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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袍子破碎,帽子歪斜,大眼瞪小眼的坐在凳子上,呼呼喘气。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不?”吕汉强脸上是一种深深的无奈,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苦表情。
打服气他不是办法,说服气他才是王道。
那小子气呼呼的擦了下脸上的鲜血,满眼都是怨毒,都是不服气,但是更多的是惧怕。
吕汉强就心中一阵阵发凉,这下子算是把这小子得罪的狠了,这个未来的皇帝本来就是一个记仇的人,就是一个刻薄寡恩的性子,而且为了自己的面子,宁可上吊煤山也不南撤的主,这时候,自己一顿胖揍,大大的打击了他的自尊心,折损了他的面子,可想而知,现在在他的心中,咬死自己的心都有。
现在的吕汉强,心中也是相当恐惧的,满脑袋想的是,赶紧走人,带着一家老小,赶紧施行自己南逃大计,去南方,不行,南方还有二十年归大明管,不安全。对,去海外,实在不行去非洲当野人,去大明辐射不到的地方,逃的越远越好。
但是,眼下却又舍不得走,也走不成,原因无他,自己的事业刚刚开始,赚钱大计也才见露曙光,怎么忍心就这样放弃?更何况,这个信王现在还没得势,活的和自己一样的战战兢兢,一切还有修补的机会可能,等他登基,那还是七个月之后的事情。
七个月自己赚了多少钱?七个月后的事情谁说的清?
“你还要我三层股份,那是你该说的吗?身为大明士子,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对洪武爷的一种亵渎?”吕汉强这就要开始强词夺理。
“我怎么就亵渎先帝啦?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是天经地义。”那小子冷笑着擦干自己嘴角的血,满怀恶毒的说道。
“皇帝治理天下,不过是让社会有了秩序,难道皇帝亲自操作桑田?那万顷良田,都要百姓血汗耕耘,都是百姓辛苦,生产出来各色物产,供养着各个阶层,我就不明白,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没了百姓耕作,那你还吃什么?你还是王吗?东周列国,王上饿死,那是什么样的惨剧?”吕汉强坚决的反驳。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天经地义。”那小子已经在吕汉强的辩驳下没了底气,但还在坚持。
“王臣?我且问你,是百姓供养了天下百官,还是天下百官供养了百姓?如果你认为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好吧,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也应该是我的,那你家的家资是不是也应该是我的?’
哑口无言。
“哈。”吕汉强一声哈,冷然笑了声,然后,冷冷的道:“难道你忘记了,圣人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难道你忘记了圣人说的,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难道你没有读过圣人的论述,难道圣人的忠诉之言,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先声夺人,大义凛然,气势如虹。
“既然你身为士子,也是读的圣贤诗书,难道你也忘记作为圣人门徒,就没了家国大义?舍生取义,难道不也是圣人教诲吗?难道你的圣贤诗书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朱由检身子一挺,也是一脸大义凌然状。
吕汉强一拍桌子,大声打断这小子拿圣贤教导自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也是圣人教诲,难道不是吗?”吕汉强立刻又圣人言语给予反驳,断章取义,反正大家都在断章取义,自己也没必要将全段说清。“不先保住自身,以待时机,就那么以一己之力便想与万千抗衡,那不是舍生取义,那是螳臂当车,那是莽夫行为。”
“家国有难,奸佞横行,这煌煌大明已经乌烟瘴气,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揭露奸佞,匡扶社稷,这难道不是你我该做的吗?”朱由检步步紧逼,绝不退步。
“还揭露权奸,还针砭时弊,权奸所做天下人人人尽知,权奸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但他不过是一条由主人豢养的一条狗,主人需要他咬人他便咬人,主人宰杀了他下酒,他敢反抗?打倒权奸不过是那位派一力士罢了,二那位可能这么做吗?”这时候吕汉强已经豁出去了,看着躲在门外脸上惨败的娘,只能咬牙坚持,这时候,在这个院子里,绝对没有东厂探子,而现在屋子里的这些人,绝对不会为了升官发财二告密,这就是吕汉强敢于说出此一番话的原因。而说服眼前这个最大的敌人,才是现在自己必须要做的,不让后患何止无穷?
听到吕汉强这番慷慨激昂的议论,朱由检张张嘴,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想想事情,也的确是这个道理,魏忠贤一帮,不过是自己哥哥豢养的一条狗,真要将他除去,也不过是一句话,几个强横禁军就成,难道自己的哥哥想杀了魏忠贤,他魏忠贤还敢反抗吗?
但自己的哥哥却没有半点杀了魏忠贤的意思,想当初自己的嫂子被害流产,当时自己的哥哥前去探视,正见嫂嫂看书,于是问道,“看什么书?”
