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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忧轻笑,“你在等人?”
简衍疾步行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拥在怀中,眉头紧蹙,双眸重重的合上。这表情,宛若珍贵之物失而复得。他抱得很紧,似乎恨不能将赵无忧揉碎在自己怀里。
“我此生唯一想等的人,除了你还是你,再无旁人。”他话语低柔,仍旧不肯松手,抱紧了赵无忧如同守着自己最心爱之物。
赵无忧轻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呢?”
简衍不撒手,贪婪的嗅着她身上幽幽的梨花清香,“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此生唯一所求便是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合欢,你别不理我。”
闻言,赵无忧轻叹,“你我乃是青梅竹马,我怎会不理你,你别胡思乱想。”
“那日的事情,是我鲁莽唐突了,没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提出了过分的要求。”简衍眉心紧皱,“以后,我再也不会这般唐突。我会一直等,我愿意等你,纵然是一生的时间。”
赵无忧羽睫微扬,轻轻推开了他,只是清浅的吐出一口气。
“你不信?”简衍抬手起誓,“我简衍愿意对天起誓,来日若——”
“不消起誓。”赵无忧忙道,俄而散了脸上的僵硬,淡淡然一笑,“你该知道,这世上我也许会怀疑任何人,但我一直都信你。简衍,你知道要让我信任一个人有多难吗?”
简衍点点头,拉着她去一旁坐下。
风过鬓发,撩动谁人心肠?
这一眼望去,风景何其秀丽。碧波万里,波光嶙峋。望江台上风光正好,闲适而惬意。二人迎面而坐,真当是暖风熏得游人醉。
“那日自你走后,我便反省了很久。合欢,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简衍面色微青,“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明白你的担负。我只是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如果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这般辛苦实在是我无能。”
赵无忧面色微紧,“简衍,我们今日便不说这些吧!”
简衍道,“合欢,你听我把话说完。”
他继续说,“以后,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帮你。不管要多少年,我都会陪着你。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去争取。”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赵无忧轻叹一声,“简衍,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些。这事儿,我早就、早就抛诸脑后了。”
简衍点点头,“这段日子,我也想去尚书府,与你登门道歉。可是到了门口,见着尚书府大门紧闭,我不敢扰了你的安静。所有人都说,你病得很重,我也想进去看你,然则我知道你的脾气,若然不愿见我反而惹你生气。”
赵无忧望着他,眸中晦暗难明。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刻在眼底深处。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简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当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回过神,赵无忧低头,面色无温,想了很久才问道,“简衍,你为何要喜欢我?我有什么好?”
“这种事,还有问为什么的吗?”简衍愣了愣,继而笑得有些憨厚,面上微微泛着红,“喜欢就是喜欢,缘分到了怎么都躲不开。合欢,你——你可有一点点喜欢我?”
赵无忧望着他,那双期许的眸,染着波光嶙峋,就这么眼巴巴的等着她的答案。
“很重要吗?”赵无忧问。
“很重要!”这是他的答案。
赵无忧苦笑,“我喜欢你,但是——”
“好了!”简衍笑了笑,“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简衍,我所谓的喜欢,并不是你所想的儿女私情。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我从小一块长大。我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有人敬畏我,害怕我爹的权势,一个个都远离我。久而久之,我也不屑与任何人当朋友,唯有你除外。”她低眉,“你对我而言,有不一样的意义。”
“不管你能否听懂,我只能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婚嫁,也不可能有未来和幸福。我不想耽误你,你也不该因为我而被耽误。好好的去爱一个人,爱一个能回报你的人,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也不应该!”
简衍笑得凄凉,“你这是第二次拒绝我。”
“就算还有第三次,我还是一样的答案。”赵无忧道,“我给不了任何人幸福。”
“那我给你幸福。”简衍盯着她。
赵无忧摇摇头,“我也不要任何人的给予,你没听到天下人是怎么唾骂赵家人吗?所谓奸臣当道的国,说的不就是我和我爹吗?你若是与我在一处,来日总是会被连累。你就当是为了让我心安,不要再搀和进来。”
“这话你说过多回!”简衍道。
赵无忧陡然冷了音色,似乎是发了脾气,“可你都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一次都没有听见去。”
简衍骇然怔在当场,赵无忧的脸色极为难看,一双冰冷的眸,染尽狠戾与无温。这不像平日里的赵无忧,反倒有些像她爹的脾气。眸中狠戾,杀气腾腾。
许是意识到自己发了脾气,赵无忧快速敛了眸色,起身走到栏杆处,背对着身后的简衍。
简衍愣了愣,默默起身站在她身边,“合欢,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赵无忧抿唇,遥看江水连绵,“简衍,这是我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与你说这句话,不要再搀和进来,否则我不知道来日该如何面对你。”
“合欢?”简衍顿了顿。
下一刻,赵无忧转身抱紧了他,“答应我,别再为我做任何事。我不想到了最后,连你都失去。”
简衍极是高兴的抱着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她的轻颤。眉心微皱,简衍低低的开口,“合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若是我能帮你——”
“你什么都不做,便是帮我。”她直起身子,抬头看他,“简衍,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简衍点点头,“唯有对你的承诺,我将铭记在心。今日的感觉,我也会记住一辈子。”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那便最好。”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简衍环顾四周,“你为何会跟东厂的人在一起?你不是在养病吗?你的病,好了吗?”
