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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遍天,残阳将落。
康寿苑内,正响起担忧的话音。
“祖母,便是没胃口也用些下去裹腹,伤了身体父亲可是会担心的。”苏墨染自膳食中勺出一碗莲子羹端到软榻前,耐心的劝说道。
晚膳时,康寿苑兰馥突然到墨玉阁来请苏墨染,说是老夫人秋季胃口不好,所以见着油腻的晚膳不愿用,梁姑姑劝了许久,也没见着成效,所以方才想请她过去劝劝老夫人,指不定有用。
苏墨染踏入康寿苑时,老夫人正在发脾气,让梁姑姑将晚膳撤掉,责怪厨房的人不懂做膳食,秋日还要弄些油腻的菜色倒人胃口,苏墨染浅浅一笑,挥退了准备撤走膳食的奴婢,亲自挽袖盛羹伺候老夫人用膳。
可这些食物实在油腻,老人本就喜欢清淡些的口味,所以负气离席,苏墨染只好端着一碗不算油腻的莲子羹来劝说老夫人用膳,否则大家都不好过,她是在帮别人,也是在帮她自己。
“就你这丫头会说话。”苏老夫人心喜的嗔了苏墨染一句,还是接过苏墨染手中的莲子羹用了几口,虽是极少,但也好过不吃。
“祖母要是不喜欢这些膳食的话,墨染今日就不去灯会了,亲自为您做顿家常的晚膳可好?”嫁给夏侯驰,为讨他欢心,苏墨染费尽心思,不禁学舞学谋略,更是连厨艺都学了。
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洗手做羹汤,那是多么需要付出的事情,而苏墨染为夏侯驰做了,所以她厨艺方面她倒也有信心能抓住别人的胃,寻常人家吃食上再挑剔,能挑剔得过皇子吗?
夏侯驰府中厨子不在少数,都是名厨,可见夏侯驰在这方面多挑剔,所以想要得到夏侯驰的夸奖,苏墨染可谓是日夜练习做菜,才终于能够将她亲手做的菜端到夏侯驰面前。
“你是相府大小姐,洗手做羹这种事也轮不到你做,有心就好了,不过出府一事还是要与你父亲批准。”苏老夫人拉着苏墨染的手中肯的说着。
“墨染明白,今日也是父亲吩咐墨染带几位妹妹出去看看,一个时辰便回了,祖母无需担心。”苏墨染乖巧的回答,半点也为表现出欣喜,对于是否外出不太在意。
“看着点扶摇,以免整出点妖蛾子连累咱们。”叮嘱完这些,苏老夫人也打算放人了。“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是,墨染回来时会上天香楼给祖母买些清淡的食物回来。”说完盈盈一礼,身姿袅袅的退了出去。
直到苏墨染身影消失,梁姑姑才在一旁欣慰的感叹。“老夫人还是大小姐有心,时刻都惦记着你。”
苏老夫人并未答话,抚弄着手上碧绿的镯子,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她只是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而已,墨染打的主意她又岂会不明白。
在这相府中墨染看着处处受限制,却已是找回了许多原先失去的东西,这些对待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也有她的算盘,毕竟人老了,儿子靠不住,又有徐丽萍在吹枕边风,不找个靠山也不行,刚巧墨染需要帮助。
人呀,不服老不行。
待到苏墨染回墨玉阁换好衣裳,相府门前时,苏扶摇与两位妹妹已然等候多时。
见苏墨染身姿袅袅的走来,苏扶蕴立刻尖酸刻薄的讽刺。“大姐,就算你再如何打扮,也比不过二姐姐,何必又让我们等那么久呢?”
确实如此。
今日,苏扶摇装扮上费了许多心思,她身着水蓝色衣饰,上镶繁复华美的金色花纹,浅绣桃花,款式雅致,秀文精美绝伦,身材纤细,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配上精美的玉钗,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朱唇点点,笑颜如花,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曲线优美的白皙玉颈,一身蓝衣更衬得肌肤如雪,这般貌若天仙之姿,何人能不心动。
相反,苏墨染一袭浅紫色碧荷高腰襦裙,淡淡的紫色,群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蔷薇,裙脚上绣着一直翩然起舞的蝴蝶,仿佛欲飞向那蔷薇,腰间系着一条白色丝带,雪一般的白色,与浅紫色的碧荷高腰襦裙映衬得完美无瑕,苏墨染笑而不语,沉稳大方,这身装扮更衬她气质。
“三妹妹说得是,二妹妹深受父亲宠爱,自然貌若天仙,我怎能比得过二妹妹这份容姿。”苏墨染也非真心夸奖苏扶摇,不过借此讽刺苏扶蕴而已。
苏扶摇相貌好,才情好,深受父亲宠爱,但她苏墨染好歹也是相府嫡女,便是不受宠姨娘庶妹见到她照样得行礼,而苏扶蕴身为庶女,还不受父亲宠爱,高不成底不就,何必在这里乱吠呢?
