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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景王坐了一会儿,林妙妙记挂着去接顾青鸾,向景王告了别。
惠仁送林妙妙出府,在门口碰到了赵总管,赵总管略有些惊讶地与林妙妙打了招呼,之后,将汤药送到了正院,伺候景王服用。
林妙妙带着梨花酿与鲛人泪回了林府,她才十三,尚未到能饮酒的年纪,姚氏将酒收了起来:“过阵子要回娘家,正愁送什么给你舅舅们呢。”
林妙妙炸毛了,从景王那里弄一坛子梨花酿容易么?喝都没喝一口就飞了?她忙按住酒坛子道:“娘!大舅舅二舅舅不爱喝酒!您送别的吧!”
姚氏笑盈盈地道:“他们是我亲哥哥,爱不爱喝酒我比你清楚。”
林妙妙把坛子抱进了怀里:“那……那您送别的酒,别动我的梨花酿。”
“哎哟,不仅是个醋桶子,还是个酒罐子呀!”姚氏好笑地嗔了嗔女儿,“逗你呢,王爷赏赐的东西,我可不敢随意处置了。”
这之后,林妙妙又到梅兰居,把鲛人泪与另一坛梨花酿送到了顾青鸾小俩口的手上,顾青鸾想也不想地丢了出去。
林妙妙目瞪口呆,别说这些东西是一国王爷赏的,便是个寻常百姓送的,也不该如此无礼才是,这顾姑娘的脾气真是臭到家了啊!
话说,她真的知道景王是谁吗?这么丢景王的东西,不怕传出去了被杀头吗?
真是!
慕容枫端着亲手做的宵夜进了梅兰居,看到林妙妙愣愣地站在门口,地上散落着一盒鲛人泪与一个酒坛,以为是林妙妙不小心弄掉的,把宵夜放到一旁后,就要帮林妙妙捡起来。
屋子里,突然传来顾青鸾的厉喝:“傻和尚!敢捡一颗试试看!”
青鸾生气了,那就不捡了。
慕容枫直起了身子。
林妙妙张了张嘴,说道:“这些,全都是王爷送的。”
很珍贵,丢不得的。
“青鸾不喜欢。”慕容枫道。
林妙妙:“嗯?”
“青鸾不喜欢,不要。”慕容枫面无表情地进了屋。
林妙妙扶额,这傻和尚,还活在寺庙呢,还没明白世俗的弯弯道道,王爷送的东西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慕容枫将宵夜放在桌上后,又立刻走了出来,抱起那坛梨花酿,林妙妙会心一笑,缓过劲儿了吧,知道王爷的东西扔不得吧?
哪知林妙妙念头刚一闪过,就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竟是慕容枫将梨花酿给扔到墙边……摔碎了。
大概是为了奖励他做得好,待他回屋后,顾青鸾很给面子地冲他笑了一下:“你也吃。”
林妙妙被这俩人气坏了,使坏地冲屋里一嚷:“多大?!”
顾青鸾与慕容枫当场呛住了。
……
自从慕容枫来了之后,林妙妙下午与晚上的课便上不成了,林妙妙趁着没课的功夫,让人备了车准备去王府,想到王爷对慕容公子的点心赞不绝口,决定去小雅轩碰碰运气。
慕容枫果真做了点心,正要给顾青鸾送去,林妙妙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这么多好吃的啊,都是给顾姑娘的吗?”
有没有那么一两份是给我的?
慕容枫认真道:“都是给青鸾的,青鸾说了,以后都不许给你点心吃。”
顾夫子,你狠!
林妙妙咬牙切齿地上了马车!
