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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井上家。
白梓皓开车送江惜回来,在客厅看到井上耀在看书,没见到贝芙妮的身影。
江惜过去问江米:“管家,妈妈呢?”
“夫人在厨房,说要给你们做一顿饭。”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从前,江惜放学回家,井上耀在客厅,贝芙妮有空就做一顿饭,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饭。
只不过这是贝芙妮最后一次给江惜等人做饭。
江惜跟白梓皓来到厨房的时候,贝芙妮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站都站不住,佣人给她搬了张凳子坐着炒菜。
“妮妮阿姨,我来帮您吧?”
“妈妈,我来帮忙吧?”
白梓皓和江惜异口同声。
换做平时,白梓皓肯定会说:“你个傻冒,不会做饭在这里瞎搞什么,闪一边去,看本少爷的厉害!”
但是今天,白梓皓耐心地站在江惜身旁,教她怎么用刀,和她一起把切好的菜下锅方便贝芙妮去炒……
白梓皓长大了,不再是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动不动就损人的自恋狂。
江惜也长大了,她的厨艺不再是惨不忍睹令人食不下咽的黑料理。
贝芙妮看着白梓皓和江惜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把女儿托付给这个男生,应该不是一个坏决定。
等饭做得差不多的时候,贝蔺宸带着安乐死的药剂前来。
大家坐在圆桌上吃饭,就跟平常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白梓皓不停给江惜夹菜,贝蔺宸看得微微失神。
江惜注意到贝蔺宸看着她和白梓皓发呆,便问:“蔺宸叔叔,你在想什么?”
贝蔺宸瞬间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蔺宸叔叔,你是不是想起你的青春了?”
江惜低头笑了笑,扒了一口饭。
贝蔺宸看着碗里的藕片,说:“以前有个人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像梓皓一样,不停地给我夹菜。”
“然后呢?”
贝蔺宸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
故事没有然后了,所以他依旧独身一人。
不好意思再问下去,江惜又有样学样地给白梓皓夹了一颗鱼眼。
“你干嘛夹鱼眼给我?”
“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们抢着吃鱼眼。”
……
饭后,隔了一个多钟头,贝蔺宸调配好药剂,来到贝芙妮面前。
“妮妮,准备好了吗?”
贝芙妮平静地点点头,江惜从白梓皓口袋里把一条抹茶奶糖拿出来,给了一颗贝芙妮。
“妈妈,吃颗糖吧。”
等贝芙妮的嘴巴没那么苦以后,贝蔺宸给了一只小被子她。
“喝下这个。”
井上耀坐过去让贝芙妮靠着,贝芙妮另一边坐着江惜,江惜旁边是白梓皓,贝蔺宸站着。
贝芙妮把药喝下去,过了一会儿剧烈地咳嗽。
“我想喝水……”
贝蔺宸痛苦地垂下眼帘:“对不起,妮妮,不能喝水。”
“深呼吸。”井上耀提醒她。
贝芙妮开始调整呼吸。
“梓皓……”她看了白梓皓一眼。
“妮妮阿姨,我在这里。”白梓皓凑过去,声音铿锵有力。
“小惜……”
江惜握了握贝芙妮的手:“妈妈,你有什么话想说?我们都听着呢。”
“你们……”贝芙妮深深吸一口气,“你们要好好的……”
“会的会的,我们会的!”江惜点头如捣蒜。
“最后,我想听听你们唱歌……”
贝芙妮话音刚落,白梓皓就凝望着江惜的眼睛,开口唱道:
“请你爱我,请你爱我,因为被爱的快乐太多。”
他只需要起一个开头,江惜便能立即默契地接着往下唱:
“将来如何,只怕错过。”
江惜:“和你去达成美丽结果……”
白梓皓:“和我去达成美丽结果……”
……
白梓皓:“Oh-will-you-spend-your-life-together-with-me?来和我创造动人二人故事。”
江惜:“Oh-will-you-spend-your-life-together-with-me?情人若犯错终可一一宽恕。”
白梓皓和江惜:“一次和一辈子,仍是一声我愿意……”
在江惜与白梓皓唱的歌的陪伴下,贝芙妮向大家一一告别,紧握着井上耀的手,眼皮慢慢、慢慢地合上。
……
贝芙妮的葬礼不似普通的葬礼,不要哀乐,不要花圈,不要大家都哭哭啼啼,办成一个简简单单的告别会。
就连这场告别会的主持人都是贝芙妮本人,屏幕上投影出来的是她之前就在医院穿戴整齐录制好的录像,一段接着一个播放。
“今天,我,贝芙妮,今天正式和大家,还有这个世界说再见。”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只是对于我而已,我不希望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痛苦到死。所以我选择了这一种方式离开,首先要谢谢我的女儿江惜,还有我丈夫井上耀的理解,包容我选择这种方式。我知道很多人都无法接受,我在医院见过太多死者家属砸锅卖铁要给死者在医院插满管子续命,可实际上,死者并不想继续忍受折磨,但是家属不忍心告别罢了。”