“我这副身子,你还不清楚吗?”赵无忧苦笑,“我没什么事,我来找你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简衍点点头,“你说。只要你让我做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赵无忧含笑望着他,眸光幽幽,心头微沉。
……
从临江楼出来,赵无忧的心情似乎有些阴郁。简衍站在门口,目送赵无忧上马车。
赵无忧回头,勉强扯了唇一笑。
马车渐行渐远,赵无忧面无表情的靠在车壁处,心里空落落的。指尖轻轻的挑开车窗帘子,谁也不知道这青布马车里,到底是谁。东厂的事儿,谁敢瞎打听。
回到东厂,赵无忧便一直坐在花园的亭子里,一袭藏蓝色的飞鱼服,衬得她素白的肌肤,在微光里泛着剔透莹白。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直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仿佛泥塑木雕,没有半点情绪浮动。
这样的赵无忧,沈言也是第一次见到。
安静得宛若空气,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沈言想着,约莫越聪明的人,越喜欢这样的老僧入定吧!
穆百里入了宫,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赵无忧不吃不喝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姿态,让沈言都觉得有些心里瘆的慌。探子来报,说是京城里有异常的兵马调动,沈言心惊,急忙赶去处理公务。
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赵无忧,赵无忧远远的望着那轮逐渐落下的日头,好像要把自己坐化当场。
及至夜幕降临,穆百里才回来。
“一直坐在那里?”穆百里一愣,“她今日没什么安排?没让你做什么?”
沈言摇头,“回督主的话,没有!赵大人只是去临江楼见了简衍,而后便一直坐在这里,不吃不喝,好像神游太虚了一般。”
穆百里若有所思的望着赵无忧,她很少有这样的状态。
“只是见了简衍?回来之后便成了这副模样?”穆百里凝眉,“他们说了什么?”
沈言俯首,“赵大人不许卑职靠近,卑职——不知!”
“下去吧!”穆百里道,“去准备点吃的,送到房里来。”
语罢,他疾步朝着她走去。
“这日升看日落,你礼部尚书的位置不想要了?”穆百里抬步走进亭子。
赵无忧羽睫微垂,昏暗中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只听得她幽幽的说道,“穆百里,人是不是非得要无情无义,才能安心的活着?”
浓墨重彩的脸色,没有半点情绪浮动。他只是望着她,对于她突然的改变,有些奇怪,“你和简衍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起身便走。
“赵无忧。”穆百里喊了一声。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以为我在想什么?想人生之事而感慨万千?落寞而孤独,一时想不开?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她继续往前走。
穆百里若有所思,她的确不是悲春悯秋之人,那么她到底在想什么?越靠近,越觉得赵无忧是个谜。无解的谜!
赵无忧前脚进门,沈言后脚便将饭食送了进来。
“督主吩咐,请赵大人务必吃两口,免得身子受不住。”沈言行礼,毕恭毕敬的退下。
赵无忧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案上的饭菜。伸手端起饭碗,如同嚼蜡般吃着。
穆百里走了进来,见她又将碗筷放了回去,“不好吃?”
“没胃口罢了!”赵无忧轻叹一声。
下一刻,她羽睫微扬。
穆百里竟然端起了饭碗,亲自喂她,“张嘴!”
她一怔,“你发什么疯?”
