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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欢阁内。
莺莺燕燕,美人如玉。齐刷刷的站开一排,有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有异域风情的北疆妙人,在这里你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一款。
老鸨笑道,“二位公子是生面孔,怕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寻欢阁吧!”
“有话就说。”赵无忧抿一口清酒,也不去看身边的穆百里。
“咱们这儿的姑娘一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不待老鸨说完,陆国安已经将一袋银子丢在桌案上,发出清晰的脆响。
赵无忧放下杯盏,“少废话,滚出去。”
“是是是!”遇见这么阔绰的公子,老鸨自然是欣喜若狂的,拿着银子便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关上门,赵无忧笑道,“你们都是这寻欢阁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她起身,指尖轻柔的挑起其中一名女子的下颚,“美则美矣,只不过似乎少了点什么。”
她眼神轻飘,所有人都顺着她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穆百里身上。
“瞧见没,咱家爷可是柳下惠,遇见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仍旧不为所动,可见诸位的功力还是稍逊一筹。”赵无忧笑得凉凉的,“爷,您是不是看不上她们,不如我再给你叫几个过来。”
穆百里眸光无温的盯着她,这赵无忧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他默不作声的喝着酒,垂眸间,微光里那根根分明的睫毛,被风吹得微微撩动。
低眉间的温柔,倒是让不少女子迷了双眼。
浓墨重彩的脸上,还有这般静美之色,便是青楼女子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这样美艳的男儿。他往那儿一坐,好像漫天华光,走到哪儿这光芒都凝在他一人身上。
赵无忧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他是女子,估计皇帝早就会吃了他。
这后宫,缺的不就是艳绝天下之人吗?
“你看什么?”穆百里抬头看她。
赵无忧眸色微敛,该死,竟然走神了。
心头骂着死太监,面上却还是笑靥如花,赵无忧道,“你们这几个人会跳舞吗?咱家爷可最喜欢舞姬,尤其是细腰。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后宫犹饿死。”
穆百里笑,“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哪里哪里!”赵无忧笑道,“这不过是男人的惯性。”
这些女子几欲在穆百里眼中出彩,所以笙歌乐舞起来的时候,一个个卖力的扭腰,一个个卖力的勾,引穆百里。一双双几欲吃人的眼睛,让赵无忧只觉得痛快。
“赵无忧,你忘了咱们是为何而来吗?”穆百里扭头问。
赵无忧刚好坐在他身边,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装傻充愣道,“我倒是忘了,爷,咱既然来了就不能这样无情,你瞧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所以说人生还是很美好的,纵然……”她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裆,部,而后干笑两声,“好歹也得让我舒缓舒缓是不是?”
语罢,赵无忧起身抱住一名紫衣女子,仿佛带着微醉,直接啃上了那人的脖颈。
“公子!”那女子娇柔的回应着,二人进了隔壁的暖阁。
门,合上的那一瞬,穆百里眸色低冷,手中的杯盏重重落在桌案上。
陆国安快速推开暖阁大门,却见帷帐半落,床榻上两双腿,在抵死纠缠着。因为是这样的画面,所以陆国安没敢多看,只是瞧了一眼,见着是两人没错,快速退了出来。
“爷。”不敢当着这些女子的面尊督主,陆国安只能换了称呼,“还在。”
闻言,房内发出女子如铜铃般的轻笑声,带着轻挑与妖娆。那种妩媚入骨的酥音,任谁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是正常男女,那点正常之事罢了!
