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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探春宝玉几个出孝,黛玉迎春都去了。
三天后,贾家两房便各自搬家。大房的新宅子在西城,阔朗的三进大院子,方便贾琏去当值。二房的宅子则在东城,宅院也不小,但比不得西城都是权贵汇集之处,东城大多是商家富户。刚刚安顿好,差役便登门要带走贾政。
周赵两位姨娘都哭成个泪人,贾环茫茫不知所措,探春红着眼,唯有宝玉神色十分平静。至于李纨母子,李纨是儿媳妇,为避讳只在屋内没出来,贾兰有十三四岁了,自小在李纨督促下勤读诗书,结果现今却因家中变故绝了仕途,不止李纨悲伤绝望,正值青春年少的贾兰更是打击极大。这会儿来送贾政,贾兰神思复杂,到底眼眶一红,却不知是哭贾政,还是哭自己和母亲。
大房贾赦也过来了,两房相争多年,事到如今,贾赦不免唏嘘:“二弟你放心,宝玉争气了,家里头我会帮你照看着,你只管好好儿的,若以后朝廷大赦你就能回来了。”
“劳烦大哥了。”贾政亦是哽咽不已,却知这辈子怕没机会回来。这倒不是他身上罪名儿太重,而是因流放之地极苦,能一路平安到达就是幸事,在那等地方又能活几年?他已是这个岁数了。
“父亲放心,你会好好儿的。”隔着帘子,探春只说了这么一句,旁人以为是安慰之语,唯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成郡王府答应她的。
贾政叹息一声,擦了眼泪,转身走了。
贾政一走,家里的男丁便是宝玉贾环两兄弟,贾兰第一辈儿,论长幼,该是宝玉当家。探春原本还担心宝玉不懂庶务,可过了两天却发现宝玉办起事来井井有条,本该欣慰欢喜,可心里头不知怎么的十分不安。
内宅里头该是李纨打理,但李纨却称身体不适推了,探春没多想,顺手便接了过来。
湘云随着二房住,如同当初的薛家一样单独有个院子,一应日常使费都是自己出。虽说湘云与史家婶娘不再来往,可她一个姑娘家哪好独门别院的居住,跟着二房好歹有个依靠,又有探春作伴。湘云没什么房产地亩,为亲事置办的铺子也都没了,手里虽有点银子,但坐吃山空的道理她还懂。想要办点产业,但没人打理也不行,她身边原也有几个丫头,但史家出事时抄家都被发卖了,还是王熙凤细心,将大丫鬟翠缕买了回来,后来又补了个小丫头叫绯儿。现今她们主仆日常做些针线,又盘算着买点儿地或盘间铺面,请宝玉帮着一并打理,以后再寻摸合适的人买了来管。
湘云在屋子里做了两天针线乏了,出来找探春说话,却见探春愁眉紧锁立在窗边不动。“三姐姐想什么呢?”
“云妹妹来了。”探春叹道:“我在想二哥哥。原本二哥哥这样稳重,打点事务亦是有条有理,我该高兴才对,偏生心里头不知怎么的,七上八下,总似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三姐姐想多了吧,二哥哥现今懂事的很,早年那些毛病儿都改了。”湘云笑着安慰她,但自己心里却也生疑。
算来她与宝玉自幼相识,了解极深,宝玉突然变了她十分吃惊。只是先前只觉得高兴,又因着几家子接连出事,没工夫多想,现在经探春一提,她也隐隐生出不详预感。
姊妹两个留神着宝玉一举一动,但见他每日里进进出出,都是忙着家里的事。贾家到底还有些家底儿,当初出事只抄没了王夫人私房财物,官中银钱虽少,贾政自己却有私房呢。后来贾母分私房,十万银子以及好些古董字画、珠宝首饰、田产商铺等都分了,作为最疼爱的嫡孙,宝玉不仅得了三万银子,古董字画,更有两个庄子,共计十来顷地,每年单出息都用不完。后来贾政打理家中后事,作为嫡子,如今二房的长子,宝玉得的东西也是头份儿。
