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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楚狂说:“我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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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荏九再醒过来的时候,一伸手便触到了一块透明的墙壁,她甩了甩脑袋,让昏花的眼睛能将眼前的事物好好看个清楚。

    透明的墙壁外,是来来回回忙忙碌碌的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其中有一个身影尤为突出的钻入了荏九的视线里面——白季!

    他一直用手帕捂着嘴,似在咳嗽,但眼睛却还始终盯着空中投射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像。

    像是能察觉到荏九苏醒过来了一样,白季一转头,遥遥望了过来,与荏九四目相接。然后他无声的笑了起来。

    笑容与普通礼貌的招呼没什么区别,但看在荏九眼里,却觉得他笑得诡谲又充满算计。荏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大脑里倏尔闪过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被捉走,而白季吩咐留下来的那些同化人和非人型生物……

    杀了楚狂。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浮现,荏九心头倏地一凉,随即杀气便再难抑制的汹涌而出,她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向透明的墙壁。但墙壁毫无松动,只是剧烈的震荡让荏九自己难受了起来。

    她一转头,想寻找别的突破办法,却发现四周皆是透明的玻璃墙,围成了一个圆柱,将她困在里面。

    细细一感觉,荏九这才感受出来,她现在并不是只被困在圆柱形的“牢笼”里面,这牢笼之中还充满了奇怪液体。液体没有阻碍荏九的视线,不影响她的呼吸,只让她的身体变得更轻盈了些许。她握了握拳头,又在圆柱墙壁上拍打了一下。

    外面,影像上的线条数据倏尔上升,惹得许多身穿白大褂的人一阵惊异的躁动。

    有人立即将数据呈现给白季看。

    白季眯眼审视了半晌,再抬头看荏九,眼神更显执着的疯狂。他有些激动的上前两步,似想将荏九看清楚,荏九不顾方才震荡的影响还在,又狠狠锤了两下墙壁。

    外面的人躁动更甚,白季却开心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开始猛烈的咳嗽,直到咳得弯了腰,嘴角也还是止不住的笑。

    外面的这个人是疯子。

    荏九看着他,心里明白过来。她现在靠蛮力是出不去的。这个白季是笃定她逃不出这个牢笼,所以才敢这么嚣张的站在她面前微笑。

    她得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得相信楚狂,相信他没事,也相信楚狂一定会来救她。但她不能老是等着楚狂来救,她不能成为白季用来威胁楚狂的把柄。她得把自己救出去……这或许便是对楚狂最大的帮助了吧。

    荏九环视了眼四周,忽然了悟过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处境这么眼熟了。

    她看见过这样的场景过的呀!

    在那长栗乡的坑底基地里面,那只诡异的非人型生物便是被装在了这样的透明圆柱体里面,然后……它从里面逃出,制造了白季以前基地的一次灾难。

    她努力的回想,当时画面里面的那只非人型生物到底是怎么逃脱牢笼的,但还不等她想出结果,忽见外面的白季比划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人对他的手势做出了回应。

    紧接着!荏九忽觉浑身一麻,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围绕着她周身的液体忽然亮了亮。像是响雷之前的闪电,在下一瞬间,她便被刺骨的疼痛击穿。如同被锥子一寸寸凿碎了骨头一般,痛得令她不由咬牙呻吟。

    而疼痛之后更深的无力感从四肢一直漫部到了五脏六腑,荏九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都快要停止跳动了一样。

    外面的白季咳了两声,接过身边人递来的一个东西,他对着拿物什一张嘴说话,荏九便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是镇定剂,你不乖,胡思乱想了一些不允许你思考的东西,所以我才会要惩罚你。”他的声音以液体为媒介,从各个方位钻进荏九的耳朵里,就如同他贴在她身后阴险的诅咒她一样,让她不由浑身战栗,“仪器会监控你的思维动态,所以别再动其他心思。既然你已经知道以前我们曾遭遇过什么事,那你便也该知道,为了再防止实验物品从笼子里逃出来,这些年,我用了多少心思在设备的改造上。”

    “你是我最珍贵的实验品。”白季笑着微微一鞠躬,“所以,为了你好,就好好的呆在里面吧。”

    荏九还想不信邪的再试一次,但此刻却连手指头几乎都动不了。她唯有对白季怒目而视,让血液在自己身体里面慢慢流动得快速起来。

    白季转头看了一眼显示着各种数据的屏幕,像是很满意的笑了笑,他对荏九礼貌的鞠了个躬,轻声道:“多谢了。”

    荏九这才恍悟过来,她成了他们的笼中鸟,不管她是生气也好愤怒也罢,她的所有情绪都可以成为他们的助力,帮助他们继续他们的研究。她越是激动,便越是称了他们的心意。

    荏九咬了咬牙,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未免情绪再有所波动,她索性闭上眼,再也不看白季,在思考出完全的脱身办法之前,她不能做了别人的棋子。

    见荏九闭上了眼,白季收了唇边的笑,将手中传音媒介拿开,又咳嗽了两声,询问旁边的人:“楚狂杀了吗?”

