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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妃跪坐在小桌前用早膳,依次尝了几口菜后,嫌弃地蹙起了眉:“厨房的人不想干了是不是?这些是人吃的吗?冰糖燕窝怎么做的?一点甜味都没有!肉是昨天的吧,菜也是地摊上贱价买来的吧?给本王妃吃这种下人都不吃的东西,活腻了是不是?”
屋子里的丫鬟呼啦啦跪伏下来。
惠仁看着桌上新鲜可口的饭菜,又看看面色冰冷的王妃,没有说话。
景王妃放下筷子不吃了,到书房练字。
惠仁一边研墨一边道:“王妃,要不……奴婢去把林小姐接来吧!”
“接她做什么?耳根子好不容易才清净下来。”景王妃漫不经心地说道:“成天叽叽喳喳的,她是麻雀吗?还总吃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鸡脆骨,烤猪腰……嚯!”
门外丫鬟禀报,世子来了。
惠仁给景熙行了礼,屏退丫鬟,自己则守在了门口。
“母妃。”景熙行了一礼,在景王妃对面坐下。
景王妃瞥了一眼他略显僵硬的右臂,问道:“受伤了?”
“擦破点皮。”景熙不甚在意地说道。
景王妃的眸光动了动,放下笔,要去看他伤势,他身子微一后仰,景王妃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收回手:“谁干的?”
景熙想了想,直言道:“二皇子。”
景王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光:“他发现你在装傻了?”
景熙云淡风轻道:“怀疑罢了,没让他找到证据,我来找母妃,是因为我的事可能要提前暴露了,有件事,需要母妃帮忙。”
景王妃拿起团扇,一边扇一边道:“要我帮你不是不行,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景熙微微颔首:“好。”
景王妃眉梢一挑:“问都不问我什么条件就答应了?”
景熙淡淡地说道:“母妃也没问我什么事。”
景王妃喃喃自语道:“儿子要做娘的帮忙,当然不管什么忙,都会帮了。”
景熙耳尖地听到了,弯了弯唇角,道:“儿子也一样,娘的话,总还是会听的。”
景王妃的唇角翘起一个压不下去的弧度:“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斜睨了儿子一眼,想到什么,古怪一笑,“你是不是很想吃栗子糕?”
“我……”
“王府没有了!”
……
书房内,林妙妙正跟着丹橘念《三字经》,边念边打呵欠,眼泪都出来了,丹橘瞧着心疼,走到她身边道:“昨儿上寺庙累坏了吧?瞧这困的,要不,咱先不念了,歇会儿吧?”
林家对小姐们的教育观念不强,便是送了林馨、林媚去私塾,也不过是为博个好名声,将来挑选婆家时能更有优势而已,如林妙妙、林媛这般的女娃娃,念不念书都不打紧的。
姚氏虽受王妃影响,开始注重女儿的培养了,可林府的风气,如何是一朝一夕能转变过来的?
林妙妙心道:这要换成惠仁,早一戒尺打下来了,还让她睡觉?那是做梦吧。不过,人都是有惰性的,在王府是身不由己,可回了林家,能偷懒干嘛不偷?
林妙妙冲丹橘甜甜一笑,就要回房歇息,秋月突然说,惠仁来了,林妙妙的瞌睡虫瞬间炸得尸骨无存!在她的印象里,早已把惠仁与打戒尺等同在了一起,惠仁比薄荷水还提神,这会儿别说打瞌睡,她连坐姿都调整好了!
惠仁进屋,见小丫头坐得有模有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妙妙起身,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学生见老师的礼:“惠女官。”
丹橘没见过自己小姐这般规矩的模样,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
惠仁颔首道:“不必多礼,我不是来给你上课的,是世子想吃林府的栗子糕。”
“王府……没有了吗?”该不会又是小暴君在耍花样接近她吧?
惠仁一本正经地说道:“恰好没了。”必须没了,有的话厨子可以卷铺盖走人了,“外头的栗子糕世子不爱吃,林家的还算喜欢。”
为了一盒栗子糕要到别人家里来,小暴君真是做的出来呀!林妙妙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惠仁把栗子糕拿回了王府,景熙已经离开了,景王妃看着桌上打着包袱的食盒,余光往门外瞄了瞄:“只有栗子糕吗?”
惠仁一怔:“您不是只要栗子糕吗?”
“嗯?”景王妃拉长了音调。
惠仁忙道:“是世子,世子要的栗子糕。”
景王妃摇了摇手中的美人团扇,不咸不淡地说道:“世子明明要的是栗子糕和杏仁酥。”
“有杏仁酥?”惠仁一头雾水,没听见啊!
景王妃傲慢的眸光扫过一屋子丫鬟:“你们听见没?”
我们当时根本不在房里啊!
丫鬟们异口同声道:“听见了!世子要的是栗子糕和杏仁酥!”
惠仁哑然。
景王妃得意地看着她:“再跑一趟咯,惠女官。”
惠仁无可奈何地去了,伺候主子这么多年,虽早已习惯了主子易于常人的性格,可时不时地,仍旧会被折腾得没脾气。
行至半路时,惠仁碰到了到书斋购买孤本的宁婉倾,下车与她打了招呼。
宁婉倾笑着问她:“惠姐姐是要去哪儿?”
