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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为了解开芥蒂,缓和父子间的关系;也为了平复中宫三个嫡长对于当年孙皇后产子去世的遗憾,皇帝对于今岁的祭奠布置得尤为隆重。特特请了皇觉寺的高僧和泽当寺的喇嘛进宫,预备七月初七乞巧节一过,从初八起一直唱经到七月十五,而正式的祭礼则在初十乙未日那天举行。楚邹承办了这件事后,亦是将一应细节安排得异常省慎,打初三起就开始亲自去前朝监督,命司设监、神宫监和锦衣卫的番子们在建极殿前挂上了礼幡。
前朝已是多年没有再见过楚邹了,那空旷的场院里一块块青灰石地砖被烈日打出银光,楚邹一袭并无任何饰物的藏蓝素袍便显得好生醒目。这四年里光听说他把一条十多岁的性命虚耗,今儿听布场子的锦衣卫一说,却道是沉稳谦冷,再不似那少年时候一样,一双眼睛望着前方也似把天空洞透,叫人摸不着他心思边际。
那些个结党营私的大臣们,肚子里揣着各自的花花肠子,有部分不免忧恐起来——因为晓得这位废太子爷的狠。
那可是个下手果决的主,十岁上第一次出宫办差,说把个贪官办了就办了,皇帝也不疑二话;十四岁第二回出宫倒更上一层楼,回来就把两个织造上进京复命的官员生生囚死了。这些年他关在那废宫里头像个死人,一干子朝臣可没少弹劾编排他坏话,生怕他如今出来了遭反噬哩。
那腐朽的一班老臣倒是舒了口气。还是那句老话,“东宫主日”,这天地能缺日吗?有天家皇子能出来承那个位置就可以。反正都是他皇帝的儿子,是个废的也总比没有好。
最扬眉吐气的该属方卜廉了,他是个德隆望尊的真儒士,认孔子老墨那一套,跟了个主就一门心地随着主。不像少傅宋岩,在东宫荒寂之后,又提了个领侍卫内大臣的一品官职,掌着皇城内十二卫的调动。但也不算奇怪,他们宋家是唯一只忠于当今皇上的。
这些年方卜廉为着楚邹吃了多少冷嘲热讽,近日每天清早上朝,倒是把腰板儿挺得老直,眼见着如沐春风了。把暗地里一干支持皇九子、二皇子的官员们看得那叫一个不爽利。话外一句,三皇子在朝中是没有帮子的,打小就不出蛾子不过分的楚邺,一直都受着人们的忽略。
方卜廉倒也在这些年的冷嘲热讽中锻炼成了老油子,对一众剜过来的眼珠子和嘀嘀咕咕一概视若无睹。
但不管前朝怎么非议怎么猜,皇帝对于楚邹的安排却也只是到这一步。并没有给他调离废宫,也没有给予他更多的权柄,包括身边的使唤太监也没给添置。
陆梨便猜度这应是皇帝对楚邹的一次考验,须得考过了后头大约才能继续往上。毕竟当年楚邹那一连串子事儿当真是惹怒了圣意。
亥初的废宫里灯影子袅袅油黄,安静的陈旧殿梁下弥散着气若游丝般的嘤咛。他的四角架子床板可硬,偏就只铺了一张竹席。一个枕头也不够两个人躺,楚邹看书看到一半眼睛累了,就喜欢把她箍得密不透气地压在底下。那薄纱的小衣被他拨上去,两颗小梨子就白朦胧地呈现在烛火之下,他咬着她只是执迷着不肯停。
陆梨被他欺负得浑身散软,连蠕腿儿都快要没了力气,只是嘤呜地发出低吟。想起他近日的作为,不免提醒道:“殿下不该提防着那帮太监,故意不动用国库里的银子。宫里头太监们都指着办场面好从中捞一笔,殿下自个儿把银子垫上……嗯……叫那些个太监没处做账,心里头准得嫉恨上了……如今才出道这门槛,不好就把自己孤立树敌,暂时还须捧着那帮太监呢……”
哼,和自己一起的时候还敢想别的。楚邹越发叼着她啄了一口,复而抬起头去看她娇羞的双颊,心底不免惊叹当年那个蠢瓜子小太监,是怎么就脱胎换骨了。
他是不知陆梨打小可不笨,在御膳房那帮太监堆里瞧多了早就学会门儿精,只不过那幼年一颗心把雌雄迷惑,不开人窍。便勾唇道:“爷知道。只这一件关乎我母后之事例外,爷办了这次差事,日后也就把心中对母后的悔与不甘藏了。便是这回垫银子张罗祭典,传出去也是被夸孝顺,今后会晓得忍耐。”
那修长精悍的身躯压着陆梨,忽然地就把她腰肢往上一拖。
“呀……”陆梨整个衣襟顿时赫然绽放。楚邹盯着凤目逼问她:“跟爷说实话,出宫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如何叫爷都把你陌生了?”