    “被他逃了。”

    白季摆了摆手:“罢了,逃便逃了。”他抬头望向荏九,眼中的光芒是近乎疯狂的执着,“有了她,我谁都不用再怕了。”

    旁边的人沉默了一瞬,又重新开口:“老师,季辰衣……也没抓到。”

    白季转头看他,眸色阴沉:“哦?”

    “得到您的消息时,属下立刻着人查找了她的房间,但空无一人,什么东西也没搜到。她也不在实验室内,身体里的识别器也无法追踪到痕迹。目前尚无法掌握她逃到了何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逃跑的。”

    白季沉凝了一瞬:“来此处十年有余,时常有人生出背叛之心,为什么总是没人长记性。”他仰头,闭目沉默了许久,一声喟叹,“给我清查,但凡可疑者,杀,不管是不是误会。我要让还在这里的人知道,背叛我是无路可走的。”

    静默半晌之后,那人终是点头回答:“是。”

    “十清。”白季拍了拍那人的肩,“你看,咱们的研究就要成功了,为什么有的人还那么傻呢。”白季专注的看着荏九,“咱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重返桑塔兰星了。”他嘴角的笑带着几分痴狂的意味,“我们会以统治者的身份回去的……”

    十清只是垂头看着地,静默无言。

    荏九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这里不见天日,不管什么时刻都有人在影像面前工作,但研究了一会儿,荏九掌握了一个规律,这里的人也是要吃饭和休息的,按照对以往时间的掌握来看,他们大约是四个时辰换一批人到此处来守着。为了保证全天都有人在此处守着仪器,一天大概轮了三波人,那按照这个时间来算,荏九大致估计到今天应该是她在这里待的第五天了。

    整整五天时间,她被泡在这个液体里,半点也动弹不得。

    那只最厉害的非人型生物最后说的那句话就像一句诅咒一样,烙在了荏九身上。她现在确实和它一样痛苦了。失去自由,日夜忧虑。

    有关逃离此处的办法,一点也没有头绪。

    荏九发现不管她在想什么,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很快就能知道她的想法,但凡有一点逃跑的想法出现,她立时便会遭到犹如雷击般的痛击。

    次数一多,到现在即便没有谁特别看着她,荏九也不敢随意想逃走这回事了。

    这样下去,大概真的会变成他们的傀儡吧……

    然而便在荏九如此想的时候,事情却奇迹般的出现了转机。

    又是一次四个时辰交接工作的时间。上一批人退了出去,像往常一样谈论着一些话题离开了这个房间。接手的七八个人坐在了仪器面前,默不作声的在控制平台上操作了一些东西。

    随即荏九忽觉周身一轻,四周的液体竟然莫名的从圆柱体下面排了出去。待液体排干,透明圆柱前的墙壁倏尔从中间裂开一道缝,像门一样,打开了来。

    下面走来一个带着白口罩的人。

    看着她的眼睛,荏九便认出了她:“季辰衣?”

    季辰衣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只道:“跟我走”

    荏九没动:“为什么你会救我?”

    季辰衣抬眼看她:“你不想走?”

    荏九立即就不再多问,从圆柱体里面跳了出来:“走吧!”

    谁来救人不是救,她不挑这些,而且看过当年基地的记录,荏九觉得季辰衣大概是个好人吧,毕竟……她和白季吵架作对来着呢……

    荏九跟着季辰衣一行在金属走廊里疾步而行,众人皆是神色凝重,一派沉默。

    荏九也不知道自己能与他们说什么话,同样沉默着。多走了一会儿,荏九发现自己的身体与被关进那个容器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之前和楚狂在一起的时候,她身体里总有一股躁动的血液在四处流窜,像是一只匍匐在暗处的猛虎,只待她稍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就扑出来,将她的理智吞噬干净。但现在却不一样,那只隐藏在她身体里的老虎好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样。她心里很安静,一如以前没有被注射同化人药物一样安静。

    是那个液体让她的身体产生了什么变化了吗……

    不待荏九将事情想出个结果,前面领路的季辰衣猛地转了个弯,走进另一条通道,荏九跟着转过去,却一头撞在了季辰衣的后背上,她揉了揉鼻子从她身后探头出去一看,登时神色微变,因为站在季辰衣面前的这个人荏九认识,是那天跟在白季身边的男子,是白季的心腹。

    荏九沉了眉目,这下只有开打了。

    “十清。”季辰衣唤他的名字,声音没有什么波动,“都准备好了吗?”