苏扶蕴被呛声,一时不服气,但见苏扶摇端庄有礼的站在远处,挂着可人的笑意,立刻就将不平收起,做出大家千金该有的姿态。
“走吧。”眼神扫过三人,苏墨染率先将面纱带上,率先走出门。
门外等候着的十多名侍卫,纷纷低头行礼,红袖扶着苏墨染上了前面那辆马车,苏扶摇则领着苏扶蕴上了后面那辆,留下四妹妹苏扶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请四小姐上马车。”苏墨染垂下帘子,看了一眼,方才交代添香去请人。
马车沿着官道缓缓行驶,苏扶语默默的坐在一个角落,默不作声,更是无心说话。
苏墨染见状,有些怜惜,若她未能重生,她过着的生活,恐怕亦是如此,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谁而倒霉,然而苏墨染未曾想过要对这位妹妹说些劝慰的话,安心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在北辰,七夕这日的晚间是允许小贩们摆摊贩卖自家商品的,而平日里被束之以高楼中的千金小姐,也是被家人允许出门游玩,想必今晚定是一个热闹非凡的乞巧之夜!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呈现出热闹的场面,小贩们拿出自家最好的商品摆在摊前,而酒楼茶楼更不用说,早已被各家公子占满,天还未黑,一个个便探出脑袋看着街上,打算目睹那些名门闺秀、小家碧玉的真容!
“大小姐,人太多马车进不去了。”马车外响起侍卫的声音,苏墨染掀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马车旁人潮甚多,来往的男女都侧目看向相府的马车,纷纷驻足,难以前行。
“添香,请二小姐与四小姐在这下车。”
苏墨染是慢条斯理的在红袖的扶持下,缓缓走下马车,只觉此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知是今日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此时长街上人满为患的缘故,只觉一阵热浪接着一阵热浪的打在人的脸上,让衣着并不繁琐的苏墨染只觉自己心里头生起一抹燥意,摊开拿着香扇的双手,顿觉手心上已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站在原地,等候着三位妹妹自马车上下来,眼神环顾一周,云俪河上飘着各型各样的河灯,载着蜡烛微黄的红光飘荡在水面上,岸边徘徊着不少女子,静静凝望着飘走的河灯。
收回眼神时,苏扶摇与苏扶蕴身形敏捷的穿梭在人群中,丝毫不受身上繁琐衣物的影响。
“陈护卫,跟着二小姐和四小姐。”苏墨染见她二人已经快要走出自己的视线,立刻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看好两位小姐,切莫出任何差错。”
陈护卫心领神会,留下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苏墨染,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去保护苏扶摇。
苏扶语安静的站在苏墨染身边,一双水眸掩饰不住欣喜,紧紧盯着面前长街,只见长街两旁,依次排着许多商贩,每家小摊上都摆放着精致的小物件,而小摊上更是点着五彩的花灯,彼此映衬着,煞是好看。
这番景象,莫说是深闺小姐欣喜不已,就是那些夫人们见了,也愿意出门游玩。
“扶语,你可自行挑选饰品,不必太拘束。”苏墨染将苏扶语眼中的欣喜与渴望尽收眼底,笑着说道。
苏扶语抬眼看着苏墨染,见她神色如常,温和平静,犹豫片刻,终是没抵住诱惑,挤入了人潮中。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看着这番热闹景象,红袖也想玩,但保护苏墨染是她职责所在,所以也尽心尽力的守护在苏墨染身旁,不曾离开半步。
好不容易出一次相府,苏墨染也不会让自己的丫环只能看,不能逛,只是这里人潮实在拥挤,只怕还没好好游玩,就已被挤成肉饼。
放眼望去,与长街中央相比,一处名唤唱舞楼的门前,人流不算太多,便决定先一同去唱舞楼,届时再让两个丫环去玩。
步入人潮中,红袖与添香将苏墨染护在中央,拥挤的人潮不断将两人挤向苏墨染身边,这时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苏墨染的手腕,拉着苏墨染往那处靠去,如此情况,苏墨染不敢张扬出声,柳眉微蹙,也不再挣扎这算带着暖意的手,而与红袖二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