……
景王依旧住在正院,正院是景王妃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每个角落都有景王妃的影子,惠仁都时常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不知景王每日如何挨过这丧妻之痛。
惠仁曾劝景王换个院子,以免触景伤情,景王没答应。
林妙妙到正院时,景王正跪坐在垫子上,临摹景王妃的字帖:“我总说她的字太柔软了,不够刚毅,现在才发现,是外柔内刚,练起来不容易啊。”抬眸,温和地笑了笑,“来了。”
“王爷。”林妙妙行了一礼,拧着食盒步入房内,惠仁眼尖儿地铺了垫子,林妙妙坐下,看着桌上的字帖道:“我就总是练不好,王妃教了多少次,都跟鬼画符似的,王妃每次给我上完课,脸都是绿的。”
“是吗?”景王把纸笔递给林妙妙。
林妙妙难为情地道:“不要了吧,真的很丑。”
景王微笑着看着她,那厚重的笑意里,掩藏不住的悲伤,让林妙妙心头一震,提笔,照着字帖,写了一行簪花小楷。
景王仔细端详着那鸡飞狗跳的笔迹,一寸寸地摸过去,喃喃自语道:“肯定气坏了……”
林妙妙暗暗叹了口气,既然这么喜欢王妃,当初为何一定要选择皇上?难道嫁给位高权重的男人,就注意要为国家牺牲吗?如果是她娘和皇上被挟持,让她父亲二选一,她父亲大概会选娘亲。这大概就是老百姓与官僚的不同吧,老百姓不会管谁做皇帝,他们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便足够了。
林妙妙打开食盒:“这是我在李记买的烧鹅,我最爱吃了,不知您喜不喜欢。”
“青鸾也吃过吗?”
“不知道。”
“那你之前住正院的时候,都与她吃些什么?”
两刻钟后,鸡脆骨与烤猪腰被呈了上来。景王在冷宫住过,食不果腹时馊饭也是吃过的,倒是不觉着这些东西难以下咽,但以顾青鸾的品味,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厨娘笑着道:“林小姐吃什么,我们便给王妃做什么,二十天下来,王妃整个人胖了一圈,裙子都穿不进去了呢!”
景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是躲着吃的吧?”
厨娘讪讪一笑:“可不是?每次都说难吃,还扔盘子,其实都扔的是空盘子呢,食物都进她肚子了。”
“她就是如此,明明不在意身份,非得装出一副介意的样子,当初遇上本王,也是嘴上嫌弃得要命,暗地里,又总偷偷地爬冷宫的墙。”景王忆起了曾经的过往,眸中一片湿润,“下去吧。”
厨娘退下。
景王与林妙妙干掉了盘子里的鸡脆骨与烤猪腰。
惠仁递上帕子,景王擦了手,对林妙妙道:“啊,忘记问你了,送的东西,你客人和夫子还喜欢吧?”
林妙妙干笑:“喜欢,他们让我多谢王爷。”
“有空带他们上府里坐坐。”
林妙妙讪笑着应下,心里却道,顾姑娘连您送的东西都不要,让她上王府,她不得揭了我的皮?也不知您到底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惹毛顾姑娘了。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有丫鬟抵上一方帖子,惠仁看过后,对景王道:“中秋节,皇上想给王爷和世子设一次庆功家宴,问王爷的意思。”
景王自打负伤,便对热闹没多大兴趣了,他顿了顿,看向林妙妙道:“青鸾带你入过宫吧?”
林妙妙参加宫宴的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姚氏略有些紧张,之前女儿住王府时,也与王妃进过一次宫,结果,就得罪了九公主,女儿这成天闯祸的性子,生怕一不留神又把哪个贵人给冲撞了。
“要不……别去了吧,就说病了。”姚氏道。
屋子里,除她之外,还坐着郭氏、崔氏与顾青鸾三位女眷,郭氏一贯老实,胆子也小,很是赞同姚氏的建议。
崔氏却觉得,女儿家入一次宫,就等于镀了一层金,诸如林家这种在权贵圈根本冒不出头的商贾,更应该多见见世面。
“要不把我媛姐儿一块带去吧!她机灵着呢,一准能看住妙妙!”
顾青鸾白了她一眼:“林妙妙有景世子护着,没她冲撞不起的人,您就别瞎操心了。”
崔氏不悦地哼了哼。
姚氏叹道:“那多给景世子添麻烦。”
林妙妙斜睨了娘亲一眼:“我不是小孩子了!谁给他添麻烦?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何况还有王爷呢?”
顾青鸾一扇子拍上林妙妙脑门儿,压低音量道:“最不可信的就是他!进了宫,跟紧世子听到没!”
林妙妙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这顾姑娘真和王爷有仇吧!
中秋节不剩几日了,姚氏忙请了绣娘来为林妙妙赶制入宫的衣裳,王府那边,也送来了几套小郡主的裙衫,林妙妙一套套地试穿,每一套都美得人移不开眼睛。
秋月眼睛都看直了:“不愧是王妃设计的,好漂亮啊!”