惠仁想着,这位毕竟是主子内定的世子妃,算自己人,没什么不可说的,便把栗子糕与杏仁酥的事告诉了宁婉倾。
宁婉倾听完,微微地笑了:“交给我吧,我正要去探望妙妙,她昨天生辰,我稀里糊涂地给忘了,正想给她补上。王妃那边我会解释的,惠姐姐请回。”
惠仁释然一笑:“有劳宁小姐了。”
宁婉倾带上礼物去了林府。
林妙妙如今已经有些喜欢这个前世的情敌了,得知对方是特地来给自己补过生辰的,心中动容,但得知对方要拉自己去给王妃请安,瞬间黑了脸。
倒是姚氏觉得女儿得了王妃诸多照顾,去请个安也是应该的,多少人想挤到王妃面前都没机会呢,宁婉倾肯带着女儿上那边露脸,传出去,自是女儿的体面。将来找婆家,也更抢手一些。
林妙妙被宁婉倾拉进了王府。
景王妃笑着拉过了宁婉倾的手:“我早上起来,还头疼脑热的,一见到倾儿你,便浑身都舒坦了!”眸光扫过一旁的林妙妙,倨傲地嗤了一声,“这丫头跟来做什么?吵了本王妃大半个月,还嫌不够?”
林妙妙撅了撅嘴儿:“才不是我要来的。”
景王妃眸子一瞪,宁婉倾忙握住景王妃的手道:“是我,是我见林小姐在府里无聊,连个玩伴都没有,便把她带在身边了。”顿了顿,又笑道:“说起来,我在林家叨扰良久,也颇受林夫人与林小姐的照顾,一直没找到机会报答一番。”
景王妃挑了挑眉:“看在倾儿的面子上,本王妃就不治你罪了。”
一上午,景王妃都对宁婉倾特别亲热,对林妙妙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弄得宁婉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生怕林妙妙觉得自己是故意想让她难堪才带她来王府的。林妙妙早被太后骂出经验了,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不往心里去,何况如今景王妃还没骂她呢,又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她高兴都来不及。
林妙妙与小宝没心没肺地吃着甜糕,没注意到景王妃的脸已经黑成了炭。
“倾儿呀。”景王妃对宁婉倾,温柔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贤德的姑娘,又知书达理、不矜不伐,不像某些人呐,比麻雀还呱噪。能娶到你是我们家熙儿的福气,等熙儿及冠,我便让他迎娶你做世子妃。”
宁婉倾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景王妃又看向林妙妙:“林小姐,你说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林妙妙晃了晃手里的半块蟹黄酥,“这个吗?挺好的。”
景王妃气了个倒仰!
中午,膳桌上多了两道菜:鸡脆骨,烤猪腰。
景王妃多用了半碗饭。
三人用过膳后,出门逛街,用景王妃的说法,宁婉倾许久不来一趟,自己想买些东西送给她,那个小拖油瓶,她就大发慈悲地带着吧。
宁婉倾:我真的不喜欢逛街。
林妙妙最兴奋了,一到中心大街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呼啦一下跳下车,宁婉倾吓得面色一变:“妙妙!”
林妙妙回眸一笑:“我没事,宁姐姐,你也快下来吧!”
宁婉倾缓缓地下了马车,走到另一辆马车前,将景王妃扶了下来。
这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又以清晨与夜晚最为热闹,眼下是午后,摊贩与行人不多,却也不算冷清。
景王妃没摆王妃仪仗,只带了惠仁与几名会武功的侍卫,可饶是如此,她气质太出众,又跟着一个比陶瓷娃娃更精致漂亮的小女童,频频惹来路人的侧目。
林妙妙拿起路边摊的一个贝壳,摊主对她身后的景王妃道:“夫人,给令千金买一个吧!不贵,才二十文!”
林妙妙忙把贝壳还给了摊主:“您弄错了,她不是我娘。”
摊主愕然:“不是吗?但两位真的很……”
景王妃一记眼刀子甩过去,摊主噤声了。
逛到一半时,三人在一家茶肆碰到了正在约会的荣郡主与裴琅,二人向景王妃行了礼,林妙妙与宁婉倾又给荣郡主行了礼。一段日子不见,荣郡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据说是为了表哥在减肥,她五官不难看,若真能瘦下来,姿色未必差了。
整个过程,荣郡主的目光就没从裴琅身上移开过,林妙妙这种迟钝到一定程度的人都感受到了她对表哥的爱慕,就不知表哥对她是个什么意思?据说是不喜欢,但又没表现得太明显。
“你那表哥,一看就不喜欢郡主!”二人告辞后,景王妃打开折扇,不屑地说。
林妙妙撇了撇嘴儿,有那么明显吗?她怎么没看出来?不过,不喜欢也无可厚非,谁会喜欢一个又跋扈又无赖又算计过自己的女人?
景王妃眸光一凉:“明明在与郡主谈婚论嫁,却又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真当我顾家人好欺负?”
林妙妙一愣,别的女人?怎么可能?表哥可是连通房丫鬟都没要过的!
“王妃,您不要对我表哥有成见。”
“说了你也不懂,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味,本王妃没闻错的话,是你们这些平民才会用的劣质熏香!”景王妃瞅了瞅斜对面的店铺,“香颂坊就有卖的。”
……
“姑娘,您来啦?还是要上回的香料吗?”店小二笑眯眯地将一名粉衣女子迎入店铺内,女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七,穿得却十分得体。女子上次一口气买了一百两银子的东西,他印象十分深刻。
女子点点头,道:“上回的香料再来一盒,雪花膏与胭脂也各来一盒。”
“好嘞!姑娘您眼光真好,这是咱们香颂坊最贵最好的招牌香料,连宫里的娘娘都在用呢!”店小二把东西打包好,递到她手上,“还是一百两,再送您一瓶我们新出的养颜膏。”
“多谢。”女子把银票给了对方,拿着东西出了门。
林妙妙和宁婉倾随景王妃来到香颂坊时,女子刚刚跨过门槛,林妙妙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侧脸,小眉头登时一皱:“采苓?”
她不是的傅姐姐的丫鬟吗?随傅姐姐去青州了呀,怎么会出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