“怕本座毒死你?不敢吃东厂的东西?”他问。
赵无忧摇头,“要毒死也该在外头,不必拉回东厂再下毒。”
“那便是了!”穆百里为她夹菜,“人是铁饭是钢,你这副病怏怏的身子,若还不好好吃饭,约莫跟毒死你没什么区别。到时候死在东厂,本座还得落一个杀人之名。”
她张嘴,看着他将饭食喂到她嘴里,“我爹都没喂过我。”
“所以本座不是你爹。”他反唇相讥。
她险些笑出声来,眼底染着少许光亮,“穆百里,其实你若不当太监,当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就凭你这哄人的功夫,能让你的女人为你死心塌地。”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穆百里还真是有耐心,竟然喂她吃饭。
外头皆传,东厂提督、司礼监首座穆百里,以杀人取乐,好剥皮制骨笛,尤对漂亮的手足感兴趣。可你看看,眼前的穆百里,遮掩得多好。
这分明是个好男人,人品相貌,都挑不出错处。
赵无忧望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穆百里问,容色淡淡的,口吻也是淡淡的。
赵无忧道,“我当你只会杀人,却原来哄人的功夫比杀人更好。穆百里,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待我这么好,真的不怕动心吗?你要知道,你与我这种人若是动了心,那就是劫,就是死劫。”
穆百里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碗筷,“难道看你饿死吗?”
“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赵无忧望着他,“说吧。”
穆百里低头一笑,“赵大人果然是慧眼如炬,这眼睛实在太毒。”他将袖中的令牌取出,放在了桌案上,“虽说你与本座的承诺不值钱,但是现如今赵大人应该审时度势,兑现承诺。”
“东西在素兮身上,只要她回来,我就给你。”赵无忧盯着他。
“所以赵大人不但要本座帮着你夺回尚书之位,驱除冒名顶替之人,还要本座帮你找丢失的狗?”穆百里眯起危险的眸子。
赵无忧勾唇笑得邪魅,“督主装得一点都不像。”
穆百里轻笑,“比起赵大人的演技,到底是棋差一着。”他又端起碗筷,温柔的与她喂饭。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宝贝疙瘩,眼睛里、嘴角边,皆是满满笑意。
若不是心里清楚,只怕此刻赵无忧都会沦陷。
“你让简衍帮你办事,是因为你不信任东厂?”穆百里望着她。
赵无忧敛眸,笑得有些艰涩。
她没有回答,仿佛也不想回答。
“赵大人不问一问,本座为何把令牌带回来了?”穆百里开口。
赵无忧深吸一口气,摇着头不愿再吃。他也知道,她本来就吃得少,便也放下碗筷,去给她盛了一小碗汤。而后,又开始喂她喝汤。
“想必皇上是要东厂处理好云华州的瘟疫,所以全权处置,可先斩后奏。”赵无忧仿佛什么都知道。
穆百里一笑,“赵大人这么聪明,为何每每在皇上跟前,总爱装糊涂呢?”
“应该说,是督主您总爱装糊涂。皇上跟前那么机灵的一个人,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一问三不知。穆百里,你到底想从我嘴里掏出什么?”赵无忧笑问。
穆百里轻叹,“女人太聪明,真当造孽。”
“在世人跟前,我可不是女人。”的确,她赵无忧可是礼部尚书,丞相府的独子,怎么可能是女人呢!
这么一想,的确如此。
“你什么时候走?”赵无忧接过他手中的汤盅。
穆百里望着她,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要云华州来了消息,马上就走。”瘟疫可耽搁不得,纵然是皇帝,也害怕这种无妄之灾。在天灾人祸面前,谁都无能为力。
“这么快?”赵无忧抿唇。
“赵大人舍不得本座?”穆百里勾唇笑得魅惑。
赵无忧斜睨他一眼,“督主这样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你到时候得带着我一起走。”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是赵大人让本座把令牌交还皇上的,可本座突然想起来,似乎忘了提及赵大人交代之事。”穆百里一脸懊恼。
“你对皇上说了什么?”赵无忧一愣,糟了,这死太监必定耍了花样。
穆百里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赵大人虽然遇见了难处,但有东厂在,两日之内必定有消息。身为皇上的奴才,自当为皇上分忧。赵大人不会怪本座实话实说吧?这欺君罔上之罪,本座可担不起。”
得,没欺君罔上,也没出卖她。
他只是给了所有人一个缓冲的时间,兑现了对赵无忧的承诺。
果然是老奸巨猾!
赵无忧揉着眉心,“穆百里,我头疼。”
他起身,极为默契的走到她的身后,温热的指腹轻轻摁在她的太阳穴上。她靠在他身上,由着他轻柔的为自己揉着,微微泛起了困意。
在外人看来,这不是敌人的敌人,相处模式实在太和谐,和谐得让人心里发慌。
今日的和平共处,来日的手下无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彼此?
