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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带着雪融的风凉,稀稀落落的从窗口的缝隙里漏进来。
夏雨睁开眼的第一瞬,看见的还是那张绝世无双的脸,还是那双足以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眸中琉璃光灿,若下了一场三月桃花雨,为她一人而下。
“赵老九,雪融了吗?”她问。
赵朔点了头,小心的为她掖好被角,这才起身下床,“外头冷,多睡会。”
“你去哪?”她问。
他回眸一笑,“上朝。”
夏雨蹙眉,这个时候上朝,不是太晚了吗?往常上朝,他可是天刚亮就走了,今日——坐起身来,她定定的望着他,“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的。哭也哭过了,疼也疼够了,真的够了。”
她说得很轻,很轻。
赵朔深吸一口气,伸手捏起她精致的下颚,“这才是我赵朔的女人。”
“谁让我是你的,夏大爷呢!”她扯了唇笑,灵动的眸,带着伤痛过后的倦怠。可是,只要伤痛能过去,他不在乎时间。
“所以夏大爷要好好的养身子,否则爷那些银子可都要发霉了。”他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没有你祸害我这睿王府,可怎么得了。”
她一笑,“你才是祸害。”
他笑着松了手。
这样就对了!
夏雨,就该笑。
从他认识她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喜欢看着她笑。而后,笑着笑着便红了脸,笑着笑着,又红了眼。
赵朔走了,急急忙忙的赶去上朝。
她想着自己总是睡得那么熟,他是怕惊醒了她,所以睁着眼看天亮,迟迟不肯去上朝。
洛花端着洗脸盆进门,“公子总算醒了,可吓死我了。不过王爷走的时候,似乎心情很好。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可把王爷吓坏了,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听李大人说,连朝廷公务,王爷都给搬过来了,就放在房间批阅。”
夏雨笑着下了床,面色微白,眼底却泛着笑意,“让你们都担心了。”
“我懂那种感觉。”洛花垂头,捏了毛巾递过去,“我爹娘走的时候,我想过死。可我不敢,也不能。娘临终的时候,让我好好活着,我就活到了现在。所幸遇见了公子,才没那么孤单。”
“坐这。”夏雨拍了拍身边。
洛花笑着坐在夏雨身边,“早前,我还以为你真的是——”
“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夏雨用手肘忖了她一下。
“真是!”洛花的脸瞬时红到了耳根子。
“好了,做不成夫妻,做朋友做兄弟姐妹,不也挺好?”夏雨打趣,“现在我身边,也就只有你们了。你,寻梅,阿奴,都是我最亲近的人。”
洛花点了头,“你饿了吧,我给你去拿吃的。”
“好。”目送洛花出门,夏雨伸个懒腰。走到了镜子前头,伸手摸着苍白的面颊,眼眶红了一下。定定的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夏雨扯了唇,笑得何其艰涩,“听着夏雨,还记得娘说的那些话吗?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为什么不笑着过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却险些哭出来,“喏,说好了,不能哭。虽然人死不能复生,可有仇不报非女子。娘,大娘,你们等着,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不管是谁毁了花满楼,我夏雨对天起誓,绝不会心慈手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袖中,拳头紧握,几近切齿。
这辈子,她还没试过恨一个人。可是现在,她觉得一下子长大了。
抽屉里,还放着来京城的时候,娘给的那双新鞋子。
以前舍不得穿,以后就再也不能穿了。
那是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寻梅走进门来,“少主?”却是扑通一声跪下,“属下保护不力,请少主责罚。”
夏雨搀起她,“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现在想想,确实是我太傻。”
“少主怎么了?”寻梅不解。
洛花端着早饭进门,乍见二人表情怪异,心下微怔,“怎么了?”
“花满楼出事,书呆子瞒着我,赵老九也不肯说,就是因为怕我出事,担心我的一时间受不了。可为何还是有人引我去找真相?目的何在?”夏雨问。
寻梅与洛花对视一眼,寻梅冷了眸,“他们要对付你。”
“这是其一。”夏雨坐了下来,喝一口清粥,“知道我受了伤,还知道花满楼的事,只怕不简单吧!花满楼在代州,这件事跟传信之人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寻梅点了点头,“又或者是,本来就是一党,而后知道少主有伤在身,故意来刺激少主。若是能置少主于死地最好,若是不能也可以重创少主。”
洛花迟疑,“可是公子受伤的事,咱们很小心的瞒着,除非是府内的人泄露的,否则外人很难知道。”
夏雨眨了眨眼睛,“府里的人,赵老九自己心里清楚。我想说的是,那张纸条是谁给的呢?”
“给了纸条,是不是就想让公子死啊?”洛花转不了太多的弯弯,“府内最想让公子死的,除了那什么叶二小姐,就没别人了。”
“她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那么好的脑子。”寻梅蹙眉,“依我看,花满楼的事,叶尔瑜未必真的知情。看她们主仆二人笨头笨脑的样子,做人家的刀子倒还有可能。”
“都别瞎猜了。”夏雨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睡了那么久,浑身都疼,“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有了前招,还怕没有后招吗?”
