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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晴空万里,正是上山拜佛的好日子,这日正封万安寺礼佛节,住持开卦卜算,入寺礼拜的人们都会被招待素斋,在北辰国算得上是热闹的节日之一,这天信男善女或有心想求签卜卦的人来说,正是好时机。
马车行自半山腰,已是有许多家的马车都停在了此处,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那辆华丽的公主车驾,其次便是钱将军府的马车,还有不少官家马车停在这里,可见有所求之人并不少。
徐露略显疲惫的眼睛,在见到这般景象时,眉眼一开,精神恢复不少,她婷婷袅袅的靠近苏墨染身旁,不解的询问。“墨染表妹,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来此礼佛?”
“表姐常年居于徐州有所不知,今日是半年一次的礼佛节,万安寺相缘大师会出关卜卦,灵验得很,若表姐有事想算,今日可就来对了。”来前苏墨染向初雪、末雪二人仔细打听了关于万安寺的事,包括地形、布局都了如指掌了。
“我都说不要来,这马车都上不到山顶,大姐若想接云姨娘回相府,自己来就好了,何必拉着我们一起来。”苏扶摇刚下马车,对脚下的路面就抱怨不停,绣花鞋上沾染上一点泥土,就受不了的要奴婢给她擦掉。
“方才见到公主车架,看来皇族来了不少人,二妹妹若不想上去,便留下吧。”苏墨染并不强求苏扶摇要上去,轻描淡述的说了一通,便同意苏扶摇留下来。
苏扶摇仰头看看阶梯上方,人声鼎沸的万安寺热闹不已,细想一番,或许还能遇到夏侯驰,可不能让其他千金占了便宜。“都到这了,岂有不去之理,给祖母祈福也是扶摇的责任。”
“如此甚好。”苏墨染眼珠一转,微微一笑,对各自奴婢吩咐道:“这山上不必府内,你们紧着点,莫要让小姐们摔着了。”
通往万安寺,还需要徒步走上百阶的台阶,才能到寺门,苏墨染仰头往上看,只能看到香火的烟雾飘起。
阶梯两旁栽种着重重绿树,每间隔一段路程,就能看见灵幡支起,绿影间的一抹白色,是如此别具一格。
苏墨染行走在前,与苏子灏缓步前行,偶尔轻声细语的交谈,就如散步一般,轻松怡然,完全不似其他小姐那般,走不得几步就嚷着累坏了,无法前行。
徐露身子弱,缓慢的跟在后面,为将就她的速度整体都慢了下来,徐昊祺十分照顾徐露,安分的待在徐露身边,仔细着以免徐露出事,而徐昊然就显得不在意了,围绕在苏扶摇这个大美人身旁转悠,时而体贴的关切,亦或窃窃私语,商讨着阴谋。
徐昊然一脸不以为意,如花娇颜近在眼前,却是看得碰不得,只能听从苏扶摇安排,将目光看向了苏墨染身上,挺直的后背曲线,裙摆随着她上台阶的动作摇晃,一步一阶,看得人心痒痒的。
加紧两步,追上走在前头的苏墨染,徐昊然与苏墨染并排走着,半讨好般谄媚的嘴脸,就如市井流氓,惹人嫌,说话时,徐昊然的手脚夸张的比划着,说到激动时,身子不住往苏墨染靠近。
“二表哥说的真有意思。”苏墨染红唇溢出悦耳动听的笑声,如林中鸟儿歌唱时的清脆声响,衬着这绿意,颇有灵气。
“墨染表妹若是喜欢,往后我日日说给你听。”徐昊然摩拳擦掌,得到苏墨染喜爱,流露出得意神色,手不老实的要去拉苏墨染的手,只是他刚碰到苏墨染衣袖,初雪横插过来,手中拿着一节小木棍,敲在那只想占便宜的手上。
一阵吃痛,徐昊然急忙收回手,脚步停下,查看手中被打的地方,略肥的手背出现一条红痕,从左横到右边,火辣辣的痛意蔓延开来。
徐昊然在一个奴婢身上吃瘪,想破口大骂,张嘴好些次,终究没能说出些话,不死心的再次追上去,在接近苏墨染时,身体不禁向前倾,伸手好抓住苏墨染的裙摆,但只一瞬间,他伸出去的手,就被苏子灏扶住,而苏墨染丝毫为停顿地走远。
“二表哥还是小心些。”苏子灏松开自己的手提醒道,眼底冰冷,转身走掉。
苏扶摇走上前来,不耐地跺跺脚对徐昊然说道:“这么好的机会表哥都让它溜走了。”
“下次,下次一定行。”徐昊然尴尬的回答,心下不满。
一行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山顶万安寺。
踏上最后台阶,映入眼帘的是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被环绕着的万安寺沐浴在晨光中,庙顶上铺满了琉璃金碧辉煌,屋脊上雕刻着仙人佛像,栩栩如生。
寺门前,立着青铜所制的大鼎炉,炉子里面插满香烛,香火鼎盛,风吹起时,还会将鼎炉中的香灰吹起,就如灰色的雪花片,飘遍整座山头。
一名小僧在门前摆了香案,上面摆放着檀香,供入寺的人焚香以用。
礼佛节这日,凡是入寺皆需焚香,去掉凡尘之气,小僧会将香点燃,在身边象征般的扫扫,然后由其他将香插到鼎炉中,以示对佛的尊敬,闻着鼎炉中飘出的香味,连心境都平和不少。
苏墨染站在香案前,环视一圈,各家千金小姐三五成群扎成堆谈天,挎着竹篮的香客,穿梭在香客间的小僧,笑声、谈话声络绎不绝。
焚香过后,苏墨染静站一旁,等待着后面的人焚香完毕。
这时一个粉色的身影,如离弦的箭般快速奔跑过来,急急地扑到苏墨染身上,发出“咯咯”的爽朗笑声。
“墨染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夏侯南歌如同捡到了宝一样,笑逐颜开的拉住苏墨染的衣摆,乖巧可人。
苏墨染低垂着脑袋望着夏侯南歌福身,随后问道:“公主如何知道臣女会来这里?”
