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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佑带她回车上,又抽出湿巾给她处理伤口,他握住傅染摊开的手掌,指尖相互紧握,偶尔疼得厉害,她会稍微挣扎,明成佑嘴唇凑近她手掌,边擦拭边轻吹气,微凉的气息倒是最好的止痛剂。
驾驶室内的灯亮着,傅染低头看着明成佑饱满的前额,往下,是坚而挺的鼻梁,薄唇微抿,一道优美的弧线上扬,他松开傅染的手,“好了,走路不长眼睛。”
“谢谢。”
男人闻言,抬起头望她眼,“饿了吧,先去吃晚饭。”
“我吃不进去,”傅染看了眼时间,“我们还是再找找吧。”
明成佑开车经过面包店下去买了面包和饮料回到车上,他把东西塞到傅染手里,自己专注地盯向前方,去所有李琛可能去的地方找。
傅染胃里堵得慌,只喝了两口水。
明成佑单手撑着侧脸,眼睛幽暗犀利,神色却也有倦意,傅染想他中午吃得并不多,她把面包递过去,“你也吃点东西。”
明成佑身子往后靠,“为什么不吃,不饿吗?”
傅染摇摇头。
他没有伸手接傅染递过来的面包,“我也不觉得饿,”明成佑目光落回前方,想了想又道,“你撕两口给我吧,省得待会胃不舒服。”
傅染也没心思细想合不合适,她随手撕了一角递到明成佑嘴边,然后又把插着吸管的热饮送过去。
明成佑就势吃两口填肚子。
悍马车穿梭在漆黑的夜幕内,每次都是满怀希翼赶去,却又败兴而归。
明成佑想给李则勤拨通电话问问进展,还未来得及翻开页面,手机却是骤然响起,他戴上耳机接通,“喂?”
傅染心跟着悬起。
明成佑眉宇间渐渐有所缓和,他挂断电话,冲出前方路口后一个急转弯,“舅舅找到琛子了,他和尤柚应该在宾馆。”
傅染和明成佑匆忙赶去时,李则勤正焦急的在宾馆大厅内来回走动,见到二人前来,他气得前额青筋直绷,“这小兔崽子我非揍死他不可。”
“舅舅,”明成佑示意他别动怒,“先找到他们再说。”
傅染跟在明成佑身后,走出电梯焦急走向从前台查到的房间号,李则勤抬头望了眼,“就是这间。”
他按响门铃。
半刻不见动静,李则勤伸手拍门,一气之下更抬腿去踹。
房门毫无预警打开,李琛穿着浴袍站在门口,见到几人并未表现出吃惊,李则勤挤进房间内,傅染也跟着大步走进去,偌大的床猝然出现在眼中,白色棉被裹着个人形,只露出颗黑色的脑袋。
傅染眼见李琛这幅穿着,他的衣服凌乱丢在沙发上,床边的鞋子是傅染给尤柚买的,她眼里氤氲出湿意,难以抑制朝他吼道,“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明成佑环顾四周,脸色铁青瞪向李琛,“你还嫌麻烦不够是不是?”
李则勤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傅染鼻尖酸涩,看到尤柚的围巾被扯掉后丢弃在旁,明成佑过去手刚碰触到她的肩膀,傅染侧身躲开,眼睛自李琛和他之间逡巡。
床上的身形动了动,尔后一双手推开被子,尤柚揉着眼睛坐起身,突然看到屋内站满人先是吓一大跳,目光触及到傅染,她失声喊叫,“姐!”
傅染几乎小跑到床沿,“尤柚。”
尤柚张手抱住她,傅染退开身小心翼翼察看,“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
傅染看尤柚穿戴整齐,这才算心定,李则勤听闻尤柚的话,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再不回去叔叔婶婶估计也要急坏了,”傅染捡起围巾给尤柚围上,“手机又关机,你想吓死我们么?”
尤柚犹豫地望向李琛,“姐,我真的没事,只是在这睡了觉,你千万别告诉爸妈,就说我难得出来玩忘了形好吗?”
傅染替她掀开被子,看尤柚弯腰穿鞋,“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说话的是李琛,他指指茶几上的食物,“她睡到现在连一口东西都没吃。”
李则勤拿眼瞪他。
傅染搀起尤柚,总算虚惊一场,李则勤眼见自己儿子穿着睡衣又露出半个结实胸膛,他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说没发生点事情他可不信,“琛子你真是胡闹,两年前既然认定是你毁她的容你还找她做什么?天底下女人多的是,要进我们李家门的更是数之不尽,你难道还能看得上个没脸的人吗?”
“爸,”李琛怒喝,“我的事你少管!”
“你做出这种荒唐的事还有脸在这冲我发火?”
尤柚眼圈通红,尽管围着围巾却还是用双手捧住脸,心里的伤疤本就隐隐作疼,这会被人毫无忌惮撕开,更是疼地一口气上不来。
她垂下眼帘,把大半张脸都隐入围巾内。
李则勤想起儿子受到的委屈,若不趁机泄愤难掩心头恨,“如果直说拿不出钱治疗,别说200万,再多的钱我都肯出,何必要毁人前程拉人做垫背?”
