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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二十年很快过去了。
这个故事里的憨娃,就是我,当年的我,稀里糊涂掉到了黄河里,又稀里糊涂被人给救了上来,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在床上躺了半天,就又光着脚下地,到处疯玩了。
后来,我还是在别人口中得知那天的事情,也才知道当年有那么一个小少年,出手不凡,还从我鼻子里弄出来一条小蛇来。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遮遮掩掩的,后来就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至于说我折寿那段,更是被我母亲反复唾弃,认为那鸡娃子大的一个小屁孩,能懂个狗屁!就我这身板,硬得很,随便使使劲儿,一口活到八十岁准没问题!
不过,那巨龟到底是如何失踪的,究竟和那个白衣少年有没有关系,那罗刹之城又是怎么回事,就只有我父亲一个人知道了。
我只是从母亲口里断断续续得知,那头巨龟失踪了之后,镇子里好多人都被带走了,当然也包括我父亲,被审查了大概一年,才被放出来。
被放出来的人说,所谓的审查,其实就是翻来覆去问他们几个问题,那头巨龟到底是谁放走的?那个白衣少年又是谁?罗刹城又是怎么回事?
大家被审问来,审问去,才想起那天杀的罗刹城是怎么回事,那是王大仙传出来的,但是政府去王大仙那边拿人时,才发现他自从上次离开后,就没有回来过。
后来,有人就言之凿凿地说,他当时亲眼看了那巨龟,它身上布满了花纹,并不是天然长成的,而是被人雕刻上去的,全都是一个个的古字,那其实就是预言,写了中国要发生的各种大事。
王大仙那个驴入的,当年围着那老王八看了半天,看懂了那些预言,知道马上要改革开放了,所以提前去了深圳,在那边发了大财,住上了洋房,还包了几个二奶!
也有人说,那驴入的王大仙根本就是扯谎,那老王八根本不是瑞兽,而是凶兽,因为那一年,在东北还下了一场罕见的陨石雨,掉下来了三块硕大无比的陨石,连续去世了三位伟人!
但是那巨鼋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袍少年又是什么身份,那罗刹之城又是哪里,却始终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父亲审查回来后,继续当他的村长,原来的镇长却被革职查办了,当时给安了一个什么罪名,我也忘记了。
从那以后,父亲也变得沉默寡言,很少说什么话,每次喝多了酒后,就喜欢去黄河滩上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但是不管他喝得再醉,我再怎么旁敲侧击地问他,他都没有说过当年发生的事情。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也一天天的长大,本以为,这件事情也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像是黄河中一朵跃起的波浪,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其实才刚刚开始。
也是因为童年的遭遇,让我对中国各大水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考取了北京一所大学,念的水利专业,开始还挺认真,整天做听课做笔记,后来才知道,所谓专业成绩,其实就是个屁,还不如在大学里拉拉关系,多送点儿礼管用。
我当时念的学校还不错,这个专业还挺抢手,一般学校都能分配到全国各地的水利局,差一点儿的,就去水利站。
不过具体去哪儿,就得看跟学校关系了,关系到位,就给你个留京名额,工作、户口全都解决掉,关系不好,搞不好就发配你去边疆戍边,搞个红旗渠啥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还。
我当年成绩虽然不错,不过还不傻,也经人指点,趁着天黑,拎了一网兜烟酒去系主任那送礼。结果刚到他宿舍,就听见屋里有女人喊救命,撞开门一看,系主任光着上身,正在撕扯我们班一个女生的衣服,哥们当时年少气盛,拎起酒瓶子,上去就给他脑袋开了瓢。
那衣冠禽兽捂着脑袋,连声说没事,没事,喝多了,喝多了!又拉着我的手,跟我反复保证,说我毕业分配的事情就交给他了,绝对给我办的妥妥的,只要我对今天的事情装作没看见!
结果,真到了毕业时,这孙子却大笔一挥,果断把我下放到黑龙江乌苏里江旁的一个水利站。
他跟我反复保证,这工作不仅轻松,还能体验当地独特的风土人情,尤其是当地的朝鲜族姑娘,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热情奔放,这是组织上对我的极大照顾啊!
我当时还挺高兴,想着这老小子还算是多少有点儿良心,乌苏里江那边我虽然没去过,但是从地图上看看就知道,有山有水,这山水好的地方,指定出美女,像重庆、成都、大连,不都是这样嘛!
等我到了那儿,得想办法整杆猎枪,养条猎狗,没事喝喝小酒,钓个鱼,打个猎啥的,再找个白皙漂亮的朝鲜族姑娘,每天吃点儿石锅拌饭,喝点儿啤酒,那生活可就齐天喽!
很多年以后,我经历了无数的凶险,再回想起这一段,也是诸多感慨。
有时候想想,自己当年要不是年少气盛,被发配到边疆,而是去了一个小县城,在水利局里喝喝茶,看看报纸,那会不会又有一段新的人生了?
不过,生活毕竟不是故事,你没办法选择剧本,只能扎扎实实地过。
好容易熬到了毕业,我匆匆办完手续,就扛着行李,坐上了北上的火车。那地方很偏僻,叫共和岭,是黑龙江双鸭山市下辖的一个小镇,要去那儿,得先做火车到哈尔滨,再转车到双鸭山,再换乘客车到县城,最后还搭老乡的毛驴车,这样差不多折腾了三、四天,总算到了地方。
下了毛驴车,我揉揉眼,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朝着周围看了看,周围都是大青山,远处是一条大江,周围大片大片的荒地上,漫山遍野都是向日葵,金灿灿的,远处孤零零矗立着几间小木屋,一条小街,一个小杂货店,一所小学。
我当时就傻眼了,这里基本上就是一大片荒地,啥玩意儿都没有,那富得流油的黑土地呢?那些貌美如花、热情似火的朝鲜姑娘呢?
没容我想太多,水利站的领导就过来迎接我了,紧紧握着我的双手,连声说辛苦啦,辛苦啦,俺们全乡人民都热情欢迎北京下来的大专家啊!
我赶紧谦虚几句,那边赶紧让人提着我的行李,接着带我去了当地的政府招待所,其实就是个小饭馆,给我弄了一张大煎饼,卷了大葱,蘸着大酱,又整了一海碗白酒。
喝了半碗酒,我就彻底懵了,开始胡吹起来,最后拍着胸脯跟毛主席保证,我董小白保证一辈子呆在这儿,支持边疆建设,支持咱们黑土地黄棉袄的亲人们!
上午喝多了,迷迷糊糊被人送回到招待所,再醒来,天已经朦胧黑了,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地,荒凉的小镇,想着自己大把大把的青春,以后就要葬送在这里,肠子都悔青了。
晕乎乎地坐起身,我嘬着牙花子,想着等老子回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狠揍那个狗日的系主任一顿!哦,不,老子要先将他的丑事公诸于众,再他娘的狠揍他一顿!
还迷糊着,就听见外面闹哄起来,有人喊着:“诈尸啦!诈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