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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京都飘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花,这天,凤城街碧瓦朱甍的恭亲王府内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的,如不是丫鬟、婆子们井然有序地走来走去,还真以为这是所空寂的大宅院。
曦晴院内,贺芳晴照往常一样躺在东厢房铺着狐裘的软榻上,贴身丫鬟红俏在一旁轻轻给她捏着腿。
突然,厚重的遮风门帘被人从外边用手撩起,然后贺芳晴的贴身嬷嬷孙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回来了,可见过你那老姐姐?”贺芳晴见她进来,挥手让红俏停止动作,然后缓缓起身坐在了软榻上。
厢房里温煮着外邦进贡的贡茶,红俏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给贺芳晴,又在贺芳晴的示意下给孙嬷嬷也倒了一杯。
孙嬷嬷脸上带笑,谢过贺芳晴,接过红俏倒的茶,并没有喝,而是端着说道:“回王妃的话,奴婢见过了。只是奴婢那老姐姐说,得蒙王妃一直关照奴婢,一定要来给王妃请个安,奴婢就擅自做主请她来了曦晴院,还务必请王妃见上一面。”
“哦?既是如此,你就让她进来吧!”孙嬷嬷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贺芳晴疑惑的同时也猜出来人怕不是孙嬷嬷家人那么简单。
果然,当孙嬷嬷亲自去房外请了人进来,贺芳晴让此人抬起头,一看之下大惊,忙站起来说道:“杨婆婆,怎么是你?”
今日的杨婆婆一身普通农妇的装扮,她又特意表现低调,所以跟着孙嬷嬷进入恭亲王府之后,并没有引起他人过多的怀疑。
“老奴给王妃请安,这些年王妃可安好?”杨婆婆规规矩矩地跪下给贺芳晴拜了一礼。
“本妃还好,杨婆婆快请起,你这些年去了哪里?一切可好?”杨婆婆是钟家老人,也是最得钟家几位老主子看重的人,这些年府里的一些人为了找她,可是煞费苦心。
不为别的,只因这位杨婆婆太会调教下人,谁的身边要是有她相助,那么必定如虎添翼,轻省了不少。
好多年没有音信的人,怎么今日突然回了恭亲王府?莫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此人要是能为自己所用,那可真是太好了。
“回王妃的话,老奴还好,多谢王妃挂念。”杨婆婆语气平和地说道。
“杨婆婆,你今日回来是为了什么?”贺芳晴觉得此次杨婆婆回到恭亲王府,不像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果然,杨婆婆在红俏搬过来的圆杌子上坐下来,告诉贺芳晴她此次回来是奉了钟敬轩的命令,来问贺芳晴取一样东西。
“杨婆婆,三叔他老人家让您来取什么?”贺芳晴心中隐隐有不安,希望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回王妃话,老爷说,他已经帮小王爷相看了一家姑娘,让老奴来取您手里那半块金玉凤佩。”杨婆婆静静地说道。
“不行!”贺芳晴脸色冷了下来,强硬地拒绝道。
先太祖帝当年赏赐给恭亲王府老王爷钟敬祺一块金玉龙凤佩,并且此佩是由半块金玉龙佩和半块金玉凤佩组合而成,分别有男女佩戴在身。
先太祖帝曾说过,这世上金玉龙凤佩一共有两块,一块属于皇家的帝王帝后,这另一块赏赐给恭亲王府,属于恭亲王府的王爷与王妃。
钟逸被封为小王爷的时候,钟怀邵就已经将自己身上的金玉龙佩给了他,而另半块金玉凤佩一直由贺芳晴保管着,未来是要传给钟逸的正妻。
这件事情整个大魏朝都知道,皇家拥有金玉凤佩的乃是皇后,能与皇后一样殊荣拥有金玉凤佩的女人便是恭亲王府的王妃或者世子妃。
一旦先太祖帝赏赐的金玉凤佩在手,那么便如同先太祖帝为其赐婚,意义非凡。
贺芳晴对于金玉凤佩的归处早有打算,只要不是钟逸心仪的姑娘,这金玉凤佩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这一次就算被人扣上不孝之名,她也不会妥协。
“王妃,老爷为小王爷相中的那位姑娘极为出色,绝不是京都寻常大家闺秀可比的。虽然那姑娘还有两年才及笄,但老爷说早点为小王爷定下来,总好过以后出什么变故被他人抢了先。”
