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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亲手作了晚膳,王爷可否赏脸到臣妾处……”华阳看着苏易散发着冷意的背影,不知为何语声便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苏易缓缓转回身来,站在高阶之上的他不得不低了头看向说话之人,如墨的发丝倾泻而下,遮住了半张俊颜,看不清神色,却益发显得贵气逼人。
“本王之前似乎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
“王爷心有所属,臣妾不敢妄言代替,但难道就不能分出一小块心房给臣妾么?我们毕竟拜了天地……”华阳顾不得身边尚有奴仆在,言辞恳切也不乏委屈的开口。
苏易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眼中冷意不减,“你记错了吧?本王何曾与你拜过天地?华阳公主——你这么想做本王的王妃么?你放心,为了南夏与大武两国邦交,这个王妃的位置也会留给你,所以大可不必费尽心机做这些事。”
听言,华阳脸色青白不定,渐渐笼了一层血色,恼羞不已,但却仍不死心的说道:“陈蓉和王爷再不可能,难不成王爷打算一辈子都……都孤身一人么?”说着她偷眼望向苏易,却见对方薄唇紧抿,却没有打断自己,遂续道,“王爷和她过去的事情,臣妾也有耳闻,如此一个背叛过您的人,如何当得起王爷的深情?”
苏易沉默了一会,方冷笑一声,道:“她担不起,你便担得起了么?”
“她当年枉顾你的真心,生生将你从云端拉入泥泞,甚至自奔为眷送上门去晋王府作妾,将你的情意和自尊都踩在脚下,这样的女人你凭什么对她念念不忘?何况如今,她视你为仇人,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吧?你还在为她说话!”华阳哪里受过人这样的抢白?一直按耐不发的公主脾气一时间再也控制不住,遂将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苏易凤眸一凛,撩起眼皮望向四周,一众奴仆吓得纷纷垂首退到远处,只盼着耳朵立刻聋了才好。
紫袍拖地宛如一片暖霞缓缓流过大理石的台阶,苏易走到华阳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有利刃飞过,割得华阳眉目生疼。
耳畔传来苏易来自地狱般的话语:“对,她便是做尽天下恶事,便是对不住我,又如何?本王犯贱,就是喜欢,莫说她不过就是丢了太子之位,如今她要是想做女皇,本王不介意拱手天下,如何?”
“你——”华阳从未见过苏易这般样子,或者说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气的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指着苏易咬牙切齿,“你在气我,故意气我,她有什么好,你凭什么……我是堂堂公主哪里配不上你?”
“你哪里都比她好,可本王偏偏就是眼光差,不仅眼光差还昏聩无德,不然当年先皇也不会废黜本王了,如今这天下本王唾手可得,却也不在乎丢弃,所以你以后不用再出现,也不用再说些自作聪明的话语了,从你掳了阿蓉,逼迫本王成亲开始,你就注定一生都要这般度过了,放心……就算有一天没有摄政王,也会有摄政王妃的。”
华阳只觉整张脸像是被人泼了热油一般,火辣辣的生疼,木讷的站在当下,看着苏易优雅转身,轻飘飘的话语传进耳畔:“本王看在你一片情深的份上规劝一句,最好不要跟袁尺素走太近,否则也许下一个袁尺素就是你。”
待苏易的背影彻底消失,华阳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般,瘫坐下来,也顾不得尚有没来得及退下的奴仆,扑在地上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
夕竹看不过去,上前拉她,也被甩了开去。
“公主——”夕竹唤回曾经的称呼,“公主咱们回南夏吧!您……太委屈了,咱们不在这了……皇上跟王爷若是知道公主受这般委屈,定是会伤心难过的。”
听她提及自己的父皇和哥哥,华阳心中的委屈更甚,眼泪恍如决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心中哀戚连连,她曾是南夏最尊贵的公主,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她驰骋沙场,是南夏子民眼中的巾帼英雄,多少少年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辗转反侧,为她相思成疾,只要她勾一勾手指,什么样的男儿不乖乖臣服?偏偏碰到大武的苏易,一切就变了模样,若说他柔情似水,却对自己冷心冷意,若说他心硬如铁,偏偏可以为那女人化作绕指柔……
“没有退路了,早知今日……”华阳哽咽的说不清话来,早知今日,她宁死也不会来大武……可是现在已经没了退路。
本以为自己得到京畿布防图,至少苏易可以有些忌惮,不然,南夏皇室也可以受到些裨益,却没想到反被苏易摆了一道……如今的自己什么都没有,所谓的婚事更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会这样?华阳公主是真正的天之骄女,苏易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陈蓉!都是那个女人,若没有她的存在,苏易不会连看都不看自己,更不会这般无情的对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心里被陈蓉那个贱人占满了,那个贱人定是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他,一定是的!