脑子里是自己与赵无忧缠绵的画面,那一幕的低柔,那一种教人沉醉的绵柔,撕扯着属于各自的阴谋诡计,却在与爱无关的世界里跌宕起伏的沉沦。
“赵无忧。”穆百里突然起身,面色不是太好看。
再次推开暖阁的大门,穆百里疾步上前,一把拽起那素衣白裳的男子。却在下一刻,勃然大怒,拂袖间男子被丢了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登时昏死过去。
这哪里是什么赵无忧,连这紫衣女子也都换了模样。
赵无忧,失踪了。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偷天换柱。
“赵无忧!”穆百里咬牙切齿,顷刻间,屋内一应摆设悉数被内劲震碎。陆国安扑通跪在地上,莫敢言语,外头那些女子纷纷作鸟兽散,谁敢在此逗留。
拂袖落座,穆百里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耍过,心里恨不能掐死那个病秧子。
老鸨战战兢兢的过来诉说原委,那紫衣女子本就不是寻欢阁的女子,只不过给了老鸨不少银子,所以在这里演一场戏。也就是说,那紫衣女子就是冲着赵无忧来的。
赵无忧,早就决定在此脱身。
穆百里没曾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还以为,赵无忧是真的食色,想在这里解决一些男人的必要性问题,毕竟穆百里自己也是从男人过来的,可没想到还是被耍了。
“下去!”陆国安冷眼看着老鸨,挥手让人退下。
穆百里起身就走,大步流星离开寻欢阁。
远远的,赵无忧轻咳两声,拢了拢肩头的披肩,面色惨白如纸。
“公子,你没事吧?”撕下皮面,不是素兮又是谁呢?
“没什么事。”赵无忧轻咳两声,“赶紧找到我要找到的,我马上回京城。事不宜迟,不可耽搁。”继续耽搁下去,只怕穆百里缠起人来要没完没了的。
她耍了他一次,若有下次,她几乎无法想象,穆百里会怎么对她。
穆百里,以为她是病秧子,这才放松了警惕。
说到底,是低估了对手。
素兮颔首,“公子气色不好,要不歇一歇再说吧!云筝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赵无忧的确有些不舒服,自然只好应了素兮所言。
金陵城内龙蛇混杂,这里毗邻北疆,北疆多部落多蛮夷。这里的人,靠着自己的强势而活下来,弱者是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深吸一口气,这小庄园倒也不错,赵无忧抱着汤婆子取暖。
“等到明日雪全部消融,便不会这样冷。”素兮道,“公子再忍一忍。”
赵无忧唇色发白,“我知道,我没什么事,老毛病了。”
素兮轻叹,“公子这病,难道就没有根治的法子吗?”
“难!”赵无忧垂眸,“罢了,不提这一茬,这金陵城你知道多少?”
“卑职听说公子要来金陵城,便让人提前来探。”素兮想了想,“这金陵城虽然隶属大邺,但是居民很多都是北疆之人,而这些人一惯使用蛮力,对生面孔并不太友好。金陵城的城主乃是刘弘毅,属世袭爵位。此人的父亲乃先帝麾下大将,破得先帝信赖,领命驻守金陵城。”
赵无忧咳嗽着,“刘弘毅?”
“是!”素兮道,“此人虽然随父习武,但是公子也该清楚,能在这里镇守,且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可想而知此人的心智城府并不低。公子来日遇见,必当小心。”
赵无忧点点头,“我记住了,还有呢?”