杨婆婆此次回京都,倒不是真的一定要带走玉佩,而是钟敬轩让她借此机会让贺芳晴知道秦澜心的存在,也好到以后秦澜心来京都,这恭亲王府能让她多少欢喜一些。
“杨婆婆,我不管那姑娘如何好,只要逸儿不喜欢,这金玉凤佩我是不会拿出来的。你回去告诉三叔他老人家,逸儿的婚事我自有主张,就不劳他老人家费心了!”贺芳晴态度冷淡下来,原想拉拢杨婆婆的心思也没有了,不说逸儿已经有了心爱的姑娘,就是没有,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交出玉佩,更不会让别人随意插手钟逸的婚事。
杨婆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贺芳晴依旧和以前一样,对于儿女之事总是会特别执拗。
她想到自己到了京都的消息钟逸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么现在他也应该快回了恭亲王府,毕竟秦澜心的事情,杨婆婆觉得还是由钟逸亲口对贺芳晴说出来,她会更相信一些。
正如杨婆婆心中猜测的那样,当孙嬷嬷看着贺芳晴脸色不好,就示意杨婆婆莫要再说,打算先带着杨婆婆出去安歇,就在这时,钟逸进来了。
“逸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贺芳晴看到突然归来的钟逸,脸色总算和缓一些。
钟逸并不知道刚才贺芳晴和杨婆婆说了什么,但见贺芳晴似乎脸色不好,杨婆婆倒是平静的很。
“娘,我得到消息杨婆婆回来了,所以特意回来看看。杨婆婆,你怎么突然来京都了?是不是福江口出了什么事情?”杨婆婆回京都的消息是在到了之后才让他知晓的,而他得到的消息,秦澜心在福江口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才着急赶回来,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得到的消息有误还是有别的原因。
杨婆婆微微一笑,说道:“公子莫要着急担忧,老爷和姑娘一切都好。这次,老爷是命老奴回来替您取一样东西的。”
“替我?取什么?”钟逸不解地问道。
“恭亲王府的半块金玉凤佩,老爷说,姑娘过了年就十四了,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就算日后姑娘遇到什么风波麻烦,有钟家在背后,也没人敢轻易动她。老爷还说,王妃要是觉得老奴拿着玉佩不妥,公子您亲自送去也行。”杨婆婆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这时候,在屋里的恭亲王妃贺芳晴、孙嬷嬷和大丫鬟红俏都迷迷糊糊愣住了,就是钟逸脸上也是惊愕过后瞬间狂喜,继而脸上也有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杨婆婆,可是她和三爷爷说了什么?”从秦澜心的来信之中,钟逸可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虽想过有朝一日定会与她定下婚盟,可他却没想到这幸福来得有些突然。
“公子,姑娘还不知道老爷的决定,再说她是女儿家,这件事情怎好由她主动提出,就是她家人也还没看出来。老爷说,您和王妃这里要是没问题,等到老奴回去,就把事情和姑娘的父母挑明。”对于秦澜心和钟逸成婚,杨婆婆也是乐见其成,她家姑娘除了出身差点,其他皆可与钟逸配得上。
“杨婆婆,你回去告诉三爷爷,这件事情由我亲自来说,在我未到之前,不要让她发现什么不妥来!”这金玉凤佩就算要送到秦澜心的手上,也是应该由他自己亲自来送,怎么能假借他人之手呢。
“逸儿,杨婆婆,你们都要把我说糊涂了。逸儿,你告诉娘,杨婆婆所说的那姑娘和你口中喜欢的姑娘,可是同一人?这件事情你三爷爷也知道?”贺芳晴着急地问道。
杨婆婆的到来就说明了钟敬轩对于秦澜心的态度,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再继续瞒着贺芳晴,于是钟逸点点头说道:“是的,娘!本来孩儿想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澜心的事情告诉您,但既然三爷爷已经让杨婆婆来了,我想有些事情可以加快了!”
