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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陌桑真的后悔,后悔得要命,累得眼皮都抬不起同,浑身酸痛得不想起床,可是宫悯临走前一句话,她又不得不爬起床。
而此时此刻,浸泡在热乎乎的药里面,陌桑几乎又要睡着,忍不住把自己痛骂了一顿,平时不招惹他下场已经很惨,昨晚还故意招惹他,简直是自虐,下次再也不找虐。
呜呜……
陌桑一阵哀嚎。
倪裳在旁边侍候着,听到她的哀嚎,忍不住轻笑:“郡主和姑爷才新婚不久,姑爷正年轻气盛的时候,郡主自然要辛苦些。”
闻言,陌桑面上微微一红,假装生气道:“我嚎我的,关他什么事。”不关他事才怪,若不是他贪得无厌,她也不会累成狗。
知她害羞不是真生气,倪裳也不在意:“姑爷出门上朝前吩咐过,说郡主今天会去吟风楼,说郡主不必急着回府,他下朝后也会到吟风楼,到时候一起回府。”
说着又忍不住打趣:“奴婢猜,姑爷是时时刻刻都想跟郡主在一起。”
陌桑故意打一下呵欠,岔开话道:“泡了半天还是累得很,可惜白芷不在,不然让她帮我揉一揉,也能舒服一些。”
倪裳也不接话,过来伸手试一下水温:“郡主,水有些凉了,小心着凉,起来吧。”陌桑点点头,从水中站起来,露出满身抢眼的吻印,看得倪裳不由面红心跳。
陌桑走出浴桶后,水珠迅速从她身上滑落。
倪裳连忙拿出布巾,为她擦干身上的水,麻利地为她套上中衣中裤,裹着披风走回房间。
麻利地编好头髻后,再换上出门的衣裳。
陌桑就坐着马车出门,只是身子乏得厉害,一路上都闭着眼睛,看似睡着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声音。
百姓口中流传开的事情,虽然存在大量的水分,不过抽丝剥茧,去伪存真,总会找到事情的真相。
陌桑只喜欢寻求真相的过程,至于结果……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心都不能保留太多的感性,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不在乎结果。
从百姓口中接收到的信息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关于重阳节登高文比的事情,而高家灭门的案子,不过半个多月时间人们就已经遗忘得差不多。
就让时间冲淡一切吧。
跟宫悯在一起,原以为会独自守着一座小院,过着之安安静静的生活。
宫悯却悄悄攻进她的心里。
宫悯为她做得太多,多得她都不知道怎么还他。
而恢复他的宫印是她唯一难为他做的事情,就像他给她服下转神丹一样。
上官老神医说过,她的内伤除了转神丹外,再多的仙草灵丹也只是苟延性命而无法根治。
当上官尺素告诉她自己内伤全愈时,她就知道当日初到中洲时,宫悯给她吃的是转神丹。
而转神丹世间只有一颗。
当初她把转神丹给了还是拾月的拜水,而拜水却给了宫悯,可是拜水不可能没有条件。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拜水定是要求宫悯保证他在大鸿期间的安危,再护送他到某个地方,想来他们当时是一起到了中洲。
助拜水逃离的事情要是让陛下知道,陛下即便再大度再看重他,也不会轻易地饶恕他,可是为她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破例。
他不想她知道,不想让她内疚。
她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安心地享受着他对她的好。
他想让她当一个普通女子,当一个好妻子,她就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可是时间长了便入戏,再也无法出戏。
高侍郎一家不会无缘无故被灭,对方出手如此快准狠,不仅是要武功高强,还要十分了解高家人的生活习惯。
这点无论普通的组织、武林人士,还是别的强大势力都无法做到。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朝廷,可是……若初那天跟上官尺素在陌府。
所以……
翌日朝会后,他迟迟没有回来,她就知道是他,可是她得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还要不停地催眠自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陌桑脑海一直回想他们从相识到现在,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有时候嘴角上扬,有时候眼角有一些湿意,点点滴滴,当时不经意间发生的事情,现在却是如此清晰。
吱……
马车突然停住,陌桑也从神思中回过神。
陌桑闭着眼睛淡淡道:“弥生,前面发生什么事情?”吟风楼没有这么快到,前面若没有事情,弥生不会停车。
弥生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回郡主,是熙和郡主的车驾。”
熙和郡主,墨雪行。
中秋节的伤才刚好,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这么快忘记了痛,还是那个人手下留情。
想到此,陌桑冷笑一声道:“即便她是墨皇后的侄女,还是越不过本郡主,不必理会,反正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好累!”
