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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静寂,宇文希的话完全是赤果果的打大皇子的脸。在场的众人小心翼翼的觑了眼大皇子黑沉的脸色,汗津津的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试图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赵芸想,若是可能,他们怕都恨不得变成透明人,立马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赵芸早就见过大皇子与七皇子争锋相对的样子,此时并不觉得意外。反倒是那些大臣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的胆小模样,让她有些惊疑。大皇子和七皇子不合,由来已久。朝中的大臣,京城的勋贵大都心知肚明。坊间也有传闻,只是碍于两人尊贵身份,不敢大肆宣扬而已。
宇文忌最宠爱七皇子,而大皇子年长,已经接触过朝政,才能不俗。所以,两人在朝中都有追随者,在场的大小官员,不说巴结两人,但绝对不敢得罪。可现在人人避两人如蛇蝎的模样,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怕目睹了两位皇子的丑态,被两人报复?
赵芸若有所思,看了冷嘲热讽的宇文希一眼,收回视线,微微垂头,沉默不语。皇子之间的事,与她无关,硬是要将她牵扯进去,谁也别想讨好。
正想着,一旁面沉如水的大皇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控制住了心中暴走的怒气,没有让人给宇文希来两下痛快的。他看着宇文希,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老七,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尽管冲我撒,我绝无怨言。赵姑娘却没得罪你,你何必这样挖苦人?”
眼底闪过一丝惊异,赵芸越发肯定离京的这些日子这兄弟倆身上发生了一些事。大皇子在人前一直表现得很温和谦恭,实际上却鲁莽冲动,很容易被人挑拨发怒。现在七皇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他居然能忍下来,还有心思反过来挑拨她和宇文希的关系,这着实让人惊讶。
不过,在她眼里,他和宇文希都是一路子货色。
“大皇兄,你这话说得不对。你是兄长,我对你尊敬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你气?更遑论对你撒气了。我也没有挖苦赵姑娘,我只是陈述事实。父皇十分看重赵姑娘的才能,自然不会看她遇到难处而坐视不管。且,上林苑直属于父皇,赵姑娘身为四品修林,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自然也该是上禀父皇。”宇文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纸扇,唇角微翘,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森寒,“大皇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完对方的话,大皇子犹如吞了一只苍蝇一样,一脸的恶心和忍耐。赵芸瞥了眼大皇子紧绷的脊背和衣袖下攥在一起的拳头,眼角抽了抽,为大皇子的可怜和宇文希的无耻。宇文希嘴里说着尊敬大皇子,可他那漫不经心的表情,平铺直叙的语调和那双时而泄露出阴冷的眼神,哪里有半点儿真心?
不但没有半点儿真心,还用心险恶。最后两句话,完全是给大皇子挖的坑。上林苑是皇帝的直属,为皇帝的命令是从。一向与朝廷的其它机构不搭噶。大皇子之前让赵芸遇到难处去找他,不过是为了示好。现在被宇文希一说,就完全变成了藐视皇帝的行为。
不管大皇子回答是或不是,都只会被宇文希牵着鼻子走了。赵芸垂眼,将自己当作一根木头,不论八方风雨,兀自岿然不动。
大皇子似乎从未说过七皇子,反正赵芸前后与两人的几次接触,都是宇文希略胜一筹。今日也不例外,宇文希三言两语,就将大皇子说得哑口无言。
大皇子保持着风度与赵芸寒暄了两句,就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神情阴鹜的看了宇文希一眼,就扯动缰绳,进了宫门。之前一直在远处等候的大皇子的护卫也跟随着,鱼贯而入。
宇文希眯眼瞧了瞧,挥手让杵在宫门口的大小官员赶紧走。赵芸也想顺势离开,拱手告辞,结果宇文希脚步一挪,斜插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赵芸措不及防,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后退一步,皱眉,仰头看向他,冷静的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本殿还有话问你。”宇文希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后,徐徐开口。
赵芸看了宇文希一眼,拱手,不卑不亢的开口,“殿下请问。”
皇族的基因显然是极好的,不论是大皇子还是面前这人,长得都很好看。只可惜,眼睛里偶尔闪现的阴霾和戾气折损了气质。这让他们只能成为长相好看的普通人,而不是申屠白那样的妖孽。即使,他们脸的俊美程度相差不远。
想到这,赵芸回过神,死死的拧起眉头,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她怎么还夸赞起申屠白那大魔头来了?昨天他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那么大的脸,到现在全身的骨头都还疼,一会儿回去绝对要报仇!眼里冒着熊熊烈火,赵芸攥着拳头,咬牙切齿。
不过,她没忘了眼前的人是七皇子宇文希。走神了一刹那,便将思绪拉回,面无表情的等待他的问话。可是,宇文希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眯眯的开口道:“昨儿你算是大出了风头了,差不多全京城的灵师都目睹了你的‘英姿’了。呵呵,看你今儿还能来上差,身体应该是没有大碍。这就好。不过,听说人家的花田让你砸出了一尺多深的坑?啧啧,那得压坏了多少花花草草啊?”