澜心?原来那姑娘叫澜心,这名字一听贺芳晴就觉得欢喜,别人家是婆媳关系难相处,到了她这里,反倒是光听这未来儿媳的一个名字,心里就乐开了花。
“现在说也不晚,你快给娘讲讲澜心的事情。”贺芳晴拉着钟逸说道。
“娘,还是让杨婆婆给您讲吧,她与澜心在一起的时间比孩儿还要多,孩儿青龙营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杨婆婆,我娘想知道什么你就说吧,过几日我会亲自去福江口的。”钟逸正帮着皇帝处理京都商人恶意囤粮的事情,他这是忙里偷空回来见杨婆婆一面,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杨婆婆的来意,那么他就要赶快回去了。
“逸儿,你先去忙吧,娘问杨婆婆就是!孙嬷嬷,快给杨婆婆奉茶!”贺芳晴对待杨婆婆的态度立即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看着性情中人的贺芳晴,杨婆婆脸上的笑意更浓,日后秦澜心有个这样的婆婆护着,在恭亲王府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于是,钟逸离开了曦晴院,而杨婆婆则被贺芳晴拉着讲了很多有关秦澜心的事情,一直到第二天才离开恭亲王府。
曦晴院进了外人的消息自然也引起恭亲王府内部其他院子主人的关注,尤其是恭亲王府东西两个院落,虽最后没有探听到曦晴院的任何消息,但这些年平静那么久的曦晴院自从钟逸回来之后,似乎比以前变得热闹了一些。
“陈嬷嬷,曦晴院那边可有动静?”恭亲王府东边一座亭台楼阁很是精巧的院落厢房里,一位美艳至极的女子凤眼挑眉地看着进门的贴身嬷嬷问道。
“回夫人话,那边铁桶一般,只知道是孙嬷嬷一位远方的姐姐来探她,然后去给王妃请安,何时离开的不知道。”陈嬷嬷小声地禀告道。
“哼,她这些年倒真是会享清福,真以为女儿当了皇后,儿子被封小王爷,就没人敢动她了。”红唇蔻丹的女子华贵中散发着致命的妖娆,明明已经三十多岁,外人看她却如刚嫁人的少妇一般,“爹爹可说要送哪位姑娘来恭亲王府了?”
“回夫人话,老爷说打算送的是俪姑娘和云姑娘。”陈嬷嬷说道。
“怎么是两个?不过,俪儿和云儿虽都是嫡女,这次送给钟逸为妾,也不算委屈了她们。只是,这钟逸时常不在王府,让她们与他单独相处,怕是有些难。”钟怀邵的贵妾宁夫人皱着她好看的眉头说道。
“夫人不必着急,只要进了府中,还怕两位姑娘没机会和小王爷碰面,听说西边院子的玉夫人已经从娘家接来了一位姑娘,怕也是冲着小王爷来的。”陈嬷嬷提到钟怀邵另外一位贵妾玉夫人时,脸上有狰狞的目光闪过。
“她也是好算计,真以为凭她娘家那个姿色一般的侄女就能讨得钟逸欢心?哼,真是笑话,我宁府的姑娘可是才貌双全,就算将来做不成王妃,也要做个侧妃!”宁夫人说到“侧妃”两个字时,咬得特别重。
她十五岁就跟着钟怀邵,虽明知钟怀邵表面上极为疼宠她和玉夫人,但她心里很清楚,钟怀邵自始至终心中都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根本没把钟怀邵放到心里一天的贺芳晴。
爱他的他不爱,不爱他的他却死死地缠着,这让宁夫人从得知这一事实之后就把贺芳晴恨到骨子里。
而她为钟怀邵也是生下一男一女,可他却连一个侧妃的名分都不愿意给她,嫁进恭亲王府十多年,她还只是“夫人”。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钟磊可能永远比不上钟逸,但是这恭亲王府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落入钟逸母子的手中,所以她要把娘家的侄女送到钟逸身边,只要她宁家的女儿在恭亲王府站稳了脚跟,那么之后很多年的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
那边玉夫人和宁夫人所想也是差不多,只是两个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的计划在不久之后很快被打乱,一盘好棋都因为一个叫秦澜心的乡下少女而彻底局不成局。
而此时,在福江口内渔巷和京都的东十里街上则毫无预警地各开了一家名叫“醴泉春酒”的外来酒坊,据说酒坊的少东家就叫清酒公子,他酿出来的酒玉洁清澈、清爽甘冽、酒香浓郁。
初听之人都摇摇头一笑了之,这天下名酒就算是董家贡酒也不敢说是玉洁清澈,但一日时光都不到,这醴泉春酒就在京都一鸣惊人,更有人喝完一口便仰天大笑,赞说:“醴泉一出,谁与争锋!”
