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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真假
他们正好就在医院呢，挂号费又不贵。舅爷见叶蓁蓁父女俩都这么说，只好勉为其难地挂了个号。
不得不说，医生真是个辛苦活，大过节的还得值班。好在今天大家都回家过节了，来看病的病人不多。
很快就轮到了叶蓁蓁他们。
大夫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懒洋洋地坐在办公桌前。听到有人进来了，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说：“什么毛病？”
“没什么毛病，就是老咳嗽……”舅爷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大夫一听这咳嗽声就抬起头来了，还扶了扶眼镜，“抽烟吧？”
“抽，都好几十年了，不要紧。”
大夫点点头，又问了问舅爷的病史，然后就拿个听诊器在舅爷身上听了听。
“去拍个x光回来看看吧。”说着就开始填单子。
舅爷一听说要拍x光，就知道要花钱，连忙摆手拒绝。
大夫写字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叶壮志：“拍还是不拍？不拍片子看不出什么。”
叶壮志犹豫了一下，劝道：“老舅，你不是有农村医保么？拍个片子花不了多少钱吧？”
不等舅爷回答，叶蓁蓁就说：“拍！大夫，您赶紧开单子吧！”
舅爷本来还不想答应呢，见大夫字都写了一半了，只好点点头。
等他们带着舅爷做完检查出来，把片子拿给大夫后，原本还神情委顿的大夫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
见大夫的反应，叶蓁蓁心里就是一沉，恐怕舅爷真的病了！
“现在我心里有个猜测，但是还不好说。你上午吃东西了没有？”
舅爷懵懂地摇摇头。
“那就好，一会儿护士会给你一个小瓶子，你咳点痰出来装进去，再检查一下。”
舅爷见大夫神色凝重，心里也知道害怕了。这回不等叶蓁蓁劝，他就乖乖地做起了检查。交完痰样本，又去拍了个ct。
检查结果没那么快出来，他们就先回了家。
半路上赵秋月来了电话。打给叶壮志，却是叶蓁蓁接的。
“喂，妈妈，爸爸在开车，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你肚子还疼不疼了？啥时候回家吃饭啊？”
“这就回去了。”叶蓁蓁应付两声，挂了电话。
回到家后，大家看叶蓁蓁没事，就没多问，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开始收拾碗筷的时候，舅爷才吞吞吐吐地把自己检查身体的事情说了。
金老太太一听就说：“你才五十来岁，能有什么病！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就是！”叶伟志附和道：“老舅你就是抽烟抽多了，所以才老咳嗽。回头控制控制，少抽点儿！”
舅爷点点头，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了。
结果没过几天，检查结果一出来，全家人都吓了一跳。
是肺癌，还好是早期。
金老太太赶紧把大儿子、二儿子一家都叫去了乡下。
“这检查结果，我不信！”奶奶看着二儿子说：“伟志，明天你就拉你老舅去市区的大医院做检查！咱们这小地方能查出什么来啊，净瞎扯淡！”
叶伟志不停地点头：“对对对，一定是那庸医看错了，老舅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得这种病呢！”
叶蓁蓁一家三口都没说话，沉默地听着奶奶做安排。赵秋月和叶壮志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叶蓁蓁是知道却没法儿说。
舅爷的确得了肺癌，可现在还没有复查过，她说什么家里人都是不会相信的，只会引来奶奶和叔叔的围攻，还不如乖乖闭嘴。
反正现在舅爷已经不那么抵触去医院了，叶蓁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过回到家后，叶蓁蓁的心情还是很沉闷，连吕烁兰约她出来逛街她都没兴致了。
吕烁兰听出叶蓁蓁情绪上的不对劲，就问她怎么回事儿。叶蓁蓁犹豫了一下，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两人就约在“老地方”，去了“热带雨林”二楼。
听叶蓁蓁说完家里的事，吕烁兰沉默了一下，说：“叶蓁蓁同志，你不会圣母病发作，觉得这都是你的错吧？拜托，谁告诉你重生回来的人就能掌控一切了？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规律，你不是神，你主宰不了一切！”