“咱们的东西是在这里发现的不错,但具体是流落到此还是祖传变卖,就不得而知了。那个庄子平素没人赶紧去,因为都是江湖人,所以除非有庄子的拜帖,不然怕是不好进去。”素兮轻叹,“公子当知晓,江湖有江湖人的规矩,不似朝廷。”
“朝廷中人畏惧公子,公子可以所向披靡。然则江湖人讲的是道义,将的是情分,朝廷律法对他们来说,就是白纸一张。”素兮担虑的望着赵无忧,“卑职说这些不是危言耸听,只是想让公子敛了朝廷气息,心里也要有个准备。”
赵无忧笑了笑,“来了金陵城,我便是江湖人。”
素兮笑道,“公子所言极是,那卑职便放心了。卑职去准备明日事宜,另外留下记号,以便到时候云筝他们不会寻错方向,鲁莽行事。”
“去吧!”对于素兮,赵无忧自然是放心的。
素兮本出身江湖,当年被仇家追杀,如果不是赵无忧,他们兄妹两个早就死了。所以素兮发下毒誓,此生誓要追随赵无忧,生死不相负。
赵无忧可信任的人不多,素兮便是其中之一。
穆百里没想到,赵无忧的本事那么大,别看是个病秧子,做起事来可谓有条不紊。从她失踪到夜里,穆百里愣是没找到她的蛛丝马迹。
一个大活人,在金陵城内就这么消失了。
赵无忧的消声觅迹,让穆百里很是恼火。他还没被人这样耍过,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丢了,何其多人,何况他还是东厂提督,司礼监首座。
传出去,岂非教人笑话。
陆国安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穆百里站在护城河边,望着满目的积雪皑皑,眸色幽邃,“赵家手可通天,没想到都伸到金陵城来了。本座倒真是没想到,所有的服软与挣扎,只是在迷惑本座,见证她的柔弱与无力。”
谁知道,所有的柔弱都不过假象。
“督主,如今该怎么办?”陆国安不敢多言,“请督主示下。”
“赵无忧不会真的来找皇帝的长生不老药,她必定是为了她自己的某个目的。如果是为了那个玉牌,她大可不必亲自来此,因为无极宫要对付的人都在京城里。”穆百里冷静下来,隐约已经猜到了赵无忧此行的目的,“去查,看看这金陵城内,是否有佛珠的痕迹。”
陆国安陡然抬头,“督主是说赵无忧来金陵城,是因为要找那串佛珠?”
“佛珠罢了,到底有什么玄机呢?”穆百里也没弄明白。
然则这世上太多事,无法用常理解释,穆百里绝对不会相信,赵无忧兴师动众想要得到的佛珠,只是为了孝敬母亲,又或者是想以后遁入空门所用。
穆百里突然对这佛珠起了兴趣。
陆国安快速通知了东厂的探子,在金陵城内展开调查,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在刘弘毅的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的进行着。
世人皆贪婪,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想追求最大效益,却也要防着别人的私心才好。
尤其是刘弘毅,抱着山高皇帝远心态之人,他在这里俨然就是个小皇帝,金陵城就是他的小朝廷。轻柔的擦拭着手中的缀满宝石的扳指,刘弘毅挑了眼皮,睨一眼跪在地上的探子,“你是说,有陌生人在金陵城内活动?”
“是!”探子颔首,“而且不止一批人。”
刘弘毅点点头,“继续探。”
“是!”探子快速离开。
外头,杜玉娆从外头端着茶水进门,“这么说,金陵城又要热闹了?”
“你懂什么。”刘弘毅话语低沉,将极为珍贵的扳指小心翼翼的放回锦盒之中。
杜玉娆已经将茶水端到了他跟前,“玉娆不懂城主的意思。”
“能在金陵城内活动的,除了那些不知死活的,就该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刘弘毅抿一口香茶,眸光凉凉的。
杜玉娆摇头,“玉娆不知。”
“如果这些人是朝廷来的,那就意味着皇上怀疑我的忠诚,开始想找人替换我。”刘弘毅倒是很有危机意识,“你觉得我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杜玉娆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眸。
下一刻,刘弘毅突然握住杜玉娆的手,“玉娆,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杜玉娆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
“玉娆?”他低低的唤着。
杜玉娆行礼,“城主若没什么事,玉娆先行告退。”
“你还在想着他吗?”刘弘毅握紧了手中的杯盏,便是茶水滚烫,他亦毫无觉察。
杜玉娆抬步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备战落地之音,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刘弘毅狠狠的将杯盏掼碎在地,他愤怒的钳着她的双肩,眦目欲裂,“他这辈子都别想走出金陵城的大牢,你懂吗?”