两人以为宝玉在忙着打理这些,观察了几天便放松了。
初十这天,成郡王府的高侧妃突然登门,周赵两位姨娘上不得台面,唯有李纨出来招待。高侧妃见李纨虽是寡居之人穿着素净,但到底出身书香之家,又曾是国公府长孙媳妇,一举一动进退有度,自有高门大妇的风范,只独居的久了,那股寡居之气怎么也消散不去,瞧着确实令人不大喜欢。
想到此回前来的目的,高侧妃便没过多寒暄,朝身侧嬷嬷点了点头。
这嬷嬷姓孙,乃是高氏奶娘,亦是其一等一的心腹。见主子示意,便对李纨说道:“珠大奶奶,我们侧妃登门乃是为你们家三姑娘。我们郡王瞧上了三姑娘,想聘三姑娘做庶妃,十六就是个好日子,我们郡王府会派接人。”
李纨完全是惊呆了,郡王府竟要三姑娘去做庶妃,这事儿太古怪震惊,以至于忽略了郡王府的“霸道”。
孙嬷嬷道:“这事儿是急了些,但我们郡王对三姑娘着实喜欢,想在年前迎进门,否则再要等好日子就要明年了。一应衣裳首饰等东西郡王府都准备了,这是礼单,郡王对三姑娘十分看重,必不会委屈了她。”
说完,郡王府的人便起身离去,高侧妃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连贾家的茶水都没沾口。
李纨看着屋子里摆着的几只大红箱子,又看了手中礼单,脸上臊的通红。
曾几何时想过家里姑娘会去别人家的妾,说是郡王府庶妃,不过是侍妾好听点儿的称呼,只瞧着今日郡王府的行事便知道,对方那里看得起他们贾家?竟是东西一送,通知哪天来接人,事儿就完了,就和上街买东西一样,钱货两讫,利索干脆。
同时李纨心中也犯疑,即便他们家不如以往败落了,可大房贾琏还做着官呢,又有林家这门亲戚在,成郡王府怎会这般蛮横?虽说妾通买卖,可也要女方家里愿意才行,他们家惹不起郡王府,不代表就得忍气吞声把姑娘送去做劳什子庶妃。
今天正好宝玉不在家,但消息传的极快,郡王府的人刚走赵姨娘母子就来了。
赵姨娘脸上带着喜色,扫着屋内几口大箱子问道:“大奶奶,听说郡王府看上了我们家三姑娘?这些都是送给三姑娘的?”
贾家败了,要说赵姨娘不伤心是假话,毕竟以前可是国公府第,家产多,哪怕她是个姨娘、环哥儿庶出,所得也比寻常小家子强。但现今最得志的也是赵姨娘。王夫人不在了,上头没人管着,贾政又走了,作为生了一子一女且俱在身边的赵姨娘来说,绝对是扬眉吐气的时候。赵姨娘做的那些事儿不大不小,李纨看不过眼干脆撒手不管,总归现今都是探春管着内事,母女两个没少闹气。
李纨淡淡扫了眼赵姨娘的喜色,说道:“成郡王府瞧上了三姑娘,要迎三姑娘做庶妃,十六就来接人。”
“这么快?我原本还为三姑娘操心呢,谁知到底是三姑娘有福气。”赵姨娘是个糊涂人,只想着成郡王可是正经皇子,其外家齐家也兴盛,他们家已是这样,庶妃虽是妾,但与寻常侍妾可不一样,将来可能升为侧妃呢。毕竟那成郡王府的高侧妃便是庶妃位上升上来的。因此这会儿虽觉得郡王府行事过于急切,但难得一门好亲事,竟是喜的合不拢嘴,马上就去给探春贺喜。
李纨见了赵姨娘这样直叹气,想到探春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便拿着礼单子去见探春,又派人去西城通知大房一声。
此时内宅里也得了消息,作为当事人的探春只静静坐着抄诗书,反是史湘云忿忿不平:“成郡王府也太仗势欺人了!我找林姐姐去!”
“云妹妹,你站住。”探春这才叫住她。
湘云义气之后,见她始终平静着一张脸,好似经了这事儿的不是她一样,不免愣了:“三姐姐,难不成你愿意去做庶妃?”