    哎?荏九一呆,眼神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只见那边的男人点了点头:“全都已布置妥当。”

    “多谢。”季辰衣行到通道尽头,停在一面巨大的墙壁面前,她手指在墙上飞快的触碰的几个地方,但听“嗤”的一声,面前的墙从中间打开,另一个金属房间出现在荏九面前。

    但这个房间却显得狭小拥挤,八张椅子面对面的靠墙壁摆着。

    其他人自觉的走进房间里面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将两根粗粗的金属带子扣在身前。

    荏九愣愣的站在门口,被身后的季辰衣推了一把:“进去。”她说着,自己也走进了房间,然后身后的门便“嗤”的一声,慢慢阖上。在门的缝隙里,荏九看见外面的十清背脊挺直的站着,目光一直看着门直到紧紧关闭。

    “他……也是和你一伙的?”荏九问季辰衣,“他不和咱们一起走?”

    “他还有别的任务。”季辰衣简短的答完,便自顾自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没有其他路可以走,荏九只好和坐到了仅剩的那个位置上,荏九学着季辰衣的模样将两根金属带扣好,金属带一紧,将她紧紧的绑在身后的座位上。

    “这是要干嘛?”坐定之后,荏九实在忍不住好奇,询问出声,“咱们不逃了?”把自己绑在位置上,难道是要等着别人来杀?

    季辰衣看了荏九一眼:“送你回楚狂的身边,你不想去?”

    荏九一愣:“当然想,可坐在这儿……”怎么去三个字还没问出口,她忽觉地面一震,有轰鸣声自底部传来。荏九身子不自觉的开始往旁边偏,有一种被拉着跑的感觉。荏九环视了四周一圈,大家都兀自闭眼歇息,不见半点惊慌。

    荏九扫了一圈,大家都是一片沉默,她心觉无聊,便只好盯着季辰衣看。她其实挺想问她,萧斐和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觉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便一直沉默的将她盯着,然而盯了一会儿,季辰衣却倏尔动了动唇:

    “萧斐……”荏九耳朵一竖,目光灼灼的将她盯着,季辰衣像是思量了许久,终于睁开眼盯着荏九,“萧斐如今可好?”

    荏九往旁边一看,四周的人皆是闭目休息,不见谁睁眼关注这边的状况,就像他们是在不同的世界听不到彼此的对话一样,荏九想了想,答道:“还行,就是上次被注射同化人药物之后,他头发变白了,而且没能变得回去,楚狂说他身体介于同化和正常人之间。”

    季辰衣闻言,眉眼略往下一沉,神色看起来有些哀伤:“他大概……厌恶极了我。”

    荏九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我想他大概不会厌恶你吧,他找了你那么多年,怎么能说厌恶就厌恶了呢。他应该是还喜欢着你的。”

    季辰衣闻言沉默。

    荏九挠了挠头:“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吗?”季辰衣望她,“被白季害成这样,你是有权利知道的前因后果的。”

    荏九愣愣的看着她。

    “按你们星球的时间来计算,十多年前,桑塔兰星与非人型生物的战争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非人型生物仗着自身优势入侵了联盟数百个星球,旭日舰队与他们作战显得十分吃力,这时候研发组织研究出了同化人药物,即提取非人型生物基因,将其注射到人体之中,改在人类本身的基因,使人类拥有与非人型生物同样的力量。”

    荏九点头:“楚狂和我说过这个。”

    “在获取这样的技术之后,联盟的战局确实有了扭转,但同化人药物因为成功率低,常用战争弃儿做实验而被人权机构猛烈抨击,且成功的同化人被视为怪物,他们在战后的归属成了最大的争论点。于是在战局扭转之时,联盟下令禁止同化人药物的研究,并全面停止同化人药物实验。”

    “这个我知道,然后白季当时就带着你们叛离旭日舰队了,因为他想接着做实验。”

    季辰衣点头:“适时非人型生物危机尚未完全解除,白季痴迷与实验研究,而且……他当时正研制出了一个此前从未成功的同化人药物,将其注射在人体里面,获得了成功,该同化人发色比一般同化人更为苍白,眼眸呈暗红色,尖牙利爪,好食鲜血,战斗力极强,且善于隐蔽自身气息。”

