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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阁。
颜惑、萧遥、若初、上官尺素、弥生,全守在客厅内,目光一直盯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
陌桑挨完打后,伤口得不到及时处理,祠堂里冻了一夜,后来又在雪地里跪了大半天,血肉跟衣服粘在一起。
上官尺素只好先用银针护着陌桑的心脉,再让几个丫头把陌桑的衣服剪掉,再用热水化开凝结的血肉,把粘在伤口上的衣服一点点分开。
虽说医者父母敢,不过剪衣服,清理伤口的工作,上官尺素还是让略懂医术晓雪处理。
萧遥进后还没有看到陌桑,急得在客厅内走来走去。
几次狠不得冲入房间一探究竟,最后还是停下脚步,忍不住问弥生:“弥生,你说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弥生只有三个字。
“你一直跟在桑儿身边,怎会不知道。”萧遥怒火地看着陌桑。
“我不能跟郡主入宫。”弥生冷静地回答,他是不能入宫,不过他却知道原由,只是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你……”
“萧公子,够了,够了。”
颜惑打断萧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这个人应该出现的,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谁?”萧遥问。
“拾月。”
颜惑轻轻说出一个名字,目光同时迅速扫过面前几人。
马上发现弥生、上官尺素、若初的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消失不见,显然他们知道其中原由,只是不愿说。
宫悯一直不肯露面,只打发赢戈问话、传话,也是防着他追问其中原由吧。
拾月?
他在这件事里面又充当什么角色。
颜惑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拾月。
陌桑也没有特意介绍,他的存在感一直不强,连样子都有些模糊。
莫非,陌桑因为拾月,突然不愿意嫁宫悯,大殿上公然抗命,所以三爷才会如此生气。
师生恋?
不可能吧。
颜惑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如果真是这样,三爷打陌桑一顿也是应该的,只是为什么会惊动徐公公呢?
目光突然落在弥生身上:“弥生,徐公公作什么来陌府?”
弥生不假思索道:“传陛下口喻,郡主恃宠而骄,大殿上言语冲撞了大皇子,罚闭思过三个月……”
噗……
弥生的话还没说完,若初口中的茶水就喷出来。
若初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拭一下嘴角,淡淡道:“茶水太烫。”
颜惑看一眼手边的茶杯,茶杯早已经没有热气冒出,茶水也是凉的,眸里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
识破却不点破。
吱吖一声响。
面前的门终于开了。
倪裳端着一盆血水从里走出来。
五人马上走到客厅外面,一脸紧张地看着倪裳。
倪裳出去倒掉血水,进来道:“晓雪也想加快速度,但又怕再次撕裂伤口,只能一点点慢慢来,上官公子还得再等等。”
“我不急,方才还没来得及问,三爷到底用什么打桑儿,大概打了多少下。”上官尺素只想知道具体的情况,方便他一会儿给她用药。
“是鞭子。”
倪裳不假思过地回答。
仔细回想一下又道:“天牢审问重犯那种,三爷最少打了郡主三十多下,打完后衣服全被鲜血浸湿。”
闻言,众人不由倒抽一口气。
天牢审问犯人的鞭子,上面可是有倒刺的,一鞭子下去皮肉全被刺破。
陌桑一下子挨三十多鞭,若处理不及时,皮肉、衣服、伤口就会连在一起,怪道伤口如此难清理。
颜惑摇摇头,对语桐道:“赢戈应该在外面,你去给他说说郡主的情况。”
语桐马上转身往外面走。
片刻后又复回来,把一个小盒子送到上官尺素面前:“赢戈让我交给你,他主子说你知道怎么用。”
上官尺素接过盒子马上打开,就听倪裳惊讶道:“噫,这不是那转神丹,晓雪说这丹药有神效,郡主不是已经给了……”话说到一半时突然打住,怕众人会追问,转身走入房间里面。
转神丹?
众人疑惑地看着盒子中的丹药。
九国大比庆功宴上,陌桑曾当众提到过,是交换条件之一 。
想到这件事情,颜惑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答案——拾月应该就是那个烈火国女帝,愿意用生命的人,他会是什么身份呢?
颜惑在心里留下一个问号,催促道:“上官,此药既有神效,你赶紧给郡主用吧。”
陌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希望这颗药有用。
上官尺素把药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淡淡道:“这不是转神丹,是百毒丹,不过却另有妙用,过几天再给桑儿服下。”
“为什么不现在用?”萧遥急躁地问。
“还不是时候。”
上官尺素一脸无奈。
当然不能说,他给陌桑的丹药能抑制药性的发挥,现在无论用什么药都不会起作用。
萧遥要是知道了,会直接劈了他。
宫悯送来的这颗百毒丹,三五天就能解除陌桑体内那种特殊的药力,但他还是不能马上给陌桑用。
三爷打陌桑,不是他真的想打,是要给陛下一个交待。
打完后又让她一直跪在雪地里,是赌陛下还舍不得陌桑死掉。
徐公公及时出现,足以说明了一切。
这伤绝对不能好得太快,陌桑只能每天好一点点。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伤口。
望江楼。
宫悯坐在书房内,听完赢戈的汇报后,若无其事地看书。
立在一旁的宫白忍不住问:“主子,您为什么不把那颗转神丹给郡主,这样郡主会好得快一些。”
宫悯头也不抬道:“就算给了,郡主也一定不会吃。”
看到那颗药,陌桑不仅不会吃,只怕会揪心,女人是一种不可理喻的动物。
报复后,却又抱着一颗必死的心。
殉情?
