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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翎被暗影从木屋中带出来了,穴道被解开,一扑过来,立时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唇道:“凌,凌娘娘,别,别杀我父王…”
莫祈冥唇边一直带笑,缓缓抬起剑尖,抵至自己的胸口,深情的凝视着怀中的人儿,“漫漫,这地方,便是我一直想带你来的,这里曾经是我父王与我娘亲定情的地方,他们说,相携到这里的男女,便会相守一生一世,所以…我想和你一生一世…”
“莫…祈冥…”
凌雪漫右手不停的抖,手一松,才想扔了剑,却被莫祈冥快速抓住,他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唇边的笑容纯净的再无一丝尔虞我诈,然后,揽着她纤腰的手突然将她往他身前一带,紧紧的抱住了她--
“吱--”
紧接着,有刺耳的声音响起,是他所说的,利剑刺进身体的声音,很震憾…
凌雪漫看着那支滴着血的剑尖,从莫祈冥的背心刺穿,直直的现于眼前,眼珠再也不会转动一下,心脏似乎亦停止了跳动,只是如死寂一般的盯着那支剑尖,感受着他大掌包住她右手的温度…
长剑穿胸而过,是谁的血染红了那一方幽涧,如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腥红妖娆,绽放一世风流!
“父王!”
“主子!”
莫离翎扑过来“咚”的一声跪下,抱住了莫祈冥的腿,“为什么?为什么?父王!”
所有的黑衣铁血杀手全部跪在了地上,那柄抵着莫驭明的剑也掉落在地…
身子不断摇晃着,莫祈冥站立不住,缓缓的倒下…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凌雪漫泣而悲鸣,抱起莫祈冥的头,质问着,泪水模糊了所有的视线。
“我只想…死在你的手里…可是你太善良了,下不了手…我只有自己动手…漫漫,别哭…别哭…”
莫祈冥苍白了脸,虚弱的说着,臂上的血,胸口的血,如血莲花一般的绽放,如湍急的河流一般的急泄涌出…
凌雪漫俯首,贴上了莫祈冥的脸,泣不成声,“不,是我杀了你…是我手中的剑刺穿了你的身体…是我…我又杀人了…又杀人了…不要死,祈冥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原谅你,不论你怎么伤害过我,我都原谅,所以你不要死…求你…”
“漫漫,这一世,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爱情…倾尽天下,只为你…来生,是否有来生,来生我可还会遇到你…”
耳边响起他断断续续的呢喃,她哭的更加悲伤,捧起他的脸,不断的摇头,“不要来生,我不要来生,我只要今生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所以,答应我不要死…”
莫祈冥眼神渐渐涣散,嘴中有鲜血涌出,声音更加的虚弱,“来生…不要有仇恨…不要有恩怨…翎儿…”
“父王,翎儿在!”莫离翎哭泣着,抱住了莫祈冥的肩膀,伤心欲绝。
“记住…父王今天交待你的…话…不要记恨任何人…好好活着…兄弟友爱…”
“是,是,父王,翎儿记下了,记下了…”
莫祈冥扯动着唇,勉强挤出一抹笑,似回光返照一般,眼神里又突然有了光彩,目光缓缓移向莫祈寒。
莫祈寒心下一动,蹲下身子到跟前,直接道:“你说。”
“我…把命还给…大哥了!欠你的…来生再…还给你!”莫祈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最后挤出一句,“那晚我…没有碰…漫漫的…身子…她清清…白白…”
莫祈冥声音渐渐消弭,最后一刻想抚上心爱女子脸庞的手,伸到中途,却缓缓的无力垂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父王--”
“主子--”
无数嘈杂的悲鸣响彻这一方天地,凌雪漫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耳中突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记得,是她亲手杀了他…
眼前骤黑,大脑慢慢失去了知觉,仰面重重的倒下…
帝华宫。
夜幕早已降临,寝宫内气氛紧张压抑。
“师父,漫漫到底怎样了?她都昏迷三个时辰了,怎么还不醒?”莫祈寒焦灼的在地上走来走去,忍不住又问道。
天机老人撇撇嘴,再叹,“她情绪过分激动,动了胎气,孩子现在能保住已是万幸了!这丫头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哎,守着吧,她脑子受了严重刺激,就是醒了…恐怕也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啊!”
