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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风尘街的繁华热闹稍弱。
春娘走进厢房后,看到的是独自一人坐在镜子前,处理人皮面具的水珑。
“呐~这是大人吩咐我带给你的。”春娘将十张小叠银票放在梳妆台上,垂着双眸直直打量着水珑,一副迷惑的样儿,自言自语的嘟囔,“大人走的时候都是笑着的,看着就知心情很好,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水珑和凤央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相见都是不欢而散。这也是她一开始暗示水珑要放好态度的原因,就怕两人一见面又吵架,到时候水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凤央也放不下面子把已经带来的东西交给她。
“好好伺候着,不是你说的吗。”水珑取下人皮面具,淡然说道。随后拿起梳妆台上的千两黄金的银票,眉眼里氤氲着笑。
春娘瞧着她像小财奴的样儿,竟觉得几分可爱,不由掩嘴笑了,打趣的话已脱口收不回,“瞧你这样儿,不就是一千两黄金么。你若听话些,哄大人开心了,何止千两黄金。”
说完,春娘脸白了白,想到这话有些歧义,怕水珑当真,伤了她的自尊,两人好不容易好些的关系破裂,着急着就想解释。
“这是我劳动应得的。”水珑恬不知耻的说。
春娘瞧她不像生气的样子,松了心口的气,越瞧着水珑越止不住笑意。心想,大人也发现水珑的变化,大为欣慰,才会心情那么好吧。
“小鱼儿。”水珑说。
一道青影从房梁越下来。
俞言的出现,春娘没有任何吃惊的神色。水珑清楚,这是因为只要她进入春意楼,俞言就是她在春意楼的眼目,外加贴身护卫。
“主人吩咐。”
水珑将手指戴着的一枚黑戒指丢给他。
“这是黑水帮的帮主信物,你带着这个还有一千两黄金去黑蛟山,找到黑水帮的楼子项,和他一起带领黑水帮的人马,劫掉五天后禹王人马运输的军资。”
俞言表情不变,“我的职责是保护主人安全。”
水珑说:“这段日子我不会来春意楼。”
俞言的保护范围是春意楼为主的附近。
俞言沉默了一会,默默将戒指和千两黄金银票接过来。
春娘才回神,一脸惊奇对水珑道:“黑水帮不是被你歼灭吗?”
水珑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分明温柔好似鸿羽落雪,却叫春娘和俞言看得一阵心寒。
黑水帮为什么没有被白水珑歼灭?
因为这是白水珑精心准备的礼物。
礼物为送给谁?不言而喻!
当初,白水珑听从长孙流宪的话去歼灭黑水帮,一举杀了黑水帮的帮主叶天龙后,黑水帮的谋师楼子项为求保命,拥戴白水珑成为新的帮主,并发毒誓只要白水珑在世一天,他就不会背叛。
白水珑当时想的不是自身拥有这个帮派的好处,却想将这个帮派送给长孙流宪,让他多一个隐藏的底蓄,特地命令楼子项隐藏好黑水帮,便急着回去给长孙流宪惊喜。
哪知道回去的路上遭遇杀手,饶是她本事了得,也是九死一生赶回了祁阳将军府。
‘白水珑,你还不知道吧,雇我们玉楼来杀你的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西陵禹王长孙流宪!’
‘你以为我会相信?’
‘长孙流宪为了你这条命,不仅付了五千两黄金玉楼做定金,还特地给了我们精准的情报,让我们能早早埋伏在这里。哦,还有这个,千金难求的黑水毒,一切都是长孙流宪为了要你的命。’
‘呵,呵呵呵……’
‘本来还打算让你们死得痛快点,不过你们竟敢污蔑流宪,我必要你们生不如死!’