她眸光淡淡,脸上永远是那一副淡漠疏离的表情。俯身捡起地上的瓷片,却不慎被瓷片割伤了手,顿时鲜血涌出。
“玉娆!”刘弘毅心惊,慌忙俯身握住她的手,快速含在嘴里。
她定定的望着他,仍是没有说话。就像个木头人,也像个行尸走肉。
“还疼吗?”刘弘毅问。
杜玉娆收回手,起身离开。
“杜玉娆!”他厉喝。
她仍是没有停留,出了门,外头还就站着刘弘毅的正牌夫人——孙晓云。
孙晓云看了杜玉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杜玉娆与她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金陵城内,谁不知道城主与城主夫人鹣鲽情深,恩爱有加。唯一的遗憾是,城主夫人嫁给城主多年,始终没有一儿半女,所以不得已才娶了杜玉娆。
杜玉娆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没有多少人见过她,她母亲是北疆人,父亲是个樵夫。所以杜玉娆不施粉黛亦生得极美,父亲过世之后,她便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住在山上,偶尔拿些针织女红到街上换一些日常用品。
所有的宁静,只因那一日遇见了上山打猎的刘弘毅。
被打破了!
“娘!”稚嫩的声音传来。
杜玉娆俯身蹲下,抚着女儿稚嫩的面庞,“暖暖怎么在这呢?”
“娘,你怎么眼睛红了?”暖暖问。
杜玉娆抿唇,难得扯了一个笑,“没什么,回吧!”
“娘跟爹说了吗?暖暖今晚想跟爹爹一起睡。”女儿撅着嘴,一脸的天真无邪。
杜玉娆的面色有些慌乱,“暖暖,娘跟你一起睡不好吗?爹公务繁忙,咱们就别、别打扰他好不好?”
“娘!”暖暖摇头,“我就要爹爹嘛!”
杜玉娆抱起女儿,“暖暖乖,晚上娘给你唱歌,你别闹了,你爹真的很忙。”
“爹!”孩子清脆的喊声,让杜玉娆骤然转身。对着刘弘毅的时候,她脸上浮现着一丝惊恐与无措。
“来!”刘弘毅张开怀抱,暖暖便扑在了父亲的怀里,“暖暖说的话,爹都听见了,今晚爹会过来。”说这话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杜玉娆一眼,杜玉娆似乎有些紧张。刘弘毅朝着女儿笑道,“暖暖要乖。”
孩子连连点头,“娘又骗我,爹最疼暖暖。”
远远的,孙晓云看着那一家三口,渐渐红了眼眶。分明是正妻,可到了最后却好像个局外人。
“夫人?”婢女翠儿低低的喊了一声,“您别难过。”
“没什么,城主就那么一个孩子,能不心疼吗?”孙晓云转身就走。
他们是一家三口,那她是什么呢?
果然是局外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安抚了女儿,刘弘毅直接去了书房,心情似乎不错。
随扈天磊笑道,“恭喜城主。”
每次能去杜玉娆房里,刘弘毅总是这样的表情。身为随扈,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是为了什么。
“城中有人,盯紧一些,这几日加强防卫,以防北疆那些蛮夷来袭。”刘弘毅望着房中的沙盘,这里是整个金陵城的城内、城外的布兵排阵,以及地势地貌。
眸色微凝,刘弘毅沉默不语。
“近期呼铎蠢蠢欲动,大有联络葛布之意,咱们不得不防。”天磊指着城外那一块,“呼铎已经在这里扎营,而葛布虽然没有动静,可据探子来报,他们私底下已经开始频繁联络。如今葛布是什么意思,尚且未知,然则也必须小心。”
“城中有人也在动,细查下去,看看到底是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刘弘毅望着沙盘,“查清楚后速速来报。”
“如果是探子,咱们倒是能一网成擒,这绝对不成问题。”天磊担虑,“可是城主,如果是朝廷中人,又该如何?”
刘弘毅笑得凉凉的,“还能怎样,这些人误闯了军机重地,企图盗取军机秘密,一不小心就被军法处置了。金陵毗邻北疆,这些军机大事岂可儿戏。”
天磊颔首,“卑职明白了。”
山高皇帝远,这可是金陵城,而他刘弘毅是手握重兵的金陵城城主。这金陵城的生死存亡,都系在他一人身上,而且……就算皇帝打算让人来替他,谁敢接受他的大权?