默默在心里摇头。
宫白看到自家主子出神,忍不住道:“主子,转神丹不能给,最少得去看看郡主,颜惑公子他们都在陌府。”
“不想凑热闹。”
宫悯头也不道。
宫白面上一怔:“这怎么叫凑热闹,是关心。”
宫悯漫不经心道:“我不关心。”
宫白的嘴角狠狠地一抽,不关心郡主,干嘛让赢戈到陌府外面等消息。
主子难道是不好意思?
脑补着各种可能,宫白看一眼自己的主子。
却发现自家主子又在埋头看书,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他倍感无语、无力。
主子就一点也不担心,郡主到时连拜堂的力气都没有,或者一命呜呼掉,他上哪找一个他自己愿意娶的女子。
想了想,忍不住道:“主子,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容华郡主可是独一无二……”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外面走走,晚点我会自己回府。”
宫悯突然出声,打断宫白的话。
宫白无奈地应了一是,不紧不慢地走出书房。
看了一会儿书后,宫悯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这是昨天晚上拜水殿下亲手交给他,让他把这颗药给陌桑,理由是——他不会让她用死亡逃避痛苦,逃避他的报复。
拾月。
拜水。
默念这两个名字。
宫悯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收起盒子继续看书。
上官尺素、颜惑、若初从陌府出来时,外面已是万家灯火,不过街道上依然十分热闹。
颜惑看看大街上的人道:“两位,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本公子暂时不想回府,两位有没有兴致,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一杯。”
上官尺素想了想:“出来一天,回去肯定让我娘数落一顿,不如晚点,等我娘他们睡下了再回府。”
把药箱交给药童,淡淡道:“百草,你先回去,夫人要是问起,就说我在望江楼饮宴,晚点回府。”
百草犹豫一下道:“公子,你记得要早点回,不然夫人会揭了我的皮。”
百草走后,若初无所谓道:“我是孤家寡人,什么时候回吟风楼都一样,不过本公子只喝茶不喝酒。”
“走吧。”
颜惑两臂一伸,推着二人往前走。
玉阁。
此时一片宁静。
上官尺素交待过,要让陌桑静静养着。
萧遥在看过陌桑后已经回房休息,只留下弥月一个人在房内守着。
大约是昨天过度紧张、担忧,又一夜没有好好休息,弥月也熬不过瞌睡虫的偷袭,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窗户吱吖一声,从外面推开。
宫悯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走入房间内。
关好窗户后,抬手朝弥月凌空一指,大步走到大床前。
床头上留着一盏灯,旁边放着一个精致香炉,香炉内点着熏香。
香味极淡,闻着却格外的舒心。
陌桑安安静静趴在床上,面上没有半点血色,唇上的伤口十分扎眼,或许是伤口太痛,即便在昏睡中也会不时皱眉。
掀起一角被,把手搭在陌桑的手腕上,眉心蹙起,鲜红欲滴的宫印顿时变成一簇火焰。
陌桑体内的真气乱窜,昏迷中的陌桑却没有半点压制的意识,她是真的一心想寻死吗?
把陌桑的手从被里面拉出来……
蓦然看到一条光洁如玉的手臂,宫悯面上中一怔,微微染上一丝红晕。
原来被子下面,陌桑身上竟然是不着片缕,雪白的玉臂上,一枚鲜红的守宫砂十分夺目。
宫悯定了定心神,掌心抵着掌心,一股内力徐徐推进,压抑着陌桑乱窜的真气,以免她再次伤及肺腑。
翌日。
上官尺素替陌桑把脉时,眸内闪过一丝疑惑。
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清理过伤口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出陌府。
刚走出大门,就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公公外面候着。
陈公公笑眯眯道:“上官公子,皇后娘娘担心郡主的身体,打发奴才出来问问上官公子,郡主的身体如何。”
上官尺素见过礼后,笑道:“陈公公随便打发一个孩子过来就行,大雪天的何苦自己亲自跑一趟。”
皇后娘娘担心是假,是陛下自己想知道桑儿的伤势如何。
“皇后娘娘不放心别人,奴才只好跑一趟。”陈公公一脸和蔼的笑容。
“是皇后娘娘看重陈公公。”
上官尺素客气地回一句,面露担忧之色道:“跟公公说句实话,郡主昨天送回房时已是气若柔丝,现在是吊着一条命,现在还一直昏迷着,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来,在下也说不准。”
闻言,陈公公面一怔。
突然震惊地大叫道:“天哪,郡主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看到陈公公震惊的表情,上官尺素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陈公公有所不知道,丞相大人狠狠打了郡主,用的是天牢里面带刺的鞭子,鞭到处皮肉尽烂,这一打就是三几十鞭,把郡主后背打得是血肉模糊。”
“我的娘呀。”
陈公公惊上叫一声:“丞相大人下手也太狠,郡主仙子一样的人物,他怎下得了手。”
上官尺素马上附和,皱着眉头道:“郡主本来就体弱多病,这半年里不是染病就是受伤,本来能静静养着,这冬天也能平平安安过,不想挨了打,不许上药不算,还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风寒入骨腑,只怕会传闻成真。”
“什么传闻。”陈公公一脸疑惑问。
“郡主活不过二十岁的传闻。”上官尺素的声音压得更低。
陈公公唬得脸色都白了:“上官公子,此话当真?你可不能乱说呀。”
上官尺素马上道:“容华郡主是太皇太后的心头肉,在下岂敢妄言她的生死。”
说到这里,上官尺素故作神秘地道:“郡主的病情,还望公公能隐瞒一二,只道郡主是皮肉伤,万不可让皇后娘娘知道实情,以免皇后娘娘担忧,郡主这边在下也会全力医治,为皇后娘娘分忧。”
“自然的。”
陈公公马上应道。
躬身行礼道:“奴才还得回去复命,上官公子请便。”
“公公,请!”
