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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言李广,那晚正坐帐中,用过晚膳,想起苏武兄此去和番,若是靠天福庇,番狗依允,关外这支番兵方能退去。倘其执意不从,定要把苏武兄软拘北地,又要添兵前来攻关了。怎奈我主只依那些贪生怕死的文官,主和不战,并不发一支救兵前来,保护雁门,只怕雁门乃中国咽喉要地,此城一破,则中国难保矣!想李广只拼一死,以报我主,可惜我主万里江山,一旦付之流水了!罢罢,听谯楼正打二鼓,欲待倚桌打盹,猛听帐外一声响亮,如同天崩地裂之势,好不怕人。吓得李广毛发直竖,命帐下军士点了灯笼火把,出外一照,乃是一根大纛旗,无故折为两段,俱吃一惊。看毕,回报元帅。元帅闻报,好生诧异,暗想:“此刻又无狂风,旗杆怎得吹折?此乃警兆,一定今夜有贼,用计攻关,不可不早为防备。”急急打起聚将鼓,添将添兵守城。一声鼓响,但见那些帐下众将,纷纷进帐,参见元帅请令。元帅便把帅旗无故自折,并无风的话宣令一遍,叫声:“彭将军听令,尔可带领三千人马,巡视东城,张氏侄媳也带三千人马,巡视西城,李能也带三千人马巡视南城,俱各小心在意。”众人领令而去。
元帅又道:“北城紧对番营,乃紧要之地,待本帅亲领人马,前去巡探便了。诸位将军,谨守帐门,毋得擅动。”众将答应。元帅即刻披挂整齐,出帐上马,一直来到北城。悄悄又吩咐军士一番。耳听谯鼓正是三更,恰值甘奇带了本部人马到了关下,一声呐喊,架起云梯,正对雁门北城。甘奇身先士卒,弃了大斧,手执遮牌利刃,从马上直窜上云梯,那些番兵,一个个随后上来,势不可当。好一员老将李广,在黑暗里看得清楚,手执短剑,只等甘奇一纵一纵,将纵到城垛上边,李广趁他不及防备,把剑一挥,砍得亲切,大叫一声:“去罢!”只听甘奇“哎哟”一声,从城上滚于城下,眼见死于非命。这里又是一阵火炮火箭、滚木礌石,发于城下,烧着云梯,打死番兵无数。后面虽有几支番兵接应,见关中准备,不敢前进,只得大败回营,入帐缴令。
闹到天明,元帅查点人数,折了先锋甘奇一名,番兵三千有零。心中正在纳闷,忽见那番僧也不用人通报,带了两个童子进帐。元帅一见,便下帐相迎见礼,分宾坐定,说起昨晚攻关损兵折将之事。番僧道:“这是元帅轻进,致有此失,且等今晚,贫僧摆一阵图破关,包管一战成功。”元帅大喜,一面吩咐备斋款待,过了一日,也不开兵讨战。到了晚间,也不知番僧怎生摆阵,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现白虎大败李广
放火龙烧破雁门诗曰:
老将何尝少智谋,只因星暗遇妖魔。
失机败阵关难保,闷煞英雄待若何。
话说番僧到了晚间,用过晚斋,只听谯楼初更,便叫声:“元帅,贫僧放肆了。元帅可点兵,五路破关,贫僧这里摆一异阵,助元帅成功。”元帅道:“请问仙师,但不知要摆什么阵可以破关?”番僧道:“贫僧此阵不在阵图,乃贫僧自己久炼成功,名曰‘九龙抢珠阵’,只消贫僧作法念咒,这九条龙飞入此关,如一团烈火,遇石即钻,遇人即伤,哪怕雁门铜墙铁壁,有什么难破?破了此关,大兵长驱直入,焉有汉室江山不取之掌上?”元帅大喜道:“全仗仙师法力。还是本帅先点兵调将,还是仙师先摆阵图?要用多少人马听用?”番僧道:“元帅只管点将,发兵五路,等三更号炮一起,贫僧这里阵图摆起,人马自在贫僧葫芦中间,毫不用元帅的人马听用,不消五更,元帅可以稳坐关中了。”元帅道:“一仗仙师妙用,二仗我主洪福,破关取城,本帅与众将等何幸如之。本帅依仙师吩咐,就此点兵了。”番僧道:“元帅请便。”