叶蓁蓁托着下巴，苦恼地说：“可能是我这一年多都太顺风顺水了吧！我想改变的事情，我几乎都能改变，可偏偏舅爷的病……不瞒你说，我真的觉得挺自责的。”
“你为什么要自责？你已经尽你所能地去提醒他，甚至把他骗到了医院去做检查啊？你还能怎么样，难道非要告诉他：舅爷，我是重生回来的，我开了天眼，知道你会因为肺癌去世，所以你赶紧防患于未然么？”
“当然不能……就算我说了舅爷也不会相信。”
“这就对了！”吕烁兰痛快地下结论：“所以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现在的状况起码比你前世要好，至少你舅爷不是肺癌晚期才检查出来的。你自己是学医的，应该知道肺癌早期控制好的话，存活率还是很高的吧？”
叶蓁蓁点点头说：“如果舅爷配合治疗的话，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几率能控制住癌细胞的扩散。”
“这样就好啊，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就别太往心里去了。”
叶蓁蓁咬着吸管轻轻“嗯”了一声，压在胸口的重量似乎减轻了不少。
又过了些日子，舅爷果然被确诊为肺癌。
叶家人的心情都被这个噩耗搞得十分沉重。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好在还是早期，还有救。
舅爷很快就入院进行治疗，准备手术了。
手术当天，叶蓁蓁一家人全都去了医院，在手术室外陪着舅爷。
叶蓁蓁从没觉得时间那样漫长过。
好在手术结束后，医生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
叶家人全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叶蓁蓁。
心理负担一放下，肚子就觉得饿了。见大家都好长时间没吃东西，叶蓁蓁就自告奋勇，去给大家买饭回来。
叶鹏也说要跟着她去。叶蓁蓁想她一个人可能拎不动，就答应了。
他们区医院食堂的伙食不大好。叶蓁蓁领着弟弟，揣着妈妈给的一百块钱出了医院的大门，去附近的小饭馆点了几个菜打包带回来。
走到门口，她忽然脚步一顿。叶鹏也跟着她急刹车，差点摔倒。
好在叶蓁蓁有先见之明，让叶鹏拿的全都是米饭，这才没有菜汤洒出来。
“怎么啦，姐姐？”叶鹏软软糯糯地问。
叶蓁蓁抬抬下巴，示意他往旁边看：“有卖烤地瓜的，我去买两个回来。”
每到冬天，医院门口就会有这种中年大叔卖烤地瓜。
这种烤地瓜比电炉子烤出来的味道好上许多。叶蓁蓁一个不怎么爱吃地瓜的人，闻着那香味儿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一家人吃饱喝足之后，叶伟志就让大家先带着孩子回去了，说是今天他来守夜。
赵秋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应该让老大家先来的，怎么好意思让伟志先？”
“没事儿，早晚都一样。”叶伟志摆摆手说：“我在家伺候人习惯了，老舅刚做完手术，还是我来吧！”
程志君听了有点不服气地说：“谁在家让你伺候了？不就做做饭么？在医院又不用做饭！”
“好了！”金老太太发话了，“听伟志的，都回去吧！老大家的明天再来。”
叶壮志感激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说：“我帮你把志君儿和鹏鹏送回家。”
程志君忙道：“不用，哥，今天天不冷，我们娘儿俩散步回去就行。”
叶壮志看了父母一眼，道：“正好送爸妈，顺路呢！”
听叶壮志这么说，程志君才点头说好。
车上坐不开那么多人，叶蓁蓁母女俩就先留在病房里等。
舅爷住的是双人间，旁边的病房空着，没人，他们一家人说话倒也方便。
舅爷刚做完手术没多久，麻药劲儿还没过呢，原本累得不想说话。可是见到叶蓁蓁站在自己病床前，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蓁蓁，是舅爷错了，早点听你的就好了……”
“舅爷，您别这么说，赶紧把身体养好我就开心啦！”叶蓁蓁嘱咐道：“住院期间您可不许再抽烟了，以后最好也能把烟戒了！”
舅爷点点头，虚弱地说：“我尽量。”
爷爷奶奶家离得不远，叶壮志一会儿就回来了。
叶蓁蓁回到家就给吕烁兰打了个电话，把舅爷手术成功的好消息分享给她。
吕烁兰听了高兴地说：“你看我说吧，老天不会让你白白多活一回的。咱们不能要求事事如你所愿，但只要比以前好，我们就应该懂得知足和感恩。”
“哈哈哈，你妹，一有机会就给我灌心灵鸡汤！”
“你就说好不好喝吧？”
“好喝！”
“那你明天出来陪我逛街！都快开学了，我好多东西没买呢。”
叶蓁蓁家的辅导学校和关心班现在都有专门的柜台卖文具，所以她根本不用去外面买这些东西。
不过她最近正好想买一本英汉词典，就答应了吕烁兰。
谁知她这一本字典买的，还买出麻烦来了。
叶蓁蓁那天身上正好没零钱，结账时就拿了张一百块给收银员。
对方找了她一张五十块和一些零钱。
