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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昭和的事情,对于竺宁和颜绯尘来说,暂且便放过了。
但是无论是竺宁,还是颜绯尘,都是不可能就这么看着柳昭和安然离开的,中间做点什么事情,自然也是必要的。
而且,本来已经放下凌家大权的凌君谣,也是在凌牧非离开长安的那一刻,便收到了竺宁特意使人传过去的消息。
玉阳公主和贤妃,亦是如此。
“钰儿,你这是何必?”
贤妃从来都是贤良淑德的,虽然因为年纪大了,赫连轩一般不会在她这儿过夜,但是很多时候,为了玉阳公主,他也会经常来看看她。
而且,贤妃一向识大体,温柔可人,赫连轩在贤妃这儿待着的时候,也比较放松。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赫连轩在贤妃这儿过夜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了。
贤妃其实并不想与谷幽澜和新入宫的那位柳家女争什么,有些东西,谷幽澜不知道,那个柳家女,也不知道。但是她却是一直知道的。
皇后之位,除了在赫连轩刚刚即位的时候被逼无奈之下立了先后之外,这辈子,赫连轩都不可能再让任何人坐上去。
后宫这么多女人,为了那个位子争得要死要活得,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
贤妃作为卢家女,纵然温婉贤淑,却也自有一分傲气,她一生无子,唯一所求,也不过是女儿的幸福和卢家的安定罢了。
至于赫连轩的宠爱,若非是为了自己所求的东西,贤妃是连争都不会去争的。
原本她以为这两个愿望,在她有生之年应该全都可以实现,只是却没想到,无论她怎么筹谋,无论卢泓有怎样的经纬之才,竟然会被自家人给坑了一把。
前段日子,一年前嫁进三皇子府的侧妃卢彦歆回了一趟娘家,似乎是说动了她那个平庸的二哥,想要倾卢家之力帮扶赫连钺上位。
本来这一年多赫连轩对卢家的信任就不比从前,对卢泓更是。这个丞相之位,卢泓早就坐得没有那么稳当了。
为了保持自己在赫连轩眼中的中立印象,卢泓与七皇子那边的联系暂且搁置了下来,然后又被卢家二爷想要帮赫连钺这件事给拖了一把,弄得卢泓现在是两边不讨好。
若非卢泓心有沟壑,不着痕迹地在三方之中周旋,卢家怕是会成为第二个薛家!
上个月卢袖烟与卢泓见了一面,她没想到与她年纪相差这么大的幼弟头上的白发居然比她都多了。
到现在,她还记得卢泓面上的苦笑,以及他最后有些心灰意冷的话语:“阿姐,卢家心不齐了。赫连钺和赫连铎都是越来越多疑了。无论是哪边,我们都得罪了,哪边也都不可能再信我。包括座上的天子,亦是有了要除去卢家的心思。
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了。阿姐,我真的累了。”
卢泓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何曾有过如此样子?
只是卢袖烟虽然身在深宫,却是知道一些前朝的发展的,自然明白卢泓的处境。
可是她即便是有心帮他,也是无力啊。
她大概知晓了卢泓的计划,纵使觉得这计划对卢泓而言太过不公平,却也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这些世家子女,生来就是要为了家族奉献自己的一生的。
即便是曾经过得最为潇洒恣意的颜湛,最后,不还是落了一个那样的下场吗?
贤妃不仅是贤妃,还是卢袖烟,她姓卢,便要担起这样的一份责任。
卢家的事情,现在的她已经管不了多少了,可是,她最重要的女儿,却不能不管。
凌牧非跟玉阳说的那些话,卢袖烟是知道的,她本来想着劝一劝玉阳,帮玉阳想想办法,解除这个婚约。可是却没想到,玉阳却是铁了心地要嫁给凌牧非,丝毫不管凌牧非口中的那个“心上人”!
玉阳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那个心上人,十有八九就是柳昭和那个一看就手段极多的女人,虽说在众人眼中,柳昭和已经被斩首了,但是谁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人从刑部里换了出来呢?
卢袖烟是个女人,她的丈夫,也是一个早就心有所属的男人,若不是那人早就死了,这后宫之中,还能有她们什么事儿吗?
