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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人也不与琼娘搭言, 又拎提起随着落水无赖闹事的那几个混子,举起拳头一挥下去,登时鲜血迸溅,牙飞尿流。
这些无赖平时欺负些平常百姓自是不在话下, 但是真个遇到了江湖好汉,也是绝不含糊, 只待打得脸儿肿得爹娘都不认识,一个个嘴里放着狠话:“哪里来的的破落户,敢和爷作对, 有种别走, 且等着爷……”话未说完,已经随刚刚从河里爬上岸头子,纷纷钻出人群狼狈着逃了。
琼娘心中诧异,不知这几位是什么来路, 缘何帮助自己,面上却是一脸平静,上前施礼道:“多谢几位壮士, 请随掌柜到后面休息, 待祭祀河神后再来谢谢诸位”
领头回首上下看了琼娘两眼。
刚才打得激烈, 琼娘只见人影闪动和哎呦啊呀的叫声, 现在才看清领头大汉的样貌。
那领头的其实看起来年岁不大, 一身古铜的肤色, 阳光下亮得发光;一双粗细恰到好处, 不浓不淡的剑眉斜插入鬓, 不过细看下却是有些修形的痕迹;眼睛很大,黑白分明,透着一股灵气。这些都是一副上好的绿林好汉的样貌,偏偏配了张小嘴,嘴唇又薄又小,比些夫人小姐的嘴唇还要纤薄好看。第一眼望去,让人觉得异样,似乎有些不协调,但是细看下却又有种奇异的魅力。
几个大汉没有说话,只其中剑眉樱嘴那位用手按住鼻子,做个牛角样的动作后,便扬着下巴道:“不过在一旁酒楼吃酒,嫌弃这几个小子聒噪,扰了爷们儿的清静,哪个用你来谢!”说完后,再不看琼娘,转身走了。
琼娘有些傻眼,她不过是粗通绿林暗语皮毛,除了风紧扯呼外,其他的一概不懂。是以虽见那人动作蹊跷,却闹不明白其中意思。
只这脑中灵光一闪,心道:该不会是与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个亡命之徒有关吧?
若是那人处于感激,叫人来帮自己也是可能的。不过琼娘可并不像给这等子匪徒扯上关系,只希望就此以后,两不亏欠,相忘于江湖。
可是,这码头上混迹的不少都是同衙门和水面上的“英雄”常打交道的,识得领头汉子的牛角动作乃是“英雄”们的一种敬“语”,只有过路的水客龙头与本地的龙头相遇见礼时才用,以示尊驾,表面强龙不压地头蛇,同时还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在里面。
这几个当下便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几个大汉不消说必然是头强龙,只看打人时的稳准狠,专往人身上疼处下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却是伤了人的本源,若没有明白人医治,身子会愈来愈弱,时间长了甚至经不起春雨秋风。
这等子手狠心黑的人物都要敬崔家那细皮嫩肉的掌柜,不知崔家这位嫩生生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被那几个无赖一时打扰的祭祀终于继续下去。在船工的熟练操作下,大船沿着圆木铺就的滑道吱吱嘎嘎地从岸上高高的船台一点点地坠下来,越来越快,如巨兽一般终于轰隆一声落入水面,将船身下面的湖面尽数砸起,直露出水底,扬起如山般一片水花。
待得那船扬帆开始远航,琼娘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道:却不知这第一趟船能否顺利,只愿一切顺遂。
而一直在不远处高楼观战的白宇瞻自然也是将方才的情形看在眼里。
看到自己找来的地痞皆被几个壮汉赶跑,他不由得心中一阵的气怒。
他白家少爷出面安排下的事什么时候有过差错?本想着在姐姐面前显显自己的本事,没成想却是丢了个大人,难免让姐姐看低自己。
想到这,他心下大恨,打定主意不但让那几个出面的大汉吃不了兜着走,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痞也是决不能轻饶。
而白氏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是凝神不语。
过了一会子才到:“那领头的人,怎么看着眼熟?该不会是那位的人吧?”
白宇瞻一时间没有明白姐姐说的是谁,问了句:“姐姐说的是哪位?”
可是接着他便领会了姐姐的意思,转头看向姐姐,瞪大眼睛诧然道:“你是说……那位?”
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那位从来不上岸的。”
白氏悠悠道:“都是道听途说罢了,说不定还是他自家传出的话。他哪天上岸了又有哪个知道?便如现在,若非我曾见过那领头的小子,也不会想到是他。你手下人不少,总有一个半个与那位的手下打过交道的……赶快查一下!”