    荏九越听越是胆寒,她想到了被关在地下基地十年而未死的那个妖怪,原来……那当真不是非人型生物,而是同化人……

    白季研制出来的同化人。

    “有了这样的‘利器’白季认为可以让他成为旭日舰队的利器,并一举歼灭所有的非人型生物,使联盟获得最大的安全保障。但第一只同化人却有致命的缺陷,他控制不了自己,没有人所应该有的思维。他的所有动作,靠的都是本性。”季辰衣顿了顿,“也就是说,那样的同化人,比起‘人’而更像是一只‘动物’,白季研制出来的,根本不是同化人药物,而是将而变成非人型生物的药物。白季称其为噬血基因研究。

    “而便在那时,联盟发出全面停止同化人药物研究的命令。白季心有不甘,带着他所研制出来的那只怪物,鼓动了所有对非人型生物恨之入骨的研究人员,偷到了旭日舰队的军舰,叛离旭日舰队,在经过漫长的航行之后,抵达这个星球,并且在该星球上建立了地下基地,然后……”季辰衣的眸色微凉,“开始用该星球的原住民进行生物研究。研究的就是噬血基因,第一场实验便是基地旁的一座小山村。”

    付清慕的村子……

    季辰衣的话便像是一根线,将她自离开支梁山以来,所看见的事都串联起来,织成一张网,将她网在了里面。

    “第一场实验,没有一个成功者,通过概率换算,我得出噬血基因的药物比普通同化人药物的成功率更为低下,于是在那时我对白季的做法产生了质疑,并不止一次的与他发生争吵。后来,被白季关在实验品玻璃里的第一只噬血同化人逃出,他太强大,连实验室里的毒气也无法将他杀死。地下基地陷入一片混乱,我趁乱打走了白季的重要资料,逃出地下基地。而白季也带着幸存的研究人员离开,将低下基地的大门锁死,从此,只要不是外面有人打开地下基地的大门,里面的噬血同化人便永远不可能逃出来。”

    是……她和楚狂将外面的门打开了,然后杀了里面那只妖怪……

    “我离开白季之后,独自行走世间,在偶然间遇到了萧斐。”提到这个名字,季辰衣眼眸柔了一瞬,“那时他遇险,我救了他,然后随口胡诌了一个教派的名字,说我是教主,他便信了,而后他叛离萧家,当真与我一同南下,亲手建立起了一个我随口说来的教派。”

    那段时间的记忆似乎让季辰衣很是怀念,她说完这些话,沉默了很久也不愿意提后面的事情,但后面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我知道白季仍旧没有死心,他的机密资料都在我身上,要重新记录这些资料极为困难,而且得花不少时间,所以他必定不会放过我,祈灵教下本就有无数的水蚀洞穴,我借当地地形,以随身携带的机器人在下修建了数条通道,以便日后逃生。可终究……我还是没逃得了。

    “他捉我时,我逃入通灵井下,但最终还是被他控制的非人型生物找到,他于地道中搜出了部分资料,并给我注射了控制思维的药物,使我听命于他。此后,白季的实验愈发频繁,且作风趋于形势,不少研究人员心有抵触,有公开叛离的人被白季掌控的同化人处死,于是有人私下成立了组织,等待机会,杀死白季。”

    荏九看了眼四周:“所以,你们都是?”

    季辰衣点头:“多亏他们,悄悄给我注射了解药,我维持着替白季做研究的模样,暗地里研究同化人的解药……”

    此话话音未落,忽听嘀嘀嘀的声音传来,整个房间里的人皆睁开了眼睛,神情凝重,季辰衣也是沉了眉眼,自身后的座椅上取下了一个金属物塞进耳朵:“十清?”

    季辰衣眉头紧蹙:“十清?”

    不待她再开口喊第三次,忽然整个房间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下来了一样,大门的门缝里的射入一道红光,将金属的大门生生切出了一个大圆,被切开的门轰然落地,外面站着的,是拿白色手巾捂着嘴的白季!

    在他身边守着的是两个魁梧的同化人:“咳,辰衣,你真是越来越不乖了。”他道,“这么重要的研究品,怎么能带出来到处走呢?”

    荏九一看见白季便觉得浑身肌肉一紧,下意识的便想站起身来,但现在身上绑着的两条金属带却出离的坚固,将她牢牢的绑在座位上,禁锢了她的动作,她左右挣扎了一会儿,金属带始终没有打开,等她抬头一看,周围的人包括季辰衣却已全都站了起来。

    她又奋力挣扎了一下,但还是被紧紧绑着……

    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弄的……

    荏九不适时宜的有几分汗颜,她伸手想拽拽前面的人的衣服,让他帮她把这两条金属带着给解开,可手还没碰到那人呢,那人便倏尔浑身一震,脑袋被一道红光击中,登时四肢一软,瘫倒在地,血液自他太阳穴中流出,淌红了金属地面。