叶蓁蓁原本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她去楼下买水果的时候，卖水果的大妈特别激动地跟她说：“小姑娘，你这是假.钱啊！你怎么能拿假.钱来买东西呢？”
叶蓁蓁懵了：“假.钱？”她拿回自己刚刚给出的那张纸币仔细一看，好像还真是假的。
大妈见她不像是装的，就缓和了点语气说：“小姑娘，你年纪还小，不认识假.钱正常的哩！我卖东西好多年了，真钱假.钱我一摸就知道！你这钱是从哪儿来的？上当了哟！”
“不会吧，这是新华书店找给我的，难道这么正规的书店也会骗人？”
大妈撇撇嘴说：“这可不好说！”
叶蓁蓁吐出口气，跟大妈说了声抱歉，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她本来以为拿五十块钱买水果肯定够了的，身上就没带零钱。
结果水果没买到也就罢了，气人的是她竟然收到了假.币！
叶蓁蓁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赵秋月听了第一个反应是先说她：“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收到钱的时候也不好好检查一下！”
叶蓁蓁委屈地说：“她当时找给我好几张纸币，还有几枚硬币呢。我怕硬币掉了，就赶紧装钱包里了，哪里想到堂堂的新华书店竟然会骗小孩子钱啊！”
其实叶蓁蓁心里清楚，对方固然有错，但确实也是她自己太掉以轻心了，对陌生人太过信任，这才会被人骗。
赵秋月说：“明天让你爸开车带你去找一下吧。五十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不能就这么算了。”
“额……”叶蓁蓁有点儿犹豫地说：“让爸爸跟我一起去，会不会跟人家吵起来啊？”
“那还能怎么办，就这么点事，用不着咱们全家都去吧？你自己去的话，人家看你是小孩子，不会把你当回事的。”
叶蓁蓁一想，这事儿本来就是对方不对，拉着爸爸去给自己做后盾也好，就答应了。
晚饭时叶壮志听说了这件事后果然很生气。要不是因为书店已经关门了，他现在就想带着叶蓁蓁杀过去。
“蓁蓁，购物小票你没扔了吧？”
“没有，我一直放在钱包里呢。”
“那就好！明天你带着字典和小票，咱们找他去！”
叶蓁蓁点点头，将钱包里其他的钱都拿了出来，只放那一张五十的进去。
她很确定这张假.币是从书店找出来的。因为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之前的钱包里并没有五十，只有两张一百。
买水果的时候，那个大妈几乎是一接过钱，就说是假.币，没有掉包的机会。
想来想去，怎么想都是书店的收银员骗了她。
第二天早上一到营业时间，叶壮志就开车带着女儿杀了过去。
二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二楼的结账柜台后，由叶蓁蓁先说明情况：“阿姨，我前天在你们这里买字典，结账的时候给了一百，结果你们找了我一张五十的假.币。”
柜台前的收银员一愣，看都不看叶蓁蓁递过去的钱就说：“怎么可能呢！我们这里都是有验钞机的，钱是真的假的，我们一验就知道。别说五十、一百了，按照规定，就算是二十块钱，我们都要验过真伪才能收的，否则就得我们自己承担损失，所以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怎么不可能？！”叶壮志见她要赖账，立马就急了，“说不定是你偷懒，某一次收钱的时候忘了验，回头才发现是假的，所以找给我家孩子，骗我家孩子不知道怎么辨别假.币！”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先不说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发生，前天根本就不是我的班！小姑娘，你看看当时找给你钱的人是我吗？”
说句老实话，叶蓁蓁根本记不清当时给她结账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是个女的。
她看了看面前的女人，感觉她好像年轻了一点儿，就摇摇头说：“那个阿姨好像比你年纪大一点儿。”
“你别好像啊！”叶壮志先急了，“是她就说是，你不用害怕，有爸爸在呢！”
收银员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说：“比我年纪大点儿，那可能是赵姐吧！我查查班表。”
她打电话的时候，叶蓁蓁就拉了拉爸爸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爸爸虽然不打女人，但还真没有多少绅士意识，经常和女人吵架。倒是一对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爸爸就怂了，很少敢和人家呛声，毕竟他年轻的时候没少挨打。
收银员很快就挂了电话，对他们说：“前天上班的是赵姐，不过赵姐今天是下午班，她正在附近吃早饭呢，要不你们下午再来吧！”
“放屁！”叶壮志立马就火了，“让她现在就赶紧过来！她要是不过来，就找你们经理出来！”
