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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千总跟他们的大人一样,怒瞪对方,手里拿着鸡腿的,将鸡腿放了下来,嘻皮笑脸的脸色的,变的严肃起来,摸官,妓腿的,也慢慢收回了手,个个都瞪向那个要换妾的小眼官员,虽然长的各不相同,可神情却如出一辙。
什么样的将领什么样的兵,将好色,兵效仿,同样将吝啬,兵也不大方。
而谢承祖此人,极是护短,他手下的人,他羽翼之下的所有,或打或杀,皆他一个人说的算,旁人若想染指,不仅收不回指头,连爪子都给他剁了。
他是打杀劫匪养兵起家,众人只知他见匪必抢,比匪更匪,可他们却不知道,最初的最初,他还只一乡堡的防卫官时,亲眼见着出堡耕种的几十乡民,被伪装成蛮子的劫匪屠抢。
自此,逢匪必诛,剿其老巢,斩其根脉,得到的银钱粮草一概不放过,直掘的卫安方圆十几里,无匪敢安家落户。
知情的五个千总看向对面,暗道好胆!
居然敢打大人女人的主意,别说后院那位不是妾,就算是,那也是大人的妾,不是你想换就能换,想买就能买!
还真把大人进来时嫌弃女人麻烦的的话当真了,那不是客套一番,大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人带出来。
笑话!连解个手都带人出去老远,防着他们一干人等,会愿意拿出来跟别人交换?
谢承祖手中的铜杯“澎”的重放在桌上,用力之重,里面的酒液溅了出来,被溅到酒液的几个官,妓惊呼一声,他却毫无所觉,仿佛掀了哪片逆麟一般,一脸的阴霾密布起来,刚才融洽的气氛也荡然无存,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他们耳边都听到了一道极度冷漠的声音
。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
府里两个小丫鬟得到人的厚赏,倒也热情三分,连浴桶里都撒了些干花瓣,衣物也按那位大人的吩咐备好了,檀婉清沐浴后,出了净房,两个小丫鬟正在往桌子上摆点心。
见到檀婉清走出来那一刻,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急忙上前整理。
檀婉清身体娇生惯养二十年,连骨子都沾上了陋习,能别人动手,她就懒的动手了,任二人将她半湿的长发梳顺,披于背后。
她看向摆在桌子上的吃食与点心,比她想象中还要丰盛的多。
红丝水晶脍,卤羊肉,猪皮肉,还有鲊脯及一盘白馍。
挑剔来看是有些粗糙油腻了,可是以丰犁的地域,这些都是难得的美食,其中有两样糕点,檀婉清试了试,着实有几分美味。
“夫人,这是白玉蜂糕,红的是香枣蜜糕,旁边是玫瑰糖。”小丫鬟极是察言观色,见檀婉清喜欢点心,便主动介绍道。
檀婉清听罢起了兴致,以筷子挟起一块有些微软,捏的像花瓣的半晶莹红色物道:“玫瑰糖?是以玫瑰做的?”
“是的夫人,是用玫瑰花瓣熬膏与蜂蜜做成,香甜可口,夫人可以尝尝。”另一个丫鬟也笑嘻嘻的插口道。
眼前女子虽然不知道身份,可既然那位大人带来的,那道声夫人总是没错。
檀婉清依言将那片玫瑰糖放入口中,片刻,一股浓郁的玫瑰香自舌尖弥漫开,甜而不腻,满口生津,竟然十分不错,随即又依次尝了其余两样糕点。
见样样都沾着蜂蜜二字,连玫瑰糖中也含有一丝浓蜜的辛辣,口道赞道:“这蜜香而不腻,未掺糖浆,是上好的。”
两个丫鬟闻言,抿唇一笑,两人大概也看出眼前的女子言情不骄,性子淡润温婉,便也去了初时的六七分小心,叽叽喳喳道:“夫人,别看我们这儿地荒的很,一到春夏遍地花草开的可茂盛了,不少人家都养蜂采蜜……”
“都是京城那边来的流人教的,养蜂采蜜,酿酒制蜡,每逢年节,家家都要采野玫瑰,做一翁玫瑰糖,再用玫瑰糖作馅蒸豆包,美味极了。”
檀婉清听着更来了兴致,停了筷子,听着两个小丫头说了丰犁不少当地的小吃饮食,干干的过了把耳瘾,最后倒了杯金灿灿的蜂蜜水,喝完后,结束了这一餐。