元帅升了大帐,吩咐众将道:“本帅奉狼主的旨意,前来征南,昨因轻进攻关,失机斩将,罪在本帅,今幸天赐圣僧,扶助狼主,全仗大法力,须要今夜一阵成功,诸将各宜努力前进,不得退后,如违者斩。”下面答应了一声:“哦!”元帅便令土金浑带领三千人马,大炮一座,攻打东城,哈虎带领三千人马,大炮一座,攻打西城;孙云带领三千人马,大炮一座,攻打南城;吴銮带领三千人马,大炮一座,攻打北城;石庆真带领三千人马,大炮一座,并令二子石庆龙、石庆虎左右护卫,攻打中城。只听信炮一起,众将等用心并力,放炮攻关,总在关内聚会缴令,不得有误。众将一齐答应,领令上马出营。
元帅点将已毕,正交三鼓时候,番僧叫声:“元帅,贫僧演阵去了。”元帅道:“本帅奉陪。”番僧拉着元帅的手,带了两个童儿,到得营门,随即紧对雁门关北城,远远站定,吩咐众将不用张灯点火,只剩一线夜光。番僧在身旁取出一个红葫芦,执在左手,揭起盖儿,向着外边,右手在身背后抽出一柄木剑,不知喃喃念些什么咒语,用木剑在葫芦口边敲了三下,只听得一声响亮,进出一阵黑云,从空而起,忽然黑云四散,旋又是一派火光,照得满天如同白日,但见天上九条龙,张牙舞爪,火焰焰地直奔雁门北城而来,好不怕人。一霎时半空中又是一个信炮,只见五路番兵番将,四下呐喊,齐来架炮攻关。
关上军士一见番人又来趁夜攻关,大炮打得声声不住,已吓得魂不附体,如飞报入帐内道:“启元帅,不好了,番人统领大兵大炮,四面攻打,十分紧急,请令定夺。”元帅闻报,吃惊不小。正要添将防守,又见报道:“北城紧对番营,忽然凭空飞来九条火龙,烧着关门,关门要破了!”元帅连接两报,仰天大哭道:“天亡我国也!”张氏母子一闻此信,急急前来,叫一声:“公公,这便如何是好?”元帅道:“此城一破只好拼此一命,以报君主。”李能道:“我们何不也起兵杀出城,胜负俱未可知,何必坐以待毙!”元帅喝道:“无知小子,不知这场厉害,妄谈军政,还不速速退下。”张氏哭哭啼啼叫声:“公公,可怜丈夫困在番邦,未知生死,叔叔、婶婶俱遭惨亡,只剩下公公与我母子至亲三口,又陷此关中,若关一破,我等立成齑粉,眼见李氏一脉灭绝了,岂不令人伤心!”说罢,大放悲声。元帅道:“贤侄媳不必伤心,可趁此关未破,速速收拾行李,同孙儿李能逃命去罢!拼我老命,莫管生死存亡,听天由命。”张氏道:“我等怎舍得公公前去!依侄媳愚见,不如一齐走罢,待罪君前,凭圣上处分便了。”元帅道:“侄媳之言差矣,你们可走得,我却走不得,我是奉旨前来征番的,擅离此地,该当何罪。”
正在商议不决,又见军士慌慌张张报道:“启元帅,不、不、不好了,方才守将彭殷正走北城,被番炮将头颅打碎,城垛打倒十余丈,番兵一拥爬进城来,火龙不知多少,已烧进城了。雁门四城已破,元帅还不速走,等待何时!”这一报,只吓得李元帅魂都不知吊在哪里了,急急揣了帅印,坐马端兵,带领张氏母子,一齐闯出辕门。只见街上房屋被火龙烧着,军兵被番人乱杀,哭声震地,喊杀连天,惨不可言。元帅听见,心甚不忍,此刻也无可奈何,要弃关逃命,直奔城南,顶面正遇着孙云杀进城来,火光中一见李元帅,大叫:“李广,往哪里走?”举起军器,盖将下来。李广不敢恋战,一面保着家眷,且战且走。若论孙云,原非李广敌手,但因李广因雁门已失,心怯十分,孙云因攻关得胜,勇增百倍,一见李广要闯出关去,怎肯放松?放马追来,且自慢表。