    狭小的金属房间里,一时枪声不断,不停的有人倒下,然而此时,荏九的耳朵里却半点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她只怔怔的看着脚边渐渐没了气息的那人,只觉他头上流出来的浓稠的血液就像是一只恶魔的手,蜿蜒而下,淌到她的脚边,流过她的鞋跟,然后抓着她的脚踝一路爬上了心头。

    心脏猛地一缩。

    荏九闷哼一声,捂住心口,那种噬血的情绪,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汹涌。

    荏九这才发现,原来藏在她身体里面的那些噬血的冲动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它们掩藏得更深了,在平静的时候毫无察觉,一旦见血,则入猛虎一般自她心底扑出,将她的理智撕咬得干干净净。

    她一抬头,看见自己额前晃动的刘海已变成了雪白色,她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也变化了颜色,而便是在她身体变化的这段时间里,小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已倒下,唯有季辰衣捂着肩头,倚靠墙壁站着,她望着白季,很是不甘心的咬牙。

    而外面的白季却兴致勃勃的看着荏九的变化,像是在欣赏一出绝妙的戏剧一样。

    “辰衣。”白季咳了两声,“你们可藏得真够深的啊。”他笑着,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连我一手养大的十清,你们也能将他策反,让他来对付我,你可知,下手杀他的时候,我可有多么不舍。”他声色沙哑,“十清是那么优秀的孩子。比你以前还要优秀。”

    季辰衣面色苍白,摔坐在地上:“你疯了……”

    白季凉凉笑了两声:“不,是你们疯了,为什么要背叛我呢,明明我们的实验就要成功了,我们能控制比非人型生物更为厉害的同化人,我们能成为救世主,支配者,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你们却都要背叛我?”他叹了声气,“还是同化人好,让我操纵你们的思维,控制你们的行动,这样你们就再也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了。

    白季指了指荏九:“你看看她,如果不是你将她放出来,她会在我的实验药液中慢慢失去自己的意识,永远不会再有挣扎与痛苦。”白季捂着嘴咳了两声,“可她现在多么痛苦。辰衣,你做错事了。”

    季辰衣转头看荏九,但见她浑身接在颤抖,极力隐忍克制的模样,季辰衣努力维持着冷静道:“荏九,你想想楚狂。”

    这个名字无疑能唤出荏九心里最大的克制,只见荏九沉默的咬了咬牙,锋利的獠牙刺破她的嘴唇,她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但是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来找你之前我已得到了最新消息,楚狂在萧家的帮助下已入京城取回了机甲,他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你只要控制住自己,认清谁是你的敌人,好好利用你的力量……”

    不等季辰衣将话说完,白季一挥手,他身后的同化人一声嘶吼,钻进小房间内,一只手掐住了季辰衣的脖子,将她高高的举了起来。

    “辰衣……咳咳,你话太多了,以前我心软,还想将你留在身边,但现今看来,我是留不得你了……”白季一声叹息,好似伤心极了,他挥手吩咐,“杀了吧。”

    壮硕的同化人听得命令,捏住季辰衣脖子的手指收紧,眼瞅着季辰衣便要被掐得窒息而死,忽闻旁边两道金属链条崩断之声,一道人影向光影一般略过,在那同化人身前一转,眨眼之间,那粗壮的手臂便落在了地上。

    季辰衣拼命挣开那只还捏住她脖子的断臂,往房间里爬了两步,躲在了荏九身后,她来不及将自己的呼吸调转过来,便大声的对荏九道:“荏九!杀了他们!”

    哪还用她吩咐,荏九一爪子抓破断臂同化人的脖子,登时,鲜血喷涌,染红了荏九半个身子,可她并不留恋热血,身型一转,径直从门外的白季杀去。

    白季眼中却闪着极其明亮的光芒:“你可以控制自己?你可以控制自己!你能压抑对血液的本能渴望!哈!哈哈哈!”

    荏九暗红的眼睛只映着白季的身影,一伸手便直取他的咽喉,而半路中却被一直守在白季身后的另外一只同化人挡住,她躲也不躲,与那同化人打斗起来,白季趁此机会往后退了几步。

    没人挡在门口,里面的季辰衣才看见,在一个狭长的通道之后,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在大厅里站着的皆是白季这些年驯养的同化人,其中甚至还有两只阿修罗。

    是白季将这间逃生舱在半空中拦截下来,并与他的军舰联系在一起了。

    季辰衣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此处应当还没有回到星球的大气之内,季辰衣相信现在荏九的力量强过在场的任何一个同化人,甚至两只阿修罗也不会是她的对手,但麻烦的是……