“所以,小惜,耀,谢谢你们。”
“梓皓,我和耀是看着你跟小惜长大的,你是个好孩子,看得出来你也很爱小惜,小惜就交给你了,答应我,你们还年轻,好好享受你们的生活,去感受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
……
在场有很多张熟悉的面孔。
江惜坐在最前排,脑海里翻滚着很多过去一家人开开心心相处的画面,从小到大,历历在目。
江惜记得贝芙妮第一天送她去读小学,因为有白梓皓在,江惜没哭,反倒是贝芙妮红了眼眶。
还有高中学业繁重的时,贝芙妮也是一直在江惜身边鼓励着她,江惜固然叛逆过捣蛋过,贝芙妮从来没有打过骂过江惜。
看着屏幕上的视频,视线已模糊,鼻子阵阵发酸。
不,贝芙妮说过的,不希望在场任何一位掉眼泪,这是一场送别会,不是哭哭啼啼的哀悼会。
可是……可是没办法,她生来感性,根本就控制不住发达的泪腺什么时候发作。
在眼眶里的水汽冒出来之前,一只温热的大手移了过来,好似一个蒸汽眼罩,笼罩住江惜的眼睛,她当然知道那是白梓皓的手。
仿佛是替她挡住即将落下的眼泪,江惜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她不住哽咽,轻轻掰开了他的手,侧过身,把一颗沉重的脑袋埋进他准备好的胸口。
他的怀抱给予的,仿佛是人世间最大的温暖,她用尽全力地抱住他,泪水如雨水一般落下,打湿他的衣襟,他也不在乎。
整一个送别贝芙妮的过程,两人都没有一言半辞,可是两颗心紧紧地贴着,密不可分。
……
是日,江惜回了学校补请假条,漏了带空白请假条,打电话拜托白梓皓帮她送过去。
白梓皓来到江惜家,从她房间里出来,见井上耀在门口烧一些东西。
起初白梓皓还没多在意,知道井上耀和江惜协商过,烧掉一些贝芙妮的东西。
可有一份文件引起了白梓皓的注意。
“耀叔叔,你刚刚烧掉了什么?”
如果他没有看错,是形式婚姻协议?
被发现后,井上耀也不想对白梓皓隐瞒下去。
“抱歉,梓皓,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了,我和贝芙妮,其实从来就没有爱情,我跟她还有你沈鹰吉叔叔是从小认识的,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青梅竹马的朋友,我们之所以组建一个家庭,完全是因为我们喜欢孩子。”
白梓皓整个人震了震。
贝芙妮离开人世,江惜幸福的三口之家崩塌,还要再给她一重打击。
告诉她:她的父母连爱情都没有?
所以她一直以为的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像他爸妈的那种相濡以沫的爱情,其实都是泡沫?
这让江惜怎么受的住?
“梓皓啊,这件事,其实希望你替我保密,不要让小惜知道,就保护她内心深处最后一丝幸福吧。唉,我和贝芙妮都对不起小惜,现在我打算到世界各地走走,歇歇,我没有其他的心愿了。小惜,就拜托你了。”
白梓皓颔首:“耀叔叔,你放心,我会的。”
纵使井上耀不说,白梓皓也会这么做。
……
江惜交完请假条出来,白梓皓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等着她。
她慢慢走到他跟前,鼓起了勇气,却又佯装轻松地说:
“白梓皓,现在的江惜,什么都没有了。”
“那又怎样?”白梓皓酷酷地问。
“我好像,连家都没有了……”
井上耀说要环游世界的时候,江惜虽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但是她知道井上耀也累了,想到处走走疗伤罢了,所以她又强颜欢笑地尊重了父亲的决定,待会儿就是去机场送送井上耀,然后她开始正式的一个人生活。
白梓皓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看着她的脸正色道:“江惜,不管是白家,还是司徒家,总而言之,从今天开始,我家就是你家!”
“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还是井上家的千金,我一直以为我和你门当户对。可现在不是了……”
白梓皓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摩挲:“江惜,你是觉得本少爷因为你这些破东西才会喜欢你吗?”
“这个时代,爱情可都是讲究门当户对,势均力敌,三观认同。”
“傻宝,所以我们更加适合在一起。就是因为你是你,我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江惜你这个人,不是什么井上家千金,也不是婕梦菲斯师范生,头衔、名利、权势这些对我来说一点屁用都没有!我相信你的潜力,也相信你的才能。只要你是你,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白梓皓,谢谢你。”江惜回抱住他。
……
江惜和白梓皓先来到弥空市国际机场,发现井上耀还没来,后来在电话里听到他说来的途中发生了一点交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