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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如此豁达,属下……属下惭愧。”玄光既心酸又有一种油然而发的悲壮,盛时不负走马观花惨绿年华,败亦能卧薪尝胆重整山河,面对生死豁达契阔,方是大好男儿郎的本色。
“主子……是陈……陈大小姐的事。”玄光从来对这个女人没什么特定的称呼,也怪她尴尬的身份,只得别别扭扭的喊一声陈大小姐……
闻言苏易抚了抚额,“她又怎么了?”
玄光本是去为苏易准备汤食,却不知怎地便“顺道”的拐去落梅院,大约是因为总归救过自己一次,有些不放心她……早上陈蓉跑出去的时候,分明眼中闪烁着晶莹,只是主子没留心罢了……
他端了几个馒头和一盆菜汤,食物并不算精致,这几日陈蓉只在乎量大并不在乎菜品,玄光与她心照不宣,权当是还某女子一个人情罢了……总算是件好事,勉强为她曾经的事情恕一恕罪。
岂料玄光踏进落梅院却发现,房门紧闭,屋内杯空茶凉,竟是一天都不曾有过人的样子……他悄悄到苏宅外边陈蓉最近时常出没的几个地方看了一圈,除了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饿汉,哪里有那女人的影子?这才不得不折返景行居,心里却犹疑要不要说……
“她出苏宅了。”玄光试探性的说道。
“她也不是第一次出去,如今叶逐云不在了,北荒其他人碍着苏宅的面子,倒不会动她……”忽然觉得心闷异常,这个时候她竟还有心思闲逛,他苏易在陈蓉眼中,连这饿殍遍野的北荒都不如。
“她……属下怀疑她可能是去了崖边。”玄光咬了咬牙,终还是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苏易猛地抬头,皱眉看着眼前面色凝重的男子,“她如何知道那里?”
玄光自知再瞒不住,便将日前的事情告诉了苏易,又道,“她在北荒可能会去的地方属下都去看了,除了寒冰崖那里……”而且恐怕只有主子自己没看明白,陈蓉早上那神情分明是难过哪里开心了?虽然难以置信,却还是笃定,那个女人一定是去了寒冰崖,或许饮下弃忧的她再不是从前的陈蓉了?
苏易放在桌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的时候忽然开口,即是说给玄光,又仿佛是说给自己,“立刻随我去崖边……陈蓉现在还不能死。”
“寒冰崖风大,主子怕是受不住,还是属下自己去吧?”玄光本能得阻止道,随即又无奈的点了点头,“属下给主子取衣服……”他的主子啊,总是隐忍克己,也许是该随性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寒冰崖虽冷,也许对于苏易来说反而比这景行居温暖呢?
清冷的崖顶,除了凛冽的寒风偶尔带起零星的冰渣,扑打在坚硬的冰面之上,剩下的便是死一般的沉静。
玄光看着施展轻功纵越在石岩冰层之间的苏易,若非知道真实情况,绝不会认为这会是一个毒入肺腑,不久于人世的人。
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本就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用了自损之法决计不会忽然之间就好起来,主子如此做,真的只是因为陈蓉还有用吗?那到底是真实原因还是一个借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里的确有来过人的痕迹。”苏易站在崖顶望着脚下薄冰之上纵横交错的痕迹,那是脚印和不知什么拖拽出来的划痕,而且时间不久。
“绳索在这……”玄光看见上次他用来拴住绳索的石榫上,拴着由荆条和干草交织编成的简易绳索,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那个女人总算是真的为主子做了一件事……然而接肘而来的又是深深地担忧,连他都无法承受崖下的严寒,陈蓉当真会毫发无损么?
“她是跳下去的。”苏易听玄光说罢,顺着绳索的方向走至寒冰崖边,看着脚下渐被寒霜掩盖的痕迹,蹙眉说道,脚印整齐并无交错,且前重后轻,人显然是呈跳跃姿势方可形成这样的深浅痕迹……
苏易胸口起伏,再无法平静,甚至有些没来由的恼怒,“愚蠢!”难道就她聪明,知道这样可以克服无法忍耐的寒意吗?
寒冰崖究竟多高谁也不知道,绳索长度便是个问题,过长无疑就会摔死,过短依然下不到崖底,而且很有可能再也上不来……
她这是在赌,赢了,便摘到汲寒草,输了,便葬身崖底、
尽管苏易口中骂她,身体却早已俯下去,拉住绳索用力拽了拽,发现下边有重量,心稍微一松,到底这个赌她还未曾输……将内力灌在手臂之上,迅速向上甩起……绳索被强大的内力带动,自空中形成一个半圆的弧度,末端有个浅青色的人影堪堪被提起,然而却是昙花一现……
苏易起初只觉得这绳索粗粝不堪,却没有仔细去瞧,此刻用力拉起才发现竟是用荆条随手编的,低咒一声,刚要移步,那被提到半空的绳索已赫然自中间断作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