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后,抿直唇角,冷静的抬眼看向宇文希,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七殿下真是慈悲心肠,竟然这么关爱花草。”若是在现代,指不定也能混成一名‘环保’人士了。赵芸不无讽刺的想。
“呵呵,芸芸是在抱怨本殿么?不关心你,反而去关心那些花草?”宇文希见状,眸光一闪,唰一声打开手里的纸扇,翘着唇角,十分愉悦的笑着开口,“放心,你在本殿的心里,绝对比那些花草重要!呵呵。”
呵呵?我呵呵你一脸!赵芸额头上青筋直冒,忍耐的咬了咬牙,才道:“那可真是多谢殿下抬爱了。”她竟然比那些花花草草重要,需要她感激涕零、痛哭流涕吗?
“你知道就好。”宇文希笑着点了点头,还抬手亲昵的揉了揉赵芸的头发。赵芸蹙眉,刚想躲开,他就识趣的收了手,十分疑惑的开口道:“不过,昨日你怎么会被人从府里扔出去?那人是谁?”
“一言难尽,殿下别问了。”赵芸眼神微动,抿着唇,十分为难的摇了摇头。
宇文希深深看了赵芸一眼,放低声音道:“怎么,不能说么?你是朝廷命官,无论那人是不是你的亲友,都不能那样对你。”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长辈。昨日的事情,也纯属意外。”有些意外的抬头,赵芸直视宇文希的双眼,认真的解释道。
“是吗?”宇文希犹自不信,十分担心的看着她。
赵芸微笑,眸中的光亮十分耀眼,“殿下不用多虑。这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对我不利,就他不会。”
“看来你很信任他/她。”宇文希缓缓开口,眼底深处有幽光闪过。
赵芸毫不犹豫的点头,似乎对那人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事实上也是如此。宇文希没能问出申屠白的身份,又见赵芸如此,果断转移了话题,“你从安南回来不久,那边的战况究竟如何?战报上写的简略,你和我具体说说。”
朝廷的战报虽然简略,但该呈报的事情都会呈报清楚。且,她离开府城回京,又过去了那些么些时日,战场上的情况恐怕早就变了。安南送来的最新战报只会呈递到皇帝手里,宇文希要想知道,直接问宇文忌就是了,还用得着来问她?不过是不好立马走人,没话找话罢了。
果然,等赵芸捡着重要的事情,简略的说了,宇文希就假意看了看天色,道:“我知道了,时辰不早,我得回宫复命了。你第一天上差,肯定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赵芸从善如流,拱手道:“恭送殿下。”
宇文希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一段距离,却突然停住,回头扬声笑道:“虽然迟了,还是要恭喜你成为四品修林。本来我是恳求父皇让你担任熙宁宫的长史一职的,不过,上林苑显然比较适合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挑了挑眉道:“还有,晚辈应该尊敬长辈,可长辈若不爱护晚辈,作为晚辈也无需太客气。昨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芸芸,你知道我一直都很中意你。别委屈了自己。若再有人欺负你,记得告诉我!”
说完,也不等赵芸反映,便翻身上马,马鞭一甩,带着一群护卫呼啦啦的消失在宫门口。
赵芸被他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宇文希打算给她喝*汤呢!不过,他居然曾经想让她成为熙宁宫的长史,不要太异想天开!
她赵芸虽然不是什么香饽饽,但体内流着月氏一族的血。宇文忌就算再宠爱宇文希,也绝对不会让她和宇文希走得太近。不但是宇文希,别的皇子或是皇族之人,宇文忌也不会允许。她应该只是一具随时随地提供新鲜血液的供体,而不应该和皇族之人有过多牵扯。而且,因为她的稀缺属性,她应该是属于整个皇族的,而不是某些特定之人。当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除外。
宇文忌的心思,赵芸回京之后,倒是琢磨出了一些。想到宇文希那些意有所指又模棱两可的话,她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大皇子和七皇子为何出宫她不知道,但回来的时辰明显就是算计好的,在这儿堵她呢。只可惜,大皇子不知道为何忍了性子,被七皇子挤兑了那些话,只是脸色阴沉,没有发作。不然,她倒能想法子让这场戏更精彩几分!
遗憾的耸了耸肩,赵芸瞧了眼空荡荡的宫门口,干净利落的上了马车,吩咐道:“走了,回府。”
一直侍立在马车旁的常乐应了一声,坐上车辕,抬手拍了拍马儿,马儿就听话的走起来。走了一小段儿距离后,便开始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拐进一条岔道里,消失在视线尽头。
宫门口,傅广延和崔颢一前一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一个望着之前走出来的那条宫道,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