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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个人慢慢走进小区里,这是个普通的居民小区,都是六层的居民楼。小区里的道路不是很宽,两面好像有路灯一样的柱子,但灯并没有亮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影影绰绰在一个比较黑暗的布景中,我不知道它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因为是在梦中所见的缘故。
我的目光跟随着这个男人从道路中一直来到了一栋居民前。这栋楼也黑乎乎的,只有几扇窗户亮着昏黄的光。
男人走进楼里,上了楼梯,楼梯里的感应灯在他的脚步声中亮起。当他走到三楼的时候,三楼一户人家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透出白亮的光。他侧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我的意识就像平时在梦中一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在刚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我还能把自己和他区分开来,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渐渐的,我有点分不清他和我之中的界限了,当他朝里面看一眼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忽然就和他变为了一个人。我看到那间屋子里正对门设着一个灵堂,两面是花圈,中间桌子上摆着点燃的香烛,墙上挂着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照片周围有黑纱和白色的纸花装点。
一个念头闪现在我的、准确地应该说是他的脑海里,这个门号里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和他们的独生女儿,照片是女儿的。怎么年纪轻轻就忽然死了?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我的意识又清醒了一些,把他和自己区分了开来。我看着他从走道往上,来到了六楼,用钥匙打开一间房走了进去。
我忽然很想看看这个房间是怎样的,他是一个人住?还是已经成家了?但我的意识又开始有点模糊了,我没有看到房间里的样子,只看到他走进卧室,一头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就趴着睡着了。
我感到一阵疲惫涌上来,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拉着我,把我拉入这个男人的身体里,我开始还想反抗,还想以一个观察着的角度看清这个男人,但渐渐的,我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微弱,就好像被一块磁铁吸着吸着,呼地一下就被吸过去了。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叮当,叮当,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是小区里摇平安铃的声音,这本来没什么奇怪,每晚这个时候,有个老头都会在小区里摇晃一遍平安铃,可是,今晚他好像在我家楼下不断摇着铃不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终于把我吵得心烦意乱再也没法睡了。我猛然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窗户,对着下面摇铃的老头破口骂道:“你有病啊!人家还要不要睡觉?光听你摇铃了!”
摇铃老头抬起头看看我,没有说话,低下头慢慢走着离开了。
我,准确地应该说是他,关了窗户又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我的意识又做了最后一次挣扎,想从他那里摆脱出来,但是,没用了,我已经变成了他,我没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思维,我脑海里的,全是他,那个未来的我的意识、记忆、思维。
我昏昏沉沉地睡着,却再也睡不踏实,耳边充斥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抽水马桶的冲水声,夫妻吵架声,哭声,有人在外面过道上下楼的脚步声,敲门声。再外面。是汽车驶过的轰鸣声和喇叭声,摩托车在楼下开着音响慢慢经过的声音。
这有点不正常,平常我房间的隔音没有这么差,最多能听到一些轻微的声音,从来没有影响我入睡,今晚这是怎么了?我简直郁闷了!
这样迷迷糊糊过了几个小时,我忽然觉得有些尿急,一下清醒过来,从床上起来匆匆跑出卧室去卫生间小解。当我经过客厅时,猛然发现客厅灯火通明,所有的灯都打开着,阳台上的窗户也打开着,窗帘被风吹得扬起老高。客厅里的电视也亮着,上面一片雪花,发着滋滋的响声。在面对电视的沙发茶几上,一个烟缸里,有半根点燃着的烟。
我先是没管这些,去卫生间小解完后,回到客厅匆匆关了阳台的窗户,关了电视,掐灭了烟,关了所有的灯,然后小跑着回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了。
我心里有点发毛,一边昏昏沉沉地睡着,一边在想,窗户、灯、电视,可能都是我临睡前打开忘记关了,唯一解释不通的是那半根燃着的烟,烟不可能一直不灭啊!我猛然又回忆起,我今晚一回家就到卧室倒下睡觉了,根本没在客厅逗留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半夜到我家来,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这是人吗?这个想法把我吓住了,心里哆哆嗦嗦的,反而睡着了。
第二早上,我醒来,洗漱完毕,去门口牛奶箱里拿了牛奶,就着冰箱里的面包一起吃了后,和平时一样出门上班去。刚一出门,我看到走道里有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裙子的小女孩在互相追逐玩耍,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也一样,应该是双胞胎。
我有点疑惑,以前没见过对门周阿姨家有小孩啊。我看看对门,周阿姨家门开着,我想可能是她亲戚家的孩子来玩了吧。
我路过两个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的头,她抬头对我露出可爱的一笑。
走到四楼的时候,我遇到了四楼的王阿姨,她是我们这个楼门的小组长,就是负责楼道卫生什么的,居委安排的。我和她打过招呼后,就向她打听三楼那户人家的事情。
王阿姨用嘴附到我耳边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死的是他家女儿,就在小区里,前天晚上遇到劫道的了,不但抢了东西,还把人给杀了!哎呦呦,吓死人了啦!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老俩口可惨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说说,咱们小区的安保也太差了,竟然在小区里发生这种事!”
我有些惊吓地也小声道:“是啊,这么吓人啊!我再问您个事,昨晚您听到咱们走道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王阿姨脸色一变道:“你也听到了?哎呀,一家家挨家挨户敲门啊,那是她的魂回来找不着家门了!你没开门吧?开门她就进你家去了!我还听到她趴在我家门口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