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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对比自家那个好吃懒做的恶婆娘, 真是天壤之别。
不过, 他要说的话不是这个。
“我是保正庄子里的庄客, 教授在保正庄子里与保正吃酒, 不胜酒力,保正便让我把教授送回家中。”
倪溪一愣, 她认识这秀才有一段时间了,却不曾说过这秀才有什么朋友更别说见过了。
东溪村与西溪村有两位保正, 她不禁好奇问道:“不知是哪位保正?”
“你连这都不知道?”粗衣大汉古怪的看了倪溪一眼。
倪溪无奈回道:“奴一家来郓城时间不长, 孤陋寡闻让大哥见笑了,还劳烦大哥告知下奴。”
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竹屋相对僻静, 自从来到这里, 倪溪就没有与外人过多接触,过着每天两点一线的平静生活, 对于附近的人员结构完全不了解。
粗衣大汉听了表示理解,他扬起头十分骄傲的介绍道:“当然是东溪村的晁保正了, 保正与教授情同兄弟,为人仗义,重情重义……”
原来粗衣大汉口中的保正是晁保正啊, 虽然没见过,但那日王婆带自己来东溪村时候见到的那所大庄子就是他的,倪溪心里有了点数。
眼看这大汉有越说越多的趋势, 倪溪不得不打断他, “大哥, 你可否帮奴把教授扶进家中?”
粗衣大汉这才想起来正事,不好意思的咧了下嘴,“小娘子气力不足,还是我来吧。”
倪溪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还没这粗衣大汉一条胳膊粗,好像确实符合“气力不足”这个形象,便任粗衣大汉一人搀扶着吴用了。
不过吴用酒品挺好的,喝醉后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安静,一声不吭的任由大汉扶着,俊秀的眉眼微微半眯,只是离得近了倪溪立马闻出来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
倪溪皱了皱秀气的眉,忙拿出帕子捂住鼻子,这酒气也太熏人了,也不知这秀才是喝了多少酒。
把吴用安置在床榻上,倪溪谢过大汉,粗衣大汉便径直离去。
倪溪从灶间端了个木盆打了点凉水,用毛巾浸湿,然后再微微拧干敷在吴用的额头上。
头一次两人离得这么近,哪怕倪溪见惯了现代的各色美男,也不得不赞叹吴用一句好生俊俏的郎君。
他本来就长的十分俊朗了,鼻梁高挺,眉飞入鬓,如那朗月清风般风姿卓越。此刻俊容微醺,往常那双深沉的眼眸此刻显得迷离缥缈,额头有一缕发丝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原先沉稳冷静的气质,反倒多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禁欲气息。
男色诱人啊。
“水……”吴用喃喃出声,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只觉得全身燥热难耐。
倪溪听了,忙跑去正厅倒了一盏茶水递到吴用跟前,奈何吴用是躺着的,一喂水就从那薄唇里溢了出来。
没办法,倪溪只得将他一条胳膊搭在自己单薄的肩上,拦腰抱住吴用,咬着银牙将吴用搀扶起来半倚靠在榻上。
时值盛夏,彼此衣衫都穿的单薄,倪溪又只穿了一件鹅黄色单衣,身体相贴之下,透过吴用薄薄的衣衫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内里强健的肌肉,带着温热的男子气息,让倪溪不禁醺红了俏脸。
先前不怎么觉得,此时吴用俊秀的脸上神情恍惚,双眼迷离,怕是醉的狠了,拿着杯盏的那只手微微颤抖,杯盏左摇右晃,里面的茶水溢出一大半来。
倪溪只得俯下身子贴近吴用,洁白晧腕接过他手里那盏茶,动作轻柔的往吴用嘴里喂去。
吴用下意识的抿了一口,突然驻了嘴,用幽深的眼眸定定看着倪溪,眸光悠远长绵。
一缕发丝下落垂在他的额侧,青纱床幔的阴影掩盖住他半张脸,这个男人却依然俊秀清隽的动人心魄。
倪溪的心,在这刹那突然的加快跳动了下。
就在倪溪以为吴用突然清醒的时候,他却开口道:“烫……”
声音低低的,带着酒后的沙哑靡荡,尾音颤颤,懒散而诱人。
倪溪不自觉后退一步,玉手轻捂住胸口,只觉得那颗心好似不是自己的了,跳的飞快。
她偷偷拿眼去瞧吴用,生怕他发现自己刚才的不对劲,这一眼过去,却哭笑不得。
这秀才哪是清醒了,分明还在醉着,那双眼看似清冷有神,可仔细看去,目光滞滞,眼眸仿佛没有焦距般迷离的睁着,哪是在看任顾,只怕连魂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若不是细看,连自己都被骗了去。
“烫……”
见倪溪没反应,吴用的眉眼微微下垂,似失落似抱怨。
他说茶水烫,可刚才倒得时候她明明试过温度的啊,怎么会还烫呢。
倪溪半信半疑的端起茶水,轻轻缀饮了一小口后,对着吴用说道:“不烫啊。”这水温刚刚好。
吴用喝醉后却仿佛变了个人似得,依然那般定定看着倪溪,眼眸沉沉,语气固执且不容置疑。
“烫!”