“你确定,简衍能摆平?”穆百里问。
赵无忧呵笑两声,“你不是说了?我自己养的狗,岂能闻不出主人的味道。”
“拭目以待!”穆百里笑得凉凉的。
他倒要看看,赵无忧怎么能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于不曾现身,便让那冒牌货就此消失不见。
是的,拭目以待吧!
夜色极好,果然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自打从尚书府回来,王介便一直心中存疑,虽说也没什么确切证据,可一想到赵无忧那些异于寻常之处,总觉得这京城里都怪怪的。
哪儿怪怪的呢?
比如穆百里去哪了?怎么刚回城?
到底是谁敢去夜盗皇宫,把皇帝的药方偷走了?
再加上赵无忧一些反常的举动……
王介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桩桩件件的加在一处,似乎藏着什么阴谋。这东西让王介觉得不安,莫名的担虑不已。要知道,大邺朝廷,局势复杂,这多方党羽各自为政,若是站错了阵营,就会变成第二个章涛。
章家是怎么被赵家清剿干净的,王介心知肚明,可不敢赴其后尘。
今夜,他也没有回家,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好像应该等一等。
果不其然,到了下半夜时分,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客到。
王介急急忙忙的出去相迎,一颗心才算稍稍落地。
简衍半夜出门,极是小心的去了五城兵马司,早前他就让人盯着,发觉这王介压根没有回家,今夜便留在了司衙之内。
披着斗篷,叩门而入。
简衍走得有些匆忙,气息喘喘的。这一介书儒,紧赶慢赶的去了正厅。
哪知到了正厅,当下愣住。
赵无忧和王介早已在厅中等候,似乎已经猜想到,他会赶来。
“简公子。”王介起身。
简衍愣了愣,当即回过神,俯身作揖,“王指挥使。”视线落在赵无忧身上时,简衍面上一紧,“无忧,你为何在此?你不是告诉我——让我瞧瞧的过来吗?怎么你自己反倒先来了?”
赵无忧冷哼,继而轻咳两声,“简衍,你被骗了。那个让你过来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东厂的爪牙。他们沆瀣一气,准备用假的赵无忧来取代我。”
“假的?”简衍眸色微恙,转而望着一旁的王介。
王介点点头,表示赵无忧所言不虚。
简衍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赵无忧。到底谁才是真的赵无忧,简衍应该很清楚。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赵无忧所有的秘密,他基本都知道。当然,除了朝廷之事。
“你说,你是真的无忧?”简衍上下仔细的打量着赵无忧。
赵无忧起身,“怎么,你怀疑我是假的?”
简衍笑得凉薄,“是不是赵无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容貌与身段,与赵无忧极为相似,可你的声音不对。”
“这段时日我重病在身,你又不是不知道。”赵无忧轻咳着。
“无忧的病,我比谁都清楚,你瞒不了我。”简衍缓步上前,“两个赵无忧,两个我都见着了。相较之下,那个赵无忧倒是比你相似得多。若按照十分计算,她算九分,你最多七分。”
“是吗?”赵无忧冷笑,“你认定我是假的?”
此言一出,王介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佩剑。
两个赵无忧,到底孰真孰假?还有一个,他没见着,但是简衍见过,如果连简衍都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赵无忧,估计还真能瞒天过海。
“是真是假,我心里很清楚。”简衍眸色幽幽,“你说你是真的赵无忧,那你此行是为何?”
“与你一样。”赵无忧道,“都是为了抓住假的赵无忧,免得惊了皇上,惹得京城动乱。”
简衍望着王介,“所以,你们要抓东厂那位?”
王介心头存疑,怎么赵无忧会和东厂的人搅合在一起?不是病重吗?病重不得养着,反而四处跑?这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现在的状况是:他到底该抓谁?
“你敢不敢让我摸摸你的脸?看看你是不是带着皮面。”简衍步步逼近。
赵无忧冷笑,“简衍,我没想到你我十数年的交情,最后你竟然怀疑我是假的。既然如此,那你我便没什么可说了。”语罢,赵无忧起身,“王指挥使,此事就交给你。务必把假的赵无忧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东厂还想玩什么花样。”
“不是东厂要玩花样,而是你!”简衍冷笑,“无忧很少喝茶,尤其是重病之际。而你呢?”
王介瞧一眼桌案上的茶盏,冷剑当即出鞘,“你是假的?”
“放肆!”赵无忧厉喝,“你们不分黑白,是非颠倒。不去抓假的赵无忧,反倒要在这里对付我?王介,你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听一个书生在这里信口雌黄,就要背叛我?”
