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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谷》作为菲律宾最早引进的西方文化之一被很多菲律宾人视为经典,很多菲律宾男人唱着《红河谷》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求婚,他们弹着吉他,唱着“从这个山谷出发……”
君浣也给她唱过,在很多很多个草尖醮着露珠的夜晚。
闭上眼睛,耳边传来:
从这个山谷出发,他们说你要离开。
我将想念你明亮的眼睛和嘴角挂着的甜美微笑。
闭着眼睛,嘴里一遍一边重复着:要记得红河谷,和一个真的爱你的人。
“要记得红河谷,和一个真的爱你的人。”
有人扯动她的衣袖,压着很低的声音:“莉莉丝……”
睁开眼睛,繁花里美丽少年已不见踪影,女人们尤自对着花园空叹息,在女人堆里梁鳕看到了黎宝珠。
拉斯维加斯馆角落处总是能传来一些似是而非的窃窃私语,最近关于温礼安和黎宝珠以及塔娅三人的故事是最热门话题之一。
黎宝珠很得人心,大多数服务人员为这位出手阔绰没半点千金小姐脾气的女孩打抱不平,和黎宝珠比起来塔娅粗鲁又没礼貌,温礼安应该选黎宝珠。
然后有人提到“如果温礼安和黎宝珠在一起,他肯定会离开天使城。”全体沉默,有人小声说出“其实,塔娅不错。”
层层叠叠的布幕盖上,延伸至那个奇异世界的裂口瞬间宛如人间蒸发。
诺雅意犹未尽,目光恋恋不舍聚集在布幕上。
梁鳕自然不会告诉诺雅,其实在唱歌的另有其人,黎宝珠也知道真正在唱歌的人不是温礼安,可不也是照样风雨无阻吗?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也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太小空气不流畅缘故,走了一半梁鳕感觉呼吸困难。
让诺雅先回去,她得找个地方喘口气。
找到一处后台通风口,靠在墙上,脸朝着上方,努力驱赶那一直在耳边环绕的旋律。
“要记得红河谷,和你真的爱你的人。”
又来了,又来了,烦死了。
呼气,再呼气,第三次呼气时走廊处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成功赶跑了一直纠缠着她的旋律。
这里不是她的服务区域,要是被逮到等待她的结局就是被扫地出门了,目前梁鳕十分满意这份工作。
通风口和走廊隔着一道门廊,身体尽量往门廊处贴,屏住呼吸。
脚步声由远至近,往着电梯方向,停在电梯口。
从梁鳕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电梯,两个男人背对着她站着电梯前,左边那位穿着拉斯维加斯馆高级管理制服,右边那位衬衫配长裤高高瘦瘦。
电梯距离梁鳕所在位置很近。
左边那位开口:“要不要再考虑几天?”
回应的声音听着很年轻,嗓音柔和:“我已经订好船票,明天下午三点半,从苏比克湾港口前往塞班岛。”
“是不是别的地方出的薪酬比我们高,如果……”
“不是薪酬问题,我有个臭毛病,一旦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对周遭环境产生厌倦,”我在这里呆的时间有点久了,还有……”顿了顿,声线带有淡淡的落寞,“那些人都是来看人,而不是来听歌。”
话听到这里,梁鳕大约知道有着柔和嗓音的男人在拉斯维加斯馆扮演地是何种角色了,那时在度假区,这个人的声音曾经透过手机传声筒传达出来,情感饱满。
电梯门打开,左边男人站立在原地,右边男人进入电梯,在他转过身时梁鳕身体贴回墙上,从电梯里可以清楚看到她这个方位。
背部刚贴上墙,耳边传来。
“薛贺,顺风。”
薛贺,无意识间这个名字被放在心里细细咀嚼一番。
若干年后,她邂逅了这个名字,当这个名字再被提起时,患有“一旦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对周遭环境产生厌倦。”臭毛病的薛贺已经成功戒掉这臭毛病,而变成她患上这样的臭毛病。
遇见时她和他说起了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时刻,那时,他们玩了一个叫做时间倒流的游戏,她问他时间要倒流到什么时候。
“倒流到我离开天使城最后的那个晚上,唱完《红河谷》向俱乐部经理递交辞呈,在电梯关上的最后一秒,我发现那位站在角落里的女孩。”
那时他们玩的时光倒流游戏让薛贺付出肋骨断裂的代价。
次日晚上,梁鳕问从顶楼偷听唱歌回来的诺雅:“唱得怎么样?”