    敌人太多了。

    周围的同化人皆听命于白季,如今荏九与其中一个同化人打斗的时候旁边的人皆是旁观而不动手,这证明白季想慢慢消耗掉荏九的力量,待得她疲惫之时,一拥而上,彼时她与荏九逃不了都是其次,让白季重新得到荏九,将她关起来研究,这才是真正的祸端。

    还能有什么办法……

    季辰衣绞尽脑汁苦苦思索之际,忽见一道红光冲她激射而来,好在她现在趴在地上,前面有方才荏九杀死的同化人尸体作为遮挡,帮她挡住了这一枪,她抬头一看,白季正冷冷的看着她,手中的枪已要发出第二击。

    季辰衣此时失血太多,已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再做躲避,她只得盯着白季,看他手指弯曲,但听一声枪响。

    “嘭”的巨响,疼痛却没有降临在她身上,荏九不知什么时候,摆脱了那只同化人的纠缠,拦在了白季的枪口之前,一击红光没入她的肩头,她却退也没退一步,脚在地上一蹬,一爪子在白季的胳膊上抓出了三道血淋淋的伤口,身体往前一凑便要去咬他脖子。

    白季手一挥,立在后面的两只阿修罗领命而动,一左一右,将荏九从白季身前拉开。

    两只阿修罗明显对荏九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她再无心他顾。

    白季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一边咳嗽一边笑:“不乖的孩子,总是要多吃点苦头的。”他手一动,另有三只同化人又加入战局,荏九应对起来更显吃力,没一会儿,身上便出现了伤口。

    白季捂唇咳嗽:“还反抗什么呢,你们哪儿都去不了。”

    话音刚落,大厅里忽然警报大作,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将气氛渲染紧张:“敌袭敌袭。”警报响了不过两声,忽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军舰为之大动,连带着季辰衣所在的那个逃生舱也是一阵剧烈倾斜,将她从左边径直甩到了右边。

    军舰里的同化人也皆被这个震动甩得东倒西歪,白季更是摔在地上,连手中的枪都拿不住的甩出去老远。

    此时的荏九平衡感却极好,她堪堪抓住一旁的扶栏,稳住身子,与两只阿修罗在震颤之中继续争斗不休。

    第一波震荡平息之后却没有停歇,不过片刻之后,又是“轰”的一声,整个军舰几乎快要分崩离析,头顶上的金属天花轰然坍塌,数不清的透明器皿落了下来,一些液体摔碎在地,淌得遍地都是。

    白季咬牙切齿的看着满地流淌的液体,待舰体稍稳,他扶着栏杆连忙站了起来,他死死压着喉咙里的咳嗽,大声命令:“将入口堵住。”他一转头,对两只阿修罗喊道,“打晕她!带入下层右侧逃生舱!”

    话未说完,脸上重重挨了一拳,白季身体本就虚弱,现下心绪大动,更是气息不稳,这一记拳虽力道不大,但已足够将他打得退了两步,腿一软,摔倒在地。

    “你还不死心!”季辰衣扑上前,愤怒的擒住白季的衣襟,“楚狂找到他的机甲了!这是他干的!你跑不了了!你这些惨无人道丧心病狂的研究再也没有成功的可能!你死心吧!”她脸色苍白,几乎是用尽全力对白季吼出了这一番话。

    白季听罢,一张比季辰衣更苍白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笑意:“你在说什么,噬血基因的研究已经成功了,你看她,那是成功者!我已经成功了!只要给她注射思维控制药物,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重返桑塔兰星!将那些该死的非人型生物赶出星系!”他声嘶力竭,几乎能看见喉咙里溢出来的鲜血,“我父母,妻子孩子的命可以要那些怪物偿还回来了!我不死心!我永远都不会死心!”

    “早就结束了!若不是你研究出来的阿修罗,旭日舰队与非人型生物的战争早就能结束,你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季辰衣咬牙,声音嘶哑:“你住手吧……从小养育我的那个‘父亲’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白季望着季辰衣,沉默着没了言语。

    “那你就当,没见过我那个样子吧。”白季话音刚落,那边倏尔传来“咚”的一声,季辰衣转头一看,是阿修罗将荏九掐住了脖子摁在了墙壁上,荏九此时仿佛以斗得力竭,任由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阿修罗的手臂。

    头发一紧,季辰衣瞳孔紧缩,还没来得及转头,忽觉一股大力拉着她的头发,将她脑袋抓着往地上狠狠一砸。

    头破血流,她整个世界霎时陷入了天旋地转当中,被鲜血模糊了的眼睛里,只看见旁边的白季被一只同化人扶了起来,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整理了衣襟,抬腿就往旁边走:“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将楚狂拦在此地,现在带着荏九走。”

