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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斌站在那里,整个人呆掉了,看着张希希裤腿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眼睛被那鲜红刺得难受。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完了,孩子如果保不住,这个家也保不住了!
李梅尖叫着,脸色煞白,手颤得厉害,根本不知道应该先做什么。
脸没有一丝血色,张希希疼得死死咬唇,扶着鼓出的肚子,蹲了下去,右膝跪在地上,额头沁满冷汗。
疼……
疼得撕心裂肺……
“快叫救护车啊!救护车!”
李梅一道尖锐的声音,像锐刀一样划过王建斌的耳膜,庞大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指尖抖得不像话,从口袋拿出手机,直直摔落在地上。
王建斌想俯身去捡,腿也不听使唤,直接摊到在地上,拨打了120,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瑟瑟的落叶,连自报地址,都说了半分钟才说清楚。
李梅颤颤巍巍的去扶女儿,张希希却轻轻的摆手,气息微弱,“妈,别……别动我,我……起不来。”
李梅彻底慌了,心里怕的厉害,拿出手机先是拨通了张建业的电话,想想,先告诉他也没有用,这个时候,还是告诉洛然更好些,她肯定能给希希安排一个好点的医院,好点的医生。
收到电话的时候,洛然正在宣传点视察,舅妈慌乱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洛然的目光一点一点沉了下来,握着手机的指尖越收越紧。
该死的!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想到希希和孩子此刻所面临的危险,洛然整颗心就拧得厉害!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张希希的命!
打电话给贺天翊,极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让他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张希希。
挂上电话,男人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女人声音里的慌乱和害怕,自己听的清清楚楚,此刻,只有自己,才能安抚她的心。
通知救护车直接开往贵族医院,贺天翊请了医院里技术最高经验最丰富的产科医生。
张希希一送到贵族医院,就被推进了产房,李梅瘫软在产房外的椅子上,王建斌则蹲在地上,手扶在脑后,头埋得低低的。
十分钟后,洛然和贺天翊赶了过来,李梅像看到救星一样,忍了半天的眼泪,夺眶而出。
“洛然啊,希希……希希她……呜呜呜……”
手颤得不行,举起来,又无力的垂下。
“舅妈,你别担心,天翊请了这里最好的产科医生,希希和孩子肯定会没事。”
洛然上前,将几乎坐不住的李梅抱在怀里,手轻抚着她的背。
似乎被“希希和孩子肯定会没事”这句话燃起了希冀,李梅毫无光彩的眼睛染上一抹光彩,怔怔的看着洛然,不停重复,“真的吗?希希和孩子都会没事?是不是?”
“是,是,舅妈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希希出事的。”
紧紧握住她的手,手指传来粗糙的触感,洛然别过头去,死死咬唇,舅妈已经五十多岁了,膝下只有希希一个女儿,自己一定不会让她出任何事。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然抬头看去,舅舅微微佝偻的身躯,出现在因眼含泪水而朦胧的视线里。
走到走廊中部,他停止奔跑,两只手不停搓着,一步一步的踱着,似乎不敢靠近,头发被风吹的很凌乱,白黑相间,脸像瞬间老了十几岁一样,眼神空洞。
贺天翊迎了过去,一把扶住他,“舅舅,您放心,现在医院里最好的产科医生在帮希希生产,她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张建业无力的点了下头,“天翊,谢谢你。”
“舅舅,这是应该的。”
扶着他的手加重了力气,贺天翊觉得,眼前的男人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见舅舅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洛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成行成行的流了下来。
这些年,不管舅妈说的话如何让人难以接受,可舅舅,一直在暗暗的资助自己,自己节省得连早点都不舍得吃,常常买个馒头就凑合了,把省下的钱,全部给了自己和妈妈。
还有希希,两人只差一岁,从小一起长大,她最喜欢自己这个表姐,每天都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妈妈和舅妈之间的矛盾,从来没影响过两人之间的感情,这种姐妹情,比起亲姐妹之间的感情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张建业走到李梅身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婆,别担心,女儿会没事,外孙也会没事。”
“嗯,会,肯定都不会有事。”李梅呜咽着,手伸到他的手掌中,两人的手牢牢的握在了一起。
“舅舅,舅妈,你们放心。”
眼瞳里映上两位老人相依相靠的身影,洛然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眸中的眼神却十分坚定。
张建业抬眸看向她,重重的点了下头,外甥女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自己知道,她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希希和她腹中的孩子。
余光扫到顿在墙边,埋着头的王建斌,张建业的眼里透着一股厌恶和憎恨,冷冷的说道,“王建斌,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王建斌的身体一抖,缓缓抬头,声音里满是愧疚,“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了,让我在这里等希希,她腹中怀着的,是我的骨肉啊!”
