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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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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凌希身子猛然一颤,周小萌伸手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孙姐姐,都是我不好,不该讲这些给你听。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这时候孙凌希的电话响起来,她接完电话之后,就对周小萌说:“你哥哥说,过会儿来接我们。”

    周小萌没想到周衍照会来,孙凌希主动说:“你放心,今天你说的话,我都不会告诉你哥哥。”

    她们看完电影下楼,果然看到周衍照的车。周衍照没有下车,小光替孙凌希打开车门,孙凌希上车之后,他就把车门关好了。周小萌也没有说什么,径直上了自己的车,没想到小光跟过来,拉开副驾的门,坐上去。

    周小萌问:“你怎么不跟着我哥哥?”

    “十哥放我假,所以我送小姐回去。”

    周小萌没再说什么,等到家之后,小光却一直跟着她进了客厅:“十哥有话让我转告小姐,孙小姐是周家未来的女主人,也是小姐未来的大嫂,十哥不喜欢有人说三道四,更不喜欢,让孙小姐听见什么不开心的话。”

    周小萌突然笑了笑:“我已经让那个女人不开心了一晚上,要杀要剐,随便他。”

    她转身上楼,把小光扔在楼梯底下。

    周小萌这天晚上睡得格外沉稳,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正是安静的时候,突然一声响,正是房门被踢开的声音。周小萌虽然醒了,但懒得动弹,被周衍照从床上揪着衣服拎起来,推倒在地毯上。

    周小萌后脑勺撞在床栏上,顿时觉得痛不可抑。她却笑了笑,坐倒在那里没有动:“哥哥,春宵苦短,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周衍照踹了她一脚,黑暗里头看不清楚,正好踢在她下巴上,她牙齿被踢得撞在舌头上,又把舌尖给咬了。周衍照这一脚踢完,才觉得出了口气似的,蹲下来,一边笑,一边捏着她下巴:“周小萌,你活腻了是么?”

    她本来下巴就被踢得剧痛,几乎脱臼,被他这一捏更痛,连说话都含糊了:“我就是活腻了……”

    “你活腻了也不准死。”周衍照冷笑,“死多痛快啊,你别做梦了。”

    周小萌也笑了笑:“我早就不做梦了,倒是哥哥,你还在做梦呢?孙凌希不就是长得有点像苏北北吗,你还真打算娶她啊?”

    周衍照放开手,坐到了床沿上,随手点了支烟:“我娶不娶她,关你屁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周小萌背靠着床沿,筋疲力尽似的,“只是你快要跟她结婚了,我们不能还这样吧?我妈的医药费,我上哪儿弄去呢?”

    “所以你想把我跟她拆散了……”周衍照吐出一大片烟雾,随手把烟拧熄了,“要不,我替你再找个金主儿……”

    “好啊。”周小萌说,“找个人傻钱多的,还有,体力不要太好,像哥哥你这样的,我吃不消。孙姐姐想必也吃不消吧,不然哥哥干吗还要找我啊?”

    周衍照俯下身,重新捏住她的脸,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人,你以为她也像你一样,是出来卖的?”

    周小萌连头都没有偏一下,说:“一巴掌一万,我就算出来卖,也是高价。多谢哥哥这几年照顾我生意,等攒够了钱,我一定像我妈一样,找个最好的杀手,痛痛快快地给你一枪。你怎么不带着枪跟我睡呢?还是觉得我没胆量给你一枪?”

    周衍照冷笑:“你要算是没胆量的,这世上的女人就全是胆小鬼了。”

    周小萌“嘿嘿”笑了两声,周衍照问:“你笑什么?”

    周小萌慢条斯理地说:“看来孙姐姐没把哥哥伺候好,这么晚了,还这么大的火气,专门回来踹我窝心脚。”

    周衍照知道她在激自己生气,只是“哼”了一声,不搭腔。周小萌反倒得寸进尺,抱着他的双膝,好像孩子般天真:“哥哥,要不我来试试?”

    周衍照忍住再踹她一脚的冲动,似笑非笑:“也是,你还要攒钱买凶杀人呢,不卖力做生意,怎么行?”