过了一会儿后,就听到弥生道:“从车内走下一名侍女,看她的举止应该是受过训练的宫女。车夫把马车移到一边,宫女正我们走过来。”
弥生低声向陌桑报告着外面的情况,不一会儿就听到清亮的,不卑不亢的声音道:“奴婢拜见容华郡主,我家郡主说道路狭窄,请郡主先过。”
陌桑眼皮也不动一下道:“回去代本郡主谢谢你家郡主。”
宫女应了一声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弥生才扬起马鞭,不紧不慢地赶着马车继续前进。
经过墨雪行的马车时,却听到墨雪行小声的骂道:“陌桑算个什么东西,又不是正经的皇室郡主,凭什么要本郡主礼让。”
倪裳一听马上想回话。
陌桑却不冷不热制止道-:“这样的人,不必浪费时间。”
倪裳一听马上收回到嘴的话,一千个墨雪行也抵不过郡主一根手指头,确实是不值得郡主为她浪费时间。
墨雪行也没想到伤好后,头一次出门就会遇上陌桑,看着陌桑的马车走远后,一脸不甘地瞪着刚回到马车上的侍女,忍不住大声道:“凭什么?”
这名侍女是帝楚泽给她宫女,一举一动受她监督。
若有做不好的地方,表哥一定会狠狠地教训自己。
宫女低眉一笑,不紧不慢道:“回郡主,容华郡主的品级比你高,理应是郡主您礼让她先过。”
墨雪行听到宫悯的话,不悦地冷哼一声:“陌桑算个什么东西,本郡主可是皇亲国戚,陌桑就是个屁,我……”
宫女见墨雪行还是一脸不甘,小声提醒道:“郡主,国法如此,礼法也是如此。”
“我呸!”
“郡主,您的一言一行都代着表墨家,莫失了墨家的体面。”宫女一点也不让步。
提到墨家的体面,墨雪行打了一个哆嗦:“还不快走,本郡主要去书店买书,登高文会上暄要压倒梵昭那个贱人,成为榜首。”
宫女微微躬身,回身招呼一声车夫。
马车才开始缓缓移动,前往帝都最大的书屋——大鸿书屋。
跟墨雪行的偶遇,陌桑很快就遗忘,快到吟风楼时,倪裳却忍不住。
“郡主,您又没有招惹熙和郡主,为何她对您会有如此大的怨念,再说塞诗会上又不是您揭穿她陷害表小姐,怎能倒把怨气全撒到你的身上。”
陌桑闭着眼睛,懒洋洋道:“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其实都颜惑那只死妖孽惹的祸,非拿她来给他挡桃花劫。
倪裳想了想,面上闪过一丝担忧,忍不住问:“郡主,陛下不会把她指婚给大皇子吧。若是这样,我们以后岂不是很惨。”
闻言,陌桑的眼睛裂开一条缝:“放心,就她这脾气,不可能。”
除非陛下不打算传位给大皇子,那就另当别论,墨雪行确实不是母仪天下的料。
到了吟风楼,陌桑直接来到杨旸养伤的房间。
杨旸还没醒,白芷守在房间里面,看到陌桑进来笑道:“杨公子已经脱离危险,吃过药刚又睡下,若没什么意外,明天就可以挪到陌府养伤。今早杨叔和杨婶来过,若初公子正想办法安置他们,预防那些人把注意打到他们头上。”
“知道了。”
陌桑看一眼杨旸,咬牙切齿道:“还是个孩子,他们就这般容不下吗?”
想到此,忍不住狠狠道:“别把本郡主逼急了,一旦让本郡主找到证据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别人无法靠近圣殿,她有的是办法。
“郡主。”
白芷轻唤一声:“这话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到。”
陌桑不以为然:“这里是吟风楼,若我在这里说话,还能让人听了去,吟风楼也没有必要存在。”
白芷不再出声,吟风楼是郡主的地盘,这里的人也都是她人,谁会把主子的话往外面传,可她就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们的一言一行,仿佛都有人在监视。
陌桑笑了一下:“我去找若初下棋,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是,郡主。”
白芷福身应道,看着陌桑的背影,面上写满了疑惑,郡主明明也感觉到,可她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难道真的是错觉。
陌桑走出门外,看着天空上的太阳。
秋高气爽的时候,天空湛蓝湛蓝,比任何都高远、纯净。
陌桑不想过多地考虑这个世界的奇妙得不可解释的事情,只想知道昨天的事情有没有结果,可惜她永远不会知道。
走到若初日常起居的雅间外面,一名小厮已经候在外面。
看到她走过来,马上打开门,笑道:“公子正在里面等郡主,郡主里面请!”
走入雅间,若初正在泡茶。
看着他无可挑剔动作,天人合一的意境,陌桑默默地坐在旁边,静静地欣赏。
若初的容颜,比颜惑和宫悯次了一等,可他不染纤尘的气质,足够弥补一切。
只是谁又会想到,这样一个出尘脱俗人儿,竟然是陛下手上的一把利刃,死在他手上的人无数。
若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地品尝一口放下,淡淡:“昨天的事情已经报给陛下,目前正在等待陛下的决定。”
陌桑嗯了一声,若初却安慰她道:“高家二老爷能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顶替,保不定其他臣子家里也有这种情况,陛下自然会高度重视,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算是太严重,但也必须尽快清除。”
陌桑还是嗯一声,看看天色:“夫君下朝还有些时间,陪我下盘一棋如何?”