“什么?师父,你说什么?什么叫醒了以后有不好的情况?会怎么个不好?”莫祈寒一听,更加激动的扑到床前,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凌雪漫,忙问道。
“说不好。”天机老人摇摇头,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等她醒了叫师父。”
“漫漫,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朕,千万不要回你们现代去啊,这里有朕,有我们的孩子,你不能狠心丢下我们的,漫漫…”
执起凌雪漫的手,莫祈寒俯首,泪如雨下,今天的事,深深的触动了他,没想到,莫祈冥竟然没有碰过漫漫,亲耳从莫祈冥耳中听到这一事实,他惊喜万分,那一刻,他真的感激莫祈冥是君子,把完整的漫漫给了他…
那条命,还给了大哥,他的帐,也不打算追究了,一切的恩怨,就此结束罢!
“寒儿!”
随着一道焦急的唤声,莫驭明和梁倾城走了进来,莫祈寒迅速擦了把眼泪站起身,“父皇母后!”
“漫漫怎么样了?还没醒吗?”梁倾城问着,走到床边坐下,摸摸凌雪漫的额头,心痛道:“今天真是难为漫漫了!”
“母后,儿臣还没顾上问母后,莫祈冥是不是没有伤您一刀?”莫祈寒问道。
“是啊,当时母后嘴里被塞着布条,说不出来,也没法告诉你们,他把自己的左手臂划伤了!哎!真是造孽啊!”梁倾城幽幽叹着气,不断的摇头。
莫驭明说道:“寒儿,今天和莫祈冥说开了当年的事,原来陵王竟是给他这样说的…”
静静的听完,莫祈寒震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那个老管家呢?应该把他宣来问问,那陵王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嗯,可以,现在翎儿已经回三王府守孝了,灵堂也布置起来了,寒儿,你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莫驭明点点头,然后问道。
“父皇,他能死前交待翎儿放下仇怨,这点很合儿臣的心意,儿臣早就是这个意思,不想把仇怨继续下去,所以,莫祈冥一人的罪行就由他一人承担,削去亲王爵位,贬为庶民,免去满门抄斩,父皇以为如何?”莫祈寒说道。
莫驭明皱着眉,坐在椅上,感叹道:“庶民?那翎儿这孩子怎么办呢?还有其它几个孩子…唉!按律所判,这已经是法外开恩,皇恩浩荡了,可父皇就是心疼几个孩子啊!怎么说,他们也是叫我皇爷爷的孙子!”
“来人,宣三王府老管家进宫见驾!”莫祈寒纠结着眉,吩咐道。
徐安忙道,“是,皇上!”
半个时辰后,六十多岁的老管家跪地叩首,“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莫祈寒手一抬。
“谢皇上!”老管家谢恩起身,微微垂着头,说道:“皇上宣奴才进宫,是不是要问关于陵王与三王爷之事?”
“不错,你据实告诉朕和太上皇。”莫祈寒挑眉,直截了当的说道。
老管家只迟疑了一下,便徐徐而道:“其实这件事情一直憋在奴才心里,一憋便是三十多年,已经成了一块心病,却奈何不敢对任何人讲。三王爷他…他确实是愉妃娘娘所生,然,愉妃娘娘在刚住到景州行宫时便有了身孕,而当时陵王还没有与娘娘在一起。”
“什么?”
莫驭明和莫祈寒一起惊呼出声,梁倾城闻声,也忙走了过来,问道:“什么意思?难道说愉妃在离宫时就已经身怀有孕了?”