    周小萌也不说话,把他推倒在床上,眼波闪闪,仍旧是一派天真的样子:“哥哥,其实我一直想问,苏北北到底有哪里好,这么多年,你念念不忘……纯粹只是因为内疚吗……”

    周衍照被她压倒在床上,笑起来声音发沉:“是啊,我就是喜欢她。”

    周小萌两只胳膊肘都搁在他胸口,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却玩弄着他的耳垂:“都五六年了……你这样子,要是让孙姐姐知道了,该多伤心。”

    “你没有巴巴儿地告诉她吗?”

    “当然没有,你的心肝宝贝,我哪儿敢惹。”周小萌撇了撇嘴,“再说,我可不敢跟她走太近,万一她又被人绑走了,你疑心是我把她卖了,我可洗脱不了这嫌疑。”

    “那你还跟她看电影?”

    “人家过生日,你把人抛下不管了,我是你妹妹,总得替你陪一陪。”周小萌俯身,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咦,哥哥,你洗过澡了?”他身上的气息十分干净,但不是家里沐浴露的味道。

    黑暗中,她的眼睛像猫一样。周衍照盯着她的眼睛,最后却抓住她的手:“周小萌,你今天晚上到底跟孙凌希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周小萌语气越发地轻松起来,“我只是说你对她是真心的,她是你第一个带回家来的女朋友,可见很重视。还有,我告诉她,我们兄妹关系不好,你巴不得赶我出去。”

    “就这些?”

    “当然。”周小萌亲亲热热地搂着他,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轻声轻气地说,“哥哥,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告诉她,她长得像苏北北。我更不会告诉她,为什么你喜欢苏北北。”

    周小萌又请了两天病假,萧思致听说之后,不由得有些担心,但又不便再次贸然联络她。毕竟自己现在只怕已经进入周衍照的视野,如果太频繁联络,没准周衍照会生疑。萧思致把这几天来的情况综合考虑了一下,觉得周小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上次周小萌请病假的时候他就侧面打听过了,据说周小萌身体不好,一个学期总会请十次八次病假,所以他暂时地先稳住心神,若无其事。

    到了黄昏时分,下雨了,又遇上周末,学校里更显得萧瑟。萧思致从食堂吃完饭出来,刚走到教工宿舍门口,突然有人拦住他:“萧老师!”

    那人很陌生,打着一把伞,彬彬有礼:“我们老板有事,想跟萧老师谈谈。”

    萧思致心中很警惕,但脸上的表情只是一点点错愕:“你们老板是谁?”

    那人回过身,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台奔驰车,说:“萧老师上车就知道了。”

    萧思致跟着他走到车边,那人替他打开车门,又接过他手中那把伞。雨下得挺大,萧思致只好先躬身坐进车内,门被关上,车子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便平稳地驶向校外。

    萧思致第二次见到大名鼎鼎的周衍照,就是在雨幕中的奔驰车上。窗外夜色渐浓,驶出学校之后,街边的路灯正好亮起来,像是一串明珠,熠熠生辉。秋雨绵绵,让这个城市倒显得更洁净了,柏油马路被冲刷得乌黑发亮,连斑马线都莹洁如玉,所有的一切被笼在细密的雨丝里,一切都像是蓬勃带着簇新的气息。

    周衍照倒是挺和气的,问:“萧老师周末也不出去玩?”

    萧思致自从上了车,心思就转得飞快。到了这时候,倒是一副随随便便的语气:“也没什么好玩的。”

    周衍照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萧老师,那天我就说了,你救了我妹妹,我很感激,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请萧老师一定开口。可是没想到萧老师挺见外的,有困难了,也没想起我来。”

    萧思致挠了挠头发,说:“我爹妈好容易给我找了这工作,拿他们棺材本托的熟人,我实在是……你是学生家长,我……其实……就是……哎,我真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您都主动问了,我也就厚着脸皮了……您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我妈病了,急等钱用。”

    周衍照不动声色:“要多少呢?”

    “四……四万……”

    周衍照笑了笑,说:“四万多难听,我给五万吧。要是不够,萧老师只管直说。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四五万块钱,多大点事!”

    萧思致吓了一跳似的,连声说:“这怎么好意思……”

    周衍照又笑了:“萧老师还真是脸皮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四万九,你就只借四万,要是还不了尾数,高利贷公司追债到学校里来,也不大好看吧?”

