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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末,庭院虬枝光秃秃的,西风扫过,沙沙作响。
阿丑有个小小坟墓,堆起来的土包,没有立墓碑。
它是葬在桃花树下,明年春上的时候,桃树开出满枝头的花,其中就有阿丑遗体滋养出来的。
阿丑其实从来没活过。
薛湄捡到它那天,它没有灵魂,是被瑞王占据了的。
既没活,也不会死。
薛湄蹲下来,用手掌轻轻按了下小坟上的土,那土冰凉,再也没有阿丑毛发上的温暖。
“睡吧。”薛湄低声道,“等开花了,我来看你。”
她站起身。
贺方在身后,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打量她。
虽然帮王爷办事,可贺方心中有说不清的疑惑。
王爷怎么认识成阳县主的?
这猫是怎么回事?
王爷为什么非要把功劳给成阳县主,明明救活他的是那广微真人,他不怕得罪真人吗?
那广微真人好像很有能耐的样子。
祭拜完了猫,薛湄从瑞王府回到了永宁侯府。
她没有走大门,而是直接从西苑进来。
路过后花园,瞧见了二小姐薛玉潭的丫鬟,正在遛狗。
狗是福头,通体雪白。
不过,二小姐好像并不是很喜欢狗。这狗是侯爷送的,二小姐对外说很疼爱它,也是好吃好喝养着。
但她从来不像大小姐喜欢猫那样,时刻不离抱着。
大部分时候,也是丫鬟们带着福头出来遛弯。
“县主。”丫鬟叫兰佩,高挑个子,颧骨有点高,让她的面相略刻薄。
依照红鸾他们说,兰佩看上去很凶,性格其实还好;薛玉潭的乳娘甘妈妈瞧着严肃,实则也软弱无用。
倒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菊簪,闷声不响,瞧着忠厚老实,却是深得二小姐真传,是个外表无害、内在恶毒的。
“遛福头吗?”薛湄看到了它,想起了自己的阿丑,声音有点涩。
兰佩道是。
她抱起了狗,略微后退两步,对薛湄行礼:“县主您别害怕狗,福头很乖的,她从来不咬人。”
“我知道。”薛湄笑了笑。
错身而过,薛湄回到了自己的蕙宁苑。
她一回来,把自己锁起来,然后进空间去了。
丫鬟们都不知大小姐到底怎么了,很担心她。
“阿丑好久没回来了。”
“大小姐疼阿丑,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怪不得她这段日子都不太对劲。”
“大小姐也不说是在哪里丢的,咱们一块儿去找找呀。”
众人使不上力气,在外急得团团转。
特别是红鸾,干脆出了院子,打算去随便找找,闷在屋子里也担心。
兰佩遛狗还没回去,撞见了红鸾:“你去做什么?”
红鸾现在是一等丫鬟了,她在府上有资格着红;兰佩到底只是二等丫鬟,还得穿绿。
瞧见兰佩没大没小的,这么直眉愣眼的问,红鸾当即不高兴了,斜斜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
兰佩不傻。
在二小姐身边做二等丫鬟,若是傻,早就被处置了。
“红鸾姐姐,你做什么去?”兰佩急忙加了称呼。
红鸾不理会她。
“阿丑,阿丑你哪儿去了?”红鸾在后花园喊了一通。
兰佩这才知道,大小姐的猫不见了。
回到了文绮院,兰佩把此事告诉了甘妈妈,说大小姐的猫跑丢了。
她又告诉小丫鬟们:“县主的猫丢了。你们谁瞧见了,捉住送到蕙宁苑去,县主肯定有赏。”
小丫鬟们眼睛发亮。
县主非常有钱,比整个侯府还要富足;县主对下人大方,听闻前些日子误抄蕙宁苑,丫鬟婆子们誓死效忠,是因为县主私下里的贴补,每个月比她们的月钱要多两倍。
县主的院子里,粗使婆子五两月钱,赶得上三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了。
谁不眼馋?
找到了县主的猫,送过去,轻则有赏赐,重则县主把自己调进蕙宁苑,从此就享福了。
县主不仅月钱给得多,人还特别和善,从来不打骂下人。
当初抄蕙宁苑,听闻红鸾几个撺掇县主给负责抄捡婆子们难看,县主却说她们“身不由己”,是听主子们的话办事。
那些管事婆子们听说了,私下里都要赞县主仁慈。
一时间,侯府上上下下都在找猫。
外院的小厮们还在附近寻找,忙忙碌碌。
第二天,薛湄从空间出来,就听闻有七八只猫送到了蕙宁苑。
丫鬟们都跟阿丑很熟,大小姐的阿丑非常聪明,一试就知道都不对。
薛湄听了,既好笑,又略感心酸。
她顿了顿,召集了蕙宁苑众人,对她们道:“不必忙着找,阿丑已经去世了。”
众人:“……”
红鸾快要哭了:“不可能,阿丑无病无灾,活蹦乱跳的。大小姐,定是你弄错了。”
薛湄:“我不曾弄错。阿丑在十日前就去世了,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没告诉你们。”
红鸾立在那里,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修竹和彩鸢心里也很难过,却不敢哭,纷纷劝红鸾,别招惹大小姐。
红鸾始终有点小孩子心气,哇的大哭起来。
薛湄仿佛觉得红鸾的哭声解压,并没有阻止她。
她做门口的台阶上,让红鸾也过来坐下,慢慢哭。
“你们都去忙吧。家里其他人,谁捉了猫过来,甭管是不是,都是他们的好心。每个捉猫进来的人,都赏二两银子,戴妈妈你去办。”薛湄道。
戴妈妈道是,去拿钱了。
有人替大小姐办事,大小姐赏了,将来其他人会更忠心、更乐意为大小姐效力。
这些忠诚,比钱财重要。
戴妈妈明白这个道理,没有扣扣索索,把钱拿出去赏了。
侯府众人欢欢喜喜,跟过年似的。
薛玉潭后知后觉才知此事,有点恼火,也很嫉妒。
她对两个管事的嬷嬷说:“家姐又在邀买人心了。”
这两位嬷嬷是贵妃身边的,将来还是要回宫。在她们面前给薛湄上眼药,免得薛湄反过来,在贵妃跟前说她的坏话。
毕竟,薛湄治好了贵妃。
不成想,那两位嬷嬷不为所动。
另一位嬷嬷甚至教导薛玉潭:“下人们给县主出力,县主就出钱奖赏,这叫赏罚分明。
二小姐,你应该向县主学习,不要舍不得钱财这些身外物。像县主这种,才是大大方方侯府小姐的做派。”
薛玉潭听了,脸色不受控制白了。
她本想给薛湄使绊子,不成想在管事嬷嬷眼里,却成了她心疼钱,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她还只是准妃啊。
要是嬷嬷们不满意她,如实回禀了贵妃,她这个准妃能否真的成为亲王正妃?
薛玉潭打了个寒颤,连忙道是。
瑞王府那边,萧靖承第二天醒了过来,能下地走动。
皇帝、太后等人,都来看过了他;萧明钰也好奇,围着他看了半晌;延平郡主戚思然眼泪汪汪,说很欣慰他能苏醒。
萧靖承表情都是淡淡。
他原本就是个性格冷漠至极的人。
他沉默着,从早等到晚,也没把薛湄给等过来。入了夜,萧靖承要做一件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