“呸!你的骨肉!告诉你,王建斌!希希腹中的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拼了命也会帮希希养大孩子,至于你,呵~我们不会告诉孩子,他有你这么个父亲!”
李梅恨得咬牙切齿,眸里的光如毒箭一样,肆意的射向王建斌,女儿没事也就罢了,若女儿有一点差池,自己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这个该死的渣男好过。
“妈,我做错了事,您打我骂我也好,孩子是无辜的,您不能让他没有父亲啊!”
王建斌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李梅的眼睛,手拼命的往地上砸着。
是,自己是畜生,升了职,心就野了,以为自己配得上更好的女人。
可现在,心回归了,这几个月来,日日陪着希希,看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要如何割舍这份血缘?
“我呸!就你!也配当孩子的父亲!”李梅激动的冲向王建斌,一手拽着领子,另一手死命的捶打着他的后背。
恨啊!恨不得把他的肉咬下来几块!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他!这个该死的始作俑者!
走廊里顿时乱成一团,张建业上前拉住李梅,可女人却像疯了一般,根本拦不住,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王建斌的背上,他咬着牙,连躲都不躲。
“你们干什么呢!放开我儿子!”走廊另一侧传来惊呼的声音。
洛然抬眼望去,是王建斌的父母,王磊和郑慧,两人迅速的跑过来,一人挡在王建斌身前,一人插着腰直愣愣的瞪着李梅。
“干什么,干什么!希希出了事,拿我们建斌撒气干什么!没看他都跪在这了吗!”郑慧眼睛瞪得大大,恨不得还了手才解气。
要不是看到洛然和贺天翊在这里,她惹不起,真想扬手狠狠的扇李梅几个耳光,竟然敢如此欺负自己的儿子。
王磊一脸不悦,脸色阴沉,扶着王建斌,“来,儿子,起来。”
“爸,你别管,让岳父岳母打我吧,只要他们能出气,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泪水模糊了视线,伸出胳膊,用袖子擦去未来得及流出的泪,王建斌推开王磊的胳膊,继续跪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和膝盖的疼痛,会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好像在赎罪一般。
“你儿子跪一下,挨几下打你们就心疼了,我女儿呢!”手指向手术室,指尖抖得不像话,李梅抹去脸上的泪水,很快新的泪水又布满脸颊,“我女儿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都是你儿子害得!如果不是他出轨的事被希希知道了,会激动得出血吗!”
王建斌的头随着李梅的话越埋越低,郑慧则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亲家母,这女人生孩子,哪个能不出血?希希嫁入我们王家五年多了,一直没有怀孕,建斌能对她不离不弃已经是很念旧情了,年轻人嘛,都是爱玩的,只要他还肯回家,就行了。”
“你……你……”李梅气的说不出话来,气喘不上来,头只发晕,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张建业连忙扶住她。
洛然眼里闪着一道凌厉的光,两步走到郑慧面前,“您说的这是什么话?爱玩没事,肯回家就行,你老公这样你也高兴?如果是这样,我明天就给他介绍几个漂亮年轻的老太太!”
郑慧被噎得一愣,又不敢惹她这个豪门太太,撇了撇嘴,“我说的是……年轻的时候,不是现在。”
“呵呵,烙饼不翻个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你儿子做了什么都没事,若这事放在你老公身上你就不愿意了。”目光寒如冰,话语如钉子,“王建斌挨几下打,是应该的!告诉你,希希没事也就罢了,若她有一点事,你儿子一辈子别想好过!”