“好好好,”真是她的冤家啊,倪溪无奈,檀口对着杯盏里的茶水微微吹了口气,才又将它递至吴用身前。
“现在不烫了,快些喝吧。”
吴用这才勉强答应,皱着眉头喝入口中,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看的倪溪撇了撇嘴,趁着他酒醉,伸出纤指戳了戳吴用的脸颊,待成功的在上面看到一块红色痕迹才肯罢手。
这厮太过可恶,也不知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初见面就拿言语讽刺自己不说,平日不醉酒倒还好,算得上温文尔雅知书识礼,可这喝醉了,又本性暴露出来了。自己忙前忙后把水喂到这厮嘴边,居然还嫌弃。
等水喝完后,倪溪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吴用搀着躺好,尔后把毛巾换了道水拧干,再次敷在吴用的额头上,才完全松懈下来。
倪溪替他掖了掖被角,正准备转身去别处忙活时,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以为吴用想吩咐他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于是她把耳朵凑近去听,耳廓对着吴用的唇,带着酥酥麻麻的气息。
声音微弱,细小,只听他呢喃自语:“安得长翮大翼如云生我身,乘风振奋出六合……”
倪溪还没听明白意思,就见他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中。
“待到来年……我花,我花开后百花,杀……”
倪溪听后,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很快,面色又恢复了平静之色,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看了一眼已经沉沉入睡的吴用,她重重叹了口气。
倪溪忙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奴有冤情要上诉,烦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妇人上诉,还是如此年轻的妇人,实为罕见。
可那衙役见倪溪神情认真,实在是不似作伪,他犹豫了下,说道:“小人无法做主,今日雷都头当值,此事需先禀明都头才可。”
“劳烦两位大哥。”
倪溪道了个谢后,便在衙门口等待。
过了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膀粗腰圆,紫棠色面皮,做都头打扮的男人来。
“你这妇人,可知衙门不允许胡闹!”那雷姓都头一上来便高声喝道。
倪溪柔柔行了一礼,“奴和阿爹两人被恶人欺辱,实无活路,望都头可怜奴父女两个。”
雷姓都头听了,问道:“你要状告的那恶人是谁?”
“奴要状告那郑大户。”她的声音干脆利落。
“可是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雷姓都头又问道。
倪溪掷地有声的回了个是,心里却在犯嘀咕,这雷都头说的这么详细莫非认识那郑屠?