叶壮志这么一提高声调，原本在周围安静选书的客人纷纷向他们投来疑问的目光。
收银员一看就有些慌了，态度好了许多：“这位大哥，你先别急，我这就再给赵姐打电话。上午是我的班儿，你别这么大声，影响到别的客人！”
叶壮志见她这么说，才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站在一旁等待。
放下电话后，收银员道：“赵大姐说她一会儿就过来。”
叶壮志点点头，继续站着。叶蓁蓁没事做，就随手翻了翻一旁书架上的日语书。
大概等了二三十分钟，收银员口中的“赵大姐”终于来了。
叶蓁蓁一见到她就对爸爸说：“就是她给我找的钱！”
虽说没见面时，叶蓁蓁想不起来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收银员的长相，但是一见面她就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人没错！
赵大姐见了叶蓁蓁，却是讽刺地笑道：“小姑娘，你别乱说话。事情呢，我都听小高说了，不过我可不记得我给你找过什么假.钱。”
“我是和我朋友一起来的，结账的时候你先给她结，然后给我结的，这里有小票。”
叶蓁蓁说着把那张小票放在柜台上。
小高接过去看了看，对赵大姐说：“赵姐，还真是咱们这儿开的小票。”
叶蓁蓁说着又掏出包里的字典，给她们看字典背面倒数第二页上的印记，正是新华书店的印章。
“行了，你不用给我们看这个。”赵大姐不耐烦地说：“就算你是在我们这里买的字典，你怎么证明我给你找的就是假.钱？说不定是你从别的地方拿来的呢？”
“你这个女人死不认账是吧？！”叶壮志闻言气得脸都胀红了，当时就忍不住拍起了桌子，“我家孩子会骗你么！”
“谁知道呢，你们又没有证据，证明钱是从我们书店、从我手里出去的。”赵大姐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
“叫你们经理出来！”叶壮志终于忍不了了，吼出这句话来。
小高犹豫了一下，问赵大姐：“赵姐，叫么？”
赵大姐不回答她，却是对叶壮志直接说：“我们经理忙着呢！不是谁叫他都可以见的。”
“你！”
见爸爸着急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叶蓁蓁忙拉了爸爸一把，站出来对赵大姐说：“阿姨，你们经理室就在楼上吧？非要我们亲自去敲你们经理的门，你才肯承认么？”
“哼，你找经理也没用。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叶蓁蓁可以确定，就是这个女人找给了她假.钱。不过对方是不是存心的，她就不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这个服务态度就很让人生气。叶蓁蓁只好说：“行，你们不去叫经理，可以。爸爸，我们直接报警吧。”
“你、你们又没有证据，凭什么带我去派出所？”
对方明显有些慌了。
这让叶蓁蓁更加确定这个赵大姐那天是故意的，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心虚？
“我手上的小票就是证据。至于其他的，等警察叔叔来了再说吧。”叶蓁蓁说着就要掏出电话报警。
赵大姐一看，连忙从柜台前站了起来，冲出来阻止她说：“算了算了，还是内部解决吧。我这就去找经理。”
反正这件事已经闹大了，他们经理迟早都会知道。赵大姐一想，还不如她先去找经理“伸冤”。经理虽然是她的领导，但也是同事，肯定会为她做主的。
这家书店的经理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穿西装、戴着银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下楼之前，他已经简单地听赵大姐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见叶蓁蓁父女，他便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事情呢，我已经听说了，是我们书店给您二位添麻烦了。现在的矛盾就在于，你们没办法证明这张假.币是从我们书店流通出去的，对吧？”
叶壮志道：“话是怎么说的，但我家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你们让我们证明，我们怎么证明？难道非得去警察那里验指纹么？”
要真是为了五十块钱的纠纷验指纹，那可就好笑了，估计也没人会给他们验。
经理忙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我是说，这件事有可能就是个误会！小姑娘，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从别的地方拿到五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