“回太后娘娘,是的,当时愉妃娘娘并不知道自己怀孕,在陵王到来之后,才发现的,所以,三王爷并不是陵王的儿子,而是太上皇的亲骨肉!”老管家头垂下去了几分,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
闻言,三人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半响没了反应。
老管家却又接着说道:“当时陵王很生气,陵王对愉妃娘娘情深似海,却因为此事,与娘娘大吵了几次,而娘娘却说,她是自愿做太上皇的妃子的,陵王从此便对太上皇怀恨在心,认为是太上皇抢了他的女人,是以,一面与愉妃娘娘私情,一面便想了计策,将愉妃娘娘所生的皇子据为已有,后来娘娘病逝,三皇子便被陵王偷偷带回京城,安在陵王妃的名下了。”
“陵王对太上皇仇恨颇深,是以,从三皇子一记事起,便灌输给了三皇子要为母报仇的念头,陵王本身便一直觊觎大明江山,认为先皇帝该把皇位传给他的,后来,陵王蓄意谋反失败,陵王想让太上皇父子相残,便一早交待了三皇子,要夺回江山,为惨死的母亲报仇雪恨。”
“皇上,太上皇,奴才该死,奴才原来是陵王的贴身奴才,是知道三皇子真正的身份的,但一直不敢说,也一直以为陵王死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而太上皇又收养了三皇子,以为这是老天安排太上皇父子团聚,便内心暗喜。谁知,在皇上病逝那晚,奴才偶然经过书房,听到了三王爷与墨青的谈话,方才知道陵王一直没有放过三王爷,而三王爷已经做了错事了!”
老管家再次跪下,磕着头,老泪纵横,“奴才瞒了这么多年,先前是不敢说,后来是不能说了,奴才没有证据,说出来谁会相信?可是现在三王爷死了,奴才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求皇上开恩,三王府的世子郡主皆是皇家亲骨肉啊!三王爷,其实最可怜啊!”
夜,已经静谧。
老管家退下了,莫祈寒,莫驭明,梁倾城却是久久处在震惊当中无法回神。
“原来,他也是我的亲骨肉!原来,陵王才是最狠辣的一个人!父子相残…兄弟相残…”莫驭明喃喃的说着,禁不住,泪流满面,“原来这么多年冥儿叫我父皇,是真的父皇…黎儿,冥儿…”
莫祈寒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身心抑制不住的颤抖,谁都未曾想到,这一场争斗中,竟有如此深的阴谋!竟是为了情仇,权利…如此便将一个从襁褓中抱出的孩子毁了三十多年…
梁倾城亦泪如泉涌,一遍遍的喃喃唤着,“黎儿…黎儿…”
这一日,惊心动魄!
这一日,痛人心扉!
这一夜,辗转难眠!
莫祈冥的灵柩停放在了三王府的大堂,莫驭明与莫祈寒连夜赶去,在灵堂前静默了半个时辰!
而凌雪漫却是一夜未醒,第二日,依然昏迷,直到第三日下午。
“漫漫,求你,睁开眼睛看朕一眼好不好?漫漫,朕想你,好想你,你醒来好吗?只要你醒来,以后朕再也不骂你,不凶你,千百个对你好,漫漫…”
哭求了无数次,却没有一丁点儿反应,莫祈寒抱着凌雪漫,再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剩下了悲从中来的伤痛…
“姘…姘头…”
耳畔,依稀有微弱的声音响起,莫祈寒一震,心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缓缓低眸,颤着唇轻唤道:“漫漫…”
“姘头…”凌雪漫又是一声呢喃,却再次昏睡过去。
“漫漫?漫漫!”
莫祈寒无论再怎么唤,凌雪漫都没有了反应。
莫祈冥的灵柩是在两天后出殡的,经莫祈寒和莫驭明商议之后,将莫祈冥葬入了皇子亲王陵寝。
金銮殿上,莫祈寒颁布了两道圣旨。
“奉天成运,皇帝召曰:追封前太子莫祈黎为承恪御亲王,其世子莫离瑾承其爵位,世袭罔替!钦此!”
“奉天成运,皇帝召曰:三王爷莫祈冥结党营私,劫持太上皇太后娘娘,其罪当诛,现其已自尽谢罪,念其往日对大明之功勋,朕法外开恩,免三王府满门之罪,其世子莫离翎承袭亲王爵位,为代父之过,罚俸三年!钦此!”
隔日,刑部判决贺之信斩立决,罪状呈上,莫祈寒批奏:准!
