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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星期五, 一大早崔所长就骑着他的二八杠来所里上班,离派出所还有一段距离, 他就看见派出所门口围了好些人, 有吴老七等几个他那天在老吴家见过的人,还有个年轻的小伙肩膀上扛着摄像机。
崔所长心里一沉,老吴头死而复生这件事才过去三四天,看来已经惊动了电视台了, 不知道今天来的是县电视台还是市电视台。
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他, 喊了一声:“崔所长来了。”
立即,人群骚动,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手里拿着话筒, 拽着长长的线,小跑着向崔所长这边过来。
崔所长下了自行车,一手扶着车把, 一手不着痕迹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顺了顺被晨风吹乱的发。
那记者姑娘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面前, 崔所长还没来及看看清话筒上的电视台标志, 那话筒就直直的戳到了他嘴边, 要不是他迅速向后躲了一下,差点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崔所长您好,我是县电视台的记者, 听说四天前这个村子有户人家的老人过世了, 下葬之后却离奇的死而复生, 第二天又自己回到了家,我们电视台也了解了一些情况,现在想请问您,这个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咱们派出所查出来那个刨坟的人是谁了吗?”
这记者姑娘说话抑扬顿挫又语速极快,噼里啪啦,都不带停顿的,她把这么长一大段话都说完了,人群才陆续围了过来。
崔所长挂上职业亲民的微笑,说道:“这件事情,当时我们所接到报案就立即过去老吴家了解情况,去塬上勘察现场,已经将嫌疑人拘留,目前已经确定,嫌疑人顾进喜就是刨老吴头新坟的人。”
“我们已经了解到,您说的这位嫌疑人顾进喜有精神病史,那他在刨坟的时候是处于清醒状态还是精神失常状态?”
“恩,是这样,顾进喜确实有精神病史,会时不时的犯病,他这个情况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知道。目前我们初步断定他当时刨坟的时候应该是处于精神失常状态,因为他清醒了以后,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没有丝毫印象,不过,我们找到了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您可以透露一下目击证人的姓名吗?”
崔所长笑着摇摇头,说道:“目击证人是两个小孩子,我不方便透露他们的姓名,希望你们也不要去曝光他们,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记者姑娘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您能说说顾进喜刨坟的具体情况吗?他是怎么知道吴成刚的父亲其实还活着的?”
“前面不是说了顾进喜有间歇性的精神病吗,他其实并不知道老吴头死没死,只是他当时处于精神失常状态,精神病人的思维是我们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我们猜想,如果当时那里不是老吴头的坟,是别人的坟,估计他也会刨的。正好当天村里有两个小孩贪玩,跑到塬上去打野核桃,就看见了顾进喜刨坟这一幕,但是两个孩子离的远,只以为他在挖坑。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精神病,因此当时也没当回事。第二天,这两个孩子又去塬上打野核桃,结果再一次碰到了顾进喜,还差点遭了正犯病的顾进喜的毒手。”
崔所长这话不但是给记者说的,也是说给人群中的吴老七等人听得,他既然决定了要保住两个孩子,总得要给吴老七他们一个交代。
“那您的意思是,其实这个顾进喜就是歪打正着,救了一条人命,是这样吗?”
“不错,事实就是这样。”崔所长笑眯眯道。
“那我们能采访一下顾进喜吗?”
“这个恐怕不能,顾进喜现在还处于精神失常状态,在我们所的拘留室锁着,唯恐他出来再伤人。”顿了顿,崔所长又大义凌然道:“维护一方治安,保护人民群众的安慰,是我们人民警察的职责。”
那记者姑娘一听刨坟之人还正在犯病,她也不太敢凑上去,但是她和摄像小哥两个,天还没亮就跑到这穷乡僻壤里来,不就是为了挖出这个震惊世人的大新闻么。
之前她还寻思着这个刨坟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预知的能力,结果原来是个精神病,一切都不过是巧合而已。
现在刨坟之人不能采访了,她其实很想再去采访一下目击证人,无奈崔所长不愿透露姓名,她和摄像小哥只好不甘心的跑到塬上,对着老吴头的那个坟坑一阵猛拍,匆匆回城里去撰稿了。
记者走后,吴老七走过来,对崔所长客气道:“崔所,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
人群中那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狠狠道:“果然是顾三那个杂碎!”
崔所长道:“怎么说呢,虽然刨坟这事十分缺德,但是顾三这次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那汉子不忿道:“我看那天顾三说话躲躲闪闪,分明就是在撒谎,他当时应该没犯病吧?”
崔所长不笑了,“顾三是间歇性精神病,间歇性的意思就是不犯病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犯病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他没犯病,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怎么可能去刨坟?他不怕被老吴家的人打死吗?”
崔所长的话有条有理,其他人也频频点头,是啊,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去刨人家的祖坟?那不是有病嘛,顾三可不就是有病才去刨的!
那汉子还是不服气道:“那就这么放过顾三了?他还差点害了两个无辜的小娃呢。”
崔所长叹了口气,说道:“那两个小娃我也去看了,受了些惊吓,但是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这事儿,顾三在法律上是不予追究刑事责任的。”
众人听了都很愤愤不平,那汉子更是气的直喘粗气,但是又没有办法,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
崔所长对吴老七道:“吴村长啊,这件事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但事实就是这样,你们呐,还是赶紧回去先想个折,我估摸着,这顾三要是知道了老吴头没死,说不定还要跑到老吴头家要好处呢。”
那汉子恶狠狠的说:“他敢?他敢上门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吴老七道:“事情明了的就行,不管怎么说,我二哥还能活着,终归是件好事。”
众人散了以后,崔所长推着自行车往所里走去,他心里也不太爽,这次事件,他已经有了顾三装疯的证据,但是刨坟这种事顶多算是民事纠纷,也不能将他绳之以法,真是便宜他了!