诺雅以一脸陶醉,手捧心脏作为回应。
也对,那样的场景意境,那样的温礼安,歌声已经不再重要了。
九点四十分,梁鳕再次看准时等在门口的麦至高,她走路他开车,他的车速和她步伐频率一致。
麦至高和她说:“我暑假很快就要结束了。”
和之前一样,不闻不问,往前走,背后那道逐渐转盛的视线使得梁鳕放慢脚步,那道视线最终聚焦在她脊梁处。
停顿,往回看,不是她错觉,不远处,塔娅站在椰子棚下,塔娅身边站着温礼安。
摸了摸脊梁,好吧,就成全那两位吧。
是的,梁鳕那婊.子就是喜欢装、喜欢玩小心机、喜欢和有钱人一起玩。
麦至高打开车门,梁鳕这次没再装作没看见。
这条串联着天使城数千家娱乐中心的街道一过晚上九点就拥挤不堪。
车子龟速前行,不时有机车从车窗前经过,经过时不忘朝他们做出示威手势:进口车有什么鸟用。
麦至高空出一只手,手往着她,不着痕迹地用包遮挡住自己的手,脸转向车窗外,眉头敛起,真是冤家路窄。
紧贴着麦至高车的那辆机车几天前她曾经坐过,现在坐在机车后面的是塔娅。
隔着车窗,梁鳕很清楚看到塔娅脸上的嘲讽表情,塔娅的身体紧贴在开车的温礼安身上,目光轻飘飘往塔娅胸前一扫,嗯,发育不错。
前面密密麻麻都是停滞的车辆,有一辆载水果的面包车车架松了,水果掉落一地。
不再关注窗外,垂下眼睛。
“梁鳕。”
“嗯。”
“不要拒绝我,如果在假期结束前你还没对我产生好感的话,那我会把你当成是我在这个暑假认识的朋友其中之一,这样可以吗?”
“嗯。”
为什么不可以,可以每天省下十卢比。
好感?如果真能对麦至高产生好感她会很高兴的,梁女士最近看着白天天天呆在家里的她长吁短叹的,意思很明显,你为什么不和别的姑娘一样和男孩约会。
“那天的衣服很适合你。”
“谢谢。”
“那天,你看起来和天使城的姑娘都不一样。”
梁鳕没有说话。
天使城,已经成为在这里成长的女孩身上的一个标签,也许,这就是玲娜回来的原因吧。
载着水果的面包车重新接上车架,司机在骂骂咧咧声中发动车子,前面部分车辆恢复龟速前行。
“咚咚”有人敲打车窗,隔着车窗梁鳕看到缓缓朝着她竖起的中指。
麦至高也看到了,等到他拉下车窗时那辆机车已经从密密麻麻的车缝隙间穿过。
下车,和麦至高道谢说再见,桥的尽头小片无人管理的香蕉,那辆机车就停在香蕉树下。
月光穿过香蕉叶子缝隙,稀稀疏疏,几缕落在机车前的修长身影上。
嗯,此时他的盟友兼恋人不在身边呢。
想起还欠人家医药费,不打一下招呼似乎说不过去,脸上堆砌出“没关系,你们想嘲笑就嘲笑吧”的表情,放缓脚步。
风吹过,搅动叶子,从缝隙渗透进来的月光层层叠叠,那曾经被刻意遗忘的旋律又来到她耳畔。
“要记得红河谷,和一个真的爱你的人。”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头,眼睛集中注意力注视自己的脚,从那道身影面前经过,穿过那香蕉林,月光把周遭照射得如同白昼。
“梁鳕。”
脚步没任何一丝拖延。
“梁鳕,你也不过如此。”背后声音极具嘲讽。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连自己哥哥的葬礼都可以缺席的人这会儿倒是替人家打抱不平了,这家伙该不会想让她为了他哥哥去当修女吧?