凌牧非身边无论有多少个妾室通房,只要不是他心有所属的,她都可以接受,毕竟这世上如靖安王一样只娶了靖安王妃一个人的男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但是若他心有所属,便是另当别论了。
玉阳是个没太多心思的,这样嫁到荆国去,还不得被柳昭和那个女人给算计至死?
靖安王妃斗得过她,除了她本身极为聪慧,身后势力强大之外,最重要的,还是靖安王的支持啊。玉阳那个傻丫头,到了荆国,身边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支持她了。
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是被人给磋磨死,她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只是无论她怎么劝,玉阳都不肯放弃这个婚约,甚至还用绝食来跟她抗议。
赫连家骨子里执拗疯狂的感情,她还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玉阳身上体现出来。
“母妃,我喜欢他。当初这份婚事,不就是舅舅极力促成的吗?你们也特意问过我的意思,不是吗?既然我答应了,便不会后悔。”
玉阳连着三日未曾进食,只喝了几口水,这个时候看上去,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哪里还有点少女的娇俏可人?
卢袖烟看得心疼,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也是不忍心再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了。
“钰儿,娘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特别是对于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可是这件事,你并不是身不由己的啊。只要你一句话,这个婚约便不可能再继续下去,这点本事,娘和你舅舅还是有的。我们不远嫁,娘在长安城内找一个比凌牧非丝毫不差的儿郎,让你留在这里,不好吗?”
玉阳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心中也是酸涩不已。
她又何尝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一番慈爱之心?可是,她与凌牧非之间的婚事,不仅仅是她的一番执念,更是她摆脱不了的因缘。
纵然母亲与舅舅可以想办法解除婚约又如何?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接受其他人了。
更何况,卢家的这段时日的情形,她不是不知道的。
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肆意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孩子了,她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也有自己必须背负的一切。
当初她任性地想要嫁给凌牧非,母亲和舅舅便帮她弄来了这个婚约,现在的她,却不能再一次任性了。
她知道,他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也从来没想过,他身边能够只有她一个人。
只要,能够陪着他,在这一片乱世中,有一个属于他们的院子,对于玉阳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娘,您别再费心了。钰儿今生,非他不嫁。”
看着女儿坚定的样子,卢袖烟也是没有办法了。
这世间,哪里有父母能够倔得过子女呢?
“罢了,罢了。你都这么坚持了,那娘也不说什么了。三天未进食了,先吃点饭吧。看看,都瘦了。”
玉阳听见卢袖烟这么说,猛地低下头抽了抽鼻子,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然后才抬起头,对着卢袖烟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谢谢娘。”
卢袖烟点点头,之后,便陪在这儿与她一起用膳了。
说不通自己的女儿,但是至少,也要解决了柳昭和才行。
卢袖烟这么想着,脸上那贤良淑德的笑容越发显眼了。
而此刻,在丞相府中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男子的卢泓,却是又一次头疼万分。
“你怎么又来了?”
薛策依旧是一身红衣,一脸欠揍地靠在卢泓书房里在软塌上。
本来以卢泓的习惯,是不可能在书房里放一个软塌的,但是这段时间卢泓的身体每况日下,在家人的建议下,便只能在书房中加了一个软塌,在平时累了的时候躺在上面歇一会儿。
只不过,卢泓这么勤奋的人,还真是没怎么在那个软塌上躺过几次,倒是便宜了薛策。
薛策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因为白骨碎玉扇,转眼竟然快要两年了。
他们两个都变了许多,一个身心俱疲,一个心已沧桑。
只不过在面上,两人却是一点没变。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薛策懒得多说了,卢泓这人聪明是聪明,确实是个难得的治世之才,只不过他也太认死理了。
他知道,这辈子想要让卢泓背弃赫连家,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薛策哪怕是见到他如今的样子,也不想再劝他什么了。
今日前来,为的,不过是那样东西罢了。
“你想要的东西不在我手里。”
薛策听见他这么说,挑了挑眉,脸上尽是媚意。
卢泓不是断袖,但是薛策的魅惑之术,却是不分男女的,哪怕他心志坚定,却也不由怔愣了一会儿。
“哦?”
尾音微勾,薛策缓缓站起身,向着卢泓的方向靠近了几分,隔着桌案相对而立。
两人对视之间,尽接冷意。
而薛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卢泓面色大变。
“曼珠环的位置,天下之间,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