尤柚面皮薄,眼泪滚落出来,她咬住唇轻声啜泣。
“舅舅。”明成佑不温不火插进来句话,“事情闹到今天主要责任还在琛子,这些压力都扛不住的话当初凭什么冲动行事?况且要真闹开,琛子那时候就出不来。”
“成佑,”李则勤似有恼怒,“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傅染搂住尤柚肩膀要走。
“即使闹开又怎样?谁能相信琛子真对她做过什么?”
傅染一股怒火被激发,才要还口,站在对面的李琛却是不急不缓道,“是,两年前是我强奸她,我嘴里说出去的应该没人会不相信吧?”
李则勤哑然,深知儿子的脾气,他背身站到厅内,有气也不敢乱撒。
明成佑拉张椅子坐到李琛跟前,“琛子你把话说清楚,你究竟什么意思?”
傅染本想带尤柚离开,听到明成佑的话她停住脚步,转过身也想弄个明白。
李琛不说话,俊朗的脸阴郁淡冷,李则勤也竖起耳朵在旁边听。
“知不知道今天这样做的后果,倘若不是舅舅及时根据登记的信息找到你,很有可能会再次惊动警方,你这算非法禁锢懂不懂?”
“表哥,事情我都做出来了,说什么都没用。”李琛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想抽一根,抬头看到傅染和尤柚,他指尖轻弹下,把烟放回去。
“成佑,你看他什么态度,欠揍!”李则勤动怒。
明成佑递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琛子,有件事你必须要清楚,当初你被推上风口浪尖怪不得别人,尤柚受伤时我在病房外对你说过,这是你年轻犯下的错,犯了错并不可怕,你不能把它怪罪在尤柚头上,你自己也承认对她做过什么,但你也得到了饶恕,尽管要你为另一件你没做过的事去负责,但你心里最清楚,没有你的冲动,就不会有尤柚后来的劫难。所以她的苦全是拜你所赐,你若有怨恨想找她清算,她又该找谁去清算?琛子,至少你的清白有人还你。”
傅染喉间哽咽,明成佑的一席话无异是将事情摊开了讲,两年来,它横亘在所有人心里成了个不能说的秘密,要么捂着让它犹如一颗罪恶的种子恣意生长,要么干脆挑开,不留给它蔓延的机会。
也仅仅两年时间,傅染瞅着明成佑的背影,他褪去轻狂张扬,遇事已能一针见血,而非武断独行。
感觉到尤柚的肩膀在抖,傅染轻拍了拍,把她更紧地拉向自己。
李琛薄唇抿成一线,抬头望向尤柚。
她急忙避开,无意间触及到李则勤眼里的厌恶,心口更是刺痛。
“成佑,你这话的意思是错全在琛子了?难道她咬我们一口还有理了?”
明成佑眼睛微睇,“舅舅,你敢理直气壮说琛子没错?”
李琛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尤柚的手机,他把东西递还给她。
傅染替尤柚接过手,转身带了她离开。
明成佑也跟出去。
在三人即将踏出门口之际,李琛的话逐一传入耳中,“尤柚,我还是会去找你的。”
李则勤激动不已,“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混话?”
李琛脱掉睡衣,径自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也不理睬他,李则勤气地甩手,“我看你跟成佑一个性子!”
傅染和尤柚坐进车内,由于都空着肚子,打算去就近的饭馆吃点东西。
恰好婶婶打来电话,傅染推说玩到很晚,还要个把小时到家,这会正在吃晚饭。
尤柚靠在她肩头动也不动,“姐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真的没事?”傅染不确定。
尤柚摇头,“放心,他真的没对我做什么,起先我也很害怕,他把车开得飞快又把我拖进宾馆,但看到我的脸后……我想可能是我吓到他了。”
“别乱想。”
明成佑透过化妆镜望向偎在一起的两人,踩了油门来到饭馆。
吃过饭,傅染从尤柚家里出来已经快10点了。
明成佑的车停靠在红色奥迪车旁边,傅染脚步有些沉重,明成佑倚着车门抽烟,看到她走近,嘴角浮现的缕缕烟雾淡冷而凉薄,傅染想要越过他身侧,明成佑伸出左手拦住她的去路。
相对无言。
傅染想了想,“今天谢谢你。”
口吻依旧是客气。
“傅染,考虑跟我在一起吧。”
直到把车停进车库,傅染还在想明成佑的这句话。
心绪繁芜,她上到二楼,看到范娴从她房间出来。
“妈?”
范娴手里拎了袋东西,看到傅染回来她再度推开房门进去,“路过专卖店给你买了些红枣,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随口编个理由,范娴把东西递给傅染,“小染,成佑回来后找过你是不是?”
“嗯。”傅染拈起颗红枣放进嘴里。
范娴陪她坐在床边,“其实你爸对你和成佑订婚的事始终耿耿于怀,你也看到了,他基本不跟明家太过亲热,我想着既然是联姻,两家就是一家人了,你们能过好才最重要。”
傅染把被子铺开,“为什么,爸不满意吗?”
她动作铺到一半陡然顿住,想起明云峰曾跟她说过的话。
范娴穿着睡衣,帮傅染把床铺收拾好,她掀开被子把女儿拉到身边,“妈跟你好好说会话。”
傅染脱掉鞋子钻进去,同范娴挨得很近,这般亲昵也是第一次,床头只开一盏小灯,朦胧的光线足够温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