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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那一次谈话中,花解语言辞间的闪烁只能是证明事实的不符,或许她仅仅是透露了一方面的信息,而真正的事实却没有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傅颜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无力,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这种无力到底是来自于哪里。
说白了,他与花解语不也仅仅是一种暂时性的同盟关系么?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肯再进一步,那只能依靠自己了。
花解语几乎是一路逃回去的,甚至是仅用一个逃字永不能完全地展示出她的狼狈之态来。
方才傅颜虽然没有点破,但是她还是料到傅颜已经大致得知了她和五皇子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逃得开傅颜的那双眼睛,一副洞若观火的可怕样子,花解语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虽然眼下不过是晨光熹微的时刻,但是她在大力地关紧了寝宫的木门后才发现脖颈处细密的汗水,想来她一路居然是小跑回来的,不知道过一点时辰,宫中还会传出什么谣言出来。
莺儿虽然性子柔弱,但是近日因为要分担这里的一些事务,所以心境之类还算是被锻炼地刚强了许多,花解语这几日清晰地感觉到她这样的变化,不知道到底是该欣慰还是该叹息。
但是她现在端着残余着褐色药汁的瓷碗走出来,眼眶处一片红润,看起来是已经哭了许久的样子,最少也有一盏茶的时间,花解语看见她这副样子,一瞬间便慌掉了神色。
“怎么,是母妃她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么?我记得早上出去的时候她还算是再安睡,眼下喝过药了,怎么反而是不好。”
花解语几乎是直直地上去拉住了莺儿的衣襟,但是她马上就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故而有些讪讪,仅有的几日,由于母妃病情的事情,花解语已经有些难以自持。
“确实是这样,早晨公主走的时候请客还算好,可是奴婢刚才把汤药端进去,发现竟然是连汤药都无法顺利进口了,就像是在喉咙处新增了什么阻碍一样,奴婢实在是惶恐,不知道这是否是病情加深的缘故,可是这汤药一直都是奴婢一个人经手的,没有片刻离开药罐,难道在哪一个环节的时候又出了什么其他的问题?”
明显是带着惊魂未定的,花解语从莺儿的眼睛里面很清楚地得到了这个信息,大概她刚才服侍汤药的时候,估计连双手都是极其颤抖的吧,不知道那碗药汁到底强灌进去了几分。
花解语正要推开月妃那处卧房的门,哪知道身后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喊声。“七公主安好,奴才是内务府的小尹子,皇后娘娘得知了月妃娘娘病重的消息,整日劳心费神,想必眼下七公主这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故而皇后娘娘特命奴才拨几个人到这里帮忙,这些宫女之前都是御药房帮忙看管药材的宫女,耳濡目染自然是略通一些医理的,眼下她们来这里服侍月妃娘娘正是再好不过了,皇后娘娘当真是兰心惠质,而且皇后娘娘特意交代过,七公主也要代替月妃娘娘接受这份好意才是。”
花解语刚刚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五个人,其中一个站在最前面的便是方才说话之人,他身后的右侧是一个低垂着头部的小太监,想必是他自己的跟班。而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则是三个低垂着头的宫人,她们看起来年龄有些年长,衣物又有些御药房特有的云纹,表示与普通宫人的不同。
小尹子想必是一位极能左右逢源之人,眼下虽然嘴里面说着谦卑的话,但是神色却是不卑不亢的,说完这番话,他甚至是回身指使着那些个宫女一一地抬起头来。
“你们都打起精神来,眼下月妃娘娘和七公主这里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你们能打理的好了,月妃娘娘和七公主一定会厚待于你们的,就连是你们的家人,也会受些恩惠,你们可要牢牢的记住了。”
率先应声抬头的是最左侧的宫人,随后身边的两个也很快跟着抬头,花解语定定地看着她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皇后娘娘一直巴望着她们母女俩能够悄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又怎么会有如此的好心,除非是别有用心,眼下细心的母妃病重,她们在这里若是做些什么事情的话,简直是防不胜防的事情。这样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没底。
花解语虽然心里的思绪涌动,但是面上却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小尹子看来是内务府的管事,更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再不济也是一个可用之人,花解语明白此人的分量,尤其是现在这样特殊的时刻。
“花解语谢母后给予的恩惠,想必母后授意御药房挑选的宫人必定是傅挑一的,花解语在这里代母妃答应此事,也谢谢尹公公能来这里特意跑一趟。”
“奴才不过是帮人跑腿的下人罢了,七公主记住皇后娘娘的恩德便是可以了,恕奴才在内务府还有分内之事没有做完,便起身退下了,这几个宫女就留给您调教了。”
三言两语之间,既巧妙地巴结了皇后,言语间却又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花解语在深宫里面活了这么些年,却还是自认不如这些奴才们有圆滑的本事。事实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是,这些个奴才们在最底下爬摸滚打,自然是把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练到了极致。
余下的不过是些客气的虚话,花解语让莺儿亲自把人送出去,还特意让她带了一大一小两个鼓囊囊的荷包,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简直是完全不用猜测。
母妃眼下已经昏睡,花解语明白自己留在屋内也没有什么用处,在额上换了另一条冷巾之后便直接来到了院子里。
这些个宫人之前在御药房负责看管药材,想必对大半的草药都有基本的概念,这个时候皇后的心意简直是令人玩味。花解语朝着她们直直地走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离她们三人有三步的距离。
“抬起头来看着我,刚才那位管事公公说的全然都是实情吗?”