    萧思致又吓了一跳似的,一时语塞。周衍照笑着说:“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是有句话,我是挺赞同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没有坏习惯的人,你是不可以跟他交朋友的。再说百家乐这种东西,只是个游戏,算不上什么坏习惯。今天带你去开开眼,瞧瞧真正好玩的东西。”

    萧思致表面上赔着笑脸,心里却更加不安。而且车子是直接朝郊外驶去的,一直出了三环线,越走越是僻静。他心中忐忑,心想难道自己或者周小萌露出马脚,周衍照这是要杀人灭口?可是没道理要杀人他还亲自出面……

    等车子驶进镂花铁门,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终于远远地见到庄园似的建筑,灯火辉煌,映得半山腰一片澄澄的金色,好似从山间凭空托出一只金盘,上头全是错金镂玉的琼楼玉宇。萧思致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这里无论如何不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等车到了半山那幢主楼前停下,戴着白手套的门童上前来打开车门,声音响亮悦耳:“十哥,您来了!”萧思致举目四望,只觉得建筑华美,掩在半山的绿树丛中,铺陈开去,却不见任何标志或招牌,直到进了大堂,一排美女齐齐鞠躬,娇滴滴的声音却异口同声:“十哥,晚上好!”他才隐约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但见经理笑吟吟地迎出来:“底下大门打电话上来,说十哥您来了,我都不敢信。十哥这都大半个月不上山来了,定然是我们的酒不好,十哥嫌弃了。”

    周衍照说:“谁上你们这儿是喝酒来了?上次那姑娘把我的客人都得罪了,你们好意思还送酒送果盘?回头看见你们老板,看我不把果盘摔他脸上!”

    经理一边赔着笑一边说:“小姑娘不懂事,十哥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那天老板知道之后,立刻就跟我们说了,以后谁敢惹十哥生气,就把谁切成果盘给十哥赔罪。”

    周衍照这才笑了笑,大厅里六只巨大的水晶灯,玲珑剔透光影重重,清清楚楚照着他的脸。萧思致在车里一直没看清,此时才见他嘴角有一道血痕,似乎是指甲划的,划痕既深且长,一直划到颊边。所以他一笑起来,那道血痕就好像笑痕似的,越发似笑非笑。

    进了包厢,经理殷勤地招呼开酒上水果,周衍照说:“今天主要是带个新朋友来见识见识,都说你们好,我看除了贵,也没什么好。”他坐在沙发里,沙发极软,整个人都半陷进去似的,气质慵懒,好似一只豹子盘踞在洞中,似乎快要盹着了。可是眼睛却是格外清醒的,在包厢幽幽的光线里,诡异的明亮。

    经理打量了几眼萧思致,掩着嘴笑:“这位老板面生,不过倒是好斯文,真像是个文化人。要不是太年轻,我都要猜他是大学教授了。”

    “离教授也不远了。”周衍照把头一偏,“去,找几个知情识趣的来,不要像上次那样,矫情!”

    经理笑着说:“十哥,上次可是您说的,您那朋友,就喜欢矫情些的,我才让苏娜招呼他……”

    “可她也不能因为我朋友说不喜欢《盗墓笔记》,就喜欢《鬼吹灯》,就一杯酒也不肯喝了……这矫情得还有道理吗?”

    “哎呀,十哥!您都知道苏娜是南派三叔的粉丝,您那朋友说不喜欢《盗墓笔记》,她当然要翻脸啦……”

    “去吧去吧,别废话了。”

    “好嘞,十哥放心,这次我保管给您找几个聪明懂事,又知情识趣的姑娘!”

    经理走后,萧思致才嗫嚅:“周……周先生……这……这不大好吧?”

    “什么?”

    萧思致脸皮发热:“我们学校有规定,老师要是……要是嫖娼……会被开除的!”

    周衍照“噗”一声笑了:“谁说要嫖娼了?不就是叫几个小姑娘来喝酒玩牌么?”

    萧思致讪讪的,周衍照说:“放心吧,你真想怎么样,也没人敢来这里抓嫖娼。没看到后边院子里停的车?虽然车牌意思意思地挡住了,可是宾利,全城就那么几台,香槟色只有一台。沈公子在这儿呢,谁敢来抓嫖娼?”

    萧思致脸上更热了,“公主”送雪茄进来,跪在那里替他们切,烤好了点上,分别捧给他们俩。萧思致第一次抽雪茄,不怎么会,周衍照倒没笑话他,而是教他:“别跟抽烟似的吸进去,只在嘴里打个转就行了。”话音未落,经理在外头敲了敲门,一堆美女涌了进来。虽然莺莺燕燕,可是也是挺规矩,个个含羞带怯地打招呼:“十哥好,老板好!”