三军将士,又岂会听那些狗屁京官。
城内城外开始加强戒备,陆国安也感觉到了异样,快速朝穆百里做了禀报。
“督主?”陆国安俯首,“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刘弘毅有了动静,那自然最好。”穆百里深吸一口气,站在客栈里,望着金陵城内的繁华景象,“吩咐下去,暂停一切活动。等刘弘毅把所有的目标,都对准了赵无忧,咱们再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然后让刘弘毅去对付赵无忧,把赵无忧给挖出来。穆百里深知刘弘毅心狠手辣,如果知道赵无忧这么个礼部尚书在金陵城内蛰伏,必定不会放过他。
何况,赵无忧的身上,还有皇命在身。
刘弘毅多疑,正好可以用来挖出赵无忧。
然则赵无忧也不是傻子,你刘弘毅是什么人,我虽然不清楚,可你既然发现了我的探子,那我只好全部按兵不动。
“公子?”素兮进门,“七星山庄这两日正在比武挑选庄主,咱们拿到了帖子。”
“比武挑选庄主?”赵无忧不是很明白江湖上的规矩。
素兮解释,“七星山庄乃是宋家大族,如今庄主缠绵病榻,庄内个宗亲就开始重新挑选更有能力的庄主来继承七星山庄。七星山庄的存在,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护佑。它必须忽悠宗族的周全,不管发生什么事,七星山庄的庄主有绝对的决定权,就等于族长。”
“为求公平公正,届时大批的江湖人都会入住七星山庄极其安排的庄园,只等着最后的比武选出庄主。”素兮继续道,“公子——约莫不会感兴趣吧,其实就是一帮莽夫打打杀杀,以武力争夺位置罢了!”
赵无忧轻叹一声,“这里是明刀明枪直接取人性命,而朝廷上看不见的软刀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素兮点头,“也是。”
“咱们的人都收敛了吗?”赵无忧拢了拢肩头披肩。
“是!”素兮颔首,“已经吩咐下去,全部按兵不动。便是来日遇见,也权当不识。”
“如此便好!”赵无忧轻咳两声,扭头看一眼院子里的白衣素裳,以及那狐裘。
“公子怎么了?”素兮问。
赵无忧想了想,转身回屋一趟。
穆百里知道收敛,她赵无忧更懂得何为明哲保身。
等到天磊带着人闯进庄园的时候,里里外外早就没了赵无忧等人的踪迹。遍寻庄园,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唯独在桌案上摆着一套衣服还有狐裘披肩,底下唯有一个印记,那是东厂专属的印记。
天磊心惊,快速敛了纸条在袖中,“给我仔细搜,不许放过一丝一毫。”
早前东厂的人就来过金陵城,的确跟他们有过接洽,当时是在找人。可如今东厂这又是什么意思?悄无声息的来,留下纸条又悄无声息的撤。
看这狐裘材质,和这套衣服的用料,的确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而且这衣裳的上头,还染着少许香味,像胭脂水粉。
男人的衣服上有这些香味,除了那些太监,还能有谁呢?
思及此处,天磊掉头就走,“撤!”
转身就把纸条和衣裳递给了刘弘毅,乍见这已经,刘弘毅心惊,“东厂来人了?若是如此,为何没有告知于我?”再看这身衣裳,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买得起的,城里城外能做这样衣裳的,也就那么几家。
天磊躬身行礼,“卑职查过了,这是在城外一家布庄里买的。卑职还特意问过掌柜的,那人是什么模样,掌柜说是白面薄唇腰间佩剑。面无表情,就跟纸人一样,让人看着心里害怕。那人来的时候,并非本地口音,而且出手阔绰,只要最好的。”
刘弘毅凝眉,“到底是东厂的谁来了?”
上次沈言过来,似乎也没有这样的阵势!
眉睫陡然扬起,刘弘毅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穆百里来了?”
天磊骇然,“城主的意思是,督主来了?”