顾青鸾嗤了一声,摇了摇扇子道:“你不适合这些颜色,那套蓝色的不错,三号衣橱第三个柜子右手边第二排,镶了鲛人泪的。”
林妙妙狐疑地眨了眨眼:“您怎么知道王妃的柜子?”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哎你这人!”
顾青鸾淡淡地睨了睨她,傻丫头,都讲这么明显了,还猜不出来!笨死你得了!
林妙妙是真没猜出怎么一回事,上上下下把顾青鸾打量了一遍,小眉头一皱:“惠仁说没有一个姓顾的亲戚啊……你该不会是景王妃附体了吧?”
顾青鸾眼睛一亮,又听得林妙妙道:“你脾气这么差,怎么可能是景王妃?明明那家伙的脾气更差!”
“林妙妙!”
满屋子都是顾青鸾的咆哮。
这世上,林妙妙想不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她为何重生,又比如小暴君为何偏偏看上了她,相较之下,顾青鸾的异样就显得没那么扎眼了,林妙妙给它打上了“想不通”的徽记,然后,没有然后了。
林妙妙把景王送来的裙衫还回了正院,说不太合身,景王让她自己去衣橱挑选,她按照顾青鸾所言,找到了那套湖蓝色裙衫,从上至下,由浅变深,肩部坠了一团白色狐狸毛,腰线收得极尽,将修长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一眼望去,能让人想起澄碧天空下那片蔚蓝的海洋,而海洋之上,有白云掠过。
裙裾一动,点缀其上的鲛人泪珍珠也随之摆动,如从东海龙宫走来的公主,美得不可方物。
景王怔怔地看着林妙妙,有那么一瞬,他分不清站在面前的究竟是林妙妙,还是小郡主,青鸾是不是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才把林妙妙接到了身边。
他模糊的视线越过林妙妙,落在她身后琳琅满目的衣橱上,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青鸾到底有多思念两个逝去的孩子。
中秋那日,林妙妙踏上了王府的马车,路过王府时,景王也上了车,林妙妙四下张望,景王了然一笑:“熙儿在军机阁,稍后会去宫里赴宴的。”
不做傻子后,比以前忙了很多呢。
上一次入宫是六年前,景王妃艳煞气煞一众妃嫔的样子恍如昨日。
“王妃,你坐了一天车,累了吧?吃点蜜瓜。”
“连本王妃最讨厌吃瓜都没打听清楚,就想来巴结本王妃?就凭你这驴脑袋,能在吃人的后宫活到年底,本王妃把顾青鸾三个字倒过来写!”
脑海里浮现起那日的画面,林妙妙定了定神,问下了马车的景王道:“王爷,您记得宫里有个姓张的贵嫔吗?”
景王想了想,摇头,他对后宫之事,一贯不大在意,伸手把林妙妙扶了下来:“怎么问起她了?认识?”
林妙妙笑道:“哦,之前进宫见过一面,随口问问。”
一旁给他们领路的小太监道:“回林小姐的话,奴才倒是知道些张贵嫔的事。”
林妙妙微微一笑:“她怎么样了?”
小太监说道:“她六年前就过世了,那会子她正得宠呢,一年之内连升两级,宫人们都说,翻过年来,她怕是要跻身妃位,哪知冬月初三那日,意外落水淹死了,真是红颜薄命呐!”
果真没活到年底啊……王妃看人怎么就看得这么准呢?
要说是王妃杀的也不可能,王妃还没无聊到为了兑现自己一句猜测就拿人命做儿戏,再者,张贵嫔是冬月去世的,而王妃早在七月便与傅望舒一起坠楼身亡了。
景王走了几步,一回头,见林妙妙没跟上来,笑了笑,说道:“妙妙?”
林妙妙回神,几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众人见景王带了个貌美倾城的世家千金,都纷纷感到诧异,毕竟景王他们印象中,景王并非风流之辈,有机灵的大宫女认出了林妙妙的脸。
“那不是六年前,被景王妃带入宫的小姑娘吗?”
“是她呀!都长这么大了!景王妃还为她把珍妃给娘娘教训了!”