三日后,后宫传来消息,怡贵妃因其父惨死,思父焦虑之下,神志不清,疯癫时意外撞柱而亡。
次日,丽贵妃原来的风寒之症加重,一病不起,五日后,病情急剧恶化,太医束手无策,抢救无效而逝。
十名贵人答应,因其父之罪牵连,一道圣旨下,遣出宫外,由礼部另外安排婚嫁。
诺大的后宫,便只剩下了凌雪漫一人,昏迷期间,太医诊出喜脉,皇上喜召天下,亲自前往太庙为凌娘娘祈福,请求上天保佑娘娘早日醒来。
帝华宫。
“师父,已经二十天了,朕快疯了!漫漫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莫祈寒凄声问道。
“寒儿,你别急,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漫漫就醒了呢!”梁倾城心疼的拍拍莫祈寒的手,看着那一张明显瘦削的脸庞,忍不住的鼻子又是一酸。
天机老人无奈的摇头,“师父行医几十年,怪病奇病见过无数,却真是没有见过漫漫这种病,开始脉相不稳,几天以后就完全正常了,却还是不醒,唉,师父也没有办法了!”
“师父,您不能没有办法啊,您若是救不醒她,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让她醒来了!”莫祈寒急的往地上一跪,拉住天机老人的手,急切的说道。
“寒小子,不是师父不救,是…”
“皇上!娘娘她…她…”
春棠突然出声打断了天机老人的话,却是惊叫连连!
几人闻声忙奔过去,却见春棠手里捏着一缕白发,眼睛里满是吃惊,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春棠慌乱的忙拨开凌雪漫中间的发丝,几人顿时惊呆!
除却外面那一层黑发之外,里面几乎全白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都还是黑发啊,怎么过了一夜现在竟然全是白发了?”莫祈寒失措的抱起凌雪漫,不敢相信的一层层撩开她的发,嗓音顿时哽咽,“师父,这代表什么?漫漫她…”
“咳…咳咳…”
怀中的人儿突然发出了咳嗽声,惊了满屋的人!
“漫漫!”莫祈寒欢喜的叫着,拍打着凌雪漫的脸,“漫漫,你快醒醒,朕在!漫漫!”
“咳咳…姘头…”
凌雪漫咳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莫祈寒放大到近前的脸,一眼看到他凹陷下去的脸庞,心疼的道:“你怎么瘦了?”
“漫漫!”天机老人开心的叫着,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再次把上了脉,一会儿后,看向莫祈寒,“大人孩子都很好,白头发就白头发吧,这个病师父得再研究一下,现在能醒过来就是好事儿。”
“我是白头发?”凌雪漫惊疑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我是昏迷了吗?多久了?”
莫祈寒忙说道:“漫漫,你昏迷二十天了,从无名山昏倒后就没有醒过来,我们才发现,你的头发竟然变白了,但是这个你不要放在心上,师父会给你治好的,现在你和孩子能平安,朕已经感到莫大的欢喜了,头发不重要,知道么?”
“无名山?三…三王爷呢?他怎么样了?”凌雪漫陡然记起,忙激动的问道。
莫祈寒抿唇,微叹一口气说道:“三王爷死了,已经葬入地宫了,这其中还有些事,朕以后慢慢跟你说。你这么多天没有好好进食,要赶紧补补身子,春棠,马上命御膳房备膳。”
“是,皇上!”
“姘头,我…”凌雪漫心下难过,看着这么多人围在跟前,又摇摇头,“我没事,我让你们担心了。”
“漫漫,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他那么爱你,自是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若是你因他的死而不开心,他在天上也不会开心的。”莫祈寒眼中闪动着一丝氤氲,将抱着凌雪漫的手臂慢慢收紧。
很多难言的,复杂的情感,同样在他心里激起了涟漪!
沉默了许久,凌雪漫低垂的头缓缓抬起,轻轻露出笑容,“我明白,真的懂了,谁也不要再为我担心,我会振作的,和翎儿一起学着振作。”
“呵呵,丫头好样的。”梅花婆婆笑了起来,欣慰的说道。
“姘头,我想照下镜子。”凌雪漫看着白色的发丝,心里特纠结。
“不要看了,不管白发还是黑发,你都是最漂亮的漫漫。”莫祈寒不准,笑眯眯的说道。
“姘头!”
“不看!”莫祈寒仍是笑,并道:“秋月,把镜子搬出去,若是娘娘偷偷照镜子了,朕便罚你们这些奴才!”
“是,皇上!”秋月应一声,忙吩咐太监去搬梳妆台了。
其它人识眼色的也都寻了借口退下了,屋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莫祈寒低头,贴上凌雪漫的唇,轻语道:“漫漫,你吓死朕了,以后不能这么吓朕了,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