谈起这个问题,夏侯南歌表情瞬间鲜活起来,放开了拉着苏墨染衣摆的手,退后一步,双手捂着脸,沉默许久,拿开双手,精致小巧的脸蛋上绽放出好生奇怪的笑容,停顿片刻,方才向苏墨染解释。“见不到墨染姐姐时,皇兄就是这样笑的。”
苏墨染眼角跳动,一时找不着话来形容夏侯南歌的表情。
“但能见到墨染姐姐时,皇兄是这样笑的。”说着夏侯南歌双手放在眼睛周围,将眼睛撑得大大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并且嘴角奇怪的笑容角度更弯,见苏墨染明白两者间的变化,夏侯南歌方才停止这些举动,复尔说道:“我今天看见皇兄笑得跟后者一样,就知道墨染姐姐肯定会来了。”
“公主可能看错了。”苏墨染轻描淡述的反驳了夏侯南歌的话,察觉到四处投来的热烈眼神后,淡漠的与夏侯南歌告辞,步入寺内。
跨入寺门,诵经声密密麻麻的传入耳中,间隔着敲打木鱼的声响,与寺内悠扬的钟声,相互呼应着。
中庭有个栽种着少许莲花的池塘,池塘内有着十来尾金鱼,在里面畅快的游动,池塘旁立着石碑,上刻放生池三字,苍劲有力!
中庭里面就是万安寺的佛殿,三殿并排,主殿内供着金光闪闪的佛祖佛像,佛像下方,一位身穿黄红袈裟,胡须全白,年事已高的老和尚在打坐念经,而着老僧面前盘腿而坐的,正是皇室子弟,可见老僧就是万安寺住持相缘大师。
苏墨染稍加打量,收回视线,向右边的偏殿行去。
香烟缭绕,身在其中,如身在云里雾里,如梦似幻。
徐露不太适应这种地方,自进入寺内后,就掩住口鼻,不断轻咳。
“相缘大师的卜算恐怕一时轮不到寻常小姐,万安寺绿树环抱,花草簇拥,表姐不妨去逛逛,待时辰到了再回来。”苏墨染体贴的提议,这本是她来祈福与徐家人无关,不必陪同也行。
“如此我就去逛逛。”徐露眼神在正殿内流连几许,最后还是听了苏墨染的话,去逛逛万安寺。
徐露一走,徐家两位男子跟着走开了。
跨过门槛,偏殿的僧者迎上前来,向她们问好礼拜,领着她们走到前面。
末雪将篮子里的水果食物香烛取出,一一在香案前摆上,再到火烛旁将香点燃,递给苏墨染,其他人紧随其后跟着照做。
四人齐齐跪在菖蒲锦团上,手执香火奉前,低头叩拜三下,而后将香火给了各自奴婢拿去三角鼎炉里插上,自己则闭着眼睛虔诚祈祷。
苏墨染不信佛,她只是礼拜而已,是否能如愿以偿,她不怀抱一丝希望。
前世她抄写颂读佛经,每月必定找时间来万安寺上香,捐献香油钱,然而最后呢?如此虔诚拜佛的她,落到了何种地步,如有佛保佑,难道她就该顺从命运安排,认为她所有的伤痛是命运使然,理所当然的接受吗?
那般遭遇下,要如何能接受信佛二字,她只知道,任何事都只能自己去拼、去博,所谓祈愿,不过就是自我安慰的逃避事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