“我听说,她就要成为景王府的世子妃了,看来是真的。”
宫女们的谈论声不大不小,景王与林妙妙都听到了一些,林妙妙害羞,脸颊有些泛红,景王笑道:“是快做世子妃了,她们没说错。”
“王爷!”林妙妙羞得不敢抬头。
“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没上林家提亲吧?熙儿是皇族世子,他的未婚妻,总该先让皇上过目一下。”
“皇……皇上?”这不是来吃酒席的,是来面圣的?林妙妙的步子挪不动了。
景王被她憨态可掬的模样逗乐了:“别怕,我皇兄人很好,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林妙妙一直以为是来吃东西才傻乎乎的答应了,哪里晓得是让皇上“称斤论两”啊?她这种给皇上磕头的资格都无的小商女,真的能入皇上的眼吗?万一皇上来一句,此女配不上景熙,怎么办?
林妹妹快哭了。
景熙哈哈一笑,携了她手腕:“别怕,他会答应你嫁给熙儿的。”
他会答应?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和景熙的婚事必须皇帝点头吗?林妙妙吓得差点儿说“我不嫁了”。
林妙妙最终还是被景王“拽”到皇帝面前了。
这是林妙妙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皇帝,与想象中穿龙袍拿奏折的威严形象不尽相同,皇帝坐在湖畔静静垂钓,穿一身宽松的褐色袍子,乌发以一支白玉簪固定,鞋子被脱了扔在一旁,就穿着白色足衣踩在汉白玉的地面上,给人的感觉,十分随和。
他比景王大几岁,五官与景王的有几分相似,却比景王看上去阴柔一些,他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紫色,像是常年头痛掐出来的。
“皇兄。”景王上前打了招呼。
皇帝转过身来,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放下鱼竿,对景王笑道:“才来呀,朕等你们半天了!”
你们?这么说,皇上也知道她要来?林妙妙眨了眨眼,走上前行了一礼:“叩见皇上。”
皇帝笑了笑:“起来吧,没外人,不必拘礼。”
林妙妙看向景王,景王点头,林妙妙站了起来。
皇帝道:“九公主的事让你受惊了。”
景王一惊:“九公主的什么事?”
“你不知道?那丫头被我惯坏了,在茶楼拿林小姐的夫子撒气,险些酿成大祸,后面被熙儿给绑回来了。”皇帝说着,好笑地摇了摇头,“一群熊孩子。”
景王愧疚地抱拳道:“熙儿那小子,怎么连公主都欺负?”
皇帝斜眼一瞪:“公主算什么?朕的皇子他也是揍过的!”
景王一噎,随后,两兄弟都笑了。
林妙妙心道,二人的关系真好,一点都不像皇室的兄弟。
皇帝的目光落回了林妙妙身上,笑容稍稍敛了一分:“虽不知熙儿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但既是他喜欢的,朕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朕回头就拟旨,给你们赐婚。”
这是在说……其实对她不满意,只是碍于景熙的坚持不得不同意的意思?
林妙妙撇了撇嘴儿,躬身行礼道:“谢皇上。”
你瞧不上我,我还得谢你,什么道理?!
皇帝看着林妙妙,微微一笑:“这丫头,指不定在心里骂朕呢。”
林妙妙的脸色就是一变:“民女不敢!”皇室的人果然不简单,个个都像长了双天眼似的,连她心里想什么一清二楚,太可怕了……
皇帝还要开口说些什么,那边,响起了赵总管的声音:“景世子到——”
皇帝笑着拿起了鱼竿:“这小子,别是撇下一群军机大臣了,跑到皇宫追媳妇儿了吧!”
景熙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地给皇帝与景王行了一礼:“皇伯伯,父王。”
景王沉声道:“不是在商议军机大事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景熙云淡风轻道:“商议完了。”
景王一瞧儿子那不走心的表情,便知这“商议完”的背后藏了不少玄机,只是,又不能当着皇上与林妙妙的面发作,只得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坐下,陪你皇伯伯钓会儿鱼。”
“不要。”景熙两眼望天。
景王一噎:“你……”
皇上温和一笑:“行了行了,知道这小子是来干什么的,下去吧。”
景熙勾唇行了一礼:“多谢皇伯伯。”牵着林妙妙的手走掉了。
林妙妙还没从面圣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边走,一边害怕地问:“就这么走掉没事吗?皇上会不会生气砍了我脑袋?他让你下去,又没说让我也走掉……”
景熙把她带到了太液池畔的一处凉亭,屏退了附近的宫人,拉着她凭栏坐下,捏着她小脸道:“谁敢砍你脑袋?嗯?也不想想是谁。”
是啊,这人是未来的元成帝,是决定一个王朝沉浮的男人。
林妙妙悬着的心忽而就落下了。
微风轻轻吹来,撩动她鬓角的发,拂过她脸庞,景熙将她发丝轻轻耳后:“以后别再随我父王入宫了,知道吗?”