真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称誉!但醴泉春酒酒坊的酒坛一打开,整个东十里街上到处可闻到一股浓郁芳香,酒香入体,连冬日的严寒都快被人忘却了。
“小二,快来给我打一壶好酒喝!”前来买酒之人早就把酒坊给堵满了,各个翘首以盼,就为了尝一尝这大魏朝新出的名酒醴泉春酒。
“掌柜的,给我来两坛醴泉春酒,不,我要四坛!”更有客人拿着银票高喊道。
“也给我来两坛,像这样的好酒怕是宫里的贡酒都比不了。”很多客人赞叹道。
没过一会儿,酒坊里的几十坛醴泉春酒全都被买完了,而当家掌柜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状况,又让伙计去后堂搬来更多的酒。
一时间,原本冬日里不怎么热闹的东十里街也因为这家酒坊的开业,变得人潮涌动起来,前来买酒之人在酒坊门外排满了长队,害得侍卫府的人都要派人来维持秩序。
福江口内渔巷的醴泉春酒的酒坊生意第一天开业虽比不上京都的,但同样人满为患,更有不少商队直接买了几十坛的好酒搬上船,还有不少人打听清酒公子和这酒坊的背景,但掌柜的和伙计嘴巴都很严,不该说的一句话也不说。
“柯管事,不好了,内渔巷新开了一家酒坊,把咱们的生意都给抢了!”虽然只是第一天,但因为这家新开的酒坊,来董家买酒的人少了一大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内渔巷董家酒坊的小伙计得了掌柜的话,赶紧来酒庄告知柯继才这个事情,而掌柜的已经亲自去找董其昌说这件事情了。
“慌什么慌,不过是新开的小酒坊,能挺几天!”柯继才不以为意地怒喊道。
在内渔巷开酒坊的又不只是董家一家,不过那些小酒坊根本对董家酒坊造不成任何影响,柯继才现在虽然不是董记酒楼的大掌柜了,但是董其宏和吕氏离开福江口的时候,还是亲自接见了他,让他多多帮助董其昌。
所以柯继才心里很清楚,他在董其宏和吕氏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重的,总有一天他能重返内渔巷董记酒楼,说不定能做上比董家酒楼大掌柜更高的位置。
小伙计被柯继才训得也不敢多说话了,柯继才也没再继续多问,他压根就没把这新开的酒坊放心上。
但是几天后,柯继才屁股就开始着火了,醴泉春酒在内渔巷的名气越来越大,现在董家贡酒的酒坊里客人越来越少,而且京都董其宏也传来消息,说是京都也开了一家醴泉春酒酒坊,董家在京都的酒坊生意也变差了很多。
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也不知道那清酒公子究竟是何等身份,竟然在董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醴泉春酒送入了宫中,皇帝喝完之后龙颜大悦,当即就让醴泉春酒的酒坊多送几坛到宫里。
最令董其宏、董其昌和柯继才等人窝火的还不仅是自家生意被抢了,据醴泉春酒的掌柜和伙计介绍,这几天他家酒坊里卖的醴泉春酒只是七品酒、八品酒和九品酒,再过一个多月,六品酒就会酿制出来,而最好的一品酒则要等的时间更长。
这七品的醴泉春酒就已经比董家贡酒要好喝许多,待到六品酒、五品酒这些更好喝的酒酿出来,那董家酒以后在白石码头、在福江口甚或在整个大魏朝哪还有立足之地。
只是,无论是在内渔巷还是京都,董家的人都没有查出这酒坊背后之人,而且派高手夜间去探查的时候,竟然有去无回,这也让董其宏开始意识到醴泉春酒出现的太不寻常,说不定就是冲着董家来的。
“掌柜的,来碗凉汤面、两碟酱菜,再来一壶醴泉春!”自从内渔巷新开了酒坊,百味面馆的生意也跟着更好起来,因为每天掌柜的都会在柜台摆上两坛醴泉春。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端来!”面馆伙计笑呵呵地又是端面,又是拿酒。
“哎,掌柜的,我可听说这醴泉春酒的酒坊虽然开得时间短,但是每天这酒可是卖的不错,就连仙满楼一天也买不上几坛,你这面馆倒是每天都能摆上两坛,快说说,你用的是什么好办法能买到酒的!”有客人坐着等面的时候,看着百味面馆掌柜重正笑着问道。
重正站在柜台后边,一边拨着算盘,一边笑着抬头对客人说道:“这位客官,我家面馆哪有什么好办法,每日天不亮我家伙计就会等在酒坊门外,第一个进去的客人可不是有酒喝,呵呵!”