白宇瞻心中还是不信姐姐的说法,却又不敢怠慢,涉及到“那位”的事不是下面管事的人能处理好的,自己忙下楼安排去了。
白氏在楼上看着刚刚下水的木船,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位”的事情。
大沅朝廷治下还算清明,陆上已经很少有的大的山寇土匪,但是大江大河上还是有不少的水寇,其中比较有名的是鄱阳湖,洞庭湖,芦苇湖,和钱塘江,汉江,嫩江,沅江上的匪寇,被称为三匪四寇。
这三匪四寇忽悠相同,一时结为联盟,之上还有个大匪头,叫激水客的。
当初三匪四寇或者败于其手,或者欠下他的恩情,于是共敬他为水路盟主。这激水客颇为能战,朝廷围剿他数次,都被其击溃。据传他始终都在水上度过,从不下船上岸。
白家因为水上的船务较多,与众多黑白两道打着交道,自然对这位水上的土皇帝颇多耳闻。
白氏尚在闺阁时,倒是曾看见父亲宴请了这些个形形色色的镖头,头目一类。
而方才那个黝黑清俊的男子,似乎乃是那位“土皇帝”亲信下属一类,曾经出言讥讽过父亲,便扬长而去,嚣张得不得了。
父亲身为富甲天下的大富豪,却请不动一个水寇头子的属下,当着是白氏心内颇有刺痛。
此后她便也是劝导着父亲,努力攀附上太子的高枝,不然一界商贾,就算钱财再多也是肉鸡一只,甘为人鱼肉……
这崔家的小子竟然与那激水客攀上了关系!
白小姐越往细想,越是心惊。直觉崔家的船行似乎要成块巨石路障,并不是想像中那般的好扳倒的。
可惜她手里并无凭证,若是能证明这崔家暗中与激水客勾结也便好了,倒是可以叫太子出面抄了崔家满门,
想到这,她嘱咐弟弟千万莫要轻举妄动,待得她回去禀明了父亲再议。
再说琼娘,这边完成了崔公子的祭祀之礼,那边还要马不停蹄地赴宴,尽一尽未来琅王夫人的礼仪。
是以,回家脱了儒衫之后,便是绫罗绸裙,云鬓玉钗地去参加礼部侍郎母亲的寿宴。
到了侍郎府里,看着那些个熟悉的面庞,嗅闻着醉人的酒香,真恍惚是回到了前世的那些个交际宴会之上。
不过琼娘却是不愿再做前世八面玲珑,刻意讨好逢迎的贤妇贵妻了。
琅王也是一早便言明的了,做他的王妃,只管受用着别人的阿谀奉承便好,莫要费心讨好任何人,若是受了哪家闲气,也不用任着,尽是顶回去好了。
遇到那不好顶的,便只告诉他便是,他自会替她出头。
琼娘虽然觉得这话不可全当真,但是一个跟太子不甚对盘的王爷之妻,的确也是不用费心经营,不然广为结交的结果,必定是被储君看在眼里,有拉帮接盘的嫌疑。
这样一来,王妃的结交任务大减,只剩下用心品尝宴席,不辜负了王府送出的红封银子。
是以,琼娘两世以来,倒是可以真正舒心的享受这宴席的惬意。只任着身边的夫人们来回走个不停,手里拿着筷子,却要假情假意地互相逢迎吹捧。
她跟雍阳公主和云曦小姐几个相熟的坐在一个桌旁,吃得多,说得少,吃饱了,便盘腿坐在花园子的长席上听自己侍女们听到别家府宅里的秘辛隐闻,消散下肚子里的美食。
琼娘懒洋洋地用团花绣扇掩了檀口,打了个哈欠,准备着在这消磨着睡上片刻,好等待府里晚间的请来的花旦名角搭台请戏,过一过通晓听戏的瘾头。
说话的功夫,雍阳公主突然一撇嘴道:“皇兄也是太糊涂,怎的让个妾在人前晃悠,我那皇嫂不是还在吗?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不该放任这太子府的风气啊!”
琼娘正专心地吃着方才侍女递来的饭后果品。
这碗里的蜜果羹,那羹用羊奶调味,汤匙一舀嫩生生,她一边吃一边琢磨着有何改良的法子呢 !
听雍阳公主这么一说,便抬起头一看。
可不是,这等子场合,哪家来到不是些称头的夫人嫡出的小姐。但是那太子的两个妾,白氏和柳氏萍川,却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出现在了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