    季辰衣伸手,欲抓住白季的脚,但却只是被他踩过手指,像是毫无感觉一般踏了过去。

    白季的手指触上一旁的墙壁,一连串的数字尚未输入完毕,大厅另一边的门忽然传来轰隆一声。

    白季眸光一沉,手上动作更快,待指尖停下,他面前的墙壁忽而漏出一条细缝,缝隙缓缓打开,另一个狭小的空间出现在他眼前。但白季却没有踏进去一步。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里的人,又侧耳听到了另外一边渐行渐近的机甲声音,勾了勾嘴角:“什么时候,你的机甲可以交给别人来控制了?楚狂。”

    黑色长剑冷冷的指着白季的咽喉,楚狂一双眼眸腥红却毫无暖意,他往白季身后扫了一眼,但见荏九被两只阿修罗擒住,她耷拉着脑袋,看样子是已经晕过去了。

    不知……又吃了什么苦头。

    楚狂握剑的手一紧。

    从荏九被抓走的那刻起楚狂就知道,白季是要拿她去研究,不会伤害她的性命,但那样的研究,会给荏九带来多大的痛苦楚狂却无从知晓。

    之前他借用白季地下基地发出去的讯息恰好被探到,寻来的虽不是舰队主力,但若论对付白季却绰绰有余,这些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侦测探查,制定计划,开始进攻,每一步皆与他预料得没有差别。

    但饶是对所有事情胸有成竹,只要一想到荏九,他便难耐心底翻涌的焦躁与不安。

    楚狂控制住情绪转眼盯着白季:“谁告诉你,那是我的机甲。”

    白季闻言,面色终是起了些许变化。

    楚狂冷声道:“旭日舰队第五分组已来支援,协助我清扫叛变人员。你们,谁都别想逃。”

    随着他话音一落,另外一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冲击的力量化成风,席卷过来,拉扯乱了白季头发。在那边,已有两个机甲通过走廊,站到了大厅之中,全力压制住了那方的同化人。白季面色沉凝,半晌后却倏尔笑了起来:“你总是出现得这么出人意料。也难怪能成为旭日舰队中的第一军士。”他一声叹息,“谋划多年,我离成功就那么一步的距离,但命运偏偏不让我迈过去啊。”

    “命令你的人放弃抵抗,协助调查,至联盟法庭,或可为你减刑。”楚狂冷冷盯着他,“若有反抗,就地处决。”

    “哈哈……”白季笑了两声,声音便被一连串的咳嗽盖住了。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抬了起来,在他身后,本在与机甲作战的同化人都停下了动作。像是决定妥协认输了一样,全部都停下了进攻。

    “我配合你。”白季看着楚狂,顿了许久,话锋却陡然一转,“你让我……如何甘心!”

    他掌心一挥,便在这瞬间,所有的同化人再次动了起来,缠住两台机甲,在白季身后的一只阿修罗突然向楚狂扑去,楚狂早有准备,抬剑一挡,然而便是这一眨眼的时间,白季抓过被另一只阿修罗擒在手中的荏九,自衣袖中取出一只药剂,对准荏九的脖子便扎了下去。

    荏九浑身一颤,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楚狂瞳孔一缩:“你对她做了什么!”黑色长剑在阿修罗胸前狠狠划过,楚狂欲上前斩白季,却被另一只阿修罗挡住,白季连连退了几步,脸上尽是疯狂的笑意。

    “她已经很完美了,就差思维控制了。”他笑着,强力压抑着咳嗽,让他的声音嘶哑不堪,“我本想慢慢研究,但既然你们不给我这个机会,那就注射普通的思维控制药物吧!哈哈!”他盯着荏九,“我会失败,也不要让你们赢得轻松……”

    白季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身后,头破血流的季辰衣拿了一根针,扎进了他的颈项之中。

    用的,是方才在剧烈震动之中,从楼上实验室落下来的针与药,是白季这些年研究出来的同化人药物。季辰衣喘着粗气,显然,便是站起来便足以给她现在的身体造成足够大的负担。

    白季一转身,一挥胳膊打在季辰衣脸上,季辰衣便立时摔倒在地。白季目眦欲裂的瞪着季辰衣,只听她哑声道:“你的药,你自己也试试……”

    白季将颈项里的针头拔出,但药物却随着血液的流动进入了心脏,心头一阵剧烈的收缩。他不由双膝跪了下去,他痛苦的张开嘴,想要呼吸,却好似一口气也吸不进去一般,整张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双眼充血,紧接着,嘴里,鼻腔慢慢淌出了鲜血来。

    “啊……”他倒在地上,看着一屋子因为没了他的控制而静止不动的同化人,他伸出手,却全然不知该和谁求救。

    目光落在那边被楚狂抱住的荏九身上。

    看不到了……

    他看不到了……

    心脏紧缩,他浑身开始无意识的抽搐。

    季辰衣看着白季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模样,终究是闭上眼,扭开了头,白季研制了一生的同化人药剂,但同化人药剂的成功率实在太小了,连他自己都融合不了……这也算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白季停止呼吸的那一瞬,大厅里的所有同化人,包括两只阿修罗皆瘫软与地,像是瞬间被剪短丝线的提线木偶,再无丝毫攻击力。

    坐在机甲里的两个舰队军士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操纵着机甲左右看了一圈,一人才出声询问:“长官,敌方……全部失去行动力,任务可已完成?”

