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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辈子,颜绯尘最恨的人是谁,第一毫无疑问就是赫连轩。
虽说现在赫连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且他似乎也隐约知道了赫连轩做的那些事情背后真正的目的,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恨这个人。
若不是他,他不可能家破人亡,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玄伽军就那样死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始终记得,最初的时候,他的愿望不过是成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有三五个兄弟一起驰骋疆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过得自在,而又潇洒。
然后,在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时候,用尽全部的心力娶她为妻,之后,一生一世,相伴不离。
可是赫连轩却是让他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他变成了世人口中的贤德明君,温润如玉的浊世公子,但是原来那个嬉笑怒骂尽皆随心的人呢?那个父母双全的孩子呢?
到底,还是长大了啊。
不过若不是赫连轩的话,可能他也不会遇到竺宁,不会有后来那么多可托生死的兄弟,这么想来,他倒是没有那般恨他了。
而且,赫连轩毕竟已经死了,是非功过,他也不愿再去评说,那些过往,终究,也只是过往罢了。
而活着的人中,占据颜绯尘心中仇人排行榜第一的,便是谷幽澜了。
颜绯尘一向记仇,比之竺宁更甚。
若是谷幽澜算计了他,让他受伤的话,他或许还会直接给她一个痛快,让她安安稳稳地去死。
可是谷幽澜,偏偏惹到的,是竺宁。
不仅害得他们第一个孩子早产夭折,更是想要直接害死竺宁。
那可比直接害颜绯尘严重得多啊!
要不是谷幽澜逃得快,颜绯尘早就把自己在心中想好的一百零八种酷刑在谷幽澜身上试个遍了。
这两年,颜绯尘已经让禾岭彻底失去了余家这么一个家族,顺便让余飘雪活得更加艰难,就差最后一击,便可以让余飘雪死个干净利落。
要不是竺宁后来发现了余飘雪身上的不对之处,不让他直接杀了她,余飘雪早就没命了。
至于柳昭和,则是一直在他们的控制之中,再加把火,就差不多了。
曾经的承恩公柳家,更是在流放的时候就一个不留了。
唯独剩下一个谷幽澜,他们没有找到她的踪迹不说,甚至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这也就让颜绯尘越发恨她了。
因此,这次在峥嵘山再次遇到谷幽澜,正是一个让颜绯尘发泄一下心中怨念的机会。
“去查一下,谷幽澜来这儿,是为了做什么的。”
赤玄应声而去,竺宁却是端着手中的茶杯,眼波流转之间尽是再不掩饰的光华。
“我们原来查到的消息之后,谷幽澜和宋昭明的关系不太清楚,但是现在苏锦在宋昭明身边,即便她不在乎宋昭明后院的事情,但是她也不会允许有女人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谷幽澜来此,定然是为了别的人。”
颜绯尘拉过竺宁,让她坐在他的腿上,饮下她方才喝了一半的茶,在竺宁嗔怪的目光之中,面色如常地沉下声音问道:“别的人?无忧觉得,会是谁?”
竺宁放下茶杯,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怀里,捏着他的手指,微微摇头:“我猜不到。毕竟,这次来的国家并不少。天烬有可能,凤缭也有可能,甚至是我们的云齐,也有可能。端看苏锦打算怎么用谷幽澜这枚棋子了。”
听到她说到“我们的云齐”时,颜绯尘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反正不管怎样,我们到时候可是要跟他们正面对峙了,即便查不到谷幽澜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我们也可以见招拆招。”
“没错。苏锦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谋定而后动,她每次做一件事都要思索再三,与我有几分相似。但是有的时候她却不能把证据全部毁去,总是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我们分析出一些事情了。
与此同时,她的随机应变能力却没有那么好了,习惯于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即便宋昭明身边还有其他谋士,在很多时候,苏锦都是不会听他们的。”
颜绯尘点点头,算是明白了竺宁未说出口的那些话。
对付苏锦,最重要的,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
当然,也可以顺便离间一下苏锦与那些谋士的关系。
而且,苏锦对待手下可不是像竺宁这样真心相交,而是用强权压迫,怕是有些人也早就有了反心。
这样看来,苏锦那边的破绽倒真是挺多的。
“罢了,我们不提这些人。无忧,齐铭这次可是难得再次说书,不如听听?”