只字不提昨天的事情,仿佛今天过只是为看一眼杨旸。
“好。”
若初愣了一下才回答。
给她倒了一杯水,对外面小厮道:“把我的棋盘摆上。”
棋盘很快就摆好,陌桑和若初一起落坐后,小厮体贴地上了两样陌桑爱吃的零嘴,以及一壶用枸杞、菊花的泡的茶。
陌桑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浅浅抿一口便放下。
执起白子看也不看棋盘,不假思索地随意往棋盘上一放。
若初看到后无奈地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为了打发时间,我以为你今天过来,是为了解一下昨天的情况。”
“你会告诉我吗?”
陌桑笑着问,随意落下一子。
自从三叔接下陌家的担子后,吟风楼的鸽子只会往风陵渡飞,再也飞不进玉阁。
若初唇边的笑容淡若鸿毛,紧跟着落下一子道:“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再说昨天的事情你也有份参与了,我也正想听听你的意见。”
手上的棋子犹豫一下才落下。
“无从说起。”
陌桑翻了一下白眼:“不知头不知尾,从何说起。”
若初待她落下棋子,若有所思道:“就从你看到的说起,看到什么说什么,你应该知道从哪说起吧。”
闻言,陌桑拿棋子的手不着痕迹地一滞,若有所思道:“我看到的你都看到了,我没看到的你也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当我们在闲聊,你随便说说。”
若初今天似站是非要她发表意见不可,就像带着任务一样。
陌桑沉默了一会儿,漫不经心道:“非要我说些什么的话,本郡主觉得谋害杨旸的人,跟之前毁掉轩辕彻宫印的人可能是同一伙,柳夫人的确是有教唆女儿色诱轩辕彻,可是没有她身边的妈妈煽风点火,事情未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
突然提起轩辕彻的名字,若初才想起帝都曾经有过轩辕彻这号人物,不过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记忆中已经没有轩辕彻。
惊讶地看着陌桑:“你的意思是,他们未必是在官员身上下手,而是通过控制内帏来达到目的,所以……”
“你应该跟杨夫人聊一聊。”
陌桑接过若初的话,随手把手中的棋子放下,淡淡道:“你输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杨夫人从金华府的一个小小的县城,突然来到繁华无比的帝都生活,帝都纸醉金迷的生活乱了她的眼。
因为生了一个拥有眉涧宫印的儿子,从普通的村妇变成受人尊敬的夫人,难免会有得意忘形的时候,跟左邻右舍闲谈时,不经意间就透露一些不该透露的信息。
若初看着棋盘,一脸惊讶道:“这样你也能赢。”
“承让了。”
陌桑往杯子里添些菊花茶,浅浅地抿一口,皱着眉头道:“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下次别加那么多糖。”
“挑剔。”
若初回了两个字。
面前的女子,她的心一定有九窍,不然不会什么事情都能未卜先知。
陌桑见若初一直看着自己出神,不紧不慢地调侃道:“你这么看着我,一会儿夫君看到会吃醋。”
若初嗤笑一声:“宫悯若是吃醋,他吃得过来吗?”
围绕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子那么多,宫悯吃醋估计会被酸死,他只好不吃醋。
陌桑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一脸无奈道:“颜惑有了陆小姐,上官迷上了暖雪,弥生是我的护卫,在他眼里值得吃醋的人就只有你,除非你也找一个爱人,这样他才能彻底放心。”
“你大忘记了,我不能成亲。”若初用事实证明,宫悯不会因为他们这些人的存在而吃醋。
“是呀,差点忘了,你不能。”陌桑尬尴地笑一下,岔开话题道:“继续下棋,还是干点别的什么事情,有些无聊。”
“作为回报,冒死透露一条消息给你。”
若初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表情:“陛下打算在登高文会当天,在文华峰顶上通过武比、文比,挑选出领兵坐镇边城的将军人选。”
陌桑一听愣了一下,看着若初一脸献宝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哦一声道:“知道了,连闯九关本郡主没有问题,可是本郡主很不喜欢新规则里面‘已婚妇女’四个字,尤其是‘妇女’两个字,决定不参加今年的登高文会,你们玩得开心点。”
什么作为回报?
什么冒死透露一条消息?
没有宫里面那个男人的许可,就算用上满清十大酷刑,他也会装哑巴。
若初也知道坑不到她,但是没想到她会不参加登高文会,有些不敢相信道:“桑儿,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陌桑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认真回答:“当然时是真的,本郡主不打算参加今年的登高文会,就是当着陛下的面本郡主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