呸呸呸,她可不干。
拐进小巷,背后传来发动机的刺耳噪音,噪音以火箭式般冲向公路。
硬着头皮穿上梁女士据说辛辛苦苦穿了一个礼拜珠子换来的连裳裙,短袖、束腰、及膝。
让梁鳕比较不能接受的是裙子颜色,红的是西瓜、粉的是水蜜桃、橙色的是橘子、更红的是草莓。
穿好,在梁女士面前转了一圈,衣服布料还不错,这种颜色款式都是天使城姑娘们的至爱,说不定可以原价脱手。
手刚触及纽扣,就被叱喝住了:“穿上它,一直往前走,就可以听到姑娘们的尖叫声,找一个地方坐下就可以了。”
梁鳕抚额,又来了。
“梁鳕,妈妈最近表现得不错。”梁女士拿出她的撒娇本领。
好吧,梁女士最近是表现得不错,梁鳕会定时从工厂包揽类似于穿珠子,粘贝壳的活回家,这类活零碎耗精力赚的钱少,梁姝从来就看不上眼,可最近她都主动到工厂去要活了。
在梁姝的注目下,梁鳕穿着那件水果裙。
打开门,一直往前走,数十分钟后,她听到尖叫声,清一色都是女孩子们的尖叫声。
梁鳕知道这些尖叫声来自于哪里。
夏天是旅游旺季,克拉克度假区联合天使城几家俱乐部、啤酒商会夏季举办一些别出心裁的活动。
在这些活动中就数机车和公牛之间的较量最受欢迎,总长为三千米的圆形赛道上,骑士必须在牛群中寻找机会抵达终点站。
这项赛事每年都有伤员,主办方为了增加节目的刺激性,他们给公牛注射了亢奋药剂。
梁鳕抵达赛场时,机车骑士和公牛之争已经来到□□。
圆形广场里一圈外一圈围着几千人,大多数为年轻面孔,有男有女。
这也是梁女士要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和姑娘们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用尖叫声吸引住男孩们的目光。
在这里,几个钟头就可以促成一段恋情,但好得快分得也快,几十个钟头后背包客们重新捡起他们的背包,姑娘们继续等待新的恋情,直到有一天她们的心疲惫、麻木。
梁鳕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赛道上人仰马翻,注射进公牛身体里的亢奋药剂达到最高强度,它们变得攻击力十足,狂奔的公牛把围观的观众吓得不停往外扩展,梁鳕被挤到最前面。
随着视野的开阔,梁鳕看到温礼安。
这项赛事是盘踞在这一带的修车厂最好的露脸机会,温礼安所在的修车厂也派出车队参加。
看清楚温礼安没穿比赛服,梁鳕心里松下一口气,他穿的是后场工作人员制服。
正中央位置为最佳观赏点,那也是最安全的区域,一般能坐在那里的都是主办方的特邀嘉宾。
梁鳕在中央位置看到黎宝珠和麦至高,靠近参赛队的方阵的观众席上坐着塔娅。
当梁鳕把注意力放回场上时,她看到近在眼前的那对牛角。
周遭的人早已往后退,这个方阵紧挨着围栏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药物驱使下的生物赤红色着双眼。
双眼朝着她,赤红色的瞳孔里印着她的模样,一张脸在艳丽的水果群衬托下越发苍白。
捂着耳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