嫂嫂大声回答:“赵高传。”这样鲜明的态度只是让自己的哥哥略作沉思,然后转身而去。可见自己的哥哥对魏忠贤是多么的袒护。而只要自己的哥哥不动,那天下谁还能动的了权奸?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朱由检不由得气馁万分。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朱由检,吕汉强不由的长叹一声,语气和缓,谆谆教导道:“打倒权奸?你打的倒吗,谁能动得?针砭时弊?天下苦弊政久矣,说说就行啦?要去做,但是,你现在多大?有什么能力?不要小小年纪就参与政治,那对你的智商不好。”吕汉强轻轻的拍拍桌子上那只冰冷的小手,语重心长的接着道:“更别说在这位掌权的时候,哪里容你的什么狗屁想法存在?一旦你说了,你不人头落地,也会莫名其妙的死去,欲成大事隐忍为上啊。”
这句话没有引起这个信王的认可,倒是让那位人妖眼睛一亮,这时候,吕汉强就可以判断,这便是上下五千年唯一留存的忠义太监——王承恩。
看到自己的谈话有了效果,吕汉强不由再次长叹道:“性子急躁,怎么能当大任?不能忍耐,怎么能做大事?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知道隐忍,不知道厚积薄发,怎么能成就伟业?不管你是不是官二代,富二代,但是,老了的总会老去,你将接任的总是祖宗家产,就以这自以为是的心思,总是以这不记后果,不考虑全局的莽撞,你能接受祖宗基业吗?我不看好你的前途。”
再次斜眼看那王晨恩的时候,那忠奴已经开始泪流满面了。
这是一个好开端,这是一个好结果,这样不但冤仇化解,可能还有意外收获啊亲。
“因此。”吕汉强神色坚定的,语气深沉的,一副悲天悯人的圣洁的神情,探出身子道:“说你,你不听,骂你,没有品位,打你,那是没有办法。”
这是什么理由?这是什么道理?未来的崇祯很迷茫,很郁闷。
王承恩突然抢步上前,扑倒在吕汉强脚下,一个头磕了下去,彻底的吓了他一跳,哭花宝典?道是这绝学出世?
“先生大才,句句振聋发聩,我家小主子得您一番敲打,获益一定良多,还望先生不弃,请您一定不要对我家小主心生不满,我在这里给您赔礼了。”
吕汉强看着跪倒在地的王承恩,这个千古忠仆,不由得无限感动。
如果,崇祯不是接了他老哥的烂摊子,如果不是他多疑急躁的性格,如果不是他独独任用的清流空谈误国,如果不是这样那样的原因,是不是这大明就不是后世的那般凄凉?
历史可以改变吗?历史真的就因为一个皇帝便不可改变吗?既然我有了这场与崇祯的交集,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若果是这样,在这个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的改变,在十七年之后,那这小小的改变就会基数叠加?就会真的改变这万里中原,泱泱大国不再被腥膻所践踏?是不是就可以一直成为世界的领头羊?
吕汉强的脑袋这时候就是哄哄的响彻,无数的问号就在脑海里翻翻滚滚。
我真的能做到吗?我不过是一个说书匠,我不会造玻璃,我不会造水泥,我不会造枪造炮,我根本什么都不会,我能改变这个历史吗?
吕汉强痴痴呆呆的想着,整个人都陷入无比的沉痛与纠结里。
“我也想齐家治国救天下。”这个时候,那未来的崇祯期期艾艾的说道,那神情就是一个孩子,是的,就是一个孩子。
看着他无助的哭泣,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吕汉强突然为他悲哀,其实,更是可怜。
真的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十几岁就要肩挑这摇摇欲坠的大明,眼看着那些混蛋推着大明这架破车,烽烟滚滚的向末路狂奔,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艰难刹车,这本身就不公平,这不可怜吗?
吕汉强很为这个孩子悲哀,于是,不由得站起来,抓起自己的衣袖,伸过去,给他擦拭他的眼泪。
抽抽搭搭的崇祯抬起眼睛,看向吕汉强,看到的是一副真诚的脸,一个悲悯的脸,一个大哥哥一样待自己的脸。
他没有躲避,因为,他这些年,战战兢兢的生活在万重压力下,将那种深情,那种童真都压抑的太久,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两种神色,一种是对自己身份的毕恭毕敬,一种是对自己的全神戒备,哪里还有亲情?
而作为一个孩子,没了父母的孩子,最渴望的便是呵护真情,这时候,他在吕汉强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种真情,是和哥哥嫂子一样,但比哥哥嫂子更真诚坦荡的真情,那是出自内心的爱怜自己的真情。
“哇——”一阵压抑很久,那种歇斯底里的嚎啕再也抑制不住,这位未来的皇帝突然抱住眼前狠打了自己的吕汉强,嚎啕大哭。
吕汉强没有惊讶,而是理解,真的理解,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承受山一样的压力,再早熟也是一种折磨。
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彻彻底底的发泄,这样才能让一个孩子不再偏激,不再冷漠,才能走回成一个正常的人。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那个人妖哭着笑着,也不知道是哭着还是笑着。
没遭受过挫折的人,在遭受挫折之后,往往会走人两个极端,吕汉强希望这次是好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