再言番僧在营门外作法,用九条火龙将雁门关破了,便叫声:“元帅,还不带领大队人马进关,等待何时?”元帅听得,大喜道:“关门已破,仙师可收回法宝,恐其有害生灵。”番僧把手一招,九条火龙都入葫芦,顿时关中烟消火灭。这里三声大炮,拔寨起营,一齐进了雁门关。关中兵将俱已逃命去了,只苦坏了众百姓,伤了多少性命。元帅一面出榜安民,查点李广业已逃走。土金浑、哈虎、石庆真父子三人、吴銮等俱入帐缴令报功,单不见攻打南门的孙云,心下十分疑惑。番僧道:“元帅不必忧疑,孙将军已向南城外追李广去了,但非李广对手,可令哈将军前去助战。”元帅依言,吩咐哈虎带兵三千,速速前去。哈虎领命上马,带兵如飞出了南门,放开马头,催兵前进。赶到三十里外,远远见孙云放马追赶前面一员老将,知是李广,只是赶不上,哈虎心生一计道:“待某助他一箭成功罢。”想定主意,认着李广背后,就是一箭射去,真是百步穿杨,发无不中。李广未及防备,叫声“哎哟”,箭中肩窝,一跤跌于马下。孙云一见老将落马,心中大喜,正要举刀来取老将性命。未知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金雀关赵英救李广
水晶球妖仙打汉将诗曰:
多少道人看古庙,从来宰相用心机。
几时得到机源洞,好与神仙下局棋。
话说李元帅被哈虎一暗箭射中肩窝,翻身落马,孙云一见大喜,正催马举刀,要来取李广的首级,忽见李广泥丸中现出一道白光,光内一只白虎,两只前爪抓住孙云的兵器,吓得孙云不敢下手,带转马头便走。遇见哈虎,哈虎道:“某已助你一箭,怎不下手去伤李广?”孙云便把顶现白虎的话说了一遍。哈虎道:“无凭之事,怎回去缴令?某现带兵在此,同你追下去,只要捉住李广,中原定无能将,则汉家天下可以唾手而得。”说得孙云无言回答,只得又把马勒回,又同哈虎带兵来追李广。但见前面落马的李广,已被一女将同一小将救了,上马如飞而去。哈虎一见大怒,拍马追来,高叫:“李广,快来纳命,往哪里走!”孙云也随后大喊道:“谁救去某的败将,快快放下,万事全休,若有半字不肯,某来取你命也。”两匹马豁喇喇如追风掣电一般,只吓得张氏夫人一见追兵来得切近,便叫声:“我儿,保着公公前行,待为娘的挡他一阵。”李能答应而去。张氏夫人在马上把双刀一摆,便叫声:“来将少要猖狂,有我来会你。”哈虎一见女将挡路,大喝道:“某要去捉李广,你这女将因何挡某去路?想你也活得不耐烦了。”张氏夫人道:“李广乃我的公公,被你等用此诡计破关败走,闪得他有家难归,也就罢了,怎么心还不足,尚要追来,只怕难出我一刀之手。”哈虎大怒,高叫:“放马过来!”一时两下大战三十个回合。孙云见哈虎不能取胜女将,也放马助战。张氏夫人虽然武艺精通,双拳难敌四手,只杀得浑身香汗淋淋,抵敌不住,要败将下去,怎禁哈虎、孙云两般兵器逼住,不能分身。又是令旗一招,哈虎、孙云三千兵马齐围将上来,把张氏夫人困在垓心,且自慢表。
再言李能保着李广前行,见母亲去退番兵,久不见回马,怕的有失,欲待回头找寻母亲,又不放心祖父;欲待保着祖父,又不放心母亲,正是事在两难,顶面遇见一支军兵,打的大汉旗帜,知是救兵到了,便高叫:“来的人马可是汉朝的?”只见三军队里出来一将,头戴金抹额,身穿红战袍,面如靛花,颏下一部长须,手执大砍刀,坐下赤兔马,一马当先应声道:“然也。前面马上可是李元帅么?”李能道:“不敢,正是祖父,破关败走,受了箭伤,未能答礼,多多有罪。请问将军尊姓大名,是哪里来的人马?”那将回道,某乃金雀关镇守总兵赵英是也,因接得雁门关败残兵丁报道,关门已破,元帅败走,某是以急急领兵,前来救应。”叫声:“小将军,可把令祖箭伤拔去,某军中带有金疮药在此,一敷即愈。”李能依言下马,轻轻在李广肩窝拔去箭,折为两段,即将疮药敷上,片刻止痛,谢了赵英上马,叫声:“赵将军,恳护送家祖到金雀养息,俺好去退追兵,救我母亲。”赵英问其缘故,李能说了一遍,赵英道:“小将军臣慢去,你可护送令祖到金雀关去,待俺统这支人马,去救令堂便了。”李能道:“只是有劳将军了。”说毕将手一拱,保着李元帅,到金雀关而去。
