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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酒多了。”端木守志用力揉了揉脸。
“自己喝的?”姚章聪简直要唉声叹气了,他这是要定亲,定的又是京城数得着的美女才女,至于难过成这样?
“今天这花会真是热闹,”端木守志眼睛瞄着入口,心不在焉。
“嗯,那是,韩家足有十来年没人进京了……”
“我问过了,二哥一会儿也来,”端木守志打断了姚章聪的话,他满腹心事,压根就没听到姚章聪的话,姚章聪干脆不说话了,端起茶,送到唇边抿着只听端木守志说话。
“二郎,一会儿你能不能……咳,我是说,你不知道,那个,我昨天做了一夜噩梦。”
“做噩梦?定个亲你居然做上噩梦了?”
“不是因为定亲,也是因为定亲,不光噩梦,今天早朝后我跟二哥说要定亲的事,二哥脸色不好看。”
“他不愿意你和林家结亲?”端木家二爷和林家算是有仇,这事姚章聪清清楚楚。
“他说他已经知道了,正想找我问问愿不愿意,不象是不愿意我跟林家结亲,他脸色难看得很,我很担心,越想越担心。”端木守志忧心忡忡,姚章聪呆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恍然悟了,“你还是担心昨天说的那事?你担心他怪罪浅姐儿?”
“嘘!”端木守志一脸惊吓,扑上去捂住姚章聪的嘴,“你轻点!万一让人听到!”
“你真真是……迂魔了这是!”姚章聪一把扒开端木守志的手,又气又笑。
“我二哥心眼小,”端木守志小心谨慎的四下扫来扫去,“最记仇,大哥的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但凡沾得上边的,他一个也没放过,他又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换了别人,我也不担心。”
姚章聪让他说的连连眨着眼睛,也觉得这事好象真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担心了。
“二哥一会儿也来,你认识他吧?”
“他娶亲的时候我还是男傧相呢,你说认不认识?”姚章聪没好气的堵了端木守志一句,端木守志又往左右扫了一遍,上身前倾低低道:“一会儿他来了,你能不能探探他的话?看看他到底迁怒二嫂没有。”
“啊?”姚章聪一张脸顿时苦成一团,这话怎么探?再说,他虽说认识端木二爷,可他跟他就是点头之交,根本不熟啊!
“算我求你了!”端木守志的神情郑重之极,姚章聪苦恼的两只手乱抓,早知道他托他这事,刚才他就该说他不认识他们家二爷!
“这事……它不好打听!这是人家的私事……”
“你姐姐和二嫂是自小的手帕交,你替你姐姐问候问候二嫂,不就打听了?这件事你无论如何得帮一帮我,你知道,是我害……”
“好好好好!”姚章聪听端木守志又要从‘是我害了她’开始他早就听的耳朵长茧子的那套忏悔,吓的连连摆着手答应,先答应了再说,有机会就打听,没机会么……没机会他也没办法,总之他尽力就是了。
听说韩家的园子之大气之雄浑冠绝京城,他还打算趁着今天这难得的机会好好逛逛,唉!接了这棘手的活,看样子这一场热闹他只好盯着端木二爷从头看到尾了。
不知道端木二爷跟韩家这园子哪个更好看……
李思浅和玉姐儿在韩府二门里下了车,韩征的堂嫂金二奶奶忙迎上来见礼,“刚刚我们六娘子才打发人过来问大姐儿到了没有,可巧就来了。我让人带大姐儿过去,我们六娘子交待了,大姐儿一来,先请到她那儿去呢。”
金二奶奶转头吩咐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大丫头,李思浅含笑看着她招呼好了玉姐儿,才微微颌首和她见礼,金二奶奶曲了曲膝陪笑:“夫人别见怪才是,实在是我们六娘子急着见大姐儿,一会儿功夫打发人过来问了好几趟了。”
“金二奶奶客气了。”李思浅微笑答礼。
“贵家三太太刚才已经到了,留了话,若是夫人到了,就打发人给她传个话,她身子不便,可知道熊三太太在哪一处呢?”金二奶奶回头问婆子,一个干净利落的青衣婆子忙上前答话:“回夫人、回二奶奶,说是在春水间喝茶赏花呢。”
“多谢你。”李思浅笑谢了,“早就听说你们府上这园子是京城一绝,今儿来了,可要好好看一看,二奶奶且忙,不用多管我,让我自在些逛一逛。”
“这是夫人爱惜我。”金二奶奶倒也爽快,“那我就不陪夫人进去了,春水间离这儿不远,从这儿一路过去,景色绝佳处还真有好几处,夫人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沿途的丫头婆子。”
李思浅别了金二奶奶,带着金橙脚步悠闲,认真的欣赏着韩府的风光,信步往园子里进去。
玉姐儿心情愉快的跟着丫头沿着另一条路往园子进去。
临水背山的一处布置精雅、花木丛笼的暖阁里,韩六娘子迎到门口,亲热的牵着玉姐儿的手进了暖阁。
暖阁里坐着两三位十来岁的小娘子,上首却坐着位三十五六岁、大方温婉的贵妇人。
“这是贾太太,是浙东旺族汪家的当家太太,前儿刚进的京城,听说今天能见到你,贾太太高兴的一夜都没合上眼,表嫂,玉姐儿来了,你赶紧好好看看,都说她比姚姐姐当年还要好看,可惜我没见过姚姐姐。”韩六娘子牵着玉姐儿的手,将她推到了贵妇身前。
玉姐儿莫名其妙的看着贾太太,她不认识她,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贾太太、什么浙东汪家的。
“我的儿!快过来让我看看!”贾太太看起来激动万分,一把拉住玉姐儿的手,眼泪就滚珠儿般的往下落。
“大姐儿跟你阿娘当年一个模样,你阿娘当年就是这样,往哪儿一站,就跟仙女下凡一样,姐儿这品貌、这气度,我就跟又回到当年,又看到了你阿娘一样!”