“公主?”夕竹看着华阳忽然停下了哭声,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呆呆的盯着地面,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声,见她不理,遂俯下身子去看她。
华阳整张脸和地面平行,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某一处,猩红的眼眸里的冷光凶狠如兽,忽然呆板的表情一下子就狰狞起来,尖长的指甲用力的抓向地面,被平整结实的石板生生折断了,鲜血从指缝流了出来,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甘屈辱和滔天的恨意。
夕竹被她的样子吓到,跌坐下来,寻思半响,才复又爬了过去,拉了拉华阳的衣袖,带着哭腔唤道:“公主——”
“夕竹,本宫绝不会放过她……绝不会放过他们——”华阳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殿下。”叶逐云立在苏易身边,沉声唤道。
苏易侧了侧头,复又看向自己手中的一片秋叶,“怎么?”
“这几日属下派出三旗人马守住锦都所有城门,并未看到他们出城,怕是她……”叶逐云被苏易派去守城门,打算拦截陈蓉,将苏澈抢回来。
本来通知龙都禁卫即可,但是不知为何苏易却下了死令,不可动用官兵,只让叶逐云带领别云山庄的黑衣铁卫们私下严守。
“殿下处处为蓉儿……陈大小姐着想,实在是苦心一片,只是这件事让属下做,是不是太……”叶逐云不该惫懒性情,摊手问道。
苏易瞥了一眼他,说道:“如何?怕自己徇私还是怕自己太铁面无私,伤了彼此感情?”
叶逐云嘻嘻笑道:“殿下何必如此刻薄,玩笑话而已。”他去……甚好,至少自己不会伤了蓉儿……苏易如此安排怕也是有这个顾虑。
只是如今,已经四天了,陈蓉和苏澈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任是他暗中将锦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
“之前殿下大婚,大批量的人涌进锦都,其中不乏他国的商贩,是不是要加派些人手巡城?”叶逐云一改之前的惫懒,正色问道。
苏易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他,点点头道,“如今玄光倒不如你了。”
叶逐云拱了拱手,便要退下,却被苏易喊住,“京城中可有西凉人?”
“这倒是……不曾发现。”叶逐云蹙眉想了想说道,“虽说西凉与大武通商依旧,之前又曾是大武的子国,但是一直以来大武并不太看得上蛮夷之地的产物,所以除了偶有皮毛和牛马在边境处有些生意外,根本不可能进入腹地。”
苏易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转而对着一旁的玄光道:“你另派了人去查。”
“殿下是怀疑……苍穆果尔?”玄光到底比叶逐云想得多些,反问道。
苏易没有答言表示默认,又摸索着手中的树叶想了想,“你让许勋在袁家军里挑几个人化了妆,到街上去走走……当日有不少将士见过苍穆等人,选几个可靠的……”
听言,玄光会心一笑,道:“即便当初袁家不曾倒台的时候,袁家军便对殿下视如神明,如今能归于殿下麾下,自是恨不得鞠躬尽瘁好表一表忠心的。”
苏易揉了揉鼻梁,闷声道:“你且去吧……”
见状玄光聂诺了几分,“殿下最近身子可还好?属下看着面色又白了几分,马上天冷,殿下是不是……”
“不妨事。”苏易打断他的话头,“本王只是有些乏累,睡一会便没事了。”
“殿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陈大小姐想么?若有一日,您和她解开心结,难道要让她再伤一次心么?”玄光眼中满是无奈,迎着苏易不容置疑的目光强自说道。
闻言,苏易自嘲的笑了笑,“若有一日……怕是没有了,她若还能为我伤心,我也算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