陆梨挣着不让楚邹继续啄,他那两排牙齿把她叼得可痒可痛。只是羞嗔道:“哪儿有,那年老朱伯出宫,一年后他就病了。后来路上遇了对夫妇,认了爹娘,还添了个哥哥,没功夫见生人呢。那书上的道理也多是从戏园子听戏词儿学来。”
楚邹可不信,她近日的心计谋算已是多有出乎他意外,怎奈何这丫头回宫后学狠学圆滑了,叫他怎也拿捏不定。
因记着这已是他第几次听她嘴里提到有个哥,不免有些吃味地龇牙:“那哥哥叫什么,他对你可好?”
陆梨眼前又浮起那哥哥的模样,叫陆展鹏,二十岁生得人高马大的烈性男儿一个,对自己脾气倒是甚耐烦。原本那对夫妇虽然认了她做义女,但在老朱师傅过世后,却是想收她做儿媳妇的。陆展鹏也欢喜她,只是陆梨一意要进宫,后便只好张罗着把她送出门。
陆梨便答:“好,他是个好人。”
楚邹听她这样形容别的男人,眉宇便蹙起:“既回了宫,今后就须得把那外头的都忘记。这紫禁城里有你的魂,还有你的爷,爷要你陪着爷走这条路。”说着便把她箍起来亲。
那缱绻柔缠徐徐滑下,陆梨连忙挡着不让他继续。上头已经被他瞧见了,再管不住他动手动口的使坏,但下面她怎也不肯给。楚邹也就每每只是隐忍着不要,兀自不知疲倦地拨着陆梨的小衣。
寂静的殿宇轻易就能荡开回声,两个把动静弄得很低,因为生怕传出去被外朝知道了,又要编排他耽于美-色玩物丧志。众口铄金,这世间最管不住的便是人的口。
也不敢待得太久,只敢在午睡或者深夜秉烛读书的时候才敢弄一小会。弄到最难受的时候,楚邹时而就把陆梨裙子打开,然后在她的裙下放了;时而或一个人去到那屏风后头,少顷又面目带窘地走出来。
陆梨也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那个的,小时候就没见过,夜里睡得沉,天亮便看见他床上滩了一圈儿湿,她于是每次看见了就跟看不见的装糊涂。反正楚邹在她跟前也从来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坏,他命格深处那最阴最颓的坏她都已经尝识过了。
那个坏鱼儿释了之后还是嚣张得不得了,他有时候就会恶作剧,故意拿它顶着吓唬陆梨,表情做得跟真的一样。那硬烫戳人,陆梨回回被他一惊一吓的,都不敢去想象他要真的放进自己里面,会是怎么痛的感受。就只是捶打楚邹,叫滚哩,奴婢最讨厌殿下这样。
楚邹可从来任由着她打,她打狠了他反倒嘴角还噙了新鲜促狭的笑。彼时就会抓住她的手,抵在她耳畔喘息着问:“说,几时才肯给爷?”