郑慧在家里从来都是横的,哪见过这阵势,心里憋屈的厉害,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讪讪的翻了个白眼,“我们也希望希希母子平安啊,她肚子里也是我们的孙儿不是。”
李梅这才喘匀气,冷笑连连,“你孙儿?告诉你,这孩子跟你们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等希希生完孩子,出了院,我就让她跟这个混蛋离婚,希希和孩子,我们会接回家好好养着。”
现在,女儿生死未卜,李梅算是想通了,什么里子面子,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和外孙能好好的活着!
郑慧一听李梅要把孩子带走,登时不乐意了,双手叉腰,“你想把孩子带走,没门!这孩子是我们王家的!”
王磊连忙把她拉到身后,陪着笑欠着身,“亲家公亲家母,我知道你们很生气,建斌的确做错了,我给你们赔礼道歉,只是,这婚不能离,孩子这么小,父母就离婚,对孩子不好啊!孩子得受多少罪,遭多少白眼啊!”
这婚可不能离,自己还记得,希希的表姐说过,孩子出生后要给她买个大房子,离了婚,上哪找这么个带房子的儿媳妇?
这个不说,当初娶了希希可是花了彩礼的,如果重新娶儿媳,又要花一笔彩礼,还要办婚礼,拍婚纱照什么的,老两口子手底下就还有几万块钱,连个零头都不够。
还有,儿子现在可是在贺氏工作,如果跟希希离了婚,贺氏的工作也就没了,他档案里有那样的污点,谁还敢用他啊!
不行,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那所大房子,这个婚也不能离。
低声下气又怎样?只要能保住儿子的婚姻,就是让自己给亲家跪下,舍出这把老脸去,自己都愿意。
暗暗的投给郑慧一个暗示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郑慧心里憋得难受,但老王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一定有他的想法,自己不得不闭嘴。
王家的人,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王建业和李梅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王磊有一句话算是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这婚不能离,孩子这么小,父母就离婚,对孩子不好啊!孩子得受多少罪,遭多少白眼啊。”
这话说得根本无法反驳,远处不说,洛然不就是个例子,从小到大,受了多少委屈啊,如果外孙将来也要遭受这份罪呢?老两口真心舍不得。
洛然暗暗垂眸,王磊的话,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事。
被小区的小朋友们欺负,忍受着大人们的风言风语,以及,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爸抱着陪着玩时,自己失落的心情。
如果希希真的离了婚,这些,她的孩子可能都要经历。
人生是希希的,自己无法帮她做决定。
只是,若给自己再选择一次的机会,宁愿像之前一样和妈妈相依为命,也不愿她和林军那样的人渣生活在一起。
父母的幸福,不该是为了儿女而隐忍,只是,这件事必须让希希自己决定,谁也不能代替。
走廊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张建业、李梅、洛然和贺天翊坐在走廊左边的椅子上,王磊、郑慧则坐在右边,王建斌也被王磊搀了起来,坐在椅子上,背紧紧的贴着椅背,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不知道,未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孩子和希希会不会有事,这个家能不能保住。
后悔,满心满脑都是后悔,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绝对不会做背叛希希背叛这个家的事。
此时此刻,终于知道了,这个家对自己有多重要!
时间第一次如此的慢,每分每秒,一分一秒,都如此难熬。
大家各自坐着,心情各不相同,只是,目光都一致对准了手术室的大门。
突然,门开了,护士走了出来,拿着几张纸,问道,“谁是张希希的家属?”
李梅和张建业登时站了起来,“我们是!我们是他的父母。”
护士看向走廊另一侧,“谁是张希希的老公?”
王建斌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我,我是……”
“产妇难产,情况很危机,需要顺产转剖腹,你要签字,另外,”护士目光隐隐瞥向左侧站着的贺天翊,听说,他是富少,可生死面前,富少也奈何不得,“产妇情况不太好,你们商量一下,保大还是保小,当然,我们会尽力让大人和孩子都安全,只是若出现万一的情况,最后的主意当然要你们家属来拿。”
听到保大还是保小几个字,李梅脚下一软,几乎摊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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