竺宁也不想再继续让那些人占用她与颜绯尘的相处时间,若非两人恰好说到了这里,竺宁也不会说这么多了。
此时听到颜绯尘的话,自然是把注意力转开了去。
而一直被当做不存在的初夏,在竺宁被颜绯尘抱到怀里的时候,就与紫翡一样找了个房梁,两人对着抬头望天了。
他们主子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到筋脉尽废之前的武功,可是想要挣开颜绯尘的手,或者说逃开颜绯尘派来的人的追踪也不是很难。
但是她偏偏每次都会顺着颜绯尘的力道坐到他怀里,也会总是在沿途留下一些线索,就怕他找不过来。
齐铭说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呵呵,初夏觉得,她还是不要懂比较好。
茶馆内的齐铭正在说书,说的,不再是永安将军的故事,而是东梁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异姓长公主的事情。
竺宁仔细想了想,似乎她是在东梁的史书上看到过这位长公主的名字的,好像是,姓韦名容。
韦家并不是东梁的世家,只能算是清流,因为帝王不懂知人善用,使得朝堂一时动乱,更是引起了外地旁支的叛乱。
在那场叛乱之中,叛军的大军都快打到长安城了,还是当时的太子用尽全力击退了敌军。
可是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击退了敌军,却是被身后的兄弟给捅了一刀。
太子阵亡,皇帝驾崩,整个长安城一片混乱。
后来,新帝上位清洗朝堂,作为太子一党的韦家自然没有逃过去。
最后,竟是全族流放。
在流放途中,病的病,死的死,最后,竟是只剩下了韦容和其刚刚出生的弟弟,也是不知所踪了。
二十年后,韦容突然出现,以雷霆之势揭露了座上皇帝当年为了登基所做的龌龊事,而且把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实则是前太子唯一留下的子嗣的人给推上了皇位。
助其开启了东梁的中兴之治。
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了。
“君欢,我总是在想,若是我能够有幸见一见这些史书上的女子,不知会是怎样的模样?”
听着外面齐铭的说书声,颜绯尘抬手摸了摸竺宁的头发:“史书上的功过,都是史官提笔所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那位皇帝输了的话,那么乱臣贼子就是他和他心上的长姐。现在后人对他们如此推崇,其中定是有一个原因是他们赢了。日后,若是我们赢了,史书上所写,定然也是属于我们的历史。后世人看当世,犹如我们看前世。”
竺宁也知道,历史,始终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哪怕是韶家有着那么多藏书,知道很多所谓的“真相”,可是那些真相,不也是由前人搜集而来吗?
只不过,有些人,是真的存在过,也真的,留下了一段惊艳的时光,纵然,如今不过一抔黄土。
这般想着,倒是莫名地哀凉。
“君欢,你说百年之后,史书上,又会怎么写我们呢?”
颜绯尘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方才开口:“云齐景元帝,一生只娶一妻,是为帝后。同榻而眠,同桌而食,同时而死,同穴而葬。当世皆叹。”
竺宁没想到不过是这样一个问题,他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
原本以为他可能会说一些这一生功绩之类的事情,却听到了又一番剖白心迹。
不知为何,竺宁觉得自己的脸又要红了。
特别是在颜绯尘看着她的灼灼目光之下。
不对呀,明明原来她才是调戏人的那个,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的位置调过来了呢?
不过很显然,颜绯尘并不打算给她想这个问题的机会,在又一次表明心迹之后,竟是直接俯身,吻上了竺宁的唇。
就在竺宁快到被他吻地失去神志的时候,初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姑娘,公子,外面有一个姓凤的姑娘想要见你们。”
两人急急分开,可是看着竺宁那满脸通红,媚眼如丝的样子,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了。
瞪了颜绯尘一眼,竺宁微微冷静之后,才对着初夏开口:“让那位姑娘去该去的地方,今日我没有空闲。”
初夏愣了一下,然后方才应了声“是”。
“是凤黎雪吗?”
颜绯尘帮竺宁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她一副想要逃跑的样子,不由如此猜到。
谁料竺宁却是摇了摇头。
“是凤琮珺。”
听到竺宁说出的这个名字,颜绯尘也是加快了动作,然后向着四周看了一眼,直接带着竺宁从窗户跑了。
呵呵,凤缭国那个养了二十多个小侍,男女都有的三皇女凤琮珺?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