贾太太一只手拉着玉姐儿,一只手抹眼泪,还不忘回头示意身后侍立的丫头,丫头递了只荷包上来,贾太太接过抽开,取了串莲子大小、只只匀净滚圆,品相极佳的东珠出来,不由分说套到玉姐儿手上,“头一回见姐儿,这是贾姨的心意,姐儿别嫌弃才好。”
“这太贵重了!六姨……”玉姐儿吓了一跳,她没经过这种场合,早就晕头了,急忙扭头找韩六娘子求助。
“玉儿只管收下,贾太太不是外人,咦?”韩六娘子一脸惊讶好奇,“你阿娘没跟你说过贾太太?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贾太太是谁!”
“真没听阿娘说过。”玉姐儿一脸窘迫。
“玉姐儿是个老实孩子,六娘别促狭。”贾太太忙爱怜非常的替玉姐儿解围,“我来跟姐儿说。”贾太太拉着玉姐儿坐到自己身边,抚着她的鬓角,柔声温语道:“我跟你阿娘自小儿就交好,一直到你阿娘出嫁,这十来年,真比亲姐妹还亲,后来我嫁到浙东,来往不便,唉,这十来年,我天天想你阿娘,想你,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贾太太说的动情之极,一边说一边掉眼泪,直把玉姐儿说的心里暖暖的眼睛发酸。
“我竟没听阿娘说起过……”
“唉,你阿娘神仙一样的人物,当姑娘时是真正的金尊玉贵,哪受过半点委屈?你是没见过,那时候大家都说,若真有神仙,真有神仙日子,那必定就是你阿娘,谁知道你阿娘嫁了人……”贾太太一把接一把抹眼泪,“说起来是靖海王世子,也是一样神仙风流人物,谁知道内里……你阿娘嫁过去才知道,她过的苦啊!这些年,真苦了你阿娘了,你阿娘守着你苦熬,从前当姑娘时那些神仙一样的日子,只怕她想一想就痛彻心骨,你阿娘常跟你说她做姑娘过的什么日子吗?”
“也说过……不过,好象是说的极少。”玉姐儿犹豫着道,她常听她阿娘说在家当姑娘时那些诗会、花会,她如何的技惊满座,这些好象不能算过日子……
“我就说,你阿娘嫁了那样的人家,有苦说不出,那从前的神仙日子,她怎么忍心多说?提一回岂不痛心一回?你阿娘过得苦。”
“阿娘也说她过的苦,阿娘天天哭。。”玉姐儿带着哭腔连连点头,阿娘总是长吁短叹,悲伤命苦,这是她从前和阿娘在一起天天都能看到情景。
“可怜的妹妹!”贾太太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玉姐儿哀哀哭出了声。
“贾姨!”玉姐儿心里窝着的万般委屈被这哭声勾起来,一头扎在贾太太怀里,竟放声大哭起来。
“我的儿,你哭成这样,贾姨这心都被你哭碎了,你跟贾姨实说,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了?你二叔,还有二婶待你不好是不是?你跟贾姨实说,你可别瞒着贾姨!”看玉姐儿一场痛哭由高转低,哭的差不多了,贾太太让人拧了热帕子上来,一边细致爱怜的给玉姐儿拭脸,一边大包大揽忿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