寻梅担虑的望着夏雨,洛花也紧跟着闭口不语。
后招?
可莫要再来什么后招了,洛花咽了咽口水,这可真要命。
“对了寻梅,你来自百花宫,那么——你应该知道如何控制我体内的内劲吧?”夏雨抿唇,“如何能化为己用?”总不能一有事,就让蜘蛛咬吧?
“少主体内的内劲,其实是被人强行封入体内的,所以平时无法使用自如。”寻梅蹙眉,“到底如何能取出,运用自如,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让踏雪帮着在百花宫里找找看,也许能找到办法。”
夏雨点头,“好,我等你消息。”
低眉望着自己的掌心,体内的威力爆发的模样,她亲眼见识过。既然有这么好的资源,为何不利用起来?白白浪费,岂非可惜?
这世上不是你不去害人,别人就不会害你。也不是你心地善良,别人也会善待你。
想让自己安然无恙,除了让自己强大到,别人不敢害你,绝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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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
赵朔去的时候,朝堂上已经争了起来。为的便是大夏使团求亲之事,皇帝赵禄与太后薄瑶,说什么也不肯让赵妍公主远嫁。再加上一旁的肃国公言辞激烈,大夏使团以大燕毫无诚意为由,几欲与大燕开战。
朝局,一下子陷入僵局。
“公主身子不好,岂能长途跋涉。”薄瑶太后一语回绝。
七皇子元灏冷笑,“到底是身子不好,还是心情不好,太后娘娘心知肚明。”
“放肆!”肃国公嗤冷,“这是大燕的朝堂,大燕的太后娘娘,岂容你如此肆无忌惮。”
赫里上前一步,“既然赵妍公主不肯,那么皇室中应该还有其他公主吧?总不会塞个宫女,就打发了我们。我们诚意如斯,尔等却视如草芥。若是真的不行,议和休,到此罢!大燕与大夏到底要的是什么局面,就看大燕皇上的诚意如何了。”
赵禄扭头望着不说话的赵朔,而后又看了看面色僵冷的薄瑶太后,一时间手足无措,“皇叔,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朔微怔,这才回过神,“什么?”想了想,才道,“哦,其实这事也简单,如今的年轻人,盲婚哑嫁的到时候都不幸福。既然公主身子不适,那确实是不适合走动的。不过听说康宁宫的兰花极好,七皇子要不要去看看?”
此言一出,东方越骇然眯起了眸子,眸光冷如刀刃,“睿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赏花而已,肃国公那么着急作甚?”赵朔起身,“如今大夏使团也没说非公主不娶,肃国公觉得呢?”
元灏上前行礼,“多谢皇上,多谢太后。”
薄瑶太后张了张嘴,终归还是把话咽下去了。赵朔不是说了吗,大夏使团可没说,非公主不娶。自己若是再拦着,引起两国战火,便是千古罪人。
看看,也无妨。
虽然赵妍生的妍丽,但素来身子单薄,看上去不是那种极好生养之人。而大夏的人一个个身强体壮,想来也未必能看得中赵妍。
何况,先帝的公主确实也不止赵妍一个,冷宫里不也还有好几个吗?
随便找一个临时换人,也未尝不可。满朝文武,就算是知道公主有假,谁敢多说一个字呢?别说满朝文武,这大燕之内,不管是谁,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说赵朔一句话,既然缓解了僵局,又解决了公主出嫁的问题。
睿王,就是睿王。
因为还未知道事情的结果,赵朔下了朝也未及回府,而是留在了御花园里候着。一道候着的,还有忠义郡主谢环。
凉亭外,金色的阳光染着白雪,甚是明媚。
“若不是王爷一句话,只怕还不知道如何收场。”谢环轻叹。
赵朔抿一口茶,“前方无路,退一步未尝不会海阔天空。”
谢环点了头,“公主那边——”
“太后娘娘自会处置,放心就是。”以赵朔对薄瑶太后的了解,这给女人惯来不会坐以待毙。他既然开了个头,底下的,薄瑶自然会安排妥当。
横竖,赵妍是不会嫁入大夏的。
谢环道,“长街暴动一事,已有眉目。想必,跟他有关。”
赵朔握住杯盏的手,微微一紧。
“他在京中。”谢环低语。
赵朔点了头,“也许,就在某个角落里。”
谢环蹙眉,“你说,他到底要做什么?使团暴动,对他有什么好处?”
“至少可以借我的手,重创东方越,以报当年之仇。然后我们两败俱伤,有人趁虚而入。”赵朔长长吐出一口气。
“东方越也没那么傻。”谢环嗤冷。
“他不做傻事,不代表别人也不会。你继续查,最好能找到他。”赵朔起身往外走,不由的轻叹一声,“这世上不自量力的人,实在太多。”
谢环点了头,目送赵朔缓步离去的背影。一回头,却见一名大夏随侍,左顾右盼的走在御花园里,当即剑眉微挑,“你是什么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由你随性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