陈公公离开后,上官尺素才提着药箱,坐上自家的马车不紧不慢地离开。
上官尺素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不少人从陌府附近撤离,赶紧把偷听来的消息报给自家主子,暗地里又是一阵风起云涌。
御书房。
“打重犯的鞭子,打了三几十鞭。”
元和帝还没等陈公公说完,就失去冷静地大声咆哮。
陈公公马上道:“打完了不许上药不算,还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抬回房里时都快没气了,上官公子好不容易才把郡主从鬼门关拉回。”
“上官尺素还说什么?”元和帝继续问。
“他说,郡主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来他还说不准,还说啪……”
陈公公说着说着,突然打了自己一记耳光,捂着嘴巴:“后面的话,上官公子不让奴才告诉皇后娘娘,不想让皇后娘娘担忧。”
元和帝马上道:“不能说给皇后娘娘听,就说给孤听。”
陈公公犹豫半晌才道:“上官公子说,郡主活不过二十岁的传闻可能会成真。”
砰!
元和帝最钟爱的茶杯跌落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徐公公马上紧张地叫道:“陛下,您没事吧。有没有烫着,御医,快去传御医。”
——
陌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迷迷糊糊,一时间人来人往,一时间又是无边的沉寂。
背上又痒又痛,想用手抓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最要命的是喉咙干得能冒烟。
突然一只手握着自己,是熟悉的温度。
是弥月?应该是弥月,弥月才会陪在她身边。
用力反握着弥月的手,大声叫道:“水,弥月,给我水……”
宫悯今晚过来,是想继续为陌桑压制体内乱窜的真气,刚拉起她冰冷的小手,奇迹就出现。
陌桑竟然反过来握着自己的手,口中还发出极小的声音,把耳朵贴近才听清楚,她要喝水。
看到床头上放着半碗水,碗里还有一把小银勺,赶紧端在手里,用小银勺小勺一小勺地喂。
陌桑一直是趴着睡,喂起不是很方便。
宫悯的动作有些笨拙,时不时会把水洒落陌桑脸上、枕头上,连忙用衣袖擦掉。
这样半喂半洒地喂完那半碗水,放下碗,宫悯抬手抹了一把汗,暗暗感叹道:“照顾人真不容易。”
陌桑喝过水感觉好多了,费力地睁开眼睛。
朦朦胧胧看到一道身影在忙碌,不过她可以确定那不是弥月。
宫悯回身就看到,陌桑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不由一惊。
正想着怎么解释,陌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见陌桑这样,宫悯暗暗松了一口气,八成还迷糊着,醒来后也是什么也不记得。
长吐一口气后,继续为陌桑运功疗伤,今天也是他最后一天为陌桑治疗内伤,已经连续五天,再继续的话会让某人察觉到。
翌日,清晨。
海棠来换弥月,拿起床头的碗,想给陌桑喂水时,却发现碗里面是空的。
面上微微一怔,朝正在伸腰的弥月埋怨道:“弥月,你昨天夜里给郡主喂完水后,怎么不再凉一碗水。”
弥月伸懒腰的动一僵,大步冲过到床前,抢过碗一看,里面果然没有一滴,有些迷惑道:“昨天夜里给郡主喂水,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海棠不以为然道:“不是你喂,难不成是郡主自己爬起来喝。”
郡主的伤有多重,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能醒过来他们就该谢天谢地,还自己爬起来喝水,口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闻言,弥月仔细一想也是。
想来是自己昨天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时给过郡主喂过水。
继续伸碰上懒腰道:“我去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记得马上叫我。”
“知道了,你赶紧去睡吧。”海棠不以为然地催促,重新倒了半碗水,小心翼翼地喂陌桑。
上官尺素站在外面,把两个丫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唇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两个糊涂的丫头,夜里遭贼了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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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停电了,所以没有七千字,明天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