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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后,秀姑洗过脸,对镜梳妆,往脸上擦一层淡淡的香脂。
镜中的自己一张鹅蛋脸,五官端正,容貌清秀,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秀气十足。加上苏家一直以来丰衣足食,周家虽不如苏家,却也不缺衣食,故而生得肌肤微丰,纵使风吹日晒,肤色仍然比其他人白一些.
当然,不是那种晶莹透亮的白皙。
长得太美也是一件祸事,普普通通就好,正如同自己前世一样。
她今年二十一岁,平白年轻了七岁,在旁人眼里她是弃妇,在她自己的心里,仍是花朵儿似的年纪。
早上有些清冷,外面下了一层薄霜,出门赶集不能和在家一样穿着打补丁的旧衣,秀姑打开衣箱,拿了夹袄夹裤穿上,外面罩着银红碎花的粗布褂子,下头衬着一条白色粗布细折裙,都是半新不旧的,她前几天在裙角绣了一枝红梅花,行动间倒显出几分雅致来。
秀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有头油,用一根红头绳和两根铜簪子固定。
即使身处古代,乡下村妇村姑的发髻式样还是不太多,仅有三四种,许多村妇随随便便把头发挽在脑后打成一个圆髻就行了,出行的时候裹一块头巾,既可以挡风也可以挡太阳,根本没有电视剧上各种漂亮的发髻。
早饭是红薯稀饭,煎饼就着咸菜。
很简单,但农家风味十足。
煎饼是面粉掺着玉米面烙出来的,圆圆的一张,薄薄的如纸一般,泛着淡淡的金黄色,每次烙完后叠好放在缸里,盖得密不透风,不然容易风干,没有柔软的时候好吃,吃的时候从缸里拿出来,卷着咸菜,或者加一根大葱。
秀姑吃了半张煎饼,又喝了一碗红薯稀饭,便已十分饱足。
老苏头开口道:“和你娘坐车去。”苏大郎步行走得快,出门又早,就不用坐车了。
大青山村距离县城里很远,中间还隔着沙头村、清泉村,步行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抵达,坐牛车的话,也得将近一个时辰,好在至少不累腿脚。
所谓牛车,就是一副平板车,仅能坐七八个人,如果装了东西,空间就更小了。
苏家的牛由老苏头管着,赶集的时候也是老苏头驾车,这样方便自家人买卖东西。偶尔空几个位子的话,就拉村里的人。除了耕地和拉货外,平常赶集拉人苏家不收钱,因此很得邻里之间的敬重,此时车上三四个妇人见到秀姑,说说笑笑,丝毫不提她被周家休弃的事。
鉴于刚被休回娘家,又是刚刚穿越到这里,秀姑很少出门,现在见人,不免有些羞怯。
“大嫂,你们这是去县城里做啥?”苏三婶瞄了瞄秀姑抱在怀里的包袱,一脸好奇。
苏母妯娌四个,其中感情最不好的就是苏三婶,秀姑寻死不成后,二婶四婶都拎着鸡蛋来探望过,唯独苏三婶没有任何表示,还跟村里人嚼舌根,言语之间对秀姑颇有嫌弃。
苏母淡淡地道:“秀姑做了些针线,去县城里卖了补贴家用。”
“哎呀,秀姑的手艺好,这么一大包袱的活计,一定能卖不少钱吧?大嫂有福喽,秀姑在周家交过钱还能攒下六七吊钱,以后不得年年攒十几吊钱给大嫂花。秀姑啊,什么时候借给你三婶一些钱?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你叔叔兄弟们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我这心里头啊,觉得不是滋味。”苏三婶羡慕得几乎有些嫉妒了,看看自己攒了一个月才攒下来的五十个鸡蛋,再看她们鼓鼓囊囊的包袱,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不平衡。
“老三家的,说啥哩?秀姑不容易,你不说帮衬一把,还说这些风凉话。”不等苏母和秀姑回答,老苏头就先开口斥责了,“去年你们借了老大家的一吊钱不想法子还上,还想借啥钱?哪家过日子都不容易,谁有闲钱借给你?”