崔所长无声无息的保下了两个孩子,安小满却毫不知情,她下午放学以后快速往家赶?
这几天她每天都是刚一打铃就迅速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做饭。
今天她拐过路口,习惯性的就望向她家大门口的那个石墩,结果却看到大门口有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一个是林无恙,还有一个是她爸安建成。
她爸回来了?
安小满快步跑过来,“爸,你从翠山回来了?”
“恩”安建成看见自家姑娘,问道:“你放学了?吃饭了没?”
“我这几天都是自己做饭吃的,没去下馆子。”她看了一眼林无恙,林无恙站在石墩边,怀里抱着两本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节短短细细的干树枝,那树枝的一头沾着土,已经被磨的很秃了。
安小满低头,果然看见地面上是一大片划拉的数字和汉字,都是林无恙用这树枝练习的。
安建成显然也看到了,他看向林无恙,迟疑道:“你是林国祥的儿子吧?”
“恩”林无恙应了一声。
安小满一愣,她爸认识林无恙?
安建成叹了口气,拿钥匙打开门,说道:“进来吧。”
林国祥曾经和他在一个矿井下井,四年前,林国祥在井下作业时被突然塌方的煤块掩埋,他们几个徒手把人从煤堆里刨出来时已经没气了,还是他把林国祥的尸体从井下背上来的。
安小满很高兴,原来她爸跟林无恙的父亲认识啊,她原来想好的理由这下也不用说了。
她冲小恙儿眨眨眼,拉着他一起进了大门。
安建成进来后,就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放在厨房门口的石台子上,就进去做饭去了。
那袋子里装了半袋不知什么东西,袋子口扎的紧紧的。
安小满过去,隔着袋子摸了摸,判断不出是什么,就问她爸:“爸,你拿回来的是什么?”
“那是蝎子,你别乱动!”
蝎子??!!!
安小满吓的立即跳来,离那个袋子远远的。
安建成回过头睨了她一眼,带了点笑意,“那些都是死的,不用怕,已经处理过了。”
哦,原来是死的,吓死她了,她以为那是半袋子活蝎子,她最害怕这种长很多腿的东西了。
她爸不是去翠山准备看看收山货吗?怎么抓了半袋蝎子回来了??
“爸,你抓蝎子干啥?”
“去翠山的路不好走,山货运不出来,但是翠山上有很多蝎子,我就抓了一些,明天拿到县城的药店药材公司去看看能卖了不。”
翠山是座石头山,山里有几十种药材,也有蝎子、蛇等,一到晚上,用手电筒一照,就会发现那石头缝下面趴着许多蝎子。
用镊子夹着蝎子的尾巴将它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空罐头瓶子里,手快的人,一个小时能抓上百只。
当然,这些蝎子可不是安建成一个人去抓的,这是他收购的,他抓蝎子没有经验,又怕被蝎子蛰到,所以抓的很慢,连翠山当地的小孩都比不过。
因此他就发动了翠山的孩子们晚上上山抓蝎子,只三天的功夫,他就收购了小半袋,这个比收山货轻省多了。
安小满想到了什么,跑去西耳房,偷偷从空间拿出两串葡萄,进了厨房说:“爸,这是我同学家的葡萄,她今早给我带到学校里的,你尝尝,很甜。”
安建成看了看,那葡萄看上去很大很诱人,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他收回视线,说:“我在翠山天天吃葡萄,这个你洗了跟……”他想了想,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就说,“跟那个孩子一起吃了吧。”
“我们中午已经吃过了,这个我存着给你的。”
自从那天安小满发现了空间的葡萄树可以一天挂一次果之后,她连着两天做了实验,发现这颗神奇的葡萄树,每次最多挂七串。
如果她把葡萄全部摘下,葡萄树第二天就结七串,如果她只摘六串,葡萄树第二天就结六串,加上前一天没摘的那一串,总共七串,总而言之,就是这颗树上就只挂七串葡萄,不管摘几串,第二天就结几串,不摘就不结。
还有她拔下来的那一方药草的地方,竟然跟这颗葡萄树完全不同,都两天了过去了,那地方啥都没长出来,而且被拔下来的药草还十分新鲜,就跟刚拔下来时一样,真是奇怪。
看来靠着那些药田发家致富是不可能了,安小满心底有些失望。
她将一颗洗好的葡萄递到安建成嘴边,安建成看着懂事的女儿,心底也暖融融的,他吃了一颗葡萄,果真特别甜,就道:“那一串你们端出去在外边吃吧,我吃一串就行了。”
安小满没有再追着她爸喂葡萄,反正这个东西她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她爸现在也不去煤矿下井了,可以慢慢调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林无恙一直安静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父女俩说话,他眼底无波无澜,心里却有些失落,安小满她爸回来了,他今晚就不能住在这里了吧,又要回去他那个冰冷的空寂的家了。
安小满端着葡萄出来,见林无恙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刚进来时的姿势,她拉着他坐在石台子上,笑问:“你饿了没?我下午给你留的锅盔你吃了吗?”
林无恙点了点头,无声的揪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