“呵呵,说的也是!这就和你家的包子一样,要是去的晚了,可就卖完了!”有熟悉秦家包子和秦家面的客人说道。
“那可不是,所以好吃好喝的要请早儿!”重正大笑着说道。
秦澜心从后厨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重正和客人的对话,她脸上带着笑,心中也是高兴不已。
醴泉春酒一出世,直接就把董家酒的生意给抢过来不少,虽然大魏朝才只有两家醴泉春酒的酒坊,但是殷家酿酒的质量和速度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而且蒸馏技术在自己的指导下也比以前好很多。
以后,董家酒要想在大魏朝独撑一片天,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晚上回到百味庄园的时候,秦澜心迎来了一位意料中的客人,殷家酒庄的少庄主殷湛。
在离开詹宁码头的时候,殷湛已经知道秦澜心的真正身份,他没想到那日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公子竟然是个弱质女流。
所以到了百味庄园,再次见到秦澜心的时候,他多少有一些尴尬,自然那句“秦贤弟”也叫不出口了。
“秦姑娘!”殷湛是在前院客厅见得秦澜心,陪同在侧的还有秦向争。
“殷大哥,别来无恙!”秦澜心进厅之后倒是和之前一样态度自然,“殷大哥,不会因为我是个女的,就不愿意和我谈生意了吧?”
“秦姑娘哪里话,殷湛不是公私不分之人,姑娘是男是女,都不影响秦家与殷家的合作。”殷湛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这个秦澜心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那就好,殷大哥快请坐吧!”秦澜心也走到殷湛对面坐下,这百味庄园被重鹰等人看守的很严密,不会有其他人进来,所以即便在前厅商议事情也是没关系的。
“秦姑娘,现在醴泉春酒面世已经快有半月,在京都也已经打开了名气,叔父传消息说,皇上有意要让醴泉春酒作为贡酒送入宫中,叔父和我爹都让我来问一问秦姑娘的意思。”殷湛直接就道明了来意。
“醴泉春酒送入宫中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有两个建议,还麻烦殷大哥回头和殷庄主、殷统管说一说。”醴泉春酒面世的时间要比秦澜心原先预想的提前了至少半年,而她之所以让殷家酒庄这样做,是为了在董家继续做大之前,多拉一个盟友进来。
“秦姑娘请说!”殷湛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第一,我希望送进宫里的醴泉春酒至少要四品以上,第二,我想要重新调整一下咱们两家的分成,再拉一个人合伙,然后殷家、秦家和那人三人平分。”秦澜心让早就想好的主意对殷湛说道。
“第一个建议不用和叔父、父亲商量,我就可以同意秦姑娘的建议,只是第二个,姑娘打算再找谁合伙?”醴泉春酒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容易引起董家的警觉。
“找殷统管的主子!”秦澜心淡笑着说道。
“什么,你要找……”殷湛和秦向争都被秦澜心这句话惊着了,殷统管的主子那不就是当今的皇帝。
“没错,就是找他。殷大哥应该很清楚,经过秋冬这一场蝗灾和霜冻,还有很多商人囤货恶意的行为,那位有多焦头烂额,如果这时候殷家助他一臂之力,那么即便一开始对他的帮助不大,聪明如那位主子,他会看不到醴泉春酒日后能帮他赚多少银子?没有人会嫌弃银子烫手,那位主子也是。”其实,这个主意还是钟敬轩提醒秦澜心的,他告诉秦澜心,大魏朝的国库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充足。
作为一个皇帝,虽然他有国库,每年也会有很多的税银,但是他要养活大魏朝的所有将士,要养活文武百官,还要为百姓谋取更好的生活,遇到天灾人祸更是少不了要用金银之物。
皇帝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可也是天下最担心钱不够花的人。所以,在这时候,与皇帝结为盟友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胆量去和皇帝谈合作的条件,否则一个不小心,会血本无归。