探春苦笑:“云妹妹,我如今这样还能选择什么好亲事?郡王府看得起我,愿意迎我做庶妃,已是荣耀了。”
湘云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等话,一时无言以对。
恰逢此时赵姨娘满脸喜气的进来,张口便贺喜:“恭喜三姑娘,大喜!大喜!到底是我的三姑娘有造化,将来进了郡王府,熬上几年,添个一女半女就不愁了。我养了你和你环兄弟,十来年实在不容易,如今你有了好着落,将来别忘了拉扯你兄弟一把……”
“姨娘满口浑话说的是什么!”探春红了脸,并非是羞的,而是气的。原本给人做妾并非她所愿,亲娘来贺喜已是伤心,又说些什么拉扯兄弟的话。探春一时想得深了,不禁帕子蒙了脸哭起来。
湘云与赶来的李纨都以为她是因要进郡王府而伤心,不免都劝她。
李纨说道:“三姑娘别急,还有几天呢,许有转圜余地。”
探春哭了一阵子,这才擦了眼泪重新梳妆,却是与几人说:“你们不必为我的事忙,这郡王府我是必去的。”
“三姐姐你怕什么,就算是郡王府也不能强要人……”
“云妹妹。”探春截断她的话,只说:“我若去了郡王府,也许老爷就能回来,将来二哥哥、环哥儿、兰哥儿,许都能再读书考试。”
一牵涉到贾政,几个人都不好说什么,又说起家中子侄的前程,更是切中几人软肋,别说本就赞同的赵姨娘,便是李纨都沉默了。湘云到底不是贾家人,这个时候除了着急,竟无计可施。
探春无法对他们吞露实情,也不能说,但见了众人神色,越发感觉这条路必须走。
消息传到大房,王熙凤正巧在家与平儿说闲话,跟前儿几个孩子嬉闹,巧姐儿大些能帮着照看。平儿在去年年底添了个姐儿,原本产期该在正月里,只因过年事忙,平儿因临时想起一事去回凤姐,在台阶儿上滑了一跤,虽及时被丫鬟扶住了,到底动了胎气。幸而胎一直养得精心,三姐儿生下来并不瘦弱,也健康,如今养得的和足月产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平儿如今也算心满意足,虽说有儿子能养老,可若在“环哥儿”与“探春”之间选择,她宁愿养个三姑娘那样的女孩儿。平儿一贯佩服探春精明能干,不在凤姐儿之下,乍听这消息着实吃惊。
“成郡王府怎么想起要三姑娘?”平儿即便常在府里,可外头郡王府的事儿多少知道些。成郡王府里进的人哪怕是个侍妾都有点儿家世,三姑娘别说家世,贾家不仅败了,且三姑娘嫡母被处斩,父亲流放,一般人家都不愿结亲的。
王熙凤也不解:“若说郡王府要三姑娘必是有所图,可三姑娘能有什么?庶妃虽只是说着好听,到底比寻常侍妾强,当初那位高侧妃做庶妃的时候,其父好歹是个千总,就这还是家世最低的庶妃。我们家二爷虽是五品官儿,但工部那地方实在有限,林家虽是亲戚,实则也远了,更别提庄家了。再者说,纯亲王妃是林家义女,便是要亲近,林家自然亲近纯亲王府,咱们家要选定然也选纯亲王。”
平儿笑道:“咱们家不是已经选了么?奶奶如今替纯亲王妃管着长泰园,外人瞧着,咱们家已是纯亲王一系了。”
王熙凤先是一愣,接着就笑:“说的是。但不是我势力,现今各家都一样,放着荣宠在身的嫡皇子不选,却去选成郡王么?便是我也知道成郡王做事鲁莽,皇帝斥责过几回呢。”说着又摇头:“这等事竟是不能说的,二爷常交代不必与谁家过于亲近,但这回长泰园的事儿是二爷默许的。外人瞧着不会觉得是纯亲王要拉拢咱们二爷,只以为咱们攀着纯亲王府,到底二爷官卑职小,在这京城里实在不起眼。”
平儿道:“虽说以往确实风光,但现今我才觉得踏实呢,咱们家已经经过事儿了,葵哥儿和几个姐儿年纪又小,可经不得吓了。”
“说的也是,瞧见二爷如今做官的模样儿,真是让人爱的不行。”王熙凤说着脸上微红,自己都笑了。
平儿是姨娘,又是王熙凤心腹,见她这么说便打趣道:“如今二爷待奶奶是真好,奶奶和从前也不大一样了。”
“人都要变的。”王熙凤长叹:“就似你,若依着我以前的行事脾气,哪肯容你做了二爷的正经姨娘呢?更别提生下三姐儿了。这也是你,我才说个实在话,便是现在偶尔心里头也酸呢,可有什么法子?二爷那个人就是风流性子,王家又没了,我又有儿有女的……罢了,现今也是很好了。”
平儿不好再接,转而将话题绕了回去:“那三姑娘这事儿……”
“我去瞧瞧吧。”
王熙凤是第二天去的,劝了几句,始终没能改变探春的想法,连着李纨等人也是沉默不说话。湘云将昨日探春的话说了,王熙凤才明白,知道事已成定局,便不再说了。
正要走,想起没见着宝玉,便问湘云。