记忆中,白水珑死前的经历清晰呈现脑海。
杀手不敌白水珑,为了打击她故意说明真相,可白水珑不信,一点都不信。
白水珑不信,不代表水珑不信。
前段日子长孙流宪接受皇命,运输一批军资前往偏城,路途正好要穿过黑蛟山。
黑水帮对黑蛟山地域和水域都很熟悉,很多路过这块的商队都在他们的手里吃过瘪,长孙流宪让白水珑去解决黑水帮,为的必是这次的运输万无一失,又不损自己一兵一卒。
这算盘打得真好,将白水珑利用个彻底。
“你们都以为黑水帮被歼灭,长孙流宪对白水珑的手段更深信不疑,一旦他们经过那里,一定会被打得措手不及。”水珑笑着轻语,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春娘和俞言又一阵的生寒。
春娘这回真的有些信了,水珑对长孙流宪真的放下了。否则,她怎么忍心算计长孙流宪的。
“下杀手吗?”俞言突然问。
水珑微笑,“留下长孙流宪的活口就行。”
春娘眉梢一挑,“不忍心?”
她就知道,水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得下长孙流宪。
水珑手指轻敲着椅扶手,说:“他欠的还没还完,哪能轻易死掉。”
她的玉坠,还没有拿回来。
春娘满脸讶异。
俞言淡漠的点头,人又隐藏去了暗处。
“对了。”春娘这时候说:“楼里有两个人行为可疑,疑是将你卖进楼里的人有关,打算怎么做?”
水珑眉梢轻轻一挑,“放他们走。”
“哦?”春娘无趣的嘟嘟嘴,她还想看好戏的呢。
水珑也不向她多解释。
这行为可疑的人既然是卖她的人,那就是武王的人,她现在对武王有所求,当然不好对他的人出手。不过……日子还长着,报复不求一时。
水珑秀眉舒展,嘴角轻勾,笑容轻柔得让人不由忽略了她的面容,被那双清水氤氲的柔和眸子给迷惑。
春娘一旁看得惊异。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每当看到水珑这种表情,还是有些吃惊。
只是,她也了解到,水珑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这时。
一棕一灰的两道身影从春意楼出去,一路飞檐走壁到一座酒楼。
酒楼楼顶青瓦叠叠上,坐着一个男人,苍蓝的衣袍散开青瓦,一地繁华。
“主子。”棕衣的风涧和灰衣的肖泉对男人躬身。
男人浅眯的眼眸,动都没动。
风涧和肖泉对视一眼,皆一脸的挫败。风涧深呼吸后,作出兴奋表情,对男子道:“主子,那个女子已经被我们卖进春意楼,初夜被人用一千两黄金买了。”
男子眼睫毛悄悄抖了抖,轻飘飘的声音透着怠倦,“谁让你们卖她身。”
“啊?”风涧傻眼,“不是主子吩咐,让我们卖了她?”
一股凛冽庞大的气势从男子身上四散,周围的青瓦就地破碎。
风涧和肖泉心惊,察觉到自己只怕是理解错了主子的意思。
男子冷冷看着风涧,“我让你卖她进青楼,没要卖她身。”
主子您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风涧跪地,连忙补救,“主子恕罪,我立刻去补救!”
男子默许了。
风涧飞身离去,半盏茶后,一脸灰败的回来,对男子跪地请罪,“主子,人不见了。”
“……找!”男子的声音略沉。
月色阑珊,男子借着月光,看着摊开的手心,一条血痕横现玉白的肌肤,不严重的伤口也显得触目惊人。
红白分明,就似那小东西。
绚丽逼人的红色裙子包裹她尚且年幼的身体,轻言细语说着让人恼火的瞎话,行为直截了当形同尖刀,让人防不胜防就深入了心底。
男子记得最清的却是女子的眼睛——
黑密卷翘的眼睫毛,像一层神秘的黑纱,掩藏了里面的瑰丽。当黑纱掀开,冷澈的黑曜石,深处潜藏血红的火焰,犀利灼烫。
一瞬间闷痛到心底,悸动得感觉,无从适应。
“奇怪。”男子呢喃。
这种感觉很奇怪,影响他的决断。
这次卖她进青楼,却不想她被卖身。
上次昏迷之前,分明轻易可以杀了她,却也没有下手。
一切都是被这奇怪的感觉影响。
如果是别人卖他伤他,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为什么唯独对这个人不同呢。
风涧和肖泉看着自家主子发呆的样子,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主子,您不要随便露出这种懵懂的表情啊,您知不知道,您这个样子被别人瞧见了,会祸害多少男男女女啊——风涧内心想着,为前些日子清风楼的灭楼一案,默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