“穆百里应该驻守京城,难道真的来了吗?”刘弘毅盯着手中的纸条,若有所思,“把街上晃悠的明哨都给我撤了,暗哨继续,但是不许打草惊蛇。如果穆百里真的来了,那么他之所以隐藏其中,势必还有别的目的。”
如果朝廷派的别的人过来,刘弘毅倒是能轻轻松松的搞定,不过是杀几个人罢了!
可如果真的是穆百里亲自前来,刘弘毅可没有把握能杀得了穆百里。
而且穆百里来意不明,这就是个大问题。
两股势力,一股是穆百里,那么另一股呢?另一股又是谁?是穆百里的死对头,还是帮手?
“城主,难道咱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只是吩咐暗哨盯着,若真的出了什么事,难免……来不及。
刘弘毅长长吐出一口气,“暂且如此吧!”
也只能暂时这样,穆百里是谁?那可是心狠手辣的主,东厂岂是好惹的。
穆百里似乎没收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城里的波动消失了,也就是说刘弘毅可能猜到自己在城内。按理说,自己提前撤离了探子,不该暴露身份。纵然刘弘毅怀疑,也难以怀疑到自己身上。
唯一的原因,大概就出在赵无忧身上。
赵无忧刁钻狡猾,果然是防不胜防。
“督主?”陆国安担虑,“如此一来,咱们说好的渔翁得利,不就成了赵无忧的转移视线?”所以,赵无忧成了渔翁。
穆百里抿一口香茶,“这笔账,本座早晚会算回来。”
“那刘弘毅那头该如何呢?”陆国安凝眉,“咱们怕是藏不住了。”
“藏不住,那便等着吧!”穆百里反倒不急了。
藏不住自然有藏不住的辙,赵无忧啊赵无忧,咱们走着瞧。
手中的杯盏顷刻间被捏碎,茶水四溅,也让某人的心上漏跳一拍。仿佛这一声脆响,生生砸在了心头。有些莫名的触动,莫名的不安与惶然。
握着拜帖的手,陡然一颤,帖子突然落在地上。
素兮蹙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赵无忧捂着略略加快的心口,“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不太舒服。”她回眸环顾四周,“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一样。”
“公子放心,有卑职在,不会有事。”素兮笑道,“走吧,七星山庄就在前头。”
深吸一口气,赵无忧点点头,略显不解的揉着自己的心口,这突如其来的心悸到底是什么毛病?以前,似乎没有这样的征兆。
难道说,自己的病情恶化了?
是因为她一直克制着吃药,没能按时服药的缘故?
这副身子果然愈发诡异了!
抬眼间,七星山庄就在眼前。
山庄外,江湖人士云集,果然好生热闹。
赵无忧与素兮一人一马站在那儿,将手中的拜帖递上。二人很幸运,被安排在七星山庄之内的西厢房里。这边人不少,都是应邀来参加比武大会的。
放下包裹,赵无忧站在院子里,望着厢房内忙忙碌碌的江湖人。这些人衣着打扮都奇奇怪怪,与朝廷那些方方正正之人相差太多。这些人或凶神恶煞,或仪态翩翩,唯一相同的,那就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嗜血的渴望。
杀人,是会上瘾的。
而且一回生二回熟,此后就再也不会有感觉了。
对于这一点,赵无忧感同身受。
一扭头,她看见不远处,两个壮汉与一书生纠缠,许是发生了争执。其中一名壮汉伸手便将手中的茶水泼在了书生身上,书生不偏不躲,身上被茶水浇了个透顶。书生轻叹一身,摇着折扇转身离开。
素兮笑道,“公子看什么呢?”
赵无忧回眸,“看江湖百态,看自己到底处于何种地步。”
“那公子看出什么来了?”素兮问。
赵无忧走回屋子,“东边的那两个壮汉其实是个草包,空有一身蛮力。南边的那个书生,倒是个实干的,看似纤瘦其实武功极好。唯独北边的,一直没有出来,便是我们进来,他都没有出来过。”
素兮不解,“公子是如何看出他们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