两个小丫头看到桌上的几道荤肉,未动几口,糕点倒是用了些,知道这位夫人品味偏素淡,不爱肉食,拿到后厨倒是便宜了她们,两人手脚利落的将桌子拾了下去,又重新自厨房取了两碟糕点回到房中摆放。
进来时,轻薄的幔帐已经垂放下来,床绵室暖,卧到床榻的人早已睡熟,两人见状,皆轻手轻脚的放下东西,悄退了回去。
这一觉睡的又急又沉,最后是被渴醒的,两日的路程,为着方便,除了吃了点粥,一直未怎么喝水,睡前虽饮了些蜜水,可屋子确实暖热,出了身汗,便又渴了起来。
迷蒙的起身,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并没有叫丫鬟进来,因她知道这里不是檀府,身边也没有钰棋和瑞珠,自行掀了身上的薄被,下了地,打算到桌上放着的壶,再倒一怀蜜水解渴。
不知到了几更,屋内已点了蜡烛,桌上的蜂蜜水早已没了热度,好在室内恒温之下,也不算冰凉,檀婉清渴的喉头冒烟,急急的倒满了,凑到唇边饮了一大杯。
蜂儿蜜是最滋润养人的,喝进去后,一路顺着干干的喉咙续连同整个饥渴的胸腹都舒服多了
。
她吐出口气,平息了喝得急了些的喘息声,打算回去再躺一躺。
接着便听到,丫鬟走近门口及断断续续低声的言语。
“六子说,前头出事了,那位大人恼了,把杯子都摔了……”
“哪位大人?”
“还能有哪个,今儿来的那个呗。”
“……你说卫安的守备,大人?”
“就是他?听说里面几个官,妓都被撵出来了。”
“为的什么呀?”
紧接着回答的声音又低了低,有些字数已然听不见:“……贾大人要换那位大人的妾,那位大人不愿意……”
“换妾你是说……”
“嘘。小点声…就是屋里头那个。”
“我还当她是……看着真不像……”
“……谁说不是呢,看差了眼……”
接着门传来微微响动,有人进了来,大概是见屋内蜡烛灭了,人也睡了,脚步声很快出去了。
却不知,床边披着外衣,坐着一个人。
待到人离开很久,才起身,在黑暗中慢慢走到透出光亮的窗边,今日又逢十五。
冷冬的寒月洒下地面一片银霜,似要冲和屋内的燥热,也似要冷静下她还有些惺忪紊乱的心绪,她伸手推开了窗。
果然,窗外一轮明月,山河一片冰雪,相互映耀,明亮如昼。
她披着狐裘,头发如瀑般披于身后,这时一阵寒风吹进来,掀起了衣角,也吹落满肩的乌丝。
院侧站守的十几精兵听到动静,纷纷目光扫来,见着人后,又赶紧转过头,红着脸缩了回去。
无人敢进内室,就算是杜和也不行,不过,走到窗下关窗还是可以的。
杜和清楚这女子跟他们家里的婆娘不同,
京城簪缨世族里养出来的,那身子骨跟面捏的也差不了多少,若一旦被寒风冲着病倒,追问起来,他可担不起大人的脾气和怒火。
他也不敢细看,只道:“外面风寒霜重,姑娘还是早点歇息吧。”见说完站窗口的人也没动弹,他只得咬咬牙伸手当着面将窗户关上了。
回院子时,还道:“乖乖,真不知是怎以养出来的,难道京城的水真的就比别个儿不同,一水的好皮相就不说了,人就往那一站,一动不动的,眼晴看着你,杜和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倒也不是怕了个女人,就是那股子劲儿,就与旁的女人不同,那骨子里一股从未因自己的境遇或身份,自尊上就低人一等的气势,平白的压的人一头,不说话都不可小看。
回院子,两个兵士挤眉弄眼的询问怎么回事儿,杜和正郁气呢,不耐烦的眼一瞪,哪哪都有你们,也不看看看你们那鸟样儿,老实站你们的桩吧……
看着被人关上的窗,她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床铺,将身体缩进了温暖的被褥间,可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黑暗中窒息感,让她仿如是被困于牢笼中的雀儿,无论如何也扑腾不开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