声音谈不上严厉,却也说不上温和,但是看对面三个人的反应,花解语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预料的效果,莺儿绕着她们几人打转,眼睛却还是红红的,面上也没有多少的轻松之色。
“奴婢和姐妹们本来是一共四人,御药房的大人有一些雅兴,所以给我们四人分别取名为琴棋书画,可是小书在上个月的时候被指派到太后娘娘那里负责晾晒药材了,所以只剩下我们三人才被分到这里来服侍月妃娘娘和七公主。刚才那位管事公公所说的句句属实,全然都是实情,奴婢们既然已经被指派到了这里,就明白自己的本分,一定会忠心为主,万万不敢有任何不敬的思想。”
开口说话的是先前便率先抬起头来的那个最左边的侍女,花解语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发现此人面色平静,好像是真的胸怀坦荡绝无私情一般,而且很显然剩下的那二人是为此人马首是瞻的。
花解语点了点头,便算是接纳了她们三个人的意思,随后她向莺儿示意,很快地,莺儿便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托盘上面静静地躺着三个木兰釵。
“想必你们也看见了,在这里做事的宫人都是姐妹,这木兰釵也算是大家之间的信物,从此以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其中的道理你们若是明白了,现在就佩戴上此物吧。”
人和人之间若是有了共同点,难免是会生出些亲切之意的,花解语正是摸透了这一点,故而才特意吩咐宫里的珠宝坊为她多打造一些木兰釵的,眼下正是派上了用场。
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她们便立刻带上了此物。可是她们越是这样,花解语对她们的怀疑便越是多了一分。
很快那三人便退出去了,花解语指派着她们去做一些浇花之类的活计,却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把莺儿一个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里。若是平时的话,花解语的屋内一向是极其清整的,而且是她向来不喜欢别人接触随身的衣被之类,所以这个卧房内几乎一切琐碎的事情都由她自己打理。
眼下,由于连日的操劳以及费神,花解语的卧房虽然不能算是凌乱不堪,但是仔细去看的话也能在桌椅处看见些细密的灰尘出来。这样的情况对于生活一向是自持的花解语来说,已经是十分逾越的事情了,但是眼下很显然的是,对于此事花解语是无暇顾及的。
莺儿跟着花解语的步子走进来,很快掩住了门之后把脚边的椅子摆放到了桌子边沿的位置。
“公主唤莺儿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和花解语相比,莺儿还是小孩子心性,她隐约猜到了花解语要说的事情,便按耐不住先开了口。
“方才内务府送进来的三个宫人你也看见了,对这三人你可有什么看法么?”
花解语的神色已然不同,她今日早起却遇上了这样两件事情,简直是哭笑不得,眼下却只能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皇后这样明目张胆的态度,让花解语心中的担忧愈发地盛了几分。她就这样明摆着和她说人是被她指派进来的,但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不知道。这样的虚虚实实比全无消息来的危险许多。花解语觉得头部传来隐隐的疼痛。
“奴婢瞧着小琴的名字排在前面,而且看她答话的态度显然剩下的两人也是以她为首的,但是这样明显的错误皇后娘娘是不会犯得,可是也正是因为错误明显,我们也不清楚皇后娘娘是不是故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情势,到当真是险峻,公主您眼下虽然把她们指派到了外面干活,但是眼下她们已经与我们一起,简直是防不胜防的。”
说话的间隙,莺儿甚至是特意压低了声音,偶尔还朝着窗外略微地瞥上几眼,若是她平日里有这样滑稽的神态,恐怕连花解语本人也会笑出声来,可是眼下主仆二人很明显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