要是换做别人,钟敬轩是不会轻易让其用这个办法,但是秦澜心是与殷家合作,而殷少士那人会是个很好完成这件事情的中间人。
要与皇帝合作的事情非同小可,殷湛一个人做不了主,他需要回去和殷少进已经与宫中的殷少士共同商议。
秦澜心也不急,反正醴泉春酒刚刚起步,等到再过一段时间,皇帝看到醴泉春酒在大魏朝造成的影响,那么他一定会心动的。
送走了殷湛,秦澜心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这段时间百味食肆和百味面馆的生意因为有钟逸送来的粮食,并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但是她发现这些天来白石码头的灾民是越来越多了,孙铭淳虽然命人已经搭建了更多御寒的地方,但是人还是不够住,就连施粥的富户也变少了。
粮食的价格越涨越高,冬天山里连野菜、野物都少见,秦澜心听说有些地方还发生了乱民到官衙粮仓抢粮的事情,好在镇压住了,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乱子。
饥民遍野,寒冬已至,白石码头上也冷得很,虽暂时还没有冻死人的事情发生,但难保大雪来临时也能保住性命。
钟敬轩走出百味庄园,看着那片灾民区,心思忧重了起来,后山钟逸让人送来的粮食,就算全部拿来救助灾民,估计也只能让他们坚持半个月,再往后就不行了。
“三爷爷,外边很冷,您快回去吧!”自从进入冬季之后,后院那些编绳结的姑娘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
而江风吹得又很猛,打从白石码头上走一遭,人的上下牙齿就“嘚嘚嘚”地响不停,所以这段时间白石码头上变得安静了许多,外渔巷和内渔巷很多铺子里的生意也变得冷清了许多。
秦澜心这些天也没有经常往百味食肆和百味面馆跑,这些天似乎每个人的心情都挺沉重的。
“心丫头,这些百姓可怜呀!蝗灾、霜冻哪是他们的错,可是却要让他们来承受这后果。最可恶的就是那些囤粮的商人,他们怎么能在这时候去挣那些昧良心的钱,真是造孽!”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钟敬轩并没有单纯地把这一连串的事情当成老天爷不长眼。
蝗灾、霜冻是天灾,但商人故意囤粮、囤货就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是人为,但这背后之人是谁在捣鬼,无论是钟家还是皇帝,都没有查出来,此人隐藏的可够深。
秦澜心也多少猜出一些商人“闹事”背后或许另有原因,天灾也好,人祸也罢,就像钟敬轩说得那样,这些都和无辜的百姓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让最弱势的他们来承受这些惨痛的后果?
“三爷爷,您别忧心了。今年百味庄园可是种了一百亩的黄豆,这些天我已经让人在加紧时间磨黄豆面出来,到时候多做一些黄豆饼子给灾民们充饥,还有咱们这福江里有的是鱼是虾,总能过去这个冬天的。”
据秦澜心所知,黄豆面在大魏朝民间很是普遍,但或许是饮食习惯等原因,真正爱吃黄豆面的人并不多,也只有像这样闹饥荒的时候,价格便宜的黄豆会成为主食。
但今年,就是这样的便宜黄豆也被商人抬高了价格,一般人也买不起。
“心丫头,幸亏有你呀,辛亏有你!”钟敬轩欣慰地看着她说道。
而就在两个人决定转身回百味庄园的时候,秦澜心突然停住了脚步,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越影的嘶鸣声,蓦然回首,一人一骑从远方冲破寒风而来。
钟敬轩也顿住了脚步转身望去,然后嘴角慢慢聚满了笑意,杨婆婆还没有回来,他这个宝贝孙子就先到了。
“三爷爷,澜心!”钟逸也没想到离着老远他看到两个身影,还想着其中会不会有秦澜心,竟真是思念许久的人儿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逸儿,你来了!”钟逸下马之后,钟敬轩待他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壮实了不少,看来有好好练功!”