湘云摇头:“二哥哥昨天回来,得知成郡王府来过,便去找三姐姐说了话。二哥哥也不同意三姐姐进郡王府,可三姐姐铁了心,二哥哥最后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失魂落魄的。今儿一早二哥哥就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儿,最近都是早出晚归。问袭人,袭人也说不知道,二哥哥不跟她说,问的多了就恼了,她也不敢再问。”
听到袭人的名字,王熙凤倒想起一事。
王夫人在的时候提了袭人的月例银子,袭人拿着姨娘的份例,但并没正经的摆酒开脸儿。大家子都有给成年的哥儿放屋里人的习惯,但未成亲到底要讲究些,哪能先有了明堂正道的姨娘呢。
宝玉都十九了,眼下都到了年底,转年就二十,得赶紧说亲了。
探春的事儿黛玉迎春都知道了,都过来劝过,一样的无功而返。宝玉只在最初一天问过,此后再没关注,仍旧忙着他自己的事儿。
冬月十六,成郡王府派了一顶粉色小轿,将探春从贾家接走。
成郡王纳庶妃,摆酒唱戏,请了几个兄弟,又有亲近官员送礼贺喜,也是热闹。林青筠徒晏两个也接了帖子,若是别家,林青筠还真不会去,只这回不同。徒晏去了前头赴席,林青筠则同各家女眷们同坐。
早在那天成郡王府高侧妃登了贾家的门,京中不少人家就盯住了他们,人人都在心中犯疑。贾家已败,便是要了贾家三姑娘也联系不到什么有用人物,谁都清楚比起贾家,林家庄家与纯亲王府更亲近。况那位贾家三姑娘已十八岁,又有那样的嫡母父亲,还曾险些成了南安世子庶妃,等于名声都不好听的一类,因此成郡王府此举摆明别有内情。
席间一落座,便听肃郡王妃问甄氏:“你们这府里可真热闹,年年有新人,只这回怎么相中了贾家姑娘?倒不是她们家姑娘不好,到底曾和南安王府有点子瓜葛,你们府上倒不忌讳。”
甄氏稳坐如钟,声音平板无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那时候贾家未必愿意,但如今三姑娘进我们府里,贾家却是愿意的。至于什么忌讳不忌讳的,正如三弟妹说的,贾家姑娘好,这是最要紧的。”
但听定郡王妃笑道:“说来这贾家三姑娘也算是经历坎坷,能到你们府上,也算苦尽甘来,喜事一桩。以往甄家与贾家还是老世交,现今你们能到了一处,可见也是缘分。倒教我想起甄顺嫔来,那时贾家也有位娘娘在宫里呢。”
肃郡王妃闻言捂着嘴笑,又觉不雅,忙借着喝茶遮掩。
甄氏亦是变了脸色,非但因定郡王妃提及的都是死人,更因话中含沙射影,令甄氏十分恼怒,偏生又不能发作。甄氏眼色冰冷,口里依旧话音平平:“大嫂慎言,你我怎好妄议宫中娘娘。”
定郡王妃笑笑:“都是我忘了形,不该说这话。今儿我们可是来贺喜的,快将新人领来我们瞧瞧才是,早听说贾家姑娘们都极出色,今儿可要亲眼见见。”
甄氏向身旁吩咐:“去请贾庶妃过来。”
肃郡王妃扭头与林青筠道:“听说七弟妹与这贾庶妃很熟,以往常在一处走动,不知性情如何?”
没理会对方的话外之音,林青筠回道:“性情如何三嫂见了便知道,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襄郡王妃是个极省事的人,每常遇到几人打机锋,都默默坐在一边不搭腔,寻常也没人找她的茬儿。偏今日肃郡王妃不知怎么了,竟主动问起襄郡王妃:“听说你们府里最近放了一批人?无缘无故的,去了那么些人,府里的可够使唤?”
襄郡王妃先是一惊,而后忙笑着回道:“倒也不是无缘无故,先时身边服侍的人年纪都大了,特别是姑娘家耽搁不起,便将她们放出去由家人自配。”
“都是身边服侍的?”肃郡王妃一脸了悟,却是不大赞同的说:“八弟妹,听我一句劝,往后可别再做这样的事。”
“三嫂这话什么意思?”襄郡王妃没听明白。
林青筠却是眉头一皱,直觉是肃郡王妃给襄郡王妃下了套儿。
果然,肃郡王妃道:“咱们都是女人,你心里想什么我岂会不知道,但咱们已是郡王妃,可不能做傻事毁了名声,连带着郡王都认为你善妒。”
“这从何说起?”善妒可是当家主母的大敌,谁都背不起这样的名声,因此襄郡王妃一下涨红了脸,说话都不利索。到底襄郡王妃一直低调,且又年轻,在几个郡王皇嫂面前实在不够看,哪怕李婉嫔没少教导,到底时间还浅。
肃郡王妃道:“你若要放人出去倒也行,只是你身边几个服侍的都出去了,旁人如何想呢?历来陪嫁丫头是做什么的,谁不知道?况且我听说你们府里那个通房丫头好好儿的人就没了?你就算不喜欢,到底该慎重些,人命闹出来总不好看。”
“三嫂……”襄郡王妃脸色一白,想解释都不知从何说。她哪里有将身边人都放出去了?况那个通房丫头本是郡王身边服侍的,她为避讳从不沾手,前后事情都是由郡王亲自处置的,怎么就传出是她善妒容不下人了?
当然,襄郡王妃更不懂的是肃郡王妃为何要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