老苏头对待四个儿子一视同仁,当初分家的时候,苏父家多分一亩三分地,那是因为苏父给他养老,以后操办后事,不用其他儿子出钱。
除此之外,其他三个儿子每家分了六亩地、十五两银子、一套农具和家具若干,包括各家居住的三间房都是老苏头花钱盖出来的,结果现在人口最少的苏父家已经有了二十亩地和猪牛家禽,重新建了现在的大院子,其他两个儿子也分别有十亩地并且另外扩建了房子,反倒是生有四子一女的苏老三,没半点长进不说,还卖了两亩地。
听到老苏头开口,苏三婶悻悻然地住口,不敢再说什么了。
没办法,老苏头虽然由苏父供养,但是苏老二和苏老四比较孝顺,除了天灾*外,其他时候每个月都会送五斤粮食和五十个钱给老苏头,只有他们家养家糊口不易,每年都拿老苏头多分苏父一亩三分地的事情来拒绝出钱出粮。
秀姑见苏三婶消停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初来乍到,不爱与人纷争,尤其是苏三婶这样的人物,避而远之最好。
到了县城里,其他人纷纷下车,向老苏头道谢。老苏头不进县城,直接停在路口等候,和儿媳孙女约好回去的时间。秀姑和苏母背着背篓,提着包袱往云家绣庄走去。
秀姑穿越至今,头一回来县城里,走到县城中心,发现这里的集市很热闹,街道呈十字型,贯穿东南西北,路面约莫两三丈宽,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子,有卖锅碗瓢盆的,也有卖果子蜜饯的,还有卖鸡蛋、家禽、卤味、点心、布料、农具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摊子的后面是店面,一水儿的青砖瓦房,甚至还有二层小楼,各样幌子飘荡在空中。
他们这里算是彭城的大县了,下面管着二三十个村子,所以逢集的时候非常热闹。
秀姑看了几眼,就和苏母进了位于中心且十分齐整宽敞的云家绣庄,云家绣庄极大,足足占了三家连在一起的铺面,“云掌柜。”
身穿宝蓝茧绸夹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看到秀姑母女,脸上满是笑意,“苏嫂子,秀丫头,我可盼到你们了,快进来。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王家需要采买不少荷包,用来装压岁钱,这回你们带了多少过来?下回多做些荷包。”
苏母赶紧笑道:“带了不少哩,我和儿媳妇做了一百多个荷包,秀姑自己也做了不少。”
云掌柜接在手里打开包袱,数了数,一共一百零七个荷包,二十个香囊,二十条手帕,仔细检查了一番,“苏嫂子,你们做的就是比其他人好,细致绵密,咱们还是按老价钱,荷包和香囊六文钱一个,手帕四文,一共八百四十二文。”
忙碌了一个月,一下子收入八百多文,苏母高兴得眉开眼笑。
秀姑抿嘴一笑,递上了自己做的针线,先把原身做的针线拿给云掌柜看,然后又拿出自己做的,“云掌柜,我最近又学了几种新针法,做得比以往好,您看给什么价钱?”
云掌柜目光如炬,一眼看出秀姑后来拿出的针线精巧不凡,针脚绵密找不到线头,绣面光滑,所绣的花样更有一种栩栩如生的灵活感,没有半分匠气,比之前做的针线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抓了一个荷包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细看。
苏母和秀姑都静静地看着,察觉到了云掌柜的惊喜。
秀姑原身心灵手巧,手艺强过苏母和苏大嫂几倍,荷包和香囊绣得精致,能卖到十五文钱一个,而且很畅销,这在全县城来说相当了不起。云掌柜卖出去的时候能卖到二十文钱,净赚五文,所以云掌柜一直和秀姑保持着买卖关系。
“好啊!高手在民间。秀丫头,你的绣工大有长进。”云掌柜啧啧称叹,一脸不可思议,“我看比江南那边的刺绣都不差,了不得,王家的太太奶奶姑娘们一定喜欢。这样吧,你之前做的按老价钱,荷包香囊十五文钱一个,手帕十二文,这些新针法绣的荷包、香囊三十文钱一个,手帕二十四文,结子和络子也是新花样,好看得很,十文钱一个,你看如何?”
“您一向公道,就按您说的。”
秀姑并没有讨价还价,她估算了一下,原身留下了二十二个荷包、六个香囊,五条手帕,自己后来做的针线也是以荷包、香囊居多,荷包二十三个,香囊十五个,手帕二十条,结子和络子一共二十六个。
见秀姑善解人意,不似旁人那般斤斤计较,云掌柜脸上笑容更盛。
算好账后,秀姑共计得钱两千三百六十文。
苏母惊讶地张大了嘴,秀姑做了一个月的针线,赚了两吊钱还多?一个荷包竟然能卖到三十文?自己和苏大嫂婆媳两个人做的针线一共也才卖了八百多文。
苏母突然愤愤不平起来,按着秀姑的本事,嫁到周家四五年只存了六七吊钱,那么落到周家手里的得有多少?一年就算挣十两,落在他们手里的至少得有三四十两吧?他们居然贪心不足,为了区区几吊钱,就以七出之条的罪名休了秀姑!
秀姑不知苏母突如其来的心思,看着云掌柜检查完针线,然后付钱。
民间流通的是铜钱,很少见金银,甚至有的百姓之家终其一生都未必能摸到银子,一吊钱也就是一千文,相当于一两银子。云掌柜虽然店面大,颇有银两,但是考虑到苏家是乡下人家,所以付给秀姑的仍旧是铜钱,一共两吊钱,外加两串,第三串则取下四十枚铜钱。
秀姑并没有先收钱,而是在绣庄里挑了自己所需的各色上等绣线。
云掌柜见状,笑道:“秀丫头,你的绣工这样好,小件针线虽然能显出工夫,却不如绣图卖得贵,大户人家最喜欢这些了,你扯几尺绸布,绣大件儿物事?”
秀姑想起自己绣的一路连科图,便问云掌柜可有门路。