赵英也带了三千人马,催军前进。未及五里之遥,但见尘头四起,喊杀连天,一个战场围在那里厮杀,就知道是番人困住女将,他便把大砍刀一摆,领着三千生力军,冲进重围,高叫:“女将休慌,俺来救你出重围也。”一声喊叫,钢刀一举,乱砍番兵,杀开一条血路,进了重围。但见两员番将,战住一员女将,只杀得那员女将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气喘吁吁,面如白纸。此刻赵英在马上忍不住心头火起,提大砍刀照着哈虎背后砍来。哈虎忽听背后一阵冷风,恐有放暗箭之人,回头见是砍刀,大吃一惊,急急举刀架过。哈虎已杀了半日,业已减去五分气力,怎敌住赵英是一支生力军,不到三十回合,也有些抵敌不住。张氏夫人只与孙云一人招架,又见添一支军来接应,精神陡长,勇力倍增,两把双刀舞动起来,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反把孙云杀得马仰人翻。孙云此刻已是力怯,杀得大败而逃。哈虎一见孙云败走,也不敢恋战,败出围子。赵英与张夫人趁胜追杀番兵,只杀得血流成渠,头如瓜滚,才打得胜鼓,回金雀关去。
早有李能接了进关,一齐下马,到了总府,先来看视李元帅。元帅带令孙儿,谢了赵总兵搭救之恩。赵英一面摆酒,代元帅压惊。席间谈起番兵势大,须要请旨,发取大兵到来,才能破敌,一面知会银燕、铁鸦两关守将,带兵同来协守,方保无虞,不然雁门那等坚固,尚且破了,何况此关?赵将军请三思之。赵英因胜了番兵一阵,自认英雄无敌,一闻老将之言,心中不服道:“元帅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番人不来便罢,若来时,末将杀他一个片甲不留,还要复取雁门,方知某家的手段。”李元帅道:“将军不可轻敌,须要斟酌而行。”赵英笑道:“既是元帅这等害怕怯敌,俺这里先拔军兵,护送元帅家眷还京便了。”李元帅将计就计,点头依允。过了一宵,次日带了侄媳、孙儿,一同进京待罪不表。
且言赵英打发李元帅去后,也不进京请兵救应,也不知会银燕、铁鸦二关,只吩咐守关军士多备檑木炮石,怕的番人攻关,每日磨拳擦掌,只等番人到来会战。那日正坐关中,忽听关外三声震天大炮,已知番人抵关下寨。未及半日,早有军报道:“番将讨战。”赵英闻报,即刻披挂整齐,提刀上马,带领一支人马,放炮出关,高叫:“番将通名。”番将道:“某乃土金浑是也,你可快通下名来。”赵英道:“俺乃金雀关总兵赵英是也,番狗屡次犯边,今日难逃俺手。”说罢,将刀砍下,土金浑用枪急架相迎,一来一往,战了五十个回合,未分胜负。赵英在马上陡生一计,要胜敌将。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张玉龙中计失银燕
黄崇虎被宝走铁鸦诗曰:
行军要诀贵多谋,可笑无谋受网罗。
失地伤身真厉害,莫将国运叹蹉跎。
话说赵英与土金浑大战五十个回合,不能取胜,暗生一计,用拖刀计,故意诈败下来,叫声:“来将少要追赶!”说罢,放马回头便跑。土金浑不知是计,只道他认真败走,放马追来。赵英回头一看,见追将来得切近,心中大喜,猛将刀一举,向后砍下,大喝一声:“看刀。”土金浑未及防备,叫声“不好”,把头一偏,只听得“咔嚓”一声,把右肩甲卸下半边,吓得土金浑带转马头,败进营去。赵英不舍,又放马追来。刚刚追到离营不远,恰值娄元帅与番僧在那里掠阵,一见土金浑败下,后面又有汉将追来,娄元帅急命吴銮出阵救应。吴銮领令,上马出营,让过土金浑,接着赵英,也不打话,交起手来。二将战有三十多回合,正杀得难解难分,娄元帅便问土金浑:“来将因何这等凶勇?”土金浑道:“启元帅,这是镇守金雀关总兵赵英,本事不弱于李广。”番僧笑道:“待贫僧暗助吴将军一阵,除了敌将,元帅可速速催兵,取这金雀关。”元帅听说,大喜道:“全仗仙师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