“钟大哥!”秦澜心也是看着他温和一笑,心却“砰砰砰”地跳得更快了。
“澜心,我回来了!”钟逸也回之一笑。
看到她有太多的话想说,这一刻却只想冲动地把她拥进怀里,但又必须克制住,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力量要撞破胸膛流出来一样,幸好江风够冷,否则他满身的燥热无处躲藏。
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浓烈到这种地步,她和他,此时此刻心中都似有一团火,随着相见而烧得愈加火热。
“咳,咳!”老爷子假咳两声,他怎么觉得这大冷的天也这么热呢!
“三爷爷,钟大哥,外边冷,咱们还是先回屋吧!”秦澜心一脸羞红外加尴尬地看了一眼钟逸,她怎么越来越不镇定了呢!
“好,好,咱们先回屋,呵呵!”钟敬轩本想再打趣两句,他可从未见过秦澜心在别的男人面前脸红过,又见钟逸一脸风尘也就打消了念头。
秦向争和韩氏都在百味庄园里,钟逸到了之后,就去拜见了他们,之后大家就聚在客厅里说话。
“钟逸,守城门的活儿辛苦吧?大丫头让人送过去的那些吃食,你那些兄弟可喜欢?”再见到钟逸,秦向争对他也没有太过生疏,反而因为他在军营里呆过,对他有了同样亲近的感觉。
而钟逸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亲近,笑着说道:“秦大叔,澜心做的那些吃食他们都很喜欢,哪一天要是没有鱼酱、酱菜、泡菜配着吃饭,守城门都没力气了。”
“呵呵呵,是吗?呵呵,那等你再回去的时候,让大丫头再给你们做一些,你带着!”一听那些守门兵士爱吃,秦向争心中满足,脸上都是笑。
“嗯,我替我那些青龙营的兄弟谢谢秦大叔!”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岳丈大人,钟逸心中暗暗思量,绝对要让秦向争越来越喜欢他。
“这有什么可谢的,呵呵,要说谢也是我们该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你们两个就不要这样客气了!逸儿,你这次要在福江口呆多长时间?”钟敬轩也笑了,他看了一眼站在秦向争身侧的秦澜心,估计这个问题也是心丫头想问的吧。
被钟敬轩盯着看了一下,秦澜心又哪会不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只得努力保持镇定自若的笑容,其实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他要在这里呆多久呢?
钟逸看了看钟敬轩,又朝秦向争和秦澜心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才笑着说道:“京都已经没什么大事了,青龙营也暂时不需要我过去,我娘说,年前回家就行,要是到时候路不好走,就留在这里陪三爷爷过年,不用担心她。”
“呵呵,你娘不会怨我又把你占住了吧?!”这些年贺芳晴可没少怨自己当年把钟逸带到淮安老家,就是回到京都,也只是表面敬着自己,估计暗地里没少说自己的坏话,钟敬轩心想道。
钟逸立即摇摇头,笑着说道:“三爷爷,娘说这次要好好谢谢您,等您下次回京都的时候,她亲自给您做桂花糕赔礼道歉。”
“是吗?哈哈哈,那三爷爷这面子可够大的,你外公这些年可都没机会尝到你娘亲自做的桂花糕。”贺芳晴的厨艺也不差,尤其是她做的桂花糕,那更是京都一绝,可自从嫁到恭亲王府,也只有钟瑜、钟逸两姐弟有那个“荣幸”吃上这桂花糕。
几个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会儿闲话,钟敬轩就让秦澜心去她书房给自己找本书,然后让钟逸跟着去拿,自己则留在厅里让石砚拿了象棋出来,和秦向争下起了象棋。
往书房一前一后走的钟逸和秦澜心都知道钟敬轩此举是故意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两个人脸都有些热。
进了书房之后,秦澜心就去书架上找书,而她小鹿乱撞的心则有些紧张,压根不敢往后看钟逸在哪里,她觉得自己的手臂整个都是热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到那些书架上书籍的名字。
“澜心!”钟逸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嘴里是他午夜梦回呢喃了无数次的名字,“澜心,澜心……”怎么总是说不够一样。
------题外话------
最近“肉”不能写呀!好可惜的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