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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晞用于掩貌的膏脂浆糊等物什需要特殊的液剂才能消融,因而她的真实相貌并没有因这一盆冷水而败露。
可是发髻和衣服却无一幸免。
身子湿透后,少女纤美窈窕的曲线愈发凸显了出来,如此落魄的可怜模样,竟是生出了些许惹人垂怜的伶仃弱态来。
陆续有世家公子到了翰林院,他们的视线不自觉地便落在了容晞的身上。
那些略带暧.昧的目光令慕淮心中不大爽利,见容晞的身体曲线因湿衣毕露,慕淮眸色微沉,命道:“回去换身衣物。”
容晞双手交错掩住身前,对慕淮应了是后快步离了翰林院。
甫一迈过门槛,便撞见了慕芊及其兄长,二皇子慕济。
慕芊眼中含笑,看似是极其得意地对容晞讲话,实则却是说给里面那位听的,“呦,这刚被调到衢云宫,就被淋成落汤鸡了?”
容晞听着慕芊阴阳怪气的话,依旧没失半分礼仪,半屈双膝对着慕芊和慕济福了一礼后便快步往衢云宫奔去。
容晞混身冷得发抖,心中猜测这事八成便是这二公主慕芊搞的鬼。
旭日高照,皇子和宗室子均到齐后,夫子携了提着书箱的书童而至。
众人均已坐定,静等着夫子传业授课,慕淮却仍处于原地,盯着地上那摊水渍面色发阴。
夫子不明之前发生了何事,却不敢直接询问慕淮,便问了慕桢的三子,也就是德妃所出的慕涛。
慕涛大致将发生的事与夫子讲了一遍。
夫子听后捋了捋白髯,心中便清楚,今日这课八成是上不了了。
慕淮这煞神皇子的性格是睚眦必报,若是惹到他,下场只有“凄惨”二字可言。
这时,慕淮的侍从风风火火进室,低喝了声:“进去!”
众人的视线循声望去,便见一唇红齿白,模样俊俏的小太监被那魁梧侍从推了出去。
那小太监没站稳,翻了个跟头倒在了地上。
慕芊和慕济看见那小太监,面色均是一变。
慕济用眼剜了下慕芊。
这小太监是慕芊的人,擅长攀岩走壁,在屋脊上行走也能健步如飞。
慕芊见事迹败露,刚要破罐子破摔,却被慕济拦了下来,他故作疑惑地对慕淮道:“四弟为何要抓我妹妹身侧的一个小太监?”
慕淮冷笑了一声,并未回复慕济的话,随即用凌厉的眸子瞪向了慕芊,沉声问:“你做的好事?要用冷水泼我?”
慕芊吓得打了个激灵,慕济忙将妹妹护在身后,又道:“四弟这是做甚,随意抓了我妹妹的下人,便要将今晨这件事怨在我妹妹的头上吗?”
慕淮命侍卫将那小太监的手翻了个面,只见他手心上混着微湿的泥印,隐约还能瞧见屋脊的纹路。
秋季的屋顶总会泛霜,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小太监定是在屋顶趴了许久。
那手的印记那般深,也定是一直撑着嶙嶙的梁脊来着。
这般证据确凿,慕芊和慕济自是再不能狡辩。
慕济见事情掩不住了,便换了个嘴脸,拿出了一副宠护幼妹的模样,对慕淮放低姿态道:“四弟,芊芊她性情跋扈,是我和母妃管教有疏,还请你今日饶她一次,我在这儿替她向你问罪。”
说罢,慕济竟是拱手,向自己的弟弟揖了一礼。
身侧的宗世子及官家儿郎皆喟叹,这二皇子真是仁厚,性格最像当今圣上,怨不得朝中都传这二皇子慕济很可能会被立储为皇太子。
慕淮对慕济的这般作态只觉得厌恶。
真是惺惺作态。
既然他这么愿意作秀,那他便遂了他的心意,成全他做位好兄长。
慕淮噙着冷笑,睨着慕芊道:“这可是在翰林院,先帝曾立下规矩,如若哪位皇子皇女敢在此处惹事生非,是要挨上戒尺的。”
夫子听后心中一惊。
这规矩是存在的,先帝慕祐在世时,翰林院的夫子管教甚严,当今皇上慕桢那辈的皇子皇女没少挨过手板。
但慕桢做皇帝后,翰林院这规矩虽仍存在,但却没有夫子敢拿戒尺责打皇子皇女。
那白髯夫子生怕慕淮让他重拾这规矩,他可不敢打二公主的手板。
慕济不解:“四弟这话是何意?”
慕淮微挑一眉,语气森森道:“二哥既是都说了,是你管教不疏,那为了二妹妹日后着想,今日你需得让她长个教训。也得给我,和我那被冷水淋透的宫女一个说法。”
“这……”
慕济看向了一脸委屈的妹妹,又看了看咄咄逼人的慕淮,一时难下决策。
三皇子慕涛这时道:“四弟说的有理,二妹妹今日是犯错误了,二哥若是不惩戒她一番,四弟会心寒的。”
慕涛话毕,周围的宗室子及官家儿郎虽不敢言语,但神情明显是赞同的。
慕济最是要面子,只得恨恨咬牙,从书童手中接过了戒尺,低声命慕芊伸手。
慕芊眼眶泛红,觉得心中委屈,便央求道:“哥哥~”
慕济的态度也不复适才的温和,催促她道:“还不快伸手?”
慕芊哆哆嗦嗦地伸出了手,慕济心一横,也没刻意控制力道,用那戒尺重重地打了下慕芊的手心。
——“疼!”
慕芊娇生惯养,哪受的了这般委屈。
打完这一下后,慕济咬牙问慕淮:“四弟这回满意了吗?”
