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出生的,说不上受冷眼,成长得却是非常压抑。
裴天磊为了壮大恒宇集团,找来荣发银行做强有力的后盾,联系的裙带是长孙裴迪文与荣发银行千金小姐宋颖永结连理。老天恶作剧,宋颖小姐碰巧是裴迪声的女友。宋颖小姐是真正的名媛,向来分得清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恋爱可以浪漫,婚姻却必须现实。与裴迪声恋爱的四年,一直坚持地下发展。日后若配名门贵公子,名媛的闺誉很重要,从前的风花雪月,要悄然抹尽。裴迪声是贵公子,却是打了七折八折的,不算是良人,最多一个备胎。当闪着金光的真正的贵公子裴迪文一出现,她毅然挥剑斩情丝,做了裴迪文的老婆。传说那场婚礼在港人眼中不亚于查尔斯当年迎娶黛安娜。
“爷爷把大哥保护得很好,一直让他在法国接受教育,没几个人见过他。他回香港后,宋荣发举行家宴招待他。宋颖当晚找到我,痛哭流涕,说她第一次这样疯狂地爱上一个人,她才知对我的感觉仅仅是喜欢,希望我能成全她。大哥气质儒雅、尊贵,又有西方绅士的风范,女孩子见了很难不喜欢的。她真的很疯狂,把手机换成和大哥一模一样的机型,铃声也相同,就连手机的尾号也是情侣号,还专门找了法文老师教她说法文。大哥喜欢歌剧,她想方设法找到贵宾票。一有时间,就跑到恒宇陪大哥上班。”
裴迪声揽住迟灵瞳的腰,把她带进怀里,避开行人的冲撞。这儿是青台的心脏地带,人来人往的。从咖啡厅出来后,两人漫无目的地转悠。他的故事真长,一直说到现在。
“你当时心里面是不是在滴血?”她笑靥如花,很八卦地打听着每一个细节,没一丝丝同情心。
“你就偷乐吧!”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调侃,不太自在地白了她一眼。终于说出来了,其实没有想象中的艰难。那道所谓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痊愈。
“我哪有偷乐,而是光明正大地乐。貌似我已很久不看狗血剧,今天听到这个故事,我发现生活虽然狗血,但也别有趣味。其实你别在那幽幽怨怨,兄台,我和你讲,你真的很幸运。”她很豪爽地拍拍他的肩。
他蹙起俊眉,眼前这个女人是正常人吗?一般人听到他的遭遇,心软的会泪满眼眶,稍硬些的,会替他叹息一把。她却像听奇闻似的,嘴都笑歪了。
两人在街边的长椅坐下,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从面前经过。
“我要两根。”她推了他一把。
“不行,晚上吃了对牙齿不好。”他像个严厉的父亲,一点没得商量。
“我睡前会刷牙。唉,人生那么短暂,计较这么多,那不要活好了。”她双手托腮,万念俱灰。
裴迪声默默看了她半天,无奈地站起身,追上小贩,只买了一根糖葫芦回来。“你虽然是个麻烦精,我怀有慈悲之心,觉得你好死不如赖活。”
她呵呵地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哇,好甜。真的,真的,你尝尝。”她嘟着个红艳艳的嘴唇凑到他面前。
他心一荡,只觉着脑门一热,头低了下来。
“哈哈!”她俏皮地侧过脑袋,他的唇落在她的肩上。“为了保护好你的牙齿,我觉得还是我吃点苦吧!”
他笑着摇头,刚刚讲往事时的郁闷心情已烟消云散。只觉着这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子左右着他全部的思绪,让他快乐得无法描绘。
“我和你讲哦,”她毫无形象地大嚼着糖葫芦,“如果你父亲不花心,他就遇不到你妈妈,当然也就没有你。再如果你父亲不是香港人,他若在大陆,这可是重婚罪。而且大陆的计划生育抓得很严,你哪有机会来到这花花世界上?就这几项,啧啧,你看看你比别人有多幸运。何况裴家有财有势,你又不要担心失学或就业,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一个平台让你长袖舞翩翩。兄台,你让人嫉妒得抓狂。”
裴迪声被她的奇言怪论弄得啼笑皆非,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几分道理。有时候,跨前一步,山穷水尽,退后一步,则海阔天空。是,某些方面,他比别人幸运很多。
她舔舔棒子上的糖渣,有滋有味地咂咂嘴,开心得眼弯成了个月牙儿。“关于宋颖小姐的弃暗投明,我不作评价,人各有志。爱情是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留给专家去研究。其实裴迪文不出现,还会有吴迪文、徐迪文出现,她是颗隐形炸弹,迟早会爆炸,你只是受了点小伤,却对你哥有致命的危险。回头看看,你不幸运吗?是她先弃你而去,心里面多少对你有点愧疚,这样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伟岸的、永恒的,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啊!最后一点……唉,干吗总是我一个人说,给你个机会,你来说吧,答对有奖。”
她跳起来,把棒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筒,接了点喷泉的水,洗了洗手,冷得直叫。
他掏出手帕,细细地替她擦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就是慢慢活,活着就要经受疼痛,但疼过之后,就会看到满天彩虹。我最大的幸运是,我遇见了你。”
这次,他没给她机会闪躲,深深地吻住了她,在满天星辰的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