“这不是背叛,如果信了你,那才是背叛!”简衍退后一步,“王大人,抓住他!我敢用性命担保,他一定是假的!无忧什么样子,我比谁都清楚!形似而神不似,哼!抓住他!”
“好!”王介伸手便打算扣住赵无忧。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间屋瓦崩裂,凭空落下一批黑衣人。
王介心下一惊,慌忙反手扣住简衍,急速飞出正厅,当下厉喝一声,“来人!有刺客!”
顷刻间,五城兵马司内的值守官兵,快速奔来,将此处团团包围。
弯弓上箭,王介咬牙切齿,“放箭!”
要知道,两个赵无忧的事必须尽快解决,否则传扬出去势必酿成大祸。他们想跑,王介自然不答应。这五城兵马司的地界,还让人跑了,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觉得他这个指挥使当得真够无能吗?
万箭齐发,黑衣人齐刷刷的包围赵无忧。
以人为盾牌,挡去利箭,而后由一名黑衣人挟了赵无忧飞上屋脊,快速消失在黑夜里。
王介愤然,“给我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音落,大批官军冲出司衙,急追而去。
可夜色茫茫,上哪儿去找他们呢?
简衍冷冷的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屋脊,眸色幽沉,“没想到,让他们跑了。”
“既然他是假的,那么赵大人应该是在东厂无疑。只不过,东厂这一次怎么如此好心?”他可不相信穆百里是个善人。
“这就是无忧的本事,他们之间应该有所约定,要不就是穆百里在无忧身上有所求。”简衍低头轻叹一声,“可惜,我没能帮无忧把这奸贼抓住,千刀万剐。”
王介长长吐出一口气,“好歹及时止损。”
纵身飞跃,落在屋脊上,借着月色他发现屋顶上有些血迹。起身环顾四周,那血迹落在司衙后头的小巷里,大批的官军循着血迹去追,到了拐角处却又什么都没了。
翻身落下,王介凝眉,“他们受伤了。”只是不知,是黑衣人还是那个冒牌的赵无忧。
“权且不管是谁受伤了,还是先把无忧从东厂接回来吧!”简衍若有所思。
王介点点头,赵家跟东厂素来势如水火,让赵无忧一直落在穆百里手里,谁都不会放心的。二人轻车简行,也不敢带着人,免得惊了宫里。
赵无忧似乎早就料到,当夜便一直没睡,一直都等着。
沈言来报的时候,赵无忧抬步就往外走。
途径穆百里的书房,他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可见他在漏夜批折。所有人只看到他们的风风光光,可曾想过旁人安歇,他们却得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尽职尽责的同时,还得防备着一切阴谋诡计。因为你不知道,哪天忽然就从巅峰坠落。
高处不胜寒,而坠落之时,便是粉身碎骨之时。
“赵大人要进去吗?”沈言问。
陆国安就守在门外,蹙眉望着不言不语的赵无忧。
赵无忧握紧腰间佩剑,什么都没说,抬步离开。
进去说什么?
道个别?
还是说声谢谢?
似乎都没有这个必要,反正以后,他们还是敌人。
陆国安轻叩房门,“督主,赵大人走了。”
屋内没有声音,良久才传出一句,“知道了。”口吻淡淡的,似乎很不以为意。其实也没什么,她迟早是要走的。既不是东厂的人,也不是他的什么人,怎么可能留在东厂太久呢?
只不过平素能说得上话的人,又少了一个。
赵无忧走到东厂门口,便看见王介和简衍等在外头。
回眸望着巍峨的东厂门楣,赵无忧想着回东厂就跟回娘家似的,怎么越发稔熟了呢?保不齐再住几日,她这自然熟的本事,会把东厂当成自己的尚书府。
“无忧!”简衍上前,一脸欣喜,“赶紧回家吧!”
赵无忧点点头。
王介行礼,“赵大人,你没事吧?”
夜风吹得她难免咳嗽,赵无忧摆摆手,“无妨,只不过烦劳指挥使近日来注意一下,若是有人从云华州过来,务必隔离在外,不许入城。”
这是她下的第一道命令。
王介俯首,“是!”
“还有,派人出城候着。最好乔装易容,别被人看出来。若是发现云筝等人的踪迹,马上来报。”赵无忧想了很久,总觉得无极宫应该还没对云筝他们动手。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奇准无比。
王介撩开车帘,“下官明白!”
赵无忧独自一人留在东厂,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谁都该猜到,必定是出了事。
何止是出了事,赵无忧险些把命丢了。
岂不知素兮,竟又回到了那个庄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