几时肯给?
这可真是道难答的问题。
前院的沈嬷嬷是个发胖的妇人,原本生着一张喜善祥和的脸,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谦卑沉默且谨慎得过分。
陆梨近日被指到咸安宫当差,时不时就得去她的炉子上热点儿什么,因为忌着沈嬷嬷对自己态度的奇怪,开始的时候还与她比较生分。但是沈嬷嬷却在细微之处对她十分照拂,比如有一次见她袖子沾了水,隔二天便在桌上安静地放了副袖套子。那袖套子是姑娘家用的粉蓝色,两头还打着花边儿绣,可见用心;再比如她竟观察得仔细,挨到陆梨身上刚来的那二三天,就会给陆梨默默地熬煮红糖姜汤。
久了陆梨不免心生感动,晓得应是个善心眼的嬷嬷呐。她做了好吃的就也会给沈嬷嬷带一份,然后给小榛子和两个看门的老太监也分一份。原本一座禁锢多少冤魂厉鬼的死人宫里,倒因着她的存在,而平添出了许多的活气。
后来渐渐熟了,沈嬷嬷便会打问她一些宫外头的事。
紫禁城里太监可怜,到底年岁到了便可自请出宫,宫女子却是老死了也出不去的。除非皇帝或者主子特赦了恩典,大多到五十一过就得遣去最偏僻的芜花殿里,然后等着老死在里头。许多人还没等到老死,就已经先被关疯关傻了。可叹这后宫中红颜如似花,花开花落,花事一了,风吹吹尘埃不剩。
看沈嬷嬷这般年纪,应该已经数十年没出过宫门,若非是被派到楚邹这座死人宫里,怕也该被送去芜花殿了。陆梨便捡着那外头好听有趣儿的说给她听。但沈嬷嬷偏爱问她小时候的事儿,比如爹娘家在哪儿啦,对她可好,她小时候可淘气。陆梨心里虽觉着奇怪,但还是把那陆姓夫妇对自己回忆女儿的旧事说给沈嬷嬷,沈嬷嬷总是听得很认真,有时听得也会勾起嘴角笑笑。
末了听完叹一句:“其实真不该进这座宫里,在外头多好啊,天高地阔,有田野可奔跑,有街道可高笑。”
问陆梨:“那废太子爷对你好着吗?”
陆梨每每就羞涩地点点头。
沈嬷嬷睇了眼她耳鬓那颗小小的红痣,便说:“姑娘家总是为情犯傻,他若未答应给你前程,便莫轻易把自己给了。”口说着,又想到了她那个为情痴傻的娘,和她那个绝情转身的金吾卫千户爹。现今已是一品御前领侍卫内大臣了,听说夫妻多少年恩爱和睦,大抵知道了也不会认她。
但陆梨的前程却是出宫,报了仇后她还要给吴爸爸养老呢,所以越发的不能也不敢给楚邹。怕沾多了他就不愿意再放手,而她也怕承了他之后,再看到他像他父皇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幸女人,她的心就会控制不住。
紫禁城里女人的心从善到薄,都是这么一步步造化而来的。
便总是攥着不肯给楚邹下去。楚邹也坏,抓她的手叫她自个儿去探,分明裙子都湿却了一大块。他就戏谑地咬她耳朵:“……这样的敏感,不信你还能再坚持几天。”然后就爬起来,又回去他的桌案上看书。
这阵子他像重新轮回了一遍人生,倒是少见再刻木头了,叫小顺子去圣济殿里弄来了不少书,素日除却练箭健体,其余都在伏案苦读。方卜廉那头也每日把朝政整理了,不经意地夹在那些书册里,叫小顺子送过来给他。
但陆梨晓得他其实还有叫杨俭去调了当年那个小碧伢的案卷。一个无解的案子,但他的命途却是从那里开始转折。他骨子里生就有那么一股狠劲,陆梨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晓得劝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