林妙妙一怔:“为什么?”
“不是不喜欢面圣吗?他入宫,就没一次不见皇上的。”
“这也被你看出来了。”林妙妙小声嘀咕。
景熙不可置否地勾起唇角:“娶你的人是我,不是皇上,不必在意皇上怎么想,安安心心地等着嫁给我就是了。”
林妙妙想说,万一皇上不同意呢?话到唇边又落下了,这家伙再过几年就把江山一锅端了,皇上同意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若是喜欢她的话,能让景熙不那么为难吧。
“王妃一开始也不喜欢我,但几次接触下来,就对我改观了,我多和皇上见上几面,说不定也能让皇上……”
“想都别想!”景熙沉下脸,打断了她的话。
林妙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干嘛突然这么凶?你……不喜欢皇上?”
景熙拉过她小手:“和喜欢不喜欢没关系,你以后别再见他,他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林妙妙偏头看他道:“我听不明白。”
“你这丫头……”景熙头疼,知道不讲出个一二三四五,她是理不清的,就道:“还记得我母妃坠下山崖的事吗?”
林妙妙点头:“记得,北梁的刺客抓了王妃与皇上,逼王爷做选择,王爷选了皇上,你是在气这个吗?”
景熙拿眼瞪她,她头皮一麻,垂下了眸子,景熙望向波光粼粼的太液池道:“选皇上无可厚非,就算为社稷考虑,也不得不这么做。”
“那你到底在气什么?”林妙妙追问。
景熙把玩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呼了口气:“我母妃怀疑,皇上是故意让刺客抓住的,换句话说,他和刺客是一伙儿的,又或者更严重一些,那些刺客原本就不是北梁人,而是他的人假冒的。”
林妙妙捂住了嘴。
景熙道:“皇上和我父王成亲时,都还只是冷宫的落魄皇子,我父王走狗屎运,得到了顾家千金的青睐,皇上远没那么幸运了,他娶的是已经没落的长安伯府家的嫡长女,再世袭一代就没爵位了,再朝中也无多大势力,毫不夸张的说,顾家动动手指,就能把十个长安伯府轻轻松松地捏死。”
林妙妙的脸色浮现了一丝苍白:“我……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顾家太厉害了,景王府有这样的外戚,会威胁到皇上的帝位,所以,皇上就想了个法子,离间顾家与景王府的关系?”
从景王舍弃王妃的那一刻起,顾家就绝不可能再将筹码压在他身上了,毕竟这个男人,为了亲哥哥连妻儿都舍弃了,他是不可能背叛自己哥哥的,顾家何必再为他拼搏?
林妙妙的脊背漫过恶寒:“那……王妃没把自己的怀疑告诉王爷吗?王爷是怎么想的呢?”
景熙淡道:“皇上获救后,说对不起我母妃,立刻下了一道密旨,在他驾崩后,由我继承皇位,这道密旨让我父王相信,皇上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母妃多心了。立旨后没多久,我便得了天花,险些死掉。我母妃冲父王发火,说是皇上暗中加害我,我死了,那道密旨就不作数了。父王死活不信,说那是当初为了让他吃上一口饭能去御膳房偷窃挨打的哥哥。二人就这么决裂了,母妃让我装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原来,这才是二人决裂的真相。
想想也对,以景王妃的胸襟,怎么可能怪罪生死关头,景王在她与君主之间选择了后者?她寒心的是景王的不信任,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孩子推向深渊。
景熙见林妙妙陷入沉思,探出手,摸了摸她巴掌大的小脸:“怎么?觉得我在撒谎,不信我?”
“不信怎样?”
“杀了你。”
林妙妙噗哧一声笑了,须臾,板起小脸道:“你舍得?”
“舍不得。”景熙低头,寻到她红嘟嘟的唇瓣,吮了一口。
林妙妙的小脸红了红,片刻后,望进他深邃得连阳光都照不透的眸子,一字一顿道:“我信你,景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