没想到她这一回答,雷姓都头顿时变了脸色,下巴的那一扇圈胡须随着他的大声呵斥而颤动。
“那郑屠我识得,不是那为非作歹之人,你这妇人,如何在此胡言乱语,污蔑好人。”
郑屠怎么可能是好人,这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吗?倪溪一惊,连忙抬头说道:“奴敢保证奴所说句句属实。”
雷姓都头却是不信,蛮横的指使两边衙役:“把这妇人叉下去,休让她再胡闹。”
衙役领命,只是念在倪溪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放柔了语气说道:“小娘子还是请回吧。”
倪溪现在是看出来了,这姓雷的都头就是在包庇那郑屠,突然想起先前有人给她说过,郑屠与县衙里的都头称兄道弟,想必就是这位雷都头了。
偏偏她就撞上了,心里不得不哀叹一声倒霉。
只是她又怎么能回去,一旦今日之事作罢,可想而知后面她们一家三口要面对郑屠多么厉害的报复。
“冤枉啊!”
倪溪决意不回去,眼见那姓雷的都头快要进去了,她索性心一横,高声叫道:“奴今日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都头若还是不信,奴便撞死在衙门口得了!好教那六月飞雪沉昭奴的冤情。”
说罢,便作势要便门口那根红漆柱子上撞去。
没想到这妇人如此烈性!
雷姓都头这下慌了,那郑屠是他的酒肉兄弟不错,可跟都头得位置一比,又算得了什么?他如果今日真让倪溪撞死在这里,知县问责起来,这都头的位置也别想做了。
他连忙让衙役拉紧了倪溪,放缓了语气劝道:“罢了,你这是做甚,我去禀了老爷便是。”
他又闷声说道:“不过知县老爷见不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只要都头禀了便是。”只要那知县知道了,听天由命便是。
明明说话的态度很强硬,倪溪却偏偏低垂着眉眼让人实在生不起气来。
雷姓都头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他先不去找知县所在的后院,而是径直走进衙门后门,门口一个仆役打扮的汉子笑迎了上去,问道:“劳烦都头,郑大户求的事情办妥了?”
“那小娘子不肯走,非得见知县老爷才行。”
说起倪溪,雷横也颇觉无奈,臭着脸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她去禀知县老爷。”
那仆役大惊,“这如何是好?还望都头从中周旋。”
雷姓都头心不在焉,没有搭话。
仆役涎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递给雷姓都头,“劳烦都头了。”
雷横随手掂了掂,这才露出了点笑意说道:“郑屠是我兄弟,自然该帮他。不过具体还得知县老爷决断,我尽力而为。”
也只能这样了,那仆役躬身谢道:“再好不过了。”
两人说完这番话后,雷横才去了后院,穿过厅堂,走几步路就到了。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雷横整了整衣领,端正了态度,才大步进去。
庭院宽广,院子中央那颗槐树尤为显眼,正是深秋的季节,树叶金黄,风一吹起细叶簌簌,随风飘舞。
只见槐树下,一把古琴,一张榻,榻上坐着一个身穿便服生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
琴声悠悠,便是从这里传来。
这位青年男子便是郓城县新到任的知县,知县姓时,名文彬。之前在东京任官因政见不合恶了太师蔡京,而被下贬到州县里做县令,后辗转到了郓城县。
因为官期间清正廉明,体察民情,被当地百姓称为父母官,也因此他刚到郓城县上任不久,就有人称赞。
这日衙门无事,时文彬便有了闲情逸致在后院抚琴作乐。
雷横听不出琴声的好坏,他深怕打扰了知县时文彬的雅兴,于是站在一旁等待。
时文彬却是停下了抚琴的手,问道:“何事?”