    “这位老板姓萧。”周衍照的脸被笼在雪茄烟的烟雾里,显得暧昧不明,“今天你们谁把他哄开心了,我就送谁一只柏金包。”

    为首的姑娘撇了撇嘴:“十哥果然好大方,一只柏金包就打发我们了。谁稀罕似的?”

    周衍照也不恼,笑眯眯地问:“连这都不稀罕了,要什么呀?”

    “十哥您带我出去吃宵夜,给我多少只柏金包都不换!”

    “哟,这嘴甜的,叫什么名字?”

    “姬娜。”

    “好,名字不错,过来,挨我坐。”

    姬娜喜盈盈地坐了过去,其他的人则围坐在沙发上,有性子爱热闹的,就拉着萧思致开始玩骰子。姬娜依偎在周衍照旁边,软语娇声问:“十哥是先唱歌还是先玩牌?要不我替您先点几首歌唱?”

    “打麻将吧,好久没打麻将了。”周衍照说,“沈公子不是在这里么?他今天心情怎么样?要是心情不好,我去输点钱给他。”

    “别提了。”姬娜凑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沈公子今天可不高兴了,连老板都亲自出面陪着了。您千万别过去,过去了,输钱倒也罢了,只怕他赢钱也不见得高兴。”

    周衍照也跟她窃窃私语:“他为什么不高兴?”

    “谁敢问呀?不过瞧那样子,倒像是受了女人的气。”

    “哟,什么女人还敢给沈公子受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姬娜眼波流转,明艳动人,笑盈盈地说,“就好比十哥您嘴边上这道……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问,是哪个女人挠的呀!”

    周衍照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他笑声响亮,萧思致不由得抬头望了他一眼,周衍照恰巧看到,便朝萧思致招了招手,对他说:“沈公子在这里,我得过去打声招呼。你先玩着,我马上就回来。”

    萧思致连忙说:“您请便。”

    周衍照起身,几个人都连忙替他打开包厢门,小光也跟着他出去了,包厢里顿时少了一半的人。萧思致跟几个小姐玩了一会儿划拳,就说:“怪无聊的,咱们来打牌吧。”

    “好呀!萧老板喜欢玩什么?斗地主好不好?还是打升级?”

    萧思致笑着说:“斗地主人太少了,不好玩。我们玩人多一点的,梭哈你们会不会?”

    “不会……”

    “什么是梭哈?”

    “不如萧老板您教我们呀!”

    “就是!来嘛来嘛!我来拿牌,萧老板,要几副扑克?”

    七嘴八舌吵得热闹,萧思致被一群女人拉到桌边坐下,自有人把那满地撒金斑的跳舞投灯关上,开了牌桌上方的吊灯,这灯光是专为打牌设计的,灯罩垂得低低的,照着牌桌上的绿绒面,好似一方墨玉。一帮莺莺燕燕,一边七手八脚地洗牌,一边围着萧思致撒娇。

    “萧老板我们赌什么呀,谁输谁就喝一杯酒?”

    “不行不行!谁输谁就脱一件衣服!脱到最后谁要不肯再脱了,或者连衣服都脱完了,就罚喝HOT TODDY ……”

    “云娜,你好死相!哪能这样?萧老板您别听她的!”

    美女们一边说,一边笑,还有人轻轻推着萧思致娇嗔:“萧老板说句话啊,到底赌什么?”

    萧思致笑嘻嘻地拍板决定:“就赌脱衣服!”

    “萧老板您好坏!”

    “快来快来,我们都不会,萧老板您要教的呀!”

    “对,不许徇私,不许偏心……”

    萧思致坐下来,一边给她们讲规则,一边又摊开牌给她们示范,那个叫云娜的姑娘格外殷勤,坐在他的椅子扶手上,半倾着身子替他看牌。旁边的几个人又不懂,围着萧思致问东问西,正是热闹的时候,周衍照回来了。看到全都围在牌桌边,于是问:“玩什么呢?谁赢了?”

    包厢里冷气虽然开得足,但萧思致还是觉得热,把衬衣领扣都解开了,笑着说:“梭哈,她们都不会,我教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