这时,容晞已更换好了衣物,发髻仍是半湿。
慕淮瞧见容晞进室时,还打了个寒噤。
这丫头看来是受了凉。
他见此眸色阴了阴,回慕济道:“我也是她名正言顺的兄长,二哥若是舍不得打她,便由我来替你好了。”
慕芊一听慕淮要亲自用戒尺惩戒她,吓得杏眼瞪得溜圆,慌忙对慕济道:“哥哥,还是你打我吧,千万别让他来打我,求求你了……”
到底慕芊是个娇滴滴的公主,这事发生在夫子眼下,慕淮讨要说法虽然是名正言顺,但他也不想让事态太失控,便对慕淮道:“殿下,打公主二十个手板便也是了。”
慕淮对夫子一直还算尊敬,今日他这般行事也是扰了夫子正常授课,便沉默不语,算是应了夫子的请求。
慕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
疼是疼,可她用这般刺耳的声音叫嚷,实则是在泄愤,她真是恨死这四瘸子了!
这头慕济亲自动手用戒尺打着慕芊的手板,那头慕淮又命侍从端来了盆带冰碴的冷水。
众人微怔之际,只听见慕淮对容晞命道:“去,把这盆水浇到那太监头上去。”
容晞得令后,丝毫也没有迟疑,用软嗓应了声:“是。”
随即立刻用纤细的胳膊端起了那盆水,毫不客气的便浇在了那小太监的头上,那水淋了那太监满头,容晞低声道:“这是我们主子罚你的,惹谁你也不该惹我们四皇子,下回可不是被泼冷水这么简单了。”
这番作态令慕涛等人瞠目结舌。
这宫女的声音娇滴滴的,做事却跟她主子一样,雷厉风行,一点也不留情面。
当真是煞主有蛮奴。
慕淮听见容晞这番话,唇角微勾。
却仍没放过那太监的念头,他食指微弯,抵在了下巴处,对那太监道:“还下回?没下回了。来人,拖出去将他打上八十大板。”
容晞听后心里微惊。
她本以为慕淮让她浇完太监冷水,这事便也作罢,谁知他竟还要打那太监板子。
这八十大板打下去,这小太监怕是活不成了。
夫子不忍见血腥,又劝谏道:“殿下…既是在翰林院,那便依照着翰林院的规矩,赏他百来下手板吧。”
三皇子慕涛也觉罚得过重,也来规劝慕淮:“四弟,这太监到底是二妹的人,若是你宫里的下人随意责打怎么都可,可既是二妹的人,你还是留些情面吧。”
慕淮微抿薄唇,他最难理解为何要对敌人手下留情,可眼下局势他也不好再要那太监性命,便自己推着轮椅,一言不发地去了平日治学的高几处。
慕芊被打完手板后,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打他二百个手板,一个也不许少。”
慕淮坐定后,回身冷声命道。
这话其实是对侍从说的,可容晞在俞昭容身侧时,便做惯了这些事。
一般教训那些小丫头,譬如掌嘴或是抽荆条,俞昭容都是让她来动手的。
容晞心中清楚,她平日待人和蔼,却有威信。
这威信凭何而来?便都是从这处来的。
她起初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后来便也明白,都是各司其职罢了。
慕淮眼见着容晞从书童的手中接过了戒尺,走至那太监身前,用细软的嗓音命他伸手,毫不留情地开始打起那太监手板来,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跟着他的人,绝对不能假惺惺地逞那仁善心软的作态。
如这丫头一般,深得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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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晞在衢云宫待了数日后,汴京又开始连绵不绝地下起秋雨。
这日顺福有些焦急,慕淮的腿犯了毛病,可经常为他推拿双腿的老嬷嬷却在前些日子死了。
慕淮厌恶生人的接近,他一时也没寻到合适人选。
便见他强忍着双腿的疼痛,一言不发,只坐在窗前面色阴沉地看着落雨,额上不时地渗出涔涔冷汗。
容晞得知此事后,便对顺福道:“俞昭容有孕时,双腿经常酸.胀不堪,奴婢那时近身伺候习得了些推拿的法子,不知…公公愿不愿意让奴婢一试。”
顺福听后有些惊异。
这几日他观察着容晞,便觉这宫女的能力属实超出了他的预想。
好像没有她不会的事。
顺福回道:“嗯,也没别的法子了,你伺候殿下时小心些,别多说话。”
容晞点了点头。
慕淮不主动问她,她自是没那个胆子主动同他讲话的。
容晞进室后,见慕淮眉目深锁,脸色难看至极。
她略调整了下呼吸,小心地走到慕淮身边。
慕淮的声音因着疼痛,有些沙哑,他问容晞:“你来做甚?”
容晞走至慕淮身侧,跪在轮椅一旁,仰首关切道:“顺福公公说,殿下腿疼,奴婢想着,为殿下推拿按摩,多少为殿下缓解缓解腿疾。”
慕淮听着容晞柔柔的话音,感觉内心有些松懈,便应了让她帮他揉腿。
容晞的双手纤白如新雪,形状生得极美。
慕淮本是闭着目,可边感受着容晞熟稔的手法,脑中想得却都是她那双纤美的手。
他想起那双手无意碰及他后颈的柔软触感。
心思却变得愈发异样,他竟是想将她那双手置于掌中把玩。
此时此刻,她的那双纤手正在他的腿上轻揉慢捻……
慕淮的呼吸深重了几分。
这宫女才在他身侧待了几日,他却已经数次被某种异样的情绪扰得心烦至极,当真是难以言喻。
慕淮倏地睁开了双目。
容晞突觉周身阴风阵阵,正觉奇怪时,纤细的胳膊竟是突然被慕淮狠狠攥住。
她抑着疼痛,只见慕淮目眦微红,用极冷的声音道:“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