雷横忙恭敬的上前说道:“衙门口有一妇人,百般乞赖说什么被恶人欺辱要诉告那恶人,小人没办法了这才来打扰老爷。”
“那恶人是谁?”时文斌沉吟了下又问道。
雷横回道:“那妇人说是状元桥下的郑屠,”
想着时文彬初来乍到,对郓城县的一些人和事不是多了解,雷横便小心翼翼的把话稍加修饰了一番。
“那郑屠平日为人友善爱邻,不是那欺男霸女之人,那妇人此举倒像是在诬赖。”
时文彬看了雷横一眼,皱眉说道:“这妇人有如此胆色,不像是你说的会诬赖他人的人,我还是去看看罢了。”
说罢他便起身唤人来更衣。
雷横被那一眼看的心惊胆战,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郑屠所托他已尽力,其他的就不归他管了。至于那袋碎银,到了他雷横的口袋,就别想再出的来。
再说倪溪,一人在衙门口等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里面有人出来传唤。
她一喜,跟着进去。
只见公堂之上,气氛威严肃静。左右都立着两排杂役,正中间坐着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在他身后横着一块匾,匾上书写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倪溪没想到这知县看起来居然如此年轻,她没敢去看清知县的长相,忙看向别处,只见左边下角,还有一个堆放着笔墨纸砚的桌案,也坐着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男人。
那男人一双丹凤眼卧蚕眉,唇方口正,天庭饱满,虽然相貌平凡,看起来却颇为志气轩昂。
就是,倪溪心想这人肤色也太黑了些吧,像是在地里干活的庄稼汉了。只是看他的穿着打扮,到像是个书吏文职类的公人。
不过倪溪看了两眼就没在注意了,她对着知县的方位深深行了个万福,拜道:“奴拜见知县老爷。”
惊堂木拍下,堂上一个清朗又带着威严的声音高高落下来,“这妇人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倪溪不敢抬头,脆声回道:“奴姓阎,小字婆惜,四个月前随阿爹阿娘投奔到郓城县落户。”
“婆惜?”那声音似乎有些讶异,不知怎的停顿了下,又说道:“阎氏你且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
倪溪听了抬起头,盈盈目光看向正中央的那人,只见那人身穿青绿色大圆领官服,头戴平翅乌纱帽,相貌格外清秀,眉眼间透露出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斯文,看起来文质彬彬。
那人看着自己,眼神透露出几分激动来。
怎么看这知县的神情似乎认识自己的样子?
倪溪莫名的对这人也有种熟悉感,内心还有点悸动。看来她是认识的了,只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了。
再说时文彬坐在公堂上,见到那下跪的窈窕身影只觉得十分眼熟,再待她开口说道姓阎名婆惜时,心里便十分肯定了。
两年前在东京任官的时候,他与阎婆惜相识,那时官场苦闷,无人倾诉,阎婆惜便是他的解语花,善解人意又会说些开心的话,两人虽然没有亲密的身体接触,可也好过一段时间。
本想把阎婆惜纳为外室,只是后来,他得罪了蔡京被贬,事发突然走的又匆忙,两人便这样断了联系。
没想到时隔两年在这里还能遇到,这不是冥冥之中他与阎婆惜的缘分还是什么。
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没认出自己来,再加上现在公堂之上,也不好与她贸然相认。
时文彬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柔声问道:“阎氏你有何冤情,说来与本官听听,也好为你做主。”
从未见过知县老爷这样,雷横惊慌的低下头,万分懊悔先前在庭院里说的那番话。至于那个书吏,到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倪溪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倪溪虽然听出了不对劲,没多想,把事情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奴的阿爹因养家糊口在街坊口做点小买卖,那郑屠向奴的阿爹索要地摊费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阿爹气不过与他争辩了两句,谁知那郑屠居然就一脚踹了过去,打伤了奴的阿爹,更是轻薄于奴,还扬言要断了奴父女两的活路……”
说着说着,她两眼含泪,凄楚至极:“有道是百善孝为先,奴的阿爹辛苦养育奴十八载,而今阿爹被恶人欺辱,奴如何看得过去,纵使身死,奴也要为阿爹讨回一个公道!”
时文彬见倪溪这般可怜模样,内心十分怜惜,既心疼于她的遭遇又愤怒郑屠的行为。
“原来如此,可怜阎氏了。”
他愤而起身,“郓城县居然有如此恶霸,来人,把那郑屠抓来打三十棍棒再押入大牢!”
指令一下,便转身入后堂去了。
雷横有心为郑屠开脱,正想说几句好话却见时文彬看倪溪的眼神是满满的怜惜之情,这下明白过来,原来这知县老爷是看上这妇人了。
他便带上三四个衙役领命出去,那个书吏和其他的衙役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