    话音未落,那人机甲内部却陡然出现了急促的警告声:“极度危险,极度危险!”捕捉器迅速聚焦危险物,却是……被楚狂抱在怀里的……

    人?

    “荏九。”楚狂看着荏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长长的头发和獠牙,沉着嗓音唤她的名字,但现在,他几乎不能确定荏九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

    白季最后想要操控荏九,但到底荏九与普通的同化人不同,普通的思维操控药物自然对荏九会有不同的效用,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那药,将荏九的身体推向了极坏的地方。

    同化人状态下的楚狂对现在荏九的气息几乎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抗拒,她很危险,得远离她。

    但这是荏九,是陪他走了一段从没有人走过的漫长道路的荏九。

    他晃儿记起了很久之前,那次他与荏九被冲到了湍急的河流当中,他将牵引绳射入了岸边的墙壁止住了随波而流之势,但荏九却不知道,她以为是靠她抓住树枝的那点力气稳住了他们两人的身体。

    他让她放手,想用牵引绳将他们两人拉上去。

    当时荏九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她不放手。

    那样的荏九,不管楚狂在什么时候想起,他都难忍心底的动容,但以前他并不懂荏九的心情,直到后来,越是与荏九在一起越久,便越发能体会她说的不放手,有多么的坚决。

    事到如今,他怎么舍得在生死关头,放开荏九。

    “长官,危险!请迅速离开该同化人!”

    机甲里面的军士对他喊出这样的言语,楚狂充耳不闻,他看着荏九睁开了眼,一双眼睛里,不是昔日的明眸,也不是红色的瞳孔,而是一片混沌的暗紫色,不分瞳孔与眼白,混沌在一起,一如动物的双眼,出离的妖异。

    她的指甲手指抓住他的肩膀,楚狂能感觉到她指尖的用力,让锋利的指甲挖进他的皮肉里。

    “荏九,是我。”

    他努力想走近荏九的世界,他能看见荏九的眼睛里映进去了他的身影,但……没有传进心里。

    她一张嘴,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啸声,几乎是撕裂耳膜的尖锐,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不待楚狂再对荏九说话,下一瞬间,荏九一爪子撕裂楚狂的肩头,挖破他的衣服,从左肩至腰腹,给楚狂挖出了三条深深的血印,好在在荏九这一爪行至末端之时,另一台机甲飞身而来将楚狂截走,否者荏九或许可以生生挖穿他的腹部。

    “长官?”

    小型机甲的个头只比楚狂高出一半,将楚狂救下来之后,他的机械臂上几乎全是楚狂的鲜血。

    机甲里的军士惊骇得不行:“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楚狂捂住腹部,闭上眼睛,任由服侍系统打理他的身体,再一睁眼,看见那方荏九已经与那边那台稍大点的机甲战在一起。

    然而战况却让人心惊胆战,看着荏九以爪子将那机甲的外皮拉出了一条几乎能看见内部构造的大长口。这边的军士骇然道:“长官,我们撤退吧!外部我舰粒子炮已准备完毕,将此艘小型军舰一举毁灭不成问题。”

    如果能用这样简单的手段解决问题,那他何必一开始要制定那么复杂的计划。楚狂咬牙,他给下面军人的说法是要活捉白季,但现在白季已死,彻底毁灭这艘军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他真正想要的,是救出荏九啊!

    让舰队在外面准备粒子炮,不过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现在,分明还没有到放弃一切希望的时候。

    所有的威胁都已消失,真正的困境来自于荏九自己。

    那个荏九,是家破人亡也能重新站起来的女人,是坚强到能一次次战胜本能的女人,他怎么能一个机会也不给她,就宣布放弃她了呢。

    “我会拦住她。”楚狂手中长剑一振,剑刃光芒闪过,“你们先走,若三十分钟后不见我出来,请通知将军,以粒子炮击毁此军舰。”

    机甲之中,军士几乎都吓傻了:“长官,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我和她在一起。”

    他得和她